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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鏡 第二節

阿鏡

第二節

「不管它有沒有人性。我到對它的殺人方式很有興趣。」司徒月波想起莎碧娜的死狀和她手心的紅點,忖度著,「莎碧娜全身的血,總不會是從手掌里流盡的吧?!那麼小一個點……不過兇手如果不是人,這也不是沒可能……」
「不行,我絕對不同意!」司徒月波斷然否決,「一定會有別的方法。先別急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鍾旭耐著性子解釋,「血妖在殺莎碧娜的時候,在她身上留下妖氣是自然。可是在它的目的達到后,它總是要離開的,不論飛天還是遁地,它多多少少會在離開的路線上留下氣息,這是妖靈們抹煞不掉的記號。我們往往可以從這上頭追查它們的下落。但是這次,我把靈力提升到極高,也沒有在除了屍體之外的地方發現任何妖氣。兇手作案后,好像就在現場憑空消失了一般,乾淨得很哪。這點我現在還想不通。」
「身在異國,你家人又不能助你一臂之力,只有我這個做老公的上了!」司徒把胸脯拍得嘭嘭響,視死如歸。
「謝謝老公!」鍾旭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個唇印,然後像想起了什麼,扳過他的臉,認真囑咐道,「記住,明天不管發生什麼,如果我讓你走,千萬不要回頭!我自然有本事處理一切!」說罷又摸出一張符紙塞到他手裡,說,「這個你收好,必要時,可以貼在一切你看不順眼的非人類上頭,能救命的!」
鍾旭像看火星人般盯著丈夫,一字一句道:「莎碧娜的死,根本不可能是人類造成的。留在她身體上的妖氣再明顯不過。你不會懷疑我的判斷吧?」
忍住心頭的難過,鍾旭快步向前,仔細查看著莎碧娜的屍體,那架勢像足了一個最專業的法醫官。唯一的區別是,她不憑藉任何工具,只微微閉了眼,凝神半跪在屍體旁,禱告般專心致志。
說罷,夫妻倆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下了樓,躲在轉角隱蔽處打量著對面堅守崗位的警察。確認四下再無他人後,鍾旭對司徒月波耳語一番。
拈起兩張寫滿黑色符文的紅紙,鍾旭秀眉一挑:「迷魂符。」
司徒月波趕緊將她攔回去,鎮定地冒出一串流利的英文安慰對方。
這時,一陣嘈雜從外頭傳來。是警察援兵終於趕到。
鍾旭卻不以為然:「有兇案,必然有破綻。挖地三尺我也會把兇手抓出來!」
「是。」司徒月波道,「那是弗蘭茨·約瑟夫皇帝的獨生子,王儲魯道夫。也是那聞名天下的茜茜公主的兒子。」說著,他的眉頭漸漸出現了個川字,「這麼一說,我到想起了一點關於這個人的故事,還有那個……瑪麗。」
司徒月波略略鬆了口氣,起身走到盥洗室前,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略顯凌亂的現場,走回她身邊說:「鏡框里空了,可地上連一塊玻璃渣都沒有。你被誰偷襲,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了么?」
「說正經的,如果真是那傳說中的血妖乾的。我們要怎麼才能把它揪出來?」司徒月波極認真地問妻子,像小學生在請教專家。
那哆嗦著的美國女人似乎聽不懂德語,只痴痴又緊張地看著對著話筒緩緩而語的阿鏡。而店主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在聽過了阿鏡打電話的內容之後,更為鐵青,好像連臉上的皺紋都在這一剎那增加了好幾道。又一滴眼淚從他渾濁的老眼裡落了出來,伴隨著絕望的嘆息。
他話音未落,房間外突然響起一聲山搖地動且飽含無限恐懼的尖叫。
「王儲?!瑪麗?!別墅?!」鍾旭挑出了關鍵詞,一拍手道,「對了,你白天不是跟我說過,什麼王朝繼承人在邁爾靈有一座狩獵別墅么?!」
「沒問題。只要不玩暴力不犧牲色相。」司徒月波壞笑。
「跟莎碧娜的死狀幾乎相同。」鍾旭證實了他的猜測,卻又疑惑地說,「不過他的表情就沒有莎碧娜那麼平和了,似乎在死前看到了極恐怖的東西,五官都扭曲了。」
「鍾家的九焰地火,不僅對死靈有效,三界中所有邪祟玩意兒,都會被它燒得一乾二淨。」說起自家家傳神術,鍾旭頗有些得意,「要不是那廝躲在暗處,他不會只是慘叫一聲這麼便宜。」
「我的九焰地火是水撲不滅的。」鍾旭阻止了丈夫,又琢磨著時候差不多了,便默念一句,一手捏訣一手朝鏡框方向一揮,呵了聲「收」。那火焰便像懂了人話般,乖乖于空中縮成一道泛著金光的藍線,回到鍾旭掌中。
