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朱朝陽抿著嘴，佇立不動。

「我……我沒有啊。」朱朝陽特別誇大地扭曲面孔，表現自己的無辜。

「什麼！」朱朝陽瞪大了眼睛，「我……我沒有啊，明明她自己潑的啊！」

回去后，他一直低著頭，同桌女生偷偷問發生了什麼事，他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夜自修結束，他疲倦地收拾書包回家，剛走出教室，恰好又遇到葉馳敏，葉馳敏冷笑地說了句：「誰讓你總考那麼好，害我總被我爸罵，我就是讓你難受，讓你明天發揮差！瞧你這次還能不能考第一！」

朱朝陽渾身一激靈，看著老陸怒氣沖沖的眼神，只好驚懼不安地走進辦公室。

陸老師很討厭地看著他：「你不要賴了，葉馳敏說了，她也不要你賠，她都這麼大度，你卻還要撒謊！」

「可惡！」朱朝陽握著拳，道：「居然為這個理由嫁禍給我！哼，她都這麼大了，她爸還會打她？」

朱朝陽無奈坐回第一桌的位子上，同桌女生見他回來，偷偷用筆戳了下他手肘，他剛轉過頭去，女生忙壓低聲音道：「不要轉過來讓她們看到，我告訴你一件事。」

陸老師看了他幾眼，臉色又逐漸轉和緩：「你先回去自修，明後天考試，這件事先到此為止，以後你不要去碰其他同學的東西了。」

陸老師深深吸了口氣，最後，在兩位任課老師的共同勸說下，又看在朱朝陽痛哭認錯的態度上，讓他在辦公室寫好了保證書，才放他回教室。

朱朝陽一頭霧水，道：「我什麼時候碰過她相機了？我從沒碰過呀！」

「陸老師找你。」對方眼睛裡帶著挑釁的神色，冷冰冰地拋出這句話。

「你還不承認嗎？」

「請假也要來。今天晚上你夜自修不用接著上了，早點回去跟你媽打電話，讓她明天來學校，不來的話，你明天也不用九_九_藏_書來考試了。」

朱朝陽站起身，以同樣的眼神盯著她，不過很快放棄了，因為他是全班最矮的男生，葉馳敏這女生也比他高，他回瞪對方需要微微向上仰視，那樣很掉面子。

初二4班的教室里，第一排最右側的課桌上，刻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上課鈴響後，陸老師讓葉馳敏回去自修，又柔聲細語地安慰她幾句，讓她保持好心態，不要影響明天的考試。

朱朝陽皺著眉，滿臉困惑：「什麼……什麼相機鏡頭？」

「她相機鏡頭是不是你故意敲破的？」

「她們為什麼要冤枉我？」

朱朝陽臉上抽搐了一下：「我……真不是我潑的，她自己弄濕的，我……我明天還要考試。」

朱朝陽一驚，這才明白葉馳敏今晚連番在老師面前演戲冤枉他的動機，竟然是妒忌他考試的分數，所以才這般設計陷害他！

朱朝陽皺著眉，一臉糾結的樣子，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無奈地應了句：「嗯。」

女生身體保持不動，對著自己的書本，偷偷說話：「你是不是被老陸叫去，問你葉馳敏相機的事？」

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緊接著，葉馳敏拿起茶杯，把裏面裝著的整整一杯水，倒在了她自己頭上，隨後轉身哭著跑走了。朱朝陽皺了皺眉，不知什麼情況，忐忑地上完廁所，走向教室。剛經過辦公室門口，就瞥見葉馳敏正在辦公室里對著陸老師哭，旁邊還有兩個老師在勸慰著。

等葉馳敏走後，陸老師重新對向了朱朝陽，看了他一眼，隨後緩和了一下語氣：「嗯……你媽跟我說過你家裡的情況，你爸媽離婚後，你爸不太管你，你媽在風景區上班，平時也都不在家。你媽說你大部分時候都一個人九_九_藏_書在家，讓我們做老師的好好管教。但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朱朝陽低頭對著參考書，小聲問：「什麼事？」

