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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三條人命

第十六章 第三條人命

他站起身來,嘴裏嘰里咕嚕地罵她,罵完才說:「天吶,坐在這兒聽你瞎咋呼,還是到外面走走,頭腦好清醒些。」他看看表。「你還是鎖上門,回家去吧。」
他朝姑娘點點頭,她扭身走到桌旁,拿起話筒說:「喂……是啊……誰?哦,對!」她眼睛睜大了。「是……是……別掛斷……」她突然張大嘴巴,一副害怕的神情,大聲叫道:「喂!喂!喂!」她使勁拍著話機架,又叫了兩聲「喂!」這才抽抽答答地轉過身來對著斯佩德,斯佩德這時已經站在她身邊。「是奧肖內西小姐,」她發瘋似的說,「她要你,她現在在亞歷山大里亞旅館——有危險。她的聲音——聲音可嚇人啦,山姆!她還沒說完就出事啦。快去救她,山姆!」
他點上煙,把打火機放在口袋裡,拍拍她的小腿說道:「對,『鴿子號』。她是昨天剛過晌午就到船上的。」他皺起眉頭,「就是說,她在輪渡大廈下車以後,直接到船上去了。碼頭離那兒不遠。船長當時不在船上。他名叫雅各比,她指名道姓地找他。那時船長正巧有事到市區去了。這說明他沒料到她會來,至少沒料到她會在那個時候來。她就在那兒等他,一直等到下午四點,他才回來。然後他們倆一直呆在船長室里,呆到開飯時間就陪他一起吃飯。」
姑娘扭過臉從門邊繞過屍體,走到斯佩德身邊。她站在那兒——雙手扶著桌子角——看著他鬆開繩子,剝開棕色包裝紙。她的臉色己經由噁心開始轉為激動。「你認為這就是嗎?」她悄悄地說。
斯佩德說:「鎖上門。」
聽到他的聲音,斯佩德頓時把身子坐直,警覺起來。這聲音刺耳而粗啞,看樣子他十分難受,是費了好大勁才吐出這幾個字來的,只聽得他喉嚨里咕嚕咕嚕直響,彷彿悶得透不過氣來。
斯佩德回到事務所。埃菲·珀雷因探詢地望著他。
埃菲·珀雷因牙齒不住地打戰,笨手笨腳地鎖上走廊門。斯佩德跪在這個瘦子旁邊,把他翻過來仰卧著,手伸進他的大衣里,手抽出來的時候一手都是血。看到沾滿血跡的手,斯佩德居然面不改色。他把這隻手舉高,免得碰到什麼東西,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他按了按打火機,把火苗湊到瘦子的兩隻眼睛上,先照照這隻,再照照那隻。那雙眼睛——眼皮、眼珠、虹膜、瞳孔——都一動不動了。
「好點兒嗎?」她問道。
他沉著臉又吸了一口煙。「說起來,他們是半夜時分走的——船長和四個客人一起走的——他們走時好像都好好的。這是我聽守夜人說的。我還沒找到昨晚在那兒值班的海關人員。情況就是這麼些。船長到目前還沒回船。今天中午他本來約好幾個貨運代理商,結果也失了約。他們要找他報告失火的事兒,也沒找到。」九*九*藏*書
「別罵了,山姆,好好講給我聽聽。」
他看看自己的腳,原來剛才他退後一步時左腳跟踩了死人的手,鞋跟把一小塊掌邊的肉踩在地板上了。斯佩德馬上把腳抽回來。
「哦!」她說,「你把我弄痛了。」
她大聲喊道:「你這完全是懷恨在心,就是這麼回事!因為她沒告訴你就自作主張,你才惱火。她為什麼不能自己行動?你也不是老實巴交的嘛,你對她又有幾分坦率,竟要她完全相信你?」
她低下頭來看著他的臉。「你一定要找到她,山姆,已經一天多了,可她——」
他就站在門口,頂著門框,頭上一頂軟帽皺巴巴的。他差不多身高七英尺。一件黑大衣又長又直,像緊身衣裹在身上,鈕扣從喉嚨口密密麻麻扣到膝蓋,因此看上去顯得更瘦。肩膀聳起,又細又高,只看見骨頭。臉龐瘦削——由於飽經風霜,皮膚粗糙;再加歲月催人,皺紋密布——面如死灰。此刻他滿臉汗水淋淋。黑眼睛里充滿血絲和狂熱的表情。下眼皮耷拉下來,露出裏面粉紅的黏膜。黑衣袖下面露出一隻黃爪子,緊緊把一個縛著細繩子的棕色紙包揣在胸前——那紙包是橢圓形的,比橄欖球大一點。
斯佩德只能自認晦氣。
「對。打中胸脯,可能中了五六槍呢。」斯佩德開始洗手。