在她步步逼近牆這邊時,怪異的吧唧聲突然從牆裡傳出,那些嵌入裡頭的玻璃驟然像陷入泥沼的石頭一樣,紛紛地沉了進去,轉眼便全部不見蹤跡,甚至連它們所造成的裂縫也跟著消失了。面前,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好。我跟你一起去。」司徒月波選擇助妻子一臂之力,看得出,他自己也對那所修道院有很大的好奇心。
見鍾旭他們過來,阿鏡趕忙起身迎過來,剛想發問,便被鍾旭搶了先——
「啊呀,這鏡子怎麼燒起來了?」司徒月波瞪著牆上的鏡框,說著便要找水去滅火。
「你就一天不睡覺?犯什麼小孩子脾氣!」司徒月波沉下臉,「我們現在還在蜜月期,你不要把自己提前搞成黃臉婆!」
「也好。那阿鏡你好好安置一下你老闆和這個老外,自己也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說罷,鍾旭和司徒月波轉身上了樓。
「真沒有!就是鞋底子受了點傷!」鍾旭故作頑皮地翹起腳,露出被剛才的銳刺戳出數個小洞的鞋底,「幸好這鞋子質量好啊!!」
雖然知道在這個時候逼她回憶當時發生了什麼是不太合適的,但時間經不起浪費,鍾旭還是硬起心腸,要司徒月波問她在昏迷前究竟遇到了什麼。
他話音未落,床上的女人發出了一聲虛弱的呻|吟,慢慢睜開了眼read•99csw.com
「你還有心思調侃我!」鍾旭給了他一記粉拳,旋即像想起了什麼,問,「剛才那幾個看客嘰嘰咕咕說什麼?我看他們的表情似乎不太對頭。」
一隻小小的飛蛾在不恰當的時候呼一下飛過兩人的頭頂,司徒月波下意識地一縮頭,目光追隨著那隻不速之客,充滿懷疑之色。
「阿鏡你別擔心。」鍾旭自信地朝她笑了笑,「能傷到我的邪魔歪道,現下還沒出世呢!我們會平安去平安回的。」
「睡會兒吧,過一會兒就該天亮了。」司徒月波拖起她的手往床那邊走,打了個呵欠。
「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現在看來,這事未必跟亡魂扯得上關係。」鍾旭站起身,看向緊閉的大門,「以我跟非人類打交道多年的經驗加直覺告訴我,修道院跟兇手應該有莫大的關聯。當然,你現在完全可以當我是胡說八道。等我去證實之後,自然有定論。」
空氣里還飄蕩著蒸發於其中的葡萄酒的味道,加上這微笑著死去的老婦人,地窖里的氛圍詭異徒生。
鍾旭的神經並沒有因為眼前的平靜而有任何放鬆,因為濃重的妖氣依然在房間內蔓延。
一個不易察覺的,小小的紅點,埋在她掌紋密布的手心。
整個旅館的客人大概都沒辦法在這樣的環境下入睡,好幾個好奇者還從房裡鑽出來,看熱鬧般打量著那群忙碌的警察。
地窖里的陳設單一又有些雜亂,兩排擺滿葡萄酒的酒櫃靠牆而力,幾箇舊年的木質大酒桶斜倒在一旁,然後便是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了。
回到房間,鍾旭迫不及待地從一大堆行李中翻出一隻黑色的精巧皮箱,從裡頭取了兩支毛筆和一個迷你的調色盒狀物出來,又從皮箱夾層里掏出一沓裁成三寸見方的紅色紙片,然後抓著這些小玩意兒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打開調色盒,露出兩個正方型小格,裡頭分別盛著金、黑兩色顏料,舉起毛筆,她毫不猶豫地蘸了滿筆的黑色,俯首在紅紙上龍飛鳳舞地寫畫起來。畫好幾張黑的,又換筆蘸了金色,繼續畫。
「去洗把臉吧,我去找點吃的來。看來今天只能熬通宵了。」司徒月波打個呵欠,邊活動著脖子邊出了房間。
「能傷到我的妖靈大概還沒出世呢。」鍾旭一翻白眼,並不領情,而後卻又露出不解之色,「只是有一點讓我很奇怪。如果是血妖乾的,我不可能覺察不到它殘留下的妖氣。」
從他們的房間出來,經過側門,鍾旭瞟了那守在門口的兩位門神一眼,心裏暗暗有了打算。
鍾旭不肯,說:「睡不著。兇手一天不伏法,我就……」
「新產品啊,以前似乎沒見你用過。」司徒月波撓著鼻子,想象著這兩張薄紙會帶來怎樣的威力。
「偷襲我的根本不是人。」鍾旭站起身,把剛才發生的事係數說給丈夫聽,之後秀眉微鎖,「連真身都沒露,只用妖氣操縱並幻化實物,想在不知不覺間置我于死地。」
幾腳踏碎十幾根長刺,鍾旭暫時清理出一個立足之地,怒氣澎湃的她冷冷盯著洗手台上那個已經空了的鏡框,哼了聲:「老虎不發威,當我咖啡貓?!」
掌心的紅點,胸前的抓痕,還有莎碧娜的微笑,以及那層妖氣,這一切要怎麼聯繫起來才是最佳答案呢?