朱朝陽幸災樂禍地哼笑：「難怪，她爸把她當男孩養了，難怪把她頭髮剃這麼短，跟個男人變態尼姑婆一樣，每天瞪著雙死魚眼，估計是被她爸打成這樣的吧！」

突然，一雙手「啪」一下拍在他的桌子上，把朱朝陽從習題中驚起，嚇了一大跳。抬眼看去，一個單眼皮的短髮女生正冷冷瞪著他。

「去，現在就回去！」陸老師拉著他的手臂，要把他拖出辦公室。

同桌女生聽他這麼說，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正在這時，兩人陡然感覺周圍氣溫瞬間降到了冰點，不知什麼時候陸老師已經從後門如鬼魅般走了進來，立在他們身旁，冷聲質問：「聊得很開心啊！」

「這都行？」朱朝陽吃驚地瞪大眼，「我就知道，這是她們故意設計陷害的！我整天都在做習題，哪碰過她的鬼相機！這禽獸！我下課就找老陸澄清去！」

女生道：「不知道，我猜可能是葉馳敏摔壞了相機，怕被她爸罵。她爸是派出所的隊長，以前當過兵，把她管得很嚴，她稍微犯點錯就會打她。她說同學敲破的，她爸就不會怪她了，而且她爸一個警察總不好意思來學校要同學賠個鏡頭吧。」

「嗯，她們這次這樣冤枉你，有點過分了。」

辦公室里的其他兩位老師，平時都挺喜歡朱朝陽，此時也一起來勸：「陸老師，算了吧，他認錯了，讓他寫保證書，考試還是要讓他考的。」

「你知道就行了，絕對不能說出去！」

突然，葉馳敏「哇」一聲哭了出來，朱朝陽吃驚地望著她，心中不解，我就罵了她一句，她就哭了？林黛玉啊！

「晚上我吃完飯的時候回到教室，看到葉馳敏和班長在擺九*九*藏*書弄相機，說是摔地上，鏡頭磕裂了。後來我聽說她們準備向老陸告狀說是你弄壞的。」

朱朝陽指甲深深釘進了肉里，腮幫在顫抖著，從沒有一天如這般糟糕。

「明天就考試了，還有這麼多心思！」

「死賤人！」朱朝陽罵了一句，正想往廁所里走。

「我……我媽明天上班。」

葉馳敏眉毛擰了下，憋出兩個字：「白痴！」

其實他的數學已經足夠好了，幾乎都考滿分，不過他從心底特別喜歡數學，解難題不是單純為了考試，而是一種愉悅感，所以他把考前的最後時間依然給了數學。至於其他幾門課，理、化、生，他有九成把握拿滿分，語文、英語、政治三門，拉不開分差，對於明后兩天的考試，他早已成竹在胸。

「你還要賴是不是！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成績好不代表品德好，明天一定要把你媽媽叫來，否則就不用來學校了。」

葉馳敏是學校廣播站的小記者，所以經常會帶相機到學校。

陸老師深吸一口氣，似乎對面前這個學生徹底放棄了希望：「你這個樣子下去肯定不行，你明天把你媽叫學校來，我要跟她談一下。」

「沒有，我真的沒有。」朱朝陽帶著哭腔了。

他真盼望著這個學期快點過去。

班主任陸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高而精瘦，不苟言笑，幾乎所有學生都怕她。朱朝陽也不例外，儘管他成績好，不過他英語是相對較差的一門，陸老師教的正是英語。更重要的是，陸老師此刻臉上寫滿了更年期綜合症的憤懣狀。

「嗯，你被她們冤枉了。」

「還說沒有！」陸老師臉色一變，「葉馳敏看著你從她桌上拿了相機，往牆上敲，她搶回相機，鏡頭已經裂了。」

「啊？」

這一刻，朱朝陽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可現在任他怎麼辯駁，都顯ｒeａｄ.99ｃｓｗ.ｃｏｍ得徒勞了。葉馳敏哭得那麼傷心，頭上全濕了，而且剛剛告過他的狀。所有老師，理所當然相信，朱朝陽記恨她告狀，於是拿水潑了她。

