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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奇檔案 鬼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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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祭

這泰山府君是上古神仙,漢代的時候泰山主死,泰山府君就是冥神,領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為百鬼之主帥,血祀廟所宗。
話音剛落,就聽見路口處幾聲鞭炮的巨響,緊接著是炸子雷噼里啪啦,最少一千頭的鞭炮,我一驚,悶掉手裡的茶之後,槍攆的兔子一般往店後面跑。
我一臉茫然,老谷頭兒恭敬地上了香,之後告訴我,事情要從他父親那輩說起。
一陣喧囂之後,外面似乎清靜了。我還處於巨大的驚恐中,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老谷頭兒,心想知道了他這麼大的秘密,不知道他接下來怎麼處理我。「您放心,谷大爺,我一定不會報警的,這事兒就當我沒看見過。」我話說得語無倫次。
「生祭活養的你們有嗎?」老谷頭兒輕輕問他。
最後就聽見瘦猴老頭兒突然一聲尖嘯,犀利的嗓音大聲喊:「謹請泰山府君移府,定生死之期,兼注貴賤之分,長短之事。」
老谷頭兒似乎有些不在意地說:「最晚的是今天早上才捂死的,你伸手摸摸興許還有熱氣。」
原來泰山府君麾下的冥界官吏的出缺,常由陽世亡者或者未亡者來充任,所以才有老谷父親這番夢遇。《泰山府經》說擔任過泰山府君鬼吏的人一生受府君護佑,鬼神不忌,不論正邪財源滾滾而來,且最後還能壽終正寢。同樣,只要供奉了泰山府君的真身金像,就受府君麾下的鬼吏庇佑。
我喝乾茶水,忐忑地問:「老爺子,您上次說過這路頭鬼祭得用七個小孩子,最後一次見也是民國時候了吧?」
走到老街的十字路口,兩條大漢就撂下一對紙紮的童男玉女。火苗迎風一閃,兩個紙人就燒成一陣青煙,紙灰飄得滿街都是,大漢們燒完紙人,繼續往前走。
半夜的時候有人推他,睜眼一看,只見是一個老頭兒,戴著一頂很高的帽子,穿一身古人的衣服。那老頭兒見他醒了,對他說:「後生,你且來幫我一個忙,之後定有重謝。」
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就聽見前面的鞭炮聲越來越大,似乎有一群人前呼後擁地來到店門口。等了半天卻也不說話,只聽見桌椅碰撞的聲音。
老谷父親見是一些書卷,以為老頭兒可能是個寄居在廟裡的教書九九藏書先生,二話不說就開始幫老先生搬這些卷冊。
回去之後也沒當個事,照常做事,只是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身邊餓死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生藥鋪也經營不下去了,每天只能混個半飽,就連東家都生了怪病,眼見得沉痾不起。東家有天說,看來自己挨不過今年的臘八了。一句話讓老谷父親上了心,他一想,自己在夢裡看到的那個卷冊,上面寫的某月某日不就是臘八前一天嗎?
我的那個心臟啊,幾乎都不能跳了。這老狗太他媽不是東西了吧,怎麼在這裏弄了這麼多死小孩。
見我還是一臉戒備,老谷頭兒只得抓起來一個小娃娃,兩手一扯。我上前一看,還真他媽是假的,竟然是用橡膠和橡皮泥做出來的堪比真人的小娃娃,我這一顆心才落進了肚子里。
當年老谷的父親還不是盜墓賊,也不會什麼陰陽術數,只是個生藥鋪的小夥計。有一年中原大旱,饑饉無食,老谷父親收了一些懷山藥連夜回店鋪,走到一個荒崗實在走不動了,就在荒崗的小廟裡休息。
老谷頭兒笑著說完了這番話,之後說:「這兩個故事,你相信哪個呢?」
他淡定的語氣讓人心裏發毛,我心裏惶惶然,他卻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一口一口啜著功夫茶,滿不在乎的樣子。看老谷頭兒如此坦然,我心裏也稍微安定下來。
瘦猴老頭兒邊哭邊身體向前傾,先是一個長揖,然後一跪,起身之後又是一個長揖,然後又跪,緊接著一個叩頭,繼續起身一個長揖。