凝神,閉目,雙手捏訣,只聽她厲呵一聲:「九焰地火,盡三界之不凈。出!」
在他的努力下,女人起初的慌亂有所緩解,躺回床上,身子縮成一團,顫抖不已。
一個穿著睡衣的美國女人,掩口瞠目地指著敞開的房門,兩隻腳可笑地上下跺著,用這種無意識的方式宣洩著自己的恐懼。
「報警吧!男的死了,女的沒事。」
「不錯啊,懂得分析案情了。」鍾旭讚賞地拍拍他的肩頭,繼而正色道,「你說的我早想到了。要把一個活人身上的血榨得一滴不剩,其實並不需要挖肉鑿骨那麼麻煩。據我所知,妖魔界里有一類血妖,只需在受害人身上開針尖那麼大個傷口,便能用靈力把人體內的鮮血在瞬間壓縮成一道血氣,一吸而盡。它們的本事,是人類物理學永遠法解釋的。像你剛才提到的吸血鬼,沒錯,他們也吸人血,但是跟血妖比起來,他們的吸血方式著實太沒有技術含量了。」鍾旭頓了頓,神色有些凝重,「所以,我認為這次,我們遇到了一隻比較少見的血妖。」
理理衣衫,司徒月波若無其事地向兩個虎視眈眈的警察走去,並露出無害的笑容。
「下午死者怎麼了?」其中一個性急的,見他半晌不出下文,急急問道。兩個被司徒月波引開了注意力的大漢誰也沒發現背後那道飄然而至比貓還輕靈的黑影。
司徒月波皺起眉,問:「血妖長什麼樣子?有什麼別的本事么?」
鍾旭滿意的笑臉從他們背後冒出來,食指往兩張符紙的中心稍稍用力一點,呵了聲:「眠!」
「行了,出去吧。」她拍拍手,推著鬆了口氣的丈夫走出盥洗室。
「好。」司徒月波將這體重不輕的女人橫抱起來,艱難地回到他們的房間,把她安置在床上躺好后,問妻子,「如果她什麼都不記得呢?」
夫妻二人迅即衝出房門,目光很快便落在走廊另一端,倒數第二間房的門口——
外頭的美國女人軟軟朝地上坐下去,捂著嘴,連靠近一步的勇氣都沒有。顧不得安慰這被嚇傻的女人,鍾旭迅速走到床邊,俯身探那男人的鼻息,又觸了觸他的頸動脈,目光在他裸|露在外的慘白皮膚上細細搜索,最後停留在他僵直攤開來的左手掌上,凝視片刻,她皺了皺眉。
「還是等天亮之後,吃點東西再去吧?再說白天出去,開車也方便些。」司徒月波想象著外頭的黑夜漫漫和天寒地凍,認定現在不是出發的好時機。
兩人幾步竄過去九_九_藏_書,順著那女人指的方向一看,房間內,橫躺著一男一女,男的歪斜著躺在床下,一隻腳擱在床沿上,被子床單被蹬得亂七八糟;女的趴在離他不遠的地毯上,手裡捏著一個空咖啡杯,原本裝在裡頭的咖啡灑在淺色的地毯上,褐黑一塊。再抬眼看去,當房內的情景映在牆上碩大的裝飾鏡里時,凌亂與不安頓時加倍。
「呃……是這樣的……下午莎碧娜她……」司徒月波走到他們面前,邊煞有介事的說著話邊不著痕迹地移動著自己的位置,兩個警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行動而背過了身來。
「睡覺最適合情緒不穩定的人。」鍾旭吁了口氣,拉著司徒月波出房間下樓,通知店主他們報警去。
「不用這麼大手筆吧?你都說是你們家的禁術了,既然如此,怎麼能隨便用?副作用一定很大吧?」司徒月波有阻止之意。
正當她反擊之意大起時,地震般的顫動從腳下,不,從四面八方以極重之勢壓迫而來。無數刺眼的光束赫然從地板牆上甚至天花板上射出,照得鍾旭也情不自禁地拿手擋住了眼睛。此刻,腳下的異樣引起了她的注意,睜開眼費力一瞧,這原本光滑如鏡的地板上,竟緩緩生出無數針尖一樣的銀白色物體,速度越來越快,針尖越長越長,若是誰赤腳站于上頭,怕早已血肉模糊了。幸而鍾旭穿的是一雙厚厚牛筋底的防寒靴子,一腳狠踏上去,那些針尖便脆裂成無數截,散落在地,又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新長出來的同伴。不光地板如此,天花板和牆上,房間里每一個看得到的方向,都有相同的玩意兒雨後春筍般瘋狂生長著,越長越長,越長越快,這麼下去,不消三分鐘,便能將位於它們包圍圈裡的鍾旭刺得滿身血窟窿。
在一番盡量委婉的詢問交談之後,司徒月波回頭跟妻子說:「她說當時她當時正給她丈夫沖好咖啡,然後就覺得後腦上像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慢慢失去了意識。徹底暈過去之前,她只恍惚見到一個瘦長的黑色人影,還有拖在那人影背後的,銀色的長發。」
「是他?!」鍾旭噌地站直了身子,即刻在腦子裡調動所有可能跟這個人有關的記憶,「那個從教堂電梯開始,一路跟著我們的黑衣傢伙!最初我就說他有問題,你還不信!」鍾旭白了司徒月波一眼,又自顧自說道,「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血妖,幻化成人類的模樣興風作浪?!」
「妖孽!」鍾旭咬牙怒罵一聲,攥緊了拳頭。
「如果這是同一個兇手乾的,我不得不佩服他。」司徒月波扶著有醒轉跡象的中年女人,回頭看看那倒霉的男受害者,又試探著問一臉嚴峻的鍾旭,「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啊!!
