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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我鬆開她的手腕,站起身來。吉爾伯特單腿站著,靠在一張桌子旁,揉他那條讓我踢了一下的腿。多蘿西睜大眼睛,面色蒼白,站在過道里不知該進來還是躲開。諾拉拿著空杯子,站在我身旁問道:「她沒事吧?」
「嗯。他至少有段時間一直在那個姑娘住的地方轉悠。有人在房子正面見到了他,也有人在後面看見了他,如果你相信那些人當時沒把那事放在心上。而且也沒理由撒謊的話。出事的前一天,據一名電梯工說,諾海恩上樓到朱麗婭那套公寓去過。那個小夥子說他立刻又下樓了,鬧不清他有沒有進入室內。」
「你原本可以,卻沒那樣干。你看,咪|咪是唯一隱藏了那種對他不利的主要證據的人,難道他竟會寫出那些倒讓人懷疑咪|咪的信嗎?」
咪|咪嘆口氣,說道:「我厭煩透了這些警察。你還記得以前那件事嗎?」
「一樣——就是打死那個女人的同一把槍射擊的——一共五發子彈。」
「他愛聊。有沒有查出魏南特離開之前正在幹些什麼,或者他離開這裏又去幹什麼?」
「怎麼不會呢?他們那家人告訴咱們的全是騙人的鬼話。」
她沖我撅起嘴:「你好像盡量要讓我十分難堪似的。」
咪|咪笑笑:「我想不出還能有什麼可說的。」
「當然。他是位發明家,那個廠房是他幹活的地點。我倒想有機會去那裡看看。」
多蘿西拿著帽子和大衣,踮起腳尖走向門口。諾拉和我也拿起衣帽,跟在她身後走出去,撇下咪|咪坐在沙發那兒沖我那塊手帕發笑。我們坐在計程車里,誰也沒說什麼,就這樣回到諾曼底酒店。諾拉一直在沉思。多蘿西好像還很害怕似的,我十分疲倦——這一整天可真夠嗆。
諾拉走到多蘿西身邊說:「來,去洗把臉,然後——」咪|咪喉嚨里發出一聲牲口般的吼聲,脖子後面暴起青筋,渾身重量放在腳趾上,準備竄過去。
「你如果讓我說,就會更明白——」
「就像今天晚上我一個人待在客廳里,吉爾伯特以為我睡著了,便踮著腳尖走過去打電話,通知總機在清晨之前不要把任何電話接進來。」
吉爾伯特說:「多麗,你在干蠢事,你在——」
吉爾德把正要舉到嘴邊的酒杯放下:「你別是想從一個複雜難解的角度考慮這事吧,」他抱怨道,「只是因為他們那樣射擊嗎?」
「只是想說,你們如果認為我沒把知道的事都告訴你們,那就該跟我直說。咱們一塊兒干到目前為止,我不希望——」
吉爾伯特又過來打我,我想踹他的膝蓋骨,卻踹低了,踢到他的小腿。他倒在地上。我又踢他一腳,沒踢著,便對他說:「我倆待會兒再打,快去拿點水來!」
「交代完了嗎?」我問道。
我忠告他:「主要是你千萬別讓她拖垮。你一逮住她撒謊,她便會承認,可又會再撒個謊來代替;你再逮住她,她又會承認,另撒一個謊,就這樣沒完沒了。大多數人——甚至女人——等你第三次或第四次逮住他們撒謊,就會灰心喪氣,要麼投降說實話,要麼保持沉默,可咪|咪不是那樣的人。她會沒完沒了地試著幹下去,所以你得小心,否則最終就會使自己相信她,那倒不是因為看來她是在說實話,而是因為你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不得不相信她了。」https://read.99csw.com
我說:「好吧,我會把你帶走,可我倒願意我們在一塊兒時,你把話說出來。」
「沒有。你好像對他那個廠房很感興趣。」
她搖搖頭:「吉爾伯特不肯告訴我。他就對我講了這些。」
咪|咪朝我笑道:「這是她自找的。活該!」
他搖搖頭:「兩次都沒找到。大概是把左輪手槍射的。」
「還真不少啊,」我吼道,「他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快往她臉上潑!」我說。
「他中了五槍嗎?」
「對。你會明白,如果你讓我告訴你——」