結果老谷父親連夜出逃,又驚又怕,過了黃河就病餓交加。正當他在荒草間奄奄一息等死的時候,一群盜墓賊把他給救了。這群盜墓賊剛好缺人手下盜洞,就逼他入夥,老谷父親就無奈地入了伙。
老谷父親聽說有重謝就趕緊起身,那人領著他來到廟後面,只見一大堆書卷冊牘。老頭兒說:「漏夜突然下雨,房子失修,只能將這些書卷換個地方,煩勞後生給我幫個忙。我這兒還有些卷冊急著要改,天亮有人來接我,否則就來不及了。」
我搖頭。
只見老谷頭兒手一顫,輕輕放下手裡的素白瓷瓶,說了一句:「府君不受。」
我偷偷從布簾縫隙里向外偷看,只見老谷九*九*藏*書頭兒大馬金刀坐在店門口正中間,門口外面黑壓壓地站了十幾個人,人後面擺著一排小棺材。
隔間裏面除了幾個大柜子就是一張小床,老谷頭兒也沒有疊被子的習慣,一床大被子蓋在床上,被子下面似乎蓋著一些衣物,鼓鼓囊囊一大片。
老谷頭兒也不接我的話,滿滿地又給我倒了一杯茶:「快來了,喝完了這杯,你去後面避一避吧。」
老谷頭兒看也沒看我,直接沖外面招呼:「你可以進來看看。」
老谷頭兒淡淡一笑:「我知道,不就是有人鬼祭嘛。」
「谷大爺,到底是什麼事,弄這麼大的動靜?」我好奇道。
地上跪的老頭兒似乎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半天說不出來話。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艱難地說:「如今這世道,你哪來的生祭活養,我不信。」
外面的老頭兒似乎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進來,他剛撩開帘子布就站住了,不錯眼地盯著床上的這幾個奶娃,臉色瞬間青白不定。
一路狂奔到古雅軒,上氣不接下氣地對老谷頭兒說:「你知道嗎?我看見路上有七口小棺材,還有白紙人……」
老谷一聽也傻了,就想把那個神像給砸掉,誰知道東家趕緊護住,說泰山府君最通人情,你給他幫過忙,我們想辦法給他求求情,看能不能放過我。那東家也是個讀過奇書的,就密謀了一場鬼祭,找人買了七個孩子,準備血祭給泰山府君,求府君放了自己。
他把那句話說了出來,問東家是什麼意思,東家沒好氣地說:「你是要咒我早死啊,這是要于某月某日病死的意思啊。」
我都快哭了:「谷大爺,看在我對您還算恭敬的分兒上,您就放了我吧,我保證不亂說。」
七口黑漆泥金小棺材,長三尺許,棺頭寬不過五寸,圓天方底,兩個大漢肩上抬一口,分別是左上右下。
直到前些天,有人來小城找到了老谷頭兒,要履行前人之約,老谷頭兒這才想起來父親告訴過自己的這樁陳年往事。待聽說醫院里有人偷偷收購死嬰,老谷頭兒就知道這是對方要以七子犧牲這個祭祀來迎接泰山府君。老谷頭兒急忙找了自己的那個朋友,做了八個惟妙惟肖的奶娃,號稱是「剛剛犧牲掉的供養,沖解read.99csw•com了對方的鬼祭」。對方以為老谷頭兒甘冒殺頭之罪供養泰山府君,嚇得落荒而逃,怕以後是不會再來騷擾了。
「你要報什麼警?」老頭兒一愣,隨後放聲大笑,「你說這些小孩啊?」
這副詭異的情形任什麼人看了都會起雞皮疙瘩。除了遠遠看熱鬧的人,平時喧鬧的老街靜得如同被雨水刷過一般。
「他就是泰山府君。我們谷家供奉的神仙。剛剛那個人就是要把他給接走。」
自打看到街上有人抬著七口小棺材同時出殯,我就覺得要出事了。
東家大吃一驚,看著那個神像說:「這是泰山府君啊,是掌管陰司收人命的神仙,他每出現一次都要收走人命。」
老谷父親只得老實說那晚小廟外面餓死了七個人,東家連放哀聲,說:「怪不得你能請動泰山府君,他老人家須得收了七條人命才能跟你走啊。」
那老頭兒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又看了看老谷頭兒,一臉震驚。半晌之後才緩緩長揖到地:「還是你們谷家狠毒,服氣了,以後我們家再也不來爭府君的供養了。」說完一個轉身,扭頭就走。
那個瘦猴一般的老頭兒穿著一身青袍小馬褂,配著嘴上留的八字鬍,就像老電影里的猥瑣地主,但一雙眼睛賊亮。他站定之後先仰頭看了看門口的牌匾,嘴角似笑非笑,毫無徵兆地放聲大哭,聲音像鐵器劃過玻璃的聲音,嘶啞刺耳。
老谷頭兒這個時候已經側身坐在了旁邊,用手裡的一根筷子比畫著,隨著那人的長揖叩首,手裡的筷子時而伏下時而起立,然後還把手邊素白瓷瓶里的酒倒進三個小杯子,隨著他的叩首給灑在地上。
「早些年有一群盜墓賊,挖到了一件絕世古董,為這件古玩爭得頭破血流。頭領和軍師騙一眾夥計,說這是泰山府君,不能賣不能褻瀆,只能供奉,每次供奉都得用七條人命鬼祭才能平安無事。眾人於是不再爭執,由頭領供養。其後風雲流散,頭領把這個古董傳給後人,說將來軍師會使人用鬼祭這個辦法來討要這件古董,你如此如此這般,便可應付。」