「呃……當然不會!老婆在這方面的判斷力絕對是頂級的!」司徒月波馬上討好地摟住妻子,卻又試探著說,「不過,你是專職處理邪魅死靈的,妖跟這些似乎不是一個種類吧?」
「真沒怎麼樣?」司徒月波握住她的手,猜測這慣愛逞強的老婆有沒有說謊。
經他一提醒,鍾旭發現莎碧娜的前胸上的確有幾道整齊的抓痕,灰色的呢料衣裳微微破開,露出同為灰色的裡子,難怪剛才沒留意到這細節。
走在燈光昏暗的樓梯上,司徒月波不無擔心地問:「老婆,他們不會有事吧?」
「這次的事,非管不可!」鍾旭一拳擂在桌子上。
「我辦事,你放心!」鍾旭朝他吐舌頭,又看著窗外的夜色,嚴肅地說,「如果不除掉這兇手,我擔心很快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莎碧娜,這些東西不講人性的。」
莎碧娜就仰面躺在酒櫃下頭,身邊是一瓶摔碎的葡萄酒,而這破酒瓶的頂部,還捏在她手裡。
虛空中有一聲凄慘的尖叫。
「他不止沒討到便宜,應該還受了傷吧。」司徒月波記得方才聽到的那聲慘叫。
「先等等!」鍾旭打斷丈夫,拉著他的手站起來,「故事先留著。我們得在支援部隊到來之前先去地窖看看莎碧娜的屍體。」
鍾旭非常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點頭,沒有多說話,只出神地思索。
走進盥洗室,鍾旭挽起袖子擰開水龍頭,熱水伴著騰騰而起的水蒸氣嘩嘩流出。據說這裏的水源大都來自天然泉水,對美容養顏有奇效,這麼個好東西,鍾旭自然不會浪費,埋下臉,捧起舒服的熱水往臉上猛澆。
阿鏡放下電話,走到鍾旭面前,低聲道:「警察很快會到。」
兩個警察的眼睛唰一下閉上,咚咚倒在地上,意識全消。她拍拍手,拉了司徒月波便朝他們守衛的側門跑了進去。
跳下來,鍾旭警惕地觀望著那堵傷痕纍纍的牆壁,琢磨著這一招是不是襲擊她的人的殺手鐧。
「別那麼草木皆兵的!」鍾旭把他的頭扳正,哭笑不得。
「你電影看多了!」鍾旭白他一眼,指著莎碧娜的頸動脈道,「看看,有傷口么?」
「也沒什麼,頂多傷我一點元氣。」鍾旭故作輕鬆,心裏卻清楚隨意召喚死靈會帶給自己的後果。
「別害怕,有我們在呢。」鍾旭拍拍她瘦削的肩頭,這年輕女子的無助之態讓她情不自禁地心疼。
莎碧娜的脖子上光潔如初,沒有任何可疑的傷口,事實上,她全身上下都沒有發現一個傷口,如果不是明顯的失血過多,她就像睡著了般安詳。在她臉上,看不到半分被突然襲擊的驚恐和對死亡的絕望,她的嘴角,甚至有一絲安逸的微笑。
坐在椅子上,鍾旭的心口依然微微起伏。
一抹不曾見過的冷漠從目送他們的阿鏡眼中一閃而逝,但旋即又恢復了起初的楚楚可憐。
「那豈不是斷了線索?」
「如果真是他,反而好辦了。」司徒月波竟有一絲笑意爬上嘴角,「他從我們到這裏的第二天便跟蹤我們,看來我們亦是他read•99csw•com的目標之一。所以,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兩位警官,剛才我送老闆回房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可能對這案子有用的線索,我特別來跟兩位說一下。」
一陣警報聲由遠及近,這些鬱悶中的警察大概沒有想到這麼快又得回來。
鍾旭面不改色地盯著這扇「全自動」房門,朝前走了一步,並不急著去開門,反而在眼底流過笑意。