諾拉回來后,坐在地上我的身旁,說道:「咱們的多麗哭哭啼啼,承認現在過得很不偷快,可是……」她打個呵欠,「她那可怕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
「沒關係。我把她叫醒。」
這時多蘿西從門口走進來說:「吉爾伯特知道是誰殺死了她。」她依然衣著整齊,盯視著我,好像怕看別人似的。她臉色蒼白,挺直她那弱小的身軀。
「警方認為是誰呢?」
吉爾德說:「嗯。可能會是這樣的。」他把一個手指頭伸進衣領里。他好像很不舒服似的,「說實在的,你認為是她殺死那個女人嗎?」
「誰也沒聽到或者看到什麼嗎?」
「我想先知道你的看法。」
我說:「早晚有一天你會陷入一件麻煩事,再也出不來!」
她笑起來了:「哦,吉爾,你真想保護我對付尼克嗎?」她笑得越發厲害,「你真是太可愛了,可也太傻了。他是頭猛獸,吉爾,誰也——」她用我那塊手帕捂住嘴,身子前後搖晃。
「對,」咪|咪說,「他就是這麼乾的,尼克。」
「你四處查訪還得到了什麼消息?」
他有點臉紅,露出發窘的微笑:「哦,可我——那不大一樣。」
「沒有。」
過了一會兒,咪|咪睜開眼,眨巴著,把臉上的水甩掉。我遞給她一塊手帕。她擦擦臉,發顫地長嘆一聲,從沙發上坐起來。她環顧一下房間,又眨眨眼,見到我時,虛弱地笑了笑。那笑容略顯內疚,卻絕對沒有侮恨。她用手哆里哆嗦地撫摸自己的頭髮,說道:「我一定淹沒在水裡了。」
諾拉朝前邁一步擋在咪|咪和多蘿西之間。咪|咪正想撲向前,我抓住她的一邊肩膀,另一隻手從後面摟住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提起來。她尖聲叫喊,用拳頭朝後打我,還用她那雙挺硬的尖高跟鞋踢我的兩條腿。
小夥子連忙把手從腿上挪開,讓那隻腳落地:「我——嗯——沒事,」他結結巴巴說,「一點事也沒有。」他理下頭髮,拉直領帶。
我發現安迪目不轉睛地瞪視著我,眼珠都鼓出來了。我坐起來,把兩隻腳放在地上:「我倒希望能知道。那段錶鏈像是個隱藏的贓物,嗯,可是……咱們可以調查一下魏南特是不是真有那樣一條錶鏈,是不是也許還在他身上。她如果像她所說的那樣記得清那條錶鏈,那她就完全可以讓首飾店再照樣打一條;另外,誰都可以買把鏈墜小刀,把任何姓名的縮寫刻在上面。當然她也可能不至於做得如此過分。可她如果確實編造謊言,那她很可能早就存有那整條錶鏈——也許存有多年了——不過這一切得由你們去核實。」
「是嗎?」
「那吉爾知道是誰殺死了她嗎?」我問道。
「沒有,沒有,」吉爾德連忙說,「不是那麼回事,查爾斯先生。」他有點臉紅,「我一直——情況是上級一直敦促我們馬上採取read.99csw.com行動,可我有點拿不準。第二起謀殺案把事情搞得更複雜了。」他轉向桌上放的托盤,「你怎麼喝法?」
她笑了,從地板上站起來:「你要不是個叫人作嘔的老色鬼,那才叫怪呢!」她說,「瞧,天都亮了。」
「今天晚上。你進我屋那時候,他正跟我說。真的,他就告訴了我這些話。」
諾拉張開眼睛,用一隻胳臂支起身,睡眼惺松地問道:「什麼事啊?」沒人回答她。
諾拉說:「咱們都累壞了。心也煩。把小狗送到樓下去,明天再讓它上來。咱們都先休息一下再接著談吧。來,多蘿西,我把你的咖啡拿到卧室里去,再給你找件睡衣。」
我說:「你們這家人誰只要有一次能把一件事,甭管是什麼事,完整地說清楚,那就好了。」
我起身把我們倆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我真沒法想象當偵探的如果沒娶你怎麼能把活兒幹得好,不過話說回來,你還是想得有點過頭了。斯特希輕推一下莫瑞里那件事,我的看法是我們根本用不著花很多時間去推敲。我擔心的倒是,他們當時把斯帕羅推走,是為了讓我不受傷呢,還是不讓他告訴我一些事兒。我真有點困了。」
「我們會儘力去做,」吉爾德耐心地說,「這麼一說,你也認為是她乾的了。」
