「胃癌晚期。」

測試結束后，訓練場上只剩下了陳建軍和鄭遠海二人。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從兩側走上了高橋，一步步走到中間站定。

「誰要嫁給你們干潛艇的算倒霉了！」鄭秀竹佯裝嘆氣道。

隊列中第一位艦長走上鋪在地上的磚橋，秦思婷問道：「準備好了嗎？」

梅得貴口是心非地說：「啊？錢不缺！有錢……嘿嘿……」又不好意思地道，「你說爸這張老臉也真夠厚的，跟你說這些。」

很快，輪到陳建軍上場了，他向秦思婷問道：「秦醫生，我可以直接上高橋嗎？」

鄭秀竹被他逗笑了，沒再說什麼，把目光轉向大海。

「實話講，這兩個人在我心裏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但從長遠發展的角度，我希望選年輕的。」

「一點五KHz以下。」

梅杏兒埋怨著：「爸，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啊？」

梅杏兒問：「是不是缺錢啊？」

「您已經告訴我了，敵機是被超視距雷達發現的，我軍現役老式驅逐艦沒有裝備超視距雷達。」

秦思婷轉回身來：「告訴我為什麼？」

「那人是誰啊？」沈虹好奇地問。

「那不一樣，管他將來離不離婚，能愛一次就足夠了。」

——這就是戰無不勝的中國軍人，魯淮成想到這些，莊嚴地向返航的官兵們舉手敬禮。

沈虹哈哈笑著：「誰的照片啊？」

魯淮成點點頭道：「關於旗艦艦長的人選，我們常委之間有不同的看法，有人希望是陳建軍，有人希望是鄭遠海。」

一百零八天，他們回來了，雖然個個面色憔悴，卻精神百倍。

「現在摔到下面的沙坑裡，總比打仗的時候摔到海里強多了。」魯淮成的話音未落，鄭遠海一拳擊中陳建軍，陳建軍向後倒去，王宏業的心一下子跟著提了起來。鄭遠海伸手去抓陳建軍，陳建軍看準機會一把抱住鄭遠海的胳膊，二人一同從高橋落下，掉進厚厚的沙坑裡。

「哎呀，別問了，你快去吧！」

「就是嘛！」鄭遠海揶揄她道，「唉！有些同志啊！就知道耍性子。」

二人坐在沙坑內，互相看著笑了起來，鄭遠海道：「我們平了！」

「超……超級軍旗！」

幹部處長接著道：「不過……陳建軍有人打過招呼了。」

梅杏兒去魯淮成家為他量血壓，見鑲著他女兒滿月照片的相框壞了，靈機一動，以幫他換相框的名義借出了照片。拿了東西，梅杏兒回到醫院，一個人來到花園的涼亭內，從身上掏出自己五歲時的照片，和魯淮成女兒的照片細細比對。沒承想，她的這一古怪行動被沈虹瞅見了，沈虹悄悄來到她身後，猛然喊了一聲：「梅醫生，看什麼呢？」

梅杏兒埋怨著：「爸，你怎麼老盯著錢啊？」

鄭遠海把目光轉向花園外，平靜了一下心情，終於再次鼓足勇氣道：「思婷，我們結婚吧？」

陳建軍下了高橋向鄭遠海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鄭遠海也直接上了高橋。「準備好了嗎？」秦思婷問。

「還沒考慮！」

「哼！」秦思婷冷笑了一下，「鄭遠海，你精神沒問題吧？」轉身要走。

梅杏兒想了想，道：「沈虹，幫我個忙，去跟那人說，就說有緊急任務，我現在走不開。」

魯淮成道：「我們講了這麼多年的科學訓練，今天才弄明白，什麼叫科學訓練。」

梅得貴醉意矇矓：「女兒，你回來了！」

「謝謝你啊！」鄭秀竹不自然地笑笑。

魯淮成見狀拿起話筒：「鄭遠海，你軍艦上的超視距雷達在海上發現了敵方飛機，你會怎樣處置？」

「奧……奧……斯……」

「那你當初為什麼還選擇潛艇這個職業啊？」

「怎麼了？」謝庭群緊張地問。

秦思婷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著急道：「鄭遠海，你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的了？」