「不知道。我跟妖不熟。」鍾旭遺憾地搖頭,「我也只是聽我奶奶略略提過,血妖不是對一種妖怪的稱呼,而是對整個妖魔界里會用這種聚氣之法吸食人血的高級妖靈的總稱。這些血妖有可能幻化成人的模樣,有可能是一隻蹲在角落的流浪貓,甚至可能是一隻路過的刺蝟,外形根本不會固定。」
啪啪兩聲,警察們的後腦勺上同時粘上了一張紅底黑字的符紙,兩道無形氣流波動而出,霎時便嵌入兩人身體中。但見這兩人的眸子從藍色迅速換成了無神的灰色,如蒙上一層陳年的塵土,整個人則像被凍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鍾旭站在窗口前,看著折騰許久的他們抬著莎碧娜的屍體出去,上車,離開。閃爍的警燈在黑夜裡流下一長串光影,然後消失,整個森林旅館終於恢復了平靜。
「那兩道符只會讓他們昏睡十五分鐘罷了,醒來之後什麼都不會記得,包括見過我們。」鍾旭拍胸脯要他放一百個心,她加在符紙上的咒力不過淺淺半成而已,若要她用上十成威力,那兩個傢伙恐怕一年也醒不過來。
「籠罩在她身上的邪氣還新鮮著呢。」鍾旭抬起頭,皺眉道,「而且你看看莎碧娜,我想她身上大概一滴血都不剩了。」
「暫時別進來!」鍾旭朝門外一臉惶恐的兩人堅決地擺擺手,又指了指那個傻掉的女人,不容反駁地朝阿鏡吩咐道,「你們先把她扶下樓去!先別報警,等會兒我下來找你們!」
司徒月波一臉慌張地抱住她,匆忙問:「怎麼了?剛才我聽到裡頭有異響!門又被反鎖了,你沒事吧?」
脆如銀鈴的嗓音尚在密閉的室內回蕩,便聽到身側的鏡子發出咯咯的裂開之聲。不待她有時間轉頭,那面平平無奇的鏡子在千分之一秒內自我分裂成了跟子彈頭一般大小的碎塊,然後以噴射之勢從牆上爆發而出,每一塊都映著閃亮的燈光,閃閃耀耀連成一片,那種集合了千萬道光線的陣勢,別說直視,就算瞥上一眼也足以讓人昏了頭。然,最可怕的並不在此,那些邊緣出奇整齊的玻璃碎塊在離開牆面的瞬間,竟突地生出了尖若芒刺的玩意兒,蜂湧著朝幾步之遙的鍾旭撲去。
一聽這對夫妻商量著去修道院,阿鏡站起來慌慌地搖著手:「你們別去那兒!千萬別去!聽說那裡很危險,雖然不知道冤魂的事是真是假,可寧信其有也別去冒險啊!你們只是遊客,還是早些離開吧!已經死了兩個人,我不想你們再出事!」
司徒月波坐在床邊,極耐心地看著陷入「工作狀態」的妻子,估摸著她快忙完的時候,問:「老婆,這裏的房子大都是木質的,燒掉毀掉很容易的。那個,你搞出來的產品,破壞力有幾級?」
警察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問:「什麼線索?」
「這老外的身上依然妖氣重重。可跟之前一樣,僅僅在他身上才有,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痕迹。」鍾旭想了想,看著丈夫懷裡的倖存者,「希望能從她身上找到有用的線索。先把她弄到我們房裡去,我怕她一醒來就看到屍體會崩潰的。」
「怎麼,想獨家欣賞我洗臉時的漂亮模樣么?還把門給鎖了,不怕我叫非禮么?」鍾旭雙手悠閑地橫抱在胸前,對著空氣揶揄道。
坐下來,鍾旭來回觀察著丈夫的嘴和店主不斷變換的神情,從他們的交談中猜測著她所感興趣的問題會給店主帶來怎樣的震撼或者打擊。事實上,從老頭兒時而惋惜時而惶恐的神色看去,她感覺她的猜測離事實應該很近。