老谷父親僅粗通文墨,哪知道卒是什麼意思,正待開口去問,突然聽見門外有人打鬧的聲音。老谷父親一睜眼,才知道自己做了一https://read•99csw.com場夢,趕緊檢點了一下身邊的東西,錢糧貨物都在。回想昨晚的老者和事情,心道可能只是南柯一夢。可是他走了兩步,發現廟后的小供桌上竟然供奉了一座小神像,酷肖昨晚夢裡的那個老者。老谷父親心裏一動,恭敬地拜了兩下,就把這神像裹進了包袱里。
老谷頭兒見我坐下,從茶洗里拈了一個茶杯給我,洗燙沖之後,慢悠悠地給我斟滿了一杯茶。
當老谷父親搬到最後一堆的時候,一卷書冊掉落在地上,老谷父親就去撿,一看卷冊封面上寫著應天府字樣,仔細一看正是自己所在的府州村鎮,隨手翻開一看,就見自己東家的名字寫在第二頁,名字後面用黑筆寫著「某月某日已病卒」。
就聽見外面一陣忙亂,那個老頭兒大聲喊:「把這些東西找個遠遠的地方給埋了,沒給人家錢的趕緊給,咱們走,再也不來了。」
只見他的床上整整齊齊睡了八個奶娃娃,不過一個個臉色鐵青,四肢僵硬,有的娃娃屈手屈腳地舉在半空,有的娃娃臉上似乎還掛著淚痕,看這情形,似乎剛死沒多久。
老谷父親一聽這話,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後說出在那個卷冊後面看到了他的名字,後面是這句話,而且還把那個神像給拿了出來。
老谷頭兒點點頭起身站起來朝後面走,一撩帘布進來了,示意我站到一邊去,然後刷地一下揭開被子。
老谷父親為了保命就答應了。後來歷經戰亂,這些人風雲流散,老谷的父親由盜墓入陰陽,逐漸也成了這一行的翹楚,這個約定也就忘了。
聽完這一切,我心神恍惚,感覺跟做了一場彌天大夢似的。默默地喝完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準備告辭。誰知道這時老谷頭兒又說了一番話:
老頭兒想想說:「今天反正無事,就都給你說了吧。」說完就直接關了店門,徑直領我到后屋,挪開一個箱子之後,我發現牆裡有一個神龕,神龕里端坐著一個神像,是一個高冠老者。「你知道這是誰嗎?」
老谷父親年輕力壯,很快就把這些卷冊搬了個七七八八。那老頭兒趁他搬書的時候開始伏案執筆勾畫個不停。
後來盜墓賊發現了他帶著的泰山府君像,老谷父親就添油加醋,把自己遇read.99csw•com見的事情說了一遍,說自己有泰山府君護佑。這群人的首領精通陰陽術數,對此深信不疑,偷偷跟老谷父親約定,跟著他可保富貴,但是兩家人要一輪一甲子來供奉泰山府君。
「七子犧牲禮也不差,你東門供養了一百年,也該輪到我們南門了。」那個老頭兒還是一臉猙獰。
這間古玩店被老谷頭兒隔成前後兩間,前面是櫃檯博古架,後面是庫房兼卧室。柜子當了隔牆,裡間門口一道布簾拉成兩個隔間。
文/陰陽眼
老谷頭兒長嘆一聲:「我等這一天,等了幾十年,總算平安過去了。」
老谷頭兒笑了一會兒,招手讓我過來:「你來摸摸,都是假的。」假的?我遲疑了一下。「還記得上次你在我這兒見過的那條活靈活現的狼狗嗎?」我點頭。「我求那個做狗的巧匠朋友做了這八個真皮小娃娃,就是為了應付今天的事。」
瘦猴老頭兒猛地一顫,抬起頭來,滿臉的猙獰之色,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一般,咬牙道:「七子犧牲禮齊備,府君緣何不受?」
老谷頭兒淡然一笑:「八番供養猶在。」
東家說:「你看的那個卷冊里,上面寫著我的名字還有死期,那就是生死簿啊。」
前面跪著的老頭兒聽到這句話似乎一驚,眼珠幾乎要瞪出來,但還是跪在那裡,胸口明顯地起伏不定,似乎在調節氣息。
我心裏一陣發毛,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等那些人離開了視線,拔腿就跑。
出門一看,是饑民在門外吵鬧,原來昨晚又餓死了七個人,老谷父親為了避免露財招禍,趕緊悄悄溜了。
他這一揭被子差點沒把我嚇得背過氣去。
打頭的是三個人,一個面貌清瘦活像瘦猴的老頭兒,一左一右兩條大漢,正是我在路上看見燒紙人的那兩位。
知道鬼祭血飼了泰山府君,就能移府供養,東家就起了壞心思。半夜的時候老谷父親起夜,聽見東家和掌柜密謀,說等鬼祭之後,就偷偷把老谷父親給埋了,對外就說餓死了,就此奪了泰山府君的供養。老谷父親一聽嚇得魂飛魄散,連夜揣著泰山府君的神像就逃了。
「我說老爺子您這是弄的什麼玄虛,差點沒把我尿給嚇出來。」我有點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