鄭秀竹望著大海問道：「一凡哥，你對軍人的感覺怎麼樣？」

陳建軍氣定神閑，邊在高橋上行走邊對答如流，一個接一個回答了秦思婷的提問。

「真痛快！」

鄭秀竹笑了：「那麼多人到海邊去游泳，真難想象你們每天守著大海卻無法洗澡。」

「我也沒說什麼都聽你的啊。」

「好……好啊！我最崇拜的就……就是軍人了！要不我怎麼想改名叫馬海軍呢！」

突然，二人不約而同拳腳並起你來我往在高橋上練起了搏擊格鬥。

「挺好的，他那人心挺細的。九-九-藏-書」梅杏兒有些木然地說。

「這麼久沒見……你還好吧？」鄭遠海終於開口。

此次測試結果，百分之八十的艦艇長基本過關，全部回答正確的有五人。

秦思婷鬆開手，半晌道：「梅杏兒，如果你是為別的什麼原因嫁給於季東，我勸你趕緊回頭。」

「還好。」梅杏兒笑了一下。

「爸不是故意來給你要錢的，爸是沒辦法啊……」

王宏業道：「司令員，我看很有必要把我們的艦艇長都拉來測試一遍。」

「啊……也沒啥事兒。」梅得貴吞吐道，「就是……有個鄉親，想讓我來幫著借點兒錢！」

「攻擊『謝菲爾德號』的是什麼飛機？」

望著鄭秀竹擔憂驚訝的神色，鄭遠海不住嘴地侃侃而談：「一艘潛艇在浩瀚的大海上漂來漂去的，跟一片樹葉沒什麼區別，危險隨時都會有。這還不是最危險的，最危險的是人的生理極限，一般說每個人上艇之後都要經過三個階段，十五到二十天是興奮期，人就像被注射了興奮劑一樣，整天處在亢奮狀態下；這個階段過去，就進入了煩躁期，這也是最危險的階段，看什麼都不順眼，無故發脾氣，動不動就吵架；最後一個階段是獃滯期，在水下沒有黑天白天的區別，人的生物鍾紊亂，最容易出現精神不正常的癥狀，這個時候整個人反應遲鈍，大多數人的表現就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一待一天，一句話也不說，跟傻子沒什麼區別。」

「為什麼呀思婷姐？你那麼喜歡鄭大哥！」

秦思婷一怔，愣愣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鄭遠海，你說這話經過思考了嗎？」

魯淮成站到歡迎的人群前面，見遠處072潛艇正緩緩駛來，官兵昂首列隊站坡，精神抖擻。

「海……邊風大，回去吧！」馬一凡見鄭秀竹一動不動，「那我就陪……陪你待會兒吧！」

幹部處長走後，魯淮成趕往潛艇碼頭去迎接長航歸來的072艇官兵，一路上悶悶不樂。他想象不到謝庭群會有這麼大胆量向艦隊幹部處假傳「聖旨」，如果沒有陳敬國的暗許，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想到這兒他不禁唏噓不已，陳副司令員多麼正直不阿的人，輪到自己兒子也坐不住了。人之常情，中國的語言真是豐富，任何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釋。唉！害人誤國啊！他真希望中國的詞典里能少些這樣的詞彙。

傍晚，秦思婷約梅杏兒到海邊散步，兩人邊走邊談，秦思婷問道：「梅杏兒，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你是真心喜歡于季東嗎？」

梅得貴又來隊了，梅杏兒見到他，不由奇怪地問道：「爸，現在正是農活兒忙的時候，你怎麼有空兒來看我啊？」

「對了爸，你不說要託人給你找個伴兒嗎？找了嗎？」

「開始！」隨著秦思婷的口令，艦長甲向另一側走去。

「我不是怕給你找個后媽你有想法嗎？」

「你本來應該贏，可你忘了兵不厭詐的道理。」

「目前世界上主動超低頻聲吶技術最低達到了多少？」

鄭秀竹送謝庭群離開，回身打開報紙時突然愣了，剎那間頭腦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緩過神兒來，怎麼會是這樣？這是真的嗎？她揉揉眼睛，沒看錯，在包絲巾的報紙上，赫然印著南克江救人的那張照片。同樣一張照片，卻有不同的解釋，謝庭群拿給她看時她覺得照片上的南克江令人作嘔，而報紙上報道的南克江卻是一個形象高大的英雄。