多蘿西說:「等他們走了,你可以揍我。你會那樣乾的,」她說這些話時目光沒有離開我。咪|咪裝出一副似乎不懂她女兒在說些什麼的神情。
「住手,吉爾伯特。我不想傷害你。」我把咪|咪抱到沙發那邊,把她仰面扔在上面,用身子壓住她的膝蓋,雙手抓住她的手腕。
「沒有。」
「可她睡了。」
我躺在床上問道:「怎麼樣了?」
多蘿西站起來向我道聲晚安:「我那麼愚蠢,真是抱歉。」說完便跟隨諾拉走出去了。
我對吉爾伯特說:「你不認為是他殺了她吧。」
「他兩次都射光子彈——算上擊中朱麗婭那台電話機那一槍——然後像大多數人那樣帶著空槍走掉。」
咪|咪說:「我希望你別把她當成嬰兒那樣慣,尼克。那隻會讓她變得更糟糕。她——」
諾拉端著咖啡走進來:「什麼事叫你這樣心煩,乖兒子?」她問道。
她望著我身後,她兒子站在那兒,問道:「吉爾,你怎麼了?」
「對,我認為他不會那樣干,可我倒想知道你根據你的看法為什麼也同樣認為不是他呢?」
「嗯,嗯。」
「鬧不清,這倒是個事兒,」吉爾德說。他扭頭對咪|咪說,「您能說全都講完了嗎?」
這時,咪|咪打開房門,端著一個放著酒杯、威士忌和礦泉水的托盤走進來:「我想你們一定想喝點什麼吧,」她興緻挺高地說。我們向她道了謝。
「你干吧,我要去睡覺啦。什麼叫線索,我的老娘?」
「沒再說什麼。」
「我昨天沒法告訴你,今天也說不上。」
「是誰?」
多蘿西搖搖頭:「我害怕。」
諾拉又打個呵欠:「那些話也許能叫偵探相信,卻騙不了我。聽我說,咱們幹嗎不把所有的嫌疑犯,所有的動機,所有的線索,都列個單子,然後一一核查,縮小範圍——」
我斜眼瞧瞧諾拉。她嘴緊緊閉著,兩眼幾乎充滿怒火。我碰一下她的胳臂:「我們撤吧。吉爾,給你媽媽倒杯酒來。一兩分鐘后她就會恢復正常。」
多蘿西用左手的指尖捂著嘴,嗚咽道:「別讓她揍我,尼克。」我一直注視著咪|咪,她那張臉現出一https://read.99csw.com種冷冷的似笑非笑的神情,鼻孔卻在翕動,我聽得到她在氣急敗壞地喘氣。
「斯特希·布克開的那家皮吉隆俱樂部,」我答道,並且說了地址,「莫瑞里也在那裡閑泡,他告訴我朱麗婭·沃爾夫的真名實姓是南希·凱恩。她有個男朋友叫費斯·派普勒在俄亥俄州服刑。」
咪|咪說:「算了,多蘿西,別讓我們再看一次你那種白痴的表演啦。」
我便把多蘿西告訴我的話講給她聽:「聽起來都像是一堆騙人的廢話。」
吉爾伯特滿臉通紅,喃喃道:「真是太愚蠢了。」
「看來你對我的消息並不太感興趣。我——」
「他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我倒挺願意。」她遞給我一杯咖啡,「你要是願意的話,咱們可以乘飛機回去,趕在新年前夕到家。」
「依我看,」吉爾德慢慢說,「莫瑞里倒跟你談了不少事啊。」
「可是——」這時吉爾德和安迪走進來告辭。吉爾德遺憾地望一眼睡熟的諾拉,就走了。
「他幹嗎要那樣干呢?」
「還有莫瑞里正要告訴你朱麗婭認識的那個醉鬼表弟——叫什麼來著?——迪克·奧布蘭時,斯特希用胳膊肘在桌子底下輕推了他一下。」
「另外,好像多蘿西發現她手裡一直有愛麗絲姑媽家的門鑰匙。」
「新年前就去嗎?」
吉爾伯特走進來:「他們真認為那是克里斯乾的嗎?」
「不清楚,也許是因為米麗亞姆告訴他,是我幫助幹掉了諾海恩——幫助你乾的。」
「聽我說,多蘿西,」我說,「你要麼知道點事,卻當著你母親和吉爾伯特的面不敢說,要麼就是你什麼也不知道。你如果真知道什麼,就說出來吧。我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會問你的。」
我打斷他的話:「讓她說。她要說什麼就讓她說出來。是誰殺死了她,多蘿西?」
「我的一個朋友,新聞廣告員萊里·克勞萊,昨天下午在第六大道和第46號街交叉處附近看見喬根遜從一家當鋪里走出來。」
諾拉站起來,伸個懶腰,可沒舉起兩隻胳臂。她臉色粉紅,美極了,每逢她睡覺時都是如此。她睡眼蒙隴,沖我微笑著說:「那咱們回家吧。我不喜歡這夥人。走吧,多蘿西,去拿你的帽子和大衣!」