「死了。」鍾旭乾脆地回答,又掀開那女人的眼皮看了看,這才放了些心道,「如無意外,這個只是暈了。」把手放在女人額頭上,鍾旭凝了口氣,將一股清暖之氣從掌心「壓」入對方體內。半晌,她放下手,說:「等會兒便能醒過來。」
「老婆,這個還活著!」那邊,司徒月波把那一頭褐色亂髮的中年女人扶起來。鍾旭忙跑過去,像個職業醫生般檢查這個倖存者身上有沒有致命的傷口。
「吸血鬼?」他冒出一句。
若被這一大堆東西碰到,全身上下焉能有一塊好肉?!況且以它們的衝擊力,恐怕只要一眨眼的時間便能將任何血肉之軀分解成碎片。
鍾旭聽到這可憐的老頭兒在喃喃低語,馬上看向司徒月波。
很快,鍾旭張開眼,只說了一句:「妖邪之氣!」
「我們不會有事的,放心好了。」司徒月波向她打包票,這個真心為他們擔憂著的姑娘著實又可憐又可愛。
水聲雖然會阻礙聽力,卻阻礙不了敏銳的感覺細胞。鍾旭只覺一陣古怪之氣從背後嗖一下劃過,一個準確的危險信號頓時高掛心中。她猛一抬頭,水花四濺中,眼前那面繞著花邊的圓鏡子里,端端映出她背後發生的一切——
「妖氣?你剛才不是說莎碧娜身上有妖氣么!現在又說覺察不到?」司徒月波似乎被她弄糊塗了。
「那我只能出下下之策了。」鍾旭語氣里有視死如歸的決然,「動用我鍾家的禁術,召回莎碧娜的魂魄問個清楚。」
時間過去了一個鐘頭,兩個警察等待的支援部隊還未到來。兩個人做完了基本的詢問筆錄后,守在側門入口,神色凝峻。作為常年在一個偏僻地區執勤的小警察,跟爆米花薯條打交道的機會比跟死屍多得多,除了等待支援,保護犯罪現場便是他們唯一的九-九-藏-書任務。
警察前腳剛走,這兇手便堂而皇之再犯下一樁命案,不知道他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本領」高超,還是在譏諷那些試圖抓到他的人無能。
走到樓下正廳,迎面便看見坐在椅子上抱著一杯熱茶瑟瑟發抖的目擊者,阿鏡和店主分坐在她身邊,神情惶惑又憂鬱,想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同為命案受害者的親屬,他們自己尚沉浸失去親人的悲痛中,又何來能力和心思慰藉他人?!
約莫一盞茶工夫,司徒月波轉過頭,理了理思緒后,言簡意賅地對妻子說:「他說,他們這裡有個很可怕的傳聞,在離鎮子不遠的森林里,就是那所由狩獵別墅改建而成的修道院,多年前已經廢置了。可從三十年前的某個詭異的月全食之夜以後,便常聽一些晚上從森林那邊經過的人說,他們親眼看到那座修道院又變回了狩獵別墅的樣子,還有歡快的圓舞曲從裡頭傳出,但是有的人又說聽到的是槍聲和女人的哭聲。於是大家紛紛猜測,是死去的皇儲和他的情人在作怪,他們的靈魂眷戀著生前的快樂,卻又抹不去當初被奪去幸福時的憎恨,於是他們開始報復,用傷及無辜來發泄當初的痛苦。二十年前和十年前,這裏也曾發生過類似的命案,死者身上滴血不剩,卻找不到任何傷口。所以居民們認定是王儲和瑪麗冤魂不息,要眾人不得安寧,終日生活在恐懼之中。雖然警方也認真調查過這些命案,但最終都不了了之。事隔十年,想不到相同的悲劇又發生了。」
阿鏡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慌亂地點點頭,和店老闆一起把那美國女人從地上拉起來,跌跌撞撞朝樓下而去。
那群住店的美國佬出事了?!