他說:「隨你的便。」說罷戴上帽子,忽然手又縮了回去把帽子脫下來,拿在手裡走出去了。
「我們馬上就可以知道了。」斯佩德說,他的粗指頭正忙著剝開裏面那層粗糙的灰色包裝紙。先前剝開外面那層棕色包裝紙以後就露出裏面這層,足足有三張紙那麼厚。他神色陰鬱,鐵板,只有眼睛閃閃發光。他拆開灰紙,露出一個蛋形的灰白色物體,裏面用刨花木屑塞得緊緊的。他把塞在裏面的東西都撕開扔掉,這才看見那隻一英尺高的鷹像,像煤似的烏黑,沒粘上刨花木屑的地方閃閃發光。
「可是,山姆,我告訴過你了,那船起火了!」
「『鴿子號』真是烏七八糟。」他說。
「在哪兒?」她激動起來。
斯佩德走進他的事務所,一個油頭滑腦,穿著引人注目的黑漢子在外面辦公室里等他。埃菲·珀雷因指著這個黑漢子說:「斯佩德先生,這位先生希望見見你。」
斯佩德吸了口煙又呼出來,頭扭到一邊,吐掉一塊黃色的煙渣。接著往下說:「吃完晚飯,船長又來了三位客人。一個是古特曼,一個是凱羅,還有一個是那個小子,就是送古特曼信來給你的那人。這三個人一塊兒來,當時布里姬還在那兒。他們五個人在船長室里談了很長時間。我從水手們嘴裏沒打聽出什麼,只知道他們吵了一架。大約晚上十一點左右,船長室里響過一下槍聲。守夜的人趕來了,可是船長在船艙外堵住九九藏書他說平安無事。我看見船長室一個角落裡有個新的彈孔。從高度看來,大致可以肯定子彈沒打中人。據我了解,只開了一槍,不過我了解的情況也不多。」
他像狼似的咧開大嘴一笑。「哦,」他說。「我猜他就是『鴿子號』的主人,雅各比船長。」他拿起帽子戴上,若有所思地看看屍體,又望望房間四周。
「沒有,先生。」
影院老闆剛走出房,帶上了走廊門,埃菲·珀雷因就走進裡間辦公室來了。她那張晒黑的臉顯得心事重重,滿腹狐疑。「你還沒找到她?」她問道。
斯佩德扶他不住,只好把他輕輕放下。讓他朝左面側身躺在地板上。那人的眼睛烏黑,布滿血絲。現在狂熱的表情已經消失;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也不動。他的嘴還像剛才噴血的時候那樣張著,不過現在已經不出血了。瘦長的身軀一動也不動。
「那麼失火的事呢?」她問道。
他回答道:「我也沒趕上她,不過她到那兒去過。」
斯佩德一聲不吭。
「就在你看見著火的那艘船上。」
她兩眼張得大大的,只見眼白包圍著棕色的瞳仁。「你上那兒去了。」口氣已經不像在提問題了。
走廊門開了。斯佩德趕緊收住口,埃菲·珀雷因連忙從桌上跳下來,可是她還沒走到當中那扇門口,一個男人已經推開了門。
一個半鐘頭以後,到了五點二十分。斯佩德回來了。他興高采烈,進來就問:「你怎麼變得這麼難相處哇,心肝兒?」
「懂,山姆。誰——你知道他是誰嗎?」
聽到他這副聲調,她那對激動的眼睛里掠過一絲不安的閃光。可是她把頭往後一甩,那道閃光就消失了。她撇著嘴,抿緊嘴,縮得小小的,說道:「如果你這會兒不馬上到那裡去,山姆,我去。我還要報告警察,叫他們上那兒去。」她嗓音顫抖,斷斷續續,隱隱帶著哭腔。「哦,山姆,去呀!」
她過來站在他背後,把他的手拿掉,伸出纖細的手指揉著他的太陽穴。他就往後靠著,頭仰在椅背上,枕著她胸脯。他說:「你真是個天使。」
「盧克——他叫什麼來著?——就是貝爾維迪旅館的,大概半個鐘頭以前打電話來說,凱羅回來了。」
他又走進裡間辦公室,跨過死者的腿,拾起那個棕色紙包。他拖拖分量,眼睛頓時發亮。他把包放在桌上,翻過來,把繩子打結的地方朝上。那繩結又硬又緊。他乾脆拿出小刀割斷繩子。
斯佩德微笑著欠了欠身,打開裡間辦公室的門。「請進。」斯佩德沒跟著這個人進去,問埃菲·珀雷因:「那件事有什麼消息嗎?」
「我們要不要——?」她張口說。可是他打斷了她:「叫醫生已經來不及了,我要想一想再說。」他洗好手,又把臉盆擦乾淨。「他中了這麼多槍不可能走很遠的路。如read.99csw.com果他——他到底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多站一會兒,把話說出來呢?」他對那姑娘皺起眉頭,把手又沖洗了一遍,拿起一塊毛巾。「你定定神,千萬別衝著我嘔吐!」他把毛巾扔下,捋捋頭髮。「我們先看看這個包。」