我說聲「行」,心裏卻在想著別的事,朝他和安迪點點頭就走向客廳。
咪|咪對多蘿西說:「你給我睡覺去!」
「哦,有那麼一點兒。」
「又是小時候發生的事嗎?可我還是不想聽。好了,吉爾還跟你說了什麼?」
「再潑一下!」我說。第二杯水使咪|咪唾抹飛濺地抗議起來,身子不再痙攣。她平靜地躺在那兒,軟弱無力,喘著大氣。
「好吧。我要去先跟多蘿西談談。」
「純威士忌,謝謝。那個案子沒提供什麼線素嗎?」
多蘿西聲音發顫地說:「我沒對你撒謊,尼克。我什麼都告訴你了,我——求求你,別對我發脾氣。我那麼——」她說不下去,哭了起來。我揉著阿斯達的腦袋,哼了兩聲。
吉爾德清清嗓子:「她告訴我她在地上找到了這段錶鏈和鏈墜小刀,大概是沃爾夫跟魏南特搏鬥時弄斷下來的;她也告訴我們為什麼把它隱瞞到現在才說。我只跟你說說,如果合情合理地看待這件事,她這樣做簡直毫無道理,但是在這樁案子上也許不能拿這種方式看待問題。說實話,我在許多方面真不知道怎麼看待她才好,確實鬧不清。」
「這就是你當著你媽媽和吉爾的面不read•99csw•com敢說的緣故嗎?」
我說:「如此看來。米麗亞姆說的話是對的,他確實知道得太多了。麥考利交給朱麗婭那筆錢,讓她轉給魏南特,其中有四千塊錢差額,這事你們有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咪|咪那張臉發紫。兩眼張得挺大,獃滯地鼓出來。嘴裏噗噗噴出唾沫星子,牙齒咬緊,嘶嘶地喘氣。她那發紅的脖子,連帶全身,都布滿蠢動的青筋和紅腫的肌肉,看上去快要爆裂似的。她的手腕在我手中滾燙,汗水使我很難抓牢它們。諾拉拿來一杯水,站在我身旁,真是來得及時。
「他喜歡聊。你認識一個綽號叫斯帕羅的傢伙嗎?一個面孔蒼白、嗓音像脂粉氣男人那樣尖細的大胖子?」
「吉爾也沒告訴我。」
「可他也許並不知道這事。他也許認為警方只是沒把他們掌握的情況都講出來吧。他們經常那樣,是不是?要麼也許他認為那樣可以敗壞她的名譽,警方就不會相信她,要是——」
「沒事。」
她瞅一眼她的弟弟,低下目光,身子不再挺直。她望著地板,口齒不清地說:「我不知道。他知道。」她抬起眼睛望著我,渾身抖了起來,「你看不出來我在害怕嗎?」她喊道,「我怕他們。把我帶走,我就會告訴你,可我怕他們。」
吉爾德「噢」了一聲,用大拇指指甲搔搔下巴,看一眼手錶:「時間夠晚了。明天你找個時間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吧——也就是說今天。」
「怎麼會呢?」
「是啊。他還說魏南特知道她過去的不良經歷。」
「星期一那天你就這樣說過。我不是一位心理分析學家。我對早年影響這類事一竅不通。我也根本管不著那事。眼下我實在太累了。今天一整天都在辦事。」
吉爾德有點勉強地慢慢說:「既然如此,那我就跟查爾斯先生談談。讓我們倆單獨待幾分鐘。」他把手帕仔細折好放進兜里。
「他也在那裡——跟米麗亞姆在一起——還想揍我一頓,可他們沒讓他劫手。」
「我今天晚上在一家酒館里見到了他的女人,那個紅頭髮的大塊頭。」我告訴他,「她說是你和我殺死諾海恩的,因為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們走進咪|咪那間卧室。她坐在窗戶旁邊一把高背椅子上,看上去對自己頗為得意。她愉快地對我笑著說:「我的良心現在已經純潔。我已經全都坦白了。」
「他沒告訴我。請別對我發脾氣,尼克,他告訴我的事我都跟你說了。」
吉爾德揚下眉毛:「是嗎?」
咪|咪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你目前在給他幹活,對不對?」我說聲「不對」把她頂了回去,卻沒起任何作用。
「莫瑞里說她手裡總有很多錢,有一次還借給他五千塊錢現款。」