梅杏兒笑了一下，掩飾著內心的痛苦：「思婷姐是個好人，她很愛你，以後好好待人家。」

南克江看著她呵呵笑著。

王宏業感慨道：「真沒想到我們的艦艇長們心理素質會這麼脆弱。」

秦思婷當年上學時選修了一門心理學課程，最近她發表在《軍醫雜誌》上的一篇論文引起了魯淮成的重視，論文的主要觀點是：人在心理狀態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反應會變得遲鈍，對事物判斷的失誤率增加。在戰爭狀態下，任何人都免不了會產生不同程度的緊張心理，能否迅速調整自己，最大限度地消除緊張心理，臨危不懼做出準確無誤的分析判斷，將對戰場態勢產生不可低估的影響，這是作為一個指揮員必備的起碼素質。

鄭遠海看著母親，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想到了秦思婷。

「季東，對你好嗎？」

陳建軍走上高橋，回頭挑戰似的微笑著看了鄭遠海一眼。秦思婷開始提問：「開始reａd•99ｃsｗ•ｃｏｍ，陳艦長請快速回答我艦長職責第三條的內容？」

「嗯……」梅杏兒猶豫著。

女兵們識趣地說道：「梅醫生我們先走了！」

「羅……羅馬里奧！不是，羅薩里奧……行動。」第一位艦長變得結結巴巴。

魯淮成若有所思地道：「這種情況我早就想到了，給他打招呼的一定大有人在啊！」接著又說，「不過陳建軍的確也很優秀。」這話倒是發自他內心的，幸虧陳建軍在他眼裡還算優秀。否則知道這種事後，他魯淮成不定會做出什麼令人吃驚的事呢。

「聽清楚了！」魯淮成提高聲調，「我說的是空中發現敵方攻擊機！」

「奧斯瓦爾多加西亞。」第一位艦長對秦思婷的問題對答如流，十米磚橋走過，十個問題全部答對，接著他在秦思婷的示意下走上了高橋。

東江基地要組織一次潛艇水下不間斷長航，任務落在了072艇上。已經升任基地參謀長的劉鐵鋼建議由南克江代理艇長來執行這次任務，得到了魯淮成的首肯。深知這次任務危險重重的南克江臨出發前給鄭秀竹寫了一封信，信中向她傾訴了多年來的思念，並說一直深愛著她，感情並沒有因為她對自己不理睬而變淡，隨著時光的流逝反而越來越強烈，最後說如果這次長航他能活著回來，希望能和她好好談一次。鄭秀竹捧著信感慨萬千，不知是南克江的真摯話語打動了她，還是因為時光流轉隔閡已經變淡，鄭秀竹捧著信淚水漣漣。雖然內心的陰影還在，但至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恨他了。

梅杏兒岔開話題：「你找我有事嗎？」

梅得貴感嘆地搖了搖頭：「這一桌飯就夠我辦事的了。」

秦思婷走上前向二人介紹：「在地面上，我們幾乎所有人都能很順利地走完三十米磚橋，這個高橋的寬度和長度與這道磚橋是一樣的，但因為是在六米的高空，就很少有人能順利地走完十米的全長，這就是在不同的條件下，人的心理因素對身體的影響。」

一百零八天，072潛艇打破了水下不上浮連續航行世界記錄。

于季東笑著給他介紹：「大叔，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魚翅、鯊魚翅，這是鮑魚，這個，龍蝦，看這酒了嗎？二十年的茅台。」