這男人問道:「斯佩德在哪兒?」
「我?」
斯佩德說:「你說夠了吧。」
「我沒去。」斯佩德說。
「謝謝。」斯佩德把號碼抄在一個信封背面。「有什麼轉交地址嗎?」
「我知道她上哪兒去了。」他勉強回答。
那個黑漢子是市場街一家電影院的老闆。他懷疑影院的一個出納員和一個看門的串通一氣欺騙他。斯佩德匆匆聽完他的故事,答應處理這件事,向他開價五十塊錢。錢拿到手之後,不出半小時就把他打發走了。
「他那隻皮箱呢?」
斯佩德突然閉上嘴,一個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
埃菲·珀雷因臉色蒼白,渾身哆嗦。一隻手抓住走廊門上的門把兒,背靠著玻璃門,勉強站直了,輕聲說:「他——難道他——?」
埃菲·珀雷因從他背後走到他旁邊站著。她問道:「你認為自己知道她在哪兒嗎,山姆?」
埃菲·珀雷因臉上一下子露出嚇壞了的神色,尖叫起來。手指著斯佩德的腳。
斯佩德站起身來,往外間辦公室的洗臉盆走去。
盧克的下唇耷拉下來。「天哪,」他說,「我忘了那個啦,快來。」
她對他瞪著兩眼說:「山姆,斯佩德,虧你做得出來。你真是天下少有的卑鄙小人。就因為她事先沒跟你打招呼就私自行動,你明明知道她處境危險,卻偏偏坐在這兒袖手旁觀,你知道她可能——」
她說:「我不去,我要在這兒等你回來。」
電話鈴響了。斯佩德拿起電話說:「喂……是的,錫德,沒事了,謝謝……不……當然啦。他蠻橫無禮,可我也蠻橫無禮……他死抱住一套賭棍火併的幻想故事……我們分手的時候可沒有吻別。我說明了我的觀點,撇下他就走了……你大概就是為這事擔心吧……好。再見。」他掛斷電話,又仰天靠在椅子上。
「快走吧,山姆,」姑娘直求他。
「沒什麼,就是頭痛得厲害。」
他搖搖頭,用指尖輕輕揉著那青腫的太陽穴。
斯佩德滅了火,把打火機放回口袋。他雙膝在地上挪到死人身邊,用那隻乾淨的手解開鈕扣,把那件套筒似的大衣敞開,大衣的裡子已經全被血弄濕了,裏面那件藍色雙排鈕的短上衣也浸透了鮮血。短上衣的翻領,靠近胸口處,還有緊挨在胸口下面的衣服兩邊都有濕透的、參差不齊的彈孔。
埃菲·珀雷因嚇壞了,給這個人讓了路。
這時電話鈴響起來。
斯佩德把鷹放在桌上,板著臉,神色陰鬱。「我先得處理這個傢伙。」他說。拇指點著地板上那具瘦長的屍體。
他們上read•99csw•com樓到凱羅的房間去,皮箱還在那兒,關上了,可沒鎖。他們打開箱蓋一看,箱子是空的。盧克說:「你看怪不怪?」
「等我回來再告訴你。」他頭也不回地答道,說完就匆匆走了。
她嘀咕了一句:「可憐的腦袋,」就不聲不響地替他揉起來。過了一會兒她又問:「你知道她上哪兒去了嗎?你心裡有數嗎?」
她兩隻拳頭在他胸脯上捶著,嘴裏叫道:「不行,不行,你一定得上她那兒去。難道你不明白嗎,山姆?他拿的這個東西就是她的,所以他把它帶到你這兒來。你還不明白嗎?他是幫她的,所以他們殺了他,可是現在她——哦,你一定得去!」
斯佩德走進薩特旅館,打電話給亞歷山大里亞旅館。古特曼不在。古特曼那伙人一個也不在。斯佩德打電話給貝爾維迪旅館,凱羅也不在家,那一天他根本沒回來過。
「那是中午的事,當時我已經約好波勞斯,而且跟布賴恩也約好了。」
他放下胳臂,雙手捧起這隻黑鷹搖搖,把粘在鷹身上的刨花木屑抖掉。然後再退後一步把它捧在面前,吹掉上面的灰塵,洋洋得意地打量一番。
斯佩德聳聳肩。「我不知道。他們發現火是從貨艙起的,靠近船尾——在後面底艙——是今天快近中午時發現的。可能是昨天什麼時候就起火了。他們已經把火撲滅了,不過損失可不小。船長不在,大家都不願提這事兒,那是——」
斯佩德臉上雖然毫無表情,動作卻很靈活。他從椅子上一躍而起,一把抓住這個倒下的男人。斯佩德抓住他的時候,那人張開嘴噴出一口血來。那個棕色紙包從手裡掉下,在地板上骨碌碌地一直滾到辦公桌腳邊去了。這時候那人雙膝開始彎曲,接著腰也彎了下來。裹在那件緊身大衣里的瘦削的身體一下子軟癱了,倒在斯佩德懷裡。