門被完全關緊了,隨之而來的是咔嚓一聲脆響,金色的門鎖自行扭動了一圈。
「我看莎碧娜是在拿酒的時候,被突然襲擊……可是,可是她這表情實在讓我費解!」鍾旭捏著下巴思考,一分鐘后,她的目光落在莎碧娜攤開的左手掌上,凝看片刻,她拿手肘捅捅司徒月波,說,「你看她的掌心!」
鍾旭深吸了一口氣,果斷說道:「我要去那座修道院看看。」
他歷來便是如此,雖然對玄靈之術一竅不通,卻總能在任何異常狀況下保持常人很難做到的鎮定,而有時候,他身上散發出的獨有霸氣,讓他如王者般令人仰視,哪怕有家傳法術傍身的她,也從不懷疑這個男人絕對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很奇怪的感覺。
鍾旭想了想,點頭:「不錯。妖靈跟死靈的確有差別,而我們鍾家一般也不插手妖魔界的事。」說到這兒,她柳眉倒立,「但是,這次我忍不下這口氣!這些妖靈,偶爾出來搗個亂偷個東西也就罷了,這次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下頭害人性命,不除掉它,我死也不安心!」
「你已經管了。」司徒月波啜著熱騰騰的紅茶,咂砸嘴道,「莎碧娜生前人緣應該還不錯,仇殺可能性不大。」
而那鏡框之中,猛然又見一道寶藍色火焰騰空而起,將整個鏡框牢牢鎖在火光中。
「對了,你問問他,為什麼他們這兒的人一提起王儲還有修道院就害怕呢?」鍾旭拉拉丈夫的衣袖,示意他問問店主。
聽到一個「死」字,阿鏡的微微張開的嘴再也無法合上,呆立了幾秒,悲戚和懼意在眼裡交替而現,她轉身走向櫃檯那邊的電話,撥動那幾個她很不願意再撥的數字。
看客們基本都散去了,回家的回家,幾個看熱鬧的美國人,也是除了司徒夫婦外住在旅店裡的唯一一群客人,也上樓回房。鍾旭和司徒月波則幫著阿鏡把傷心欲絕的老闆扶回房休息,又對阿鏡勸慰一番后才離開。
「挖地三尺……」司徒月波心裏驟然有不祥的預感劃過……
「那……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到修道院的路比較偏僻,你們可能會迷路的。」見他們如此堅持,阿鏡也不再阻撓,怯怯提出了同行的意願。
司徒月波想了想,說:「他們說,別墅又出現了,修道院也關不住王儲和瑪麗。他們的報復又開始了。嗯,大概就是這些,沒頭沒腦的,不知道什麼意思。」
「這……」夫妻倆對視一眼,心下快速衡量著若帶上阿鏡,她遇到危險的幾率有多大,最終,自信戰勝一切,鍾旭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保護丈夫和阿鏡綽綽有餘,於是她點頭,「好,我們這就出發!」
這時,一直敞開的盥洗室大門忽然慢慢合上了,像一隻無形的手推動著它。
阿鏡的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說不出話,只緊抿著嘴唇。
途中,鍾旭突然問:「你之前不是說,旅店裡那些看熱鬧的當地人提到過皇儲和修道院,還有報復什麼的么?你還要給我講典故是吧?」
鍾旭停下筆,滿意地抓起這把她特製的家傳靈符,轉過身看著丈夫,自信一笑:「放心,我現在只是要找個既能進地窖又不被人發現的方法而已。就算被我找到兇手在旅店裡,我也會小心應對,不會毀掉這麼精緻的建築。」末了不忘賞他一記白眼,「你老婆又不是推土機變的!」
房間里,鍾旭忙著把自己的「家什」一件件裝入便於攜帶的小挎包里,司徒月波則找了一件更厚的外套換上,並扔給妻子一件,說:「換上吧,清晨的森林,溫度很低的。」
鍾旭的心跳還未完全回復到正常頻率時,又聽嘭一聲巨響,反鎖的大門被人用力撞開來。
「他說,恐怕他的店要結束了。」司徒月波同情地看著那張剛剛失去妻子的蒼老面孔,「接連兩條人命,旅店的生意怕是真的會受波及。」
「也許,這就是她致命的原因。」鍾旭話音剛落,司徒月波又看著莎碧娜的前襟道:「莎碧娜的衣服上,好像有幾道抓痕?」
「可是我想在他犯下下一樁命案之前抓到他。」鍾旭看著虛空read.99csw.com中的某個方向,眼神銳利嚴峻,「我到希望自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說罷,她又用蹩腳的英語要那個可憐女人別擔心,乖乖留在房裡,邊說邊悄悄摸出一張紅符,趁其不備貼在對方的腦門上,符紙化入她身體后,她便像之前那兩個警察一樣,昏昏睡了過去。
「可那也只是居民們的傳聞和猜測罷了,也許只是巧合呢?」司徒月波遠比妻子慎重得多,對於道聽途說的東西總是保持極客觀的態度。
鍾旭愣了愣,許久才摟著他笑道:「嗯,我知道。」
鍾旭把符紙收起,走到他身邊說:「我又不想那兩個警察有任何損傷,用迷魂符遠比給他們兩拳溫柔得多。不過等下的確要你幫我一個小忙,我才好下手。」
「先提醒一下比較好,你又不是沒前科……」想到從前為了降伏一隻惡靈,他的彪悍妻子把他的公司總部搞得滿目瘡痍慘不忍睹,司徒月波忍不住嘀咕這一句,繼而正色問,「說吧,你打算怎麼避開那兩個警察的耳目。需要我幫忙么?」