秦思婷又問：「你真的打算嫁給於季東？」

軍港碼頭，彩旗飛揚，鼓樂喧天，迎接人群中的長幅「歡迎長航官兵凱旋歸來」在陽光下分外奪目。

「可我心裏從來沒認為我脫離了農村。」

「爸知道你也沒錢，不是不給我……你是爸的親女兒，你不是爸撿來的……不是爸撿來的……」

鄭秀竹追問：「有多長時間？」

「會……一定會！啊？」馬一凡突然醒悟過來，急道，「哎……你不能嫁……嫁給軍人，你受不了那苦，再說你都說今……今後聽我的了。」

王宏業恍然大悟，不住嘖嘖稱讚。

「說什麼？」鄭秀竹疑惑地看著他。

鄭秀竹哭著找到了哥哥鄭遠海，告訴他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母親患了胃癌，癌細胞已經擴散無法手術了。她是在母親的床下發現診斷書的。鄭遠海滿臉驚愕，手捧著診斷書不停地哆嗦，口中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連吃水都困難，還洗澡呢！所以一遇長航，登陸后別人見到我們都捂著鼻子走。」

「爸不是想叫你將來過得好一點兒嗎？」

一百零八天，沒有新鮮蔬菜，他們靠軍用罐頭維持體力，吃到最後味覺全失，甚至只要有人提到罐頭就會嘔吐。

幹部處長道：「司令員，我今天下來就是艦隊首長想聽你們的意見。」

「看來陳艦長意猶未盡啊！」

鄭遠海指著他道：「哦，你故意的？姜還是老的辣啊！」

鄭秀竹什麼都明白了。

一百零八天，官兵們沒有見到太陽，分不清白晝黑夜。

「有危險嗎？」

鄭遠海抬起頭來：「幹嗎？你不是不理南克江了嗎？還關心他啊？」

鄭秀竹點點頭：「庭群，以後不要總送東西給我了。」

鄭秀竹搖搖頭：「沒有，我就覺得這樣……不太好。」

「今天……沒訓練啊？」

「你是艦隊幹部處處長，能不知道首長的意思？」魯淮成問。

魯淮成接道：「你怎麼這麼自信你駕駛的就是新型驅逐艦？」

秦思婷接著說道：「如果讓同一個人行走在磚橋上，你問他知道的問題他會很輕鬆地告reａｄ.９9ｃsｗ.cｏｍ訴你答案。如果讓他走在這道高橋上，同樣的問題他恐怕很難說出正確的答案。人在初次踏上這座高橋時，和戰爭狀態下的心理變化是相似的，經過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心理素質就會加強，思維和判斷力就會變得穩定。」又指著高橋旁一些其他設施道，「這些都是根據上述原理設計的，相信會對參与者的心理素質起到一定的強化作用。」

傍晚，在謝庭群的宿舍里，昏暗的燈光下，謝庭群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沮喪的心情無法言喻，頭腦里出現了白天在潛艇碼頭的情景：鄭秀竹不顧一切地衝出人群，撲進了剛剛走下潛艇的南克江懷中，喜極而泣。

「嗯……」梅得貴欲言又止的樣子。

第二天，梅杏兒上班走後，梅得貴一個人待著，坐卧不安，想起如何向女兒借錢的事，心裏著急上火，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一會兒來到鏡子面前口中念念有詞，練習怎麼開口借錢，一會兒一個人自言自語，又覺不妥，拿起白酒瓶子喝上幾口，給自己壯膽子。折騰來折騰去，結果是借口沒想出來，一瓶白酒全下了肚了。

南克江笑道：「那你別嫁給我呀？」

「有了？」梅得貴高興地嚷著，「哪天領來叫爸看看？是啥樣兒人啊？有錢嗎？」

鄭秀竹買了甲魚在廚房給他煲湯，過了許久南克江終於走出了洗漱間。

梅杏兒笑了一下，其實她根本就不喜歡于季東，但面對於季東強烈的攻勢，她又很迷茫，如果拒絕他，鄭遠海和秦思婷就不會有結果。一段時間以來，她默認了，沒答應過，但也沒拒絕過。見秦思婷看著她，便道：「我從小長在農村，農村的女孩兒大多不知道什麼叫愛情，她們都是通過媒人認識一個男人，然後就結婚生孩子，農村的人都認為，只要人好，能過日子，就行了。」