「山姆,」她生氣地叫道,「也許她——」
斯佩德滿臉通紅。他頑固地說:「她才會照應自己吶,而且一旦她認為需要,時機合適,也知道上哪兒去找人幫忙。」
斯佩德哈哈大笑。他一隻手按著這隻鷹,張開指頭,盡情摸著鷹身上的線條,另一條胳臂摟著埃菲·珀雷因,把她身子摟過來緊緊貼住自己說:「我們搞到這鬼東西了,寶貝兒。」
「好,」他心不在焉地說,「我會趕快走的,趁警察沒來,你最好把地板上那幾片刨花掃掉。還有,你大概應該跟錫德聯繫一下。不。」他摸摸下巴。「我們先別把他拉扯進來,這樣要好一些。我要把門鎖上,一直等到他們來。」他把手從下巴上放下來,摸摸她的臉蛋,「你真是個好人,妹子,」他說著,走了出去。
「到『鴿子號』上去過?」
「好吧。」斯佩德把她推開,彎下腰,把黑鷹放回那堆刨花木屑里,再把紙一下子包起來,粗手笨腳地包得比https://read•99csw.com原來的還要大。「我一走,你就打電話給警察。把經過告訴他們,別牽扯什麼人的名字,你不懂這些事。就說我接到一個電話,聽完電話就跟你說要出去一趟,接著就走了,也沒說上哪兒去。」他咒罵繩子怎麼纏在一起了,使勁把繩子拉拉直,開始把這包東西捆上。「別提這個玩意兒,把經過都告訴他們,就是別提他拿著包東西。」他咬咬下嘴唇。「除非他們逼著你說。如果他們看上去已經心中有數,你就只好承認。可是估計還不會知道。如果他們真那麼問,你說我把這東西原封不動帶走了。」他打好了結,把包裹豎起來夾在左腋下。「你就老老實實說好了。事情是怎麼樣就怎麼說,就是別提這玩意兒,除非他們已經知道。也用不著否認有這麼回事——只要別提起就行。還有,是我接的電話——不是你。你也不知道其它的人和哪件事跟這個傢伙有關係。你一點不知道他的事情。在沒見到我以前,我的事你也不能說,懂嗎?」
這高個子站在門口,他似乎並沒看見斯佩德。他說,「你知道——」這時喉嚨里又咕嚕咕嚕的,把說話聲音都蓋住了。他另一隻手按住揣著紙包的那隻手,也沒伸出手去撐住身子,就直挺挺地像棵樹一樣朝前倒下去。
「你找到她了嗎?」那姑娘叫道。
斯佩德從事務所出來,叫了輛出租汽車,不消十分鐘就趕到了貝爾維迪旅館。他在門廳里找到盧克。那個旅館偵探一面咧著嘴笑,一面搖頭,迎著斯佩德走來。「你來晚了一刻鐘,」他說。「你的鳥兒已經飛啦。」
「沒有。他帶了一個大提箱進來,上樓去收拾東西,下來的時候隨身帶著行李,付完賬就叫了輛出租汽車走了,誰也聽不見他對司機說什麼。」
「算完了賬——把行李拿上就走了。」盧克說。他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一本用舊的筆記本,舔舔大拇指,一頁頁翻過去,把筆記本送到斯佩德面前。「這是他叫的那輛出租汽車號碼,我只能替你抄下這個。」
她跟著他走進去。他坐下動手捲起煙來,她就坐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腳趾踩在他座椅角上。「奧肖內西小姐怎麼樣了?」
他粗魯地說:「她上那兒去了,沒人送她去。她打聽到這艘船到了,就不上你家,而直接到船上去了。咳,這到底叫人怎麼說呢?難道我應該跟著委託人到處轉,求他們讓我去幫助他們嗎?」
「對,就是你。」他伸出一個手指點著埃菲·珀雷因的鼻子,把鼻子按扁了。他雙手放在她肘拐兒下面,把她舉起來,吻吻她下巴。再把她放下,問道:「我出去的時候有什麼事嗎?」
他動了動,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我沒什麼一定要做的,不過,你要是讓我這要命的腦袋歇這麼一會兒,我自會出去找她。」
「沒趕上他。」他嘟嚷著走進自己辦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