夜自修第一節下課，朱朝陽正伏在桌子上，專心致志地做著數學參考書上的習題，為明天的期末考作準備。

「明天把你媽媽叫來！」

朱朝陽哈哈一笑，又做鬼臉嘲諷葉馳敏幾下，隨後挺直身板，大搖大擺地朝辦公室走去。可一進辦公室他就蔫了。

夜自修上課鈴已經響過，朱朝陽回到教室，狠狠瞪了葉馳敏一眼，只見她嘴角浮現一抹輕蔑的笑容，又低下頭看書。

「還要賴！你這樣不用考試了。」陸老師的態度非常決絕。

「我……我……」朱朝陽平白無故被冤枉，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完全是無中生有的事，他一天都在做習題，從來都不曾碰過葉馳敏的什麼鳥相機，這算怎麼回事？

女生吐了下舌頭，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朱朝陽尷尬地坐著，過了幾秒，鼓足勇氣道：「是我說笑話害方麗娜笑的。」

「我不會說的。」

熬到了下課，朱朝陽去上廁所，到了廁所外的洗手池邊，看到葉馳敏正在洗茶杯，他拍了一下台盆，怒道：「你幹嗎要冤枉我？」

朱朝陽還想為自己爭辯，心中一想又放棄了，莫名其妙出了這種事，他完全摸不著頭腦，跟老陸爭辯有屁用？只能先回去問候葉馳敏這臭婆娘了。

快拖到門口時，朱朝陽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陸老師，讓我明天考完試吧，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欺負葉馳敏的，我真的錯了。」

「沒有，那次也是她冤枉我的。」

「我……我真沒有潑她水，真的是她自己弄的。」他嘴角都在顫抖了。

「不可能，怎麼會啊，我幹嗎去碰她相機啊，我從沒碰過啊。」https://read.99csw.com朱朝陽只感覺這場對話來得完全莫名其妙，為何突然憑空冒出個相機鏡頭？

朱朝陽不屑地哼了聲，還趁著腸道有蠕動朝她偷偷放了個屁，過了幾秒鐘，他誇張地捂住鼻子叫起來：「葉馳敏，你放臭屁都不提前說一聲的？」

「她爸當過兵的嘛，說把她管教得比男孩子還凶，有次我見她耳朵根紅紅的，她說是被她爸打的。」

朱朝陽覺得老陸的肺部一定裝了個冰箱，因為他隱約可見她鼻子噴出一股冷氣。

「你把整杯水潑到葉馳敏頭上，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的！」

他抬起憤怒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隨即視線又低垂下去，什麼話也沒說，默默背著書包，走了。

朱朝陽一看她表情，就感覺氣氛不對，剛剛面對葉馳敏的氣勢蕩然無存，本能地縮起脖子，像只烏龜，忐忑地問：「陸老師，你找我？」

女生急忙道：「求你，別，我是偷偷告訴你的，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是我跟你說的，要不然，我就成女生公敵了。」

朱朝陽沒好氣地瞥她一眼：「葉馳敏，你吃了什麼葯！」

就在這時，陸老師也看到了他，立刻站起身，厲聲叫道：「朱朝陽，你給我進來！」

陸老師耷著嘴，仍舊改著手裡的作業，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朱朝陽雙手搓揉著褲子，開始緊張不安，尋思了一遍，自己最近沒惹任何事，老陸這是怎麼了？聾了？吃撐了？離婚了？足足等了五六分鐘，陸老師把手裡一疊本子總算改完，這才抬起頭，瞥了他一眼，語氣毫無波瀾：「你為什麼要把葉馳敏的數碼相機鏡頭敲破？」

「你竟然還要賴！」陸老師眉頭一皺，冷冷望著他，「你前幾天還打了葉馳敏——」

葉馳敏打量了他一會兒，冷笑了一下，沒搭理，繼續低下頭洗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