「他們當然聽到了槍聲,卻沒見到是誰開的。」他遞給我一杯威士忌。
「隨你的便。再說說莫瑞里的情況,你是怎麼跑去讓他張了口。」
吉爾德說了聲「是嗎?」從那口氣我料想他已經了解到派普勒並且查明了朱麗婭過去的經歷。
我們到家已經快清晨五點了。阿斯達興高采烈地歡迎我們。我躺在地上逗著它玩玩,諾拉去煮咖啡。多蘿西想跟我說說她小時侯發生的事。我說:「算了。星期一那天你就想跟我說。什麼啊?一個笑話嗎?今天時間太晚了。可你剛才在那邊有一件事不敢說,究竟是什麼啊?」
吉爾德站在一張桌子旁邊,用手帕擦著臉。他腦門上還有幾滴汗珠,臉色顯得疲憊蒼老。那段錶鏈和鏈墜小刀以及方才包那九*九*藏*書兩樣東西的手帕都在桌上。
「對,而且近得足以燒焦他的衣服。」
諾位把多蘿西推出那間屋,站在過道里觀望著我和咪|咪扭打。諾拉那張臉喜氣洋洋,這我看得清清楚楚,別的一切都顯得模模糊糊了。我的後背和肩膀忽然遭到一陣笨笨咧咧而軟弱無力的捶打,我回頭一看,吉爾伯特正用拳頭一個勁兒揍我,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沒費吹灰之力就一下子把他推開。
「沒有。」我答道。
「嗯,嗯。」
「亂七八糟的事,莫名其妙的事,謊言,」我答道,「我太老了,也太累了,沒法跟他們鬧著玩。咱們還是回舊金山吧。」
吉爾德說:「哼,哪家酒館?我得去找她談談。」
「你爸爸如今在哪兒?」
吉爾德皺下眉:「不認識。怎麼啦?」
「不,可是從任何一個角度考慮都會有所幫助的。查一下那個姑娘被殺那天下午,諾海恩在哪兒?」
「他沒那樣干。」我說。
「找到空彈殼了嗎?」
「我也困了。那就告訴我一件事,尼克。得說實話,你跟咪|咪扭在一起較勁時,有沒有感到刺|激啊?」
諾拉潑了。咪|咪透口氣,上下牙齒鬆開,兩眼閉上,腦袋朝兩邊狂亂地晃來晃去,身子卻漸漸不再猛烈蠕動。
諾拉在沙發上睡著了。咪|咪放下她在閱讀的那本書,問道:「秘密會議開完了?」
「這可太荒謬了,」咪|咪反駁道,「他們完全知道,你也十分清楚;就是克萊德乾的。」我一聲沒吭,她又用更尖的嗓門重複道,「你十分清楚就是克萊德乾的。」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說道:「我並非想打攪你們。」說完她就面帶女人對男人聚會時所表現的那種容忍態度的微笑走出去。
「明天就走。好,今天就走吧。」
「有沒有提到諾海恩的事?」
「你們就在這裏談吧,」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出去陪陪查爾斯太太,等你們談完再回來。」她經過我身邊,用食指尖頑皮地輕戳一下我的臉,「別讓他們把我說得太壞,尼克。」安迪給她開門,又在她身後關上,嘴又做個「O」型吐口氣的樣兒。
我問諾拉:「你說該怎麼辦?」
她低頭擰著裙子上的一個皺褶,繃著臉盯視著它,可她又抬起頭來時,目光卻變得明亮而激動。儘管她小聲說,屋裡別的人卻都能聽到:「吉爾伯特一直在跟爸爸見面,今天也見到他了;爸爸告訴他是誰殺死了沃爾夫小姐。」
「記得。」
吉爾伯特並非想辯論,似乎只想弄清楚,問道:「為什麼他不會那樣干呢?」
「謀殺嗎?」我搖搖頭,「我還沒想得那麼遠。你們認為諾海恩怎麼回事?那些子彈一樣嗎?」
「嗯,同一把槍犯案的,幾發子彈跟槍殺朱麗婭的子彈一樣,只有這些。兇案發生在幾間商店當中一家寄宿公寓的門廳里。那裡沒有一個人承認認識諾海恩、魏南特或者我們可以聯繫上的任何人。公寓大門沒上鎖,誰都進得去,可是即使想到了這一點,也毫無用場。」
「你剛才正要說點什麼?」吉爾德提醒我。
咪|咪說:「讓諾拉睡會兒吧,尼克。你那兩位警方朋友走後,你還會待一會兒吧,對不?」
「開完了。」我朝那張沙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