「啊？」鄭秀竹這才想起他說過要幫鄭遠海的事，「你這麼做我哥知道他會不高興的。」

「媽呀！這……這不是吃錢嗎？咋咽得下去啊？」

秦思婷輕輕搖了搖頭：「我心裏不舒服。」

謝庭群從街上買回一條漂亮的絲巾，躲在辦公室左看右看，真絲質地綉著一圈素雅的百合花，他覺得把這個送給鄭秀竹再合適不過了，她也一定會喜歡。這時有人敲門，謝庭群慌慌張張隨手抓過一張舊報紙把絲巾包起來放進包中。

秦思婷問：「英阿馬島戰爭阿軍行動代號是什麼？」

「英阿馬島戰爭，阿軍總指揮是誰？」

幹部處長笑了：「他說……是陳副司令員的意思。」

秦思婷滿臉驚訝，半天沒說出話來，鄭遠海期待地看著她說道：「思婷……」

梅杏兒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把目光轉向大海點了點頭。

「鄭艦長是不是也覺得這種測試太簡單了？」

鄭遠海仰頭看了看藍天，長嘆一口氣，走出花園。梅杏兒和幾個女兵有說有笑走到醫院大門口，迎面鄭遠海走了過來。

沉默，二人誰也不再說話，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著。過了好一會兒，秦思婷終於嘆了口氣又道：「遠海向我求婚了，我沒答應。」

謝庭群鬆了一口氣：「秀竹，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已經把你當成我內心最親的人了。」見鄭秀竹不吭聲，站起身道，「好了，我有事要去首長家，有空再來看你，我走了。」

幹部處長問：「您的意思呢？」

謝庭群把報紙包的絲巾拿出來放在桌上：「送給你的！」

鄭遠海誠實地道：「為了我母親，她希望看到我結婚。」

梅杏兒苦笑了一下，深有感觸地自言自語：「是啊！愛一次就足夠了。」

「六米的高度，沙坑能起多大作用啊？」

鄭遠海苦笑了一下：「你呢？什麼時候結婚？」

鄭秀竹嬌嗔地喊著：「臉皮也太厚了，誰說要嫁給你了？」

第一位艦長答：「準備好了。」

傍晚，謝庭群來到太平洋酒吧，見四下無人神秘兮兮地對鄭秀竹說：「我已經幫你哥說了。」

「嘿嘿，爸……想你了唄！」梅得貴反問，「對了杏兒，你找對象了嗎？」

鄭遠海見狀向陳建軍道：「看來還真有點難度啊。」陳建軍則露出不屑的一笑。

梅杏兒一下子傻在那裡，頭腦里一片空白，彷彿整個世界一瞬間都靜止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床上又沉沉睡去的梅得貴。

梅得貴小心地問：「這得不少錢吧？」

「思婷姐你放心，不是的。」

「可以！」

自打南克江的潛艇出海后，鄭秀竹就變得憂心忡忡少言寡語。她在為他擔心，為他牽挂。這天鄭https://read.99csw.com遠海剛回家，鄭秀竹便上前問道：「哥，問你件事兒，什麼叫長航？」

鄭遠海快速回答出了秦思婷的所有問題，走到高橋的盡頭又轉回身來。

鄭秀竹一個人來到海邊，注視著大海深處心生感慨，她彷彿看到了平靜的海面下，正有一群年輕的軍人默默經受著常人難以忍耐的孤獨寂寞，正在經歷著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他們是與死神打交道的人，是和平年代真正的英雄。

鄭遠海笑了：「長航，簡單講就是長時間航行在海上。」

「那還用商量什麼啊？」

馬一凡來到她身後：「我到……到處找你找不到，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發現了她的異樣，「你怎麼了？」

梅杏兒向她笑著：「思婷姐，你這是幹什麼？我有那麼傻嗎？我知道愛情是自私的。」

同樣的問題顛倒了順序，換到高橋上竟然有三個沒有回答出來，答上來的也很勉強。

魯淮成對該論文的觀點大加讚賞，他讓秦思婷想辦法幫他搞一套心理訓練的方法。這天他興緻勃勃地拉著王宏業來到訓練場。王宏業見平地上擺著一趟磚，旁邊還有一個六米高與真磚同樣寬度的高橋，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賣的什麼關子。