趕在警察醒來前,帶著滿腹疑問,鍾旭和司徒月波回到了房間。
把符紙小心揣在上衣衣兜里,司徒月波孩子氣地拍拍胸口,保證:「老婆放心,我一定聽從你的指揮,平安回來!而且……」他頓了頓,不容置疑的霸氣轉瞬代替了孩子氣的笑容,「我會保護你。」
「嘖嘖。總裁大人不做生意改抓妖了么?」鍾旭不忘露出驚訝之色揶揄一番,她這個丈夫,從前成天掛在嘴邊的就是資本收購股票基金之類的名詞,未曾想過他也有涉足自己的「生意」的一天。
「當初茜茜公主的兒子,王儲魯道夫為了他年輕的情人瑪麗而提出離婚,可是教皇拒絕宣布他原有的婚姻無效,加上王儲又對他的父親弗蘭茨皇帝施政上的保守很失望,於是在1889年一個冬天的半夜,王儲在邁爾靈的狩獵別墅里開槍射殺了瑪麗,然後用鮮花把她掩蓋起來,他則在瑪麗身邊默默守著她。天亮之後,王儲把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為了不打偏,他自殺的時候還特意照著鏡子。」說到這兒,司徒月波嘆口氣,「不過這段有點傳奇味道的悲劇曾被皇室刻意掩蓋,其中的細節和真相至今都是個迷。坊間流傳的種種,其真實性有待考證。唯一確定的是,在這件事發生后不久,狩獵別墅就被拆掉了,在原址上建起了一座修道院。我想那些人說的地方,應該就是那裡。」
司徒月波忙蹲下來細看,發現這生前臉上紅潤得過分的老太太,此刻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她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像被漆了層白漆般誇張。
站在地板的正中央,她屏息靜氣,鎮定地掃視室內每一個方向。驀地,有別於冷風的妖異氣流悄然從她的左側擦過,拂動了她的髮絲,那感覺,像有一把鋒利的刀刃正向自己切來。果不其然,左側牆上猛地冒出一個灰色的突起物,如薄膜下包裹了一群蠢蠢欲動的活物,用最快的時間突破了障礙,竟還是剛才那消失了的變異玻璃渣,只不過這會兒的它們像被誰壓扁了,聚合成一把帶著倒刺的利光四射的刀刃,飛速朝鐘旭的心臟插去。
初醒時的平靜,在她的眸子里只停留不到一秒,驚恐與絕望頃刻便佔據了所有。
如此千鈞一髮之際,鍾旭不驚不詫,腳下一使力,整個人騰空而起,一個個漂亮的側翻后,左腳朝牆面一點,輕飄飄落到了突起在窗欞上作裝飾用的鐵質玫瑰浮雕上,雖只是方寸之地,卻足夠她貼著牆立於半空中,而那些兇悍的玻璃渣子則盡數陷入了她剛才所在地方的牆壁里,無數裂紋應聲而出,鍾旭甚至感到整個房間都晃了晃。
這時,房間外響起咚咚的腳步聲,阿鏡和店老闆匆匆而來,剛才那聲尖叫,足以驚動樓下的他們。
鍾旭被這個下手利落又行蹤全無的兇手激怒了,以她的身份和以往對付邪魅死靈的輝煌戰鬥史來說,貓和老鼠的位置永遠不能被顛倒,她更不會容忍一隻妄圖戲耍貓兒的老鼠。
「幸好沒把人家房子燒了……」司徒月波咕噥一句,又思索一番,道,「偷襲你的傢伙,早不來晚不來,偏在我們決定要去修道院的時候……」
那兩個對剛才被鍾旭下咒的事懵然不知的警察早已醒來,彼此還以為是太悃打了個盹兒而已,這會兒像個沒事人般忙著配合同事們一道處理命案現場。
見勢不妙,鍾旭就地一個標準的下腰動作,在「刀片」挨到自己的一剎那,讓它擦著自己的腦門兒飛了過去,鏘一聲沒入了對面貼滿瓷磚的洗手台里。她鯉魚打挺起了身,回頭一看,像剛才一樣,那些鐵了心要取她性命的玻璃又徹底沒入了瓷磚之中,連個渣都沒留下。
一股燦金火焰自她擊出的掌中奔騰而出,若神龍奮爪,帶一身掃盡天下妖鬼邪魅的無上正氣,呼嘯著朝那空空的鏡框撲去。但聽轟一聲響,如悶雷過天,一道碩大金色光圈自鏡框中激迸而出,相形之下,那些玻璃所發出的光芒立時便黯淡下去,並停止了「生長」。
「Alex!」她騰一下坐起來,大叫出一個名字,然後掀開被子不顧一切地想跳下床去。
此語既出,夫妻倆對視一眼,各自心底不約而同有了個模糊的答案。
窗外,墨黑的天際被扯開一絲白,像隻眼,緩緩張開……
「你說莎碧娜是被……」司徒月波略略一驚。
「我沒事。剛才有人偷襲。」鍾旭輕鬆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利光,針尖,均在這一刻化作無形,不大的盥洗室里,除了那個依然在熊熊燃燒的鏡框之外,一切都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司徒月波朝床邊努努嘴:「那個呢?」
司徒月波知道妻子「言出必行」的鋼鐵作風,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只說:「一,別讓自己受傷。二,別讓無辜者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