「潛艇里不能洗澡啊？」鄭秀竹問。

「挑戰生理極限，你說呢？」鄭遠海接著又道，「中途還可能衝擊深潛極限，搞不好海底的壓力會把潛艇壓扁。」

鄭秀竹嗔怪著：「一走幾個月，擔心死我了。」

「雷達尋的自導加末端紅外跟蹤制導。」

鄭遠海大聲答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方新型驅逐艦有強大的防空火力，因此最大的威脅不是來自空中，而是水下，我判斷敵機可能是佯攻，真正的對手是藏在水下的潛艇。」

秦思婷問：「英阿馬島戰爭，阿軍總指揮是誰？」

魯淮成聽得頻頻點頭：「好！小秦啊，你辛苦了！」

「都什麼年代了，好歹你女兒也是軍人，這點道理還不懂？」梅杏兒高興地道，「我贊成，你找個伴兒在家就有人照顧了，我在部隊也就放心了，這事兒不用商量。」

魯淮成一怔：「謝庭群吧？」

梅杏兒下班後端著從食堂打回的飯回到屋裡，見父親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身邊歪倒著空酒瓶子。她連忙把手裡的飯菜放在桌上，攙起父親扶他躺到床上。

「思婷！」鄭遠海叫住她，「思婷，以前……以前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幹部處長說道：「陳建軍畢竟是陳副司令員的兒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爸？你說什麼呀？」

「你要是女的，你會嫁給軍人嗎？」

鄭遠海又道：「我……我剛才向思婷求婚了。」

魯淮成苦笑了一下：「人之常情？對，人之常情。」

「沒什麼，我就想在這兒待一會兒！」

「漂亮吧？」

「這什麼？」鄭秀竹打開拿起絲巾。

一百零八天，他們在水下經歷了無數次生死考驗和難以忍耐的孤苦、寂寞、煩躁。

于季東沒有找到梅杏兒，便生拉硬拽把梅得貴接到了豪爵大酒店，梅得貴看著滿桌豐盛的酒席目瞪口呆：「這……這都是啥呀？」

「什麼叫像啊？就是一個人。你看，雖然這張長大了，但鼻子、眼睛、嘴都沒變。」沈虹又轉頭打量著梅杏兒：「跟你現在一樣，沒變。」

「你看像一個人嗎？」梅杏兒遞過照片。

「您要辦什麼事兒啊？」于季東問。

秦思婷突然扳過她的雙肩：「梅杏兒，告訴我真話，是不是因為我才離開遠海的？」

即將列裝的「藍盾號」不但性能優越火力強大，而且設立了編隊指揮室，在未來海戰中可以前出指揮，是海軍首條真正意義上的旗艦。因此各級都對該艦艦長人選非常重視，艦隊幹部處處長為此來基地聽取各方意見。

「要不……跟領導說說上岸吧？別在艇里待著了？」

「恭喜你陳艦長，十個問題全部回答正確。」

南克江笑了：「考大學的時候也不知道啊！那時候光認為當海軍洋氣浪漫了，不管怎麼說這一行也總得有人干啊！」

秦思婷開始提問：「請問MJ-6導彈的制導方法？」

鄭秀竹瞪了他一眼，轉身出門。

第二天，鄭遠海在醫院的花園裡找到了秦思婷，但一見到秦思婷，鄭遠海的勇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站在那兒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話來。

南克江回到宿舍後顧不上和鄭秀竹說話，鑽進洗漱間暢快淋漓地沖了起來。結束一百多天的長航回到岸上，終於可以痛痛快快洗個澡了。

梅杏兒勉強微read.99csw.com微笑了一下：「我還有事兒，先走了！鄭大哥，再見！」轉身快步離去。

「你哥清高那是你哥的事，我只要你領我情就行了。」

「沒……沒有。」

「不是我找你，是有個開大奔的人找你，在你宿舍等你呢！」

南克江叫起來：「那哪兒行啊？剛代理了一回艇長，還沒過癮呢！」

「哎呀……」鄭遠海想了想道，「不好說，短則個把月，多則三四個月吧？」

「嘿嘿……」梅得貴有些難為情地道，「我就是想來跟你……商量這事兒！」

于季東便沒再多問，向譚龍耳語了幾句，譚龍轉身出去了。

秦思婷敏感地問：「阿姨她怎麼了？」

「其實這都不算什麼，就是艇上沒有新鮮空氣挺讓人無法忍受的，一百多人在那麼點空間里待上幾個月，你想那裡邊都成什麼味。不過呆習慣了出了潛艇聞著新鮮空氣反而感覺特別難聞。」

「你哥提旗艦艦長的事啊？你怎麼忘了？我親自給艦隊幹部處長打的電話。」謝庭群一臉得意。

鄭秀竹噘起嘴：「不說算了！」

「遠海！」秦思婷緩和了語氣道，「我很理解阿姨和你的心情，但結婚是一個女孩兒一輩子的大事，對不起，我現在不能答應你。不過……我可以考慮。」說完轉身走了。

馬一凡理直氣壯地說：「你……你不聽我的聽誰的？我是你男……男朋友。」

「梅杏兒……」

「死丫頭，你嚇死我了。」梅杏兒拍著心口窩道。

魯淮成滿意地點點頭。

「沒事兒，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鄭秀竹聽完自言自語著：「當潛艇兵這麼不容易啊！」

「會不會出事啊？」王宏業擔心地說。

鄭遠海點點頭，看著梅杏兒欲言又止。二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什麼好。

一旁的譚龍插話：「至少一萬塊。」

第二天上午，基地現任艦艇長們被集合到了訓練場，首長講完話后，秦思婷手持話筒說道：「現在我們開始測試，在你們分別通過磚橋和高橋時，我將會問你們幾個問題，請快速回答我。」

梅杏兒笑道：「城裡女孩兒那麼挑來選去，離婚率還不一樣比農村高多了？」

秦思婷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說道：「城裡的女孩兒不會像你那麼想，會把結婚看成一生中最重要的選擇。」

鄭遠海信心十足，大聲答道：「好了。」

吃完飯，許欣芳把鄭遠海叫到一邊，慈愛地看著他：「孩子，既然你都知道了，媽也不瞞你了，媽……想看著你把婚結了。」

「首長！」幹部處長接著道，「那你們抓緊考察研究吧！儘早把人選報到艦隊，海軍首長對此很重視，我們也得抓緊彙報。」

「沒事，下面有沙坑呢！」魯淮成隨口說道。

「戰鬥警報！聲吶注意水下搜索，反潛魚雷、反潛火箭準備！」

陳建軍哈哈大笑：「姜再辣也遲早要被人吃掉，我們還是海上見吧！」

鄭遠海回身一臉苦澀的表情看著她的背影。

「你說的是以前，再說你早已經生活在城裡了。」

于季東呵呵笑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了，給您老花再多錢那不都是應該的嗎？」

「鄭大哥？」梅杏兒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來看病啊？」

謝庭群目光茫然地盯著桌上他和鄭秀竹的兩張照片，他蠻以為憑著自己現在的地位和聰明才智，要不了多久這兩張照片就會合二為一。他也曾無數次暢想過和鄭秀竹共結連理、共建幸福小家的美好未來。而現在，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他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這讓他根本無法接受。他默默地把鄭秀竹的照片扣在桌上，痛苦地閉上雙眼，鄭秀竹撲進南克江懷中的景象卻像魔咒般在腦海里不停地閃現，不停地折磨著他，令他心緒難寧，痛苦不堪。他不得不承認，這次愛情馬拉松長跑他被淘汰出局了。

「我……我是認……認真的。」鄭遠海有點語無倫次。

在操場上散步和王宏業聊天的魯淮成回過頭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高橋上拳來腿往的陳建軍和鄭遠海。

鄭遠海輕輕嘆了口氣，咬了咬嘴唇，半晌道：「祝福你！」

二人回到家中，許欣芳已經做好了飯等著他們回來，還像以前一樣談笑風生，看不出有任何異樣。母親越是裝得若無其事，鄭遠海和鄭秀竹心裏越像刀剜般難受。鄭秀竹終於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繼而跑到一邊痛哭失聲。許欣芳一下子明白了，孩子知道了她的病情，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默默往鄭遠海碗里夾菜，鄭遠海抬起頭時，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