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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察覺到她的意圖,安娜貝爾又好笑又有點驚慌地瞟她一眼。「哦,不行。」她說,使勁搖頭。「我已經結婚了,莉蓮,而且我非常愛我的丈夫,我沒有任何興趣去勾引他最好的朋友!」
「我過去和他握手時,」黛西接著說。「我只握到一隻被啃了一半的烤雞翅膀。」
莉蓮一點也不喜歡他看著她的樣子,活像她長著梅杜莎的頭。她對他怒目而視。「我能自己回房間,」她簡略地說。「別想跟著我——今天你幫我夠多了。」她轉身迅速穿過小路,而他則在後面陰沉地注視著。
女僕繼續盤繞著她的頭髮,莉蓮的思緒回到伯爵身上。他是不是想裝作在樹籬後面的那個吻根本就沒發生過?或者他決定跟她討論討論?苦惱于這種想法,她覺得她需要和安娜貝爾談談,自從嫁給伯爵最好的朋友,西蒙?亨特以後,她對韋斯特克里夫的了解會多得多。
「是,媽媽。」她們齊聲說。
「我已經準備好了,媽媽!」黛西很快地說。「看——一切就緒。我連手套都戴好了。」
「這我到沒注意。」莉蓮不情願地承認。
「什麼?」莉蓮盤問道,開始驚慌起來,感覺彷彿有無數對小翅膀在拍打著她。
安娜貝爾帶著思慮看她,顯然不相信這會是真的。
最後一根髮針插|進了莉蓮的頭髮,這時門上傳來一聲輕敲。黛西一邊戴上及肘的白色手套,一邊答應著跑過去,不理會默西迪絲說應該由女僕前去應門的抗議。猛地打開門,黛西發出歡快的驚叫,原來是安娜貝爾?亨特來了。莉蓮從梳妝台前的位子上站起來,衝到她面前,三個人抱在一起。他們兩家都住在倫敦的拉特利奇酒店,距離上一次在酒店裡相見已有好幾天了。亨特家很快就要搬進位於梅費爾的新居,不過在此之前女孩們還可以隨時造訪彼此的套房。默西迪絲有時會反對,她覺得安娜貝爾會帶壞她的女兒——有趣的斷言,和另一種形成鮮明的對比。(應該是說西蒙和馬克斯的交情)
「有趣,」安娜貝爾帶著不太相信的微笑評論道。「你現在用了嗎?讓我聞一下。」
「什麼葯?」
「天啊!」黛西把腿吊在床邊晃著,對莉蓮扮了個驚呆的鬼臉。「不過爸爸沒發現你(們)吧?」
「不,你應該把每個字都聽下來,然後立刻重複給我。」
「糟糕極了,」她說,腳在桌子底下不安地擺弄著。「韋斯特克里夫的吻技在我遇到過的人裏面是最差勁的。」
「誰不會呢?」莉蓮冷冷地說。「在受到那種待遇之後。」
「只是給我示範該怎麼正確地握住球棒。」莉蓮深黑色的眉毛擠攏,幾乎要在鼻樑上碰到一起。「不管怎樣,在比賽中發生的事都無關緊要——要命的是在比賽之後。韋斯特克里夫領著黛西和我去走回主屋的捷徑,但是在路上碰到我爸爸和他的一些朋友,我們就分開躲了起來。黛西朝前溜走了,而我和伯爵被迫藏在樹籬後面。那時候我們站在一起……」
「聽起來伯爵是唯——位受到影響的男士?」
莉蓮鹵莽地瞥她一眼。「試一下又沒什麼損失,不是嗎?把它當作科學實驗就好。你們只不過是去搜集證據來證明一個推測。」
「你怎麼那麼確定?」
伊薇一個人獃著,空洞的眼神停在一幅加著金色外框的風景畫上,她似乎已喪失了自我意識,瑟縮的姿態就像是一個賠著小心的無足輕重的人……很明顯她不覺得自己是這群人中的一員,她也不希望是。雖然沒人會認真的看她並真的注意到她,事實上她仍是非常美麗——甚至有時會超過安娜貝爾——不過並不是在傳統審美的方面。她長著幾點雀斑,有一頭紅髮,又大又圓的藍眼和一雙靈活豐|滿的嘴唇,這些一點也跟不上現在的流行。她的身段渾然天成,濃纖合度,卻硬被套進一條暗淡失色,顯然不能討人喜歡的長裙中。更甚者,她垮著肩膀的坐姿也不能為她增加多少吸引力。
「石字園的又一次可怕舞會。」莉蓮咕噥著。黛西肯定是聽到了,「噗」的一聲偷笑從房間那頭傳來。
黛西伸個懶腰,大聲地打著呵欠。「啊……睡了個舒服的覺,我覺得精神多了。」
「你怎麼會知道——」莉蓮剛起個頭,就被安娜貝爾熱切地打斷了。
「放開我,你這個白痴!」莉蓮的掙扎野蠻起來,終於掙脫了他。即使在分開之後,她也因剛才兩人彼此的摩擦而渾身刺痛。
「不行。英國紳士更喜歡苗條的姑娘。現在,我說到哪了——哦,是的,在晚餐的時候,如果談話中斷了一下……」
上帝保佑,莉蓮在母親過來叫醒她們之前回到了房間。溜進半掩的房門,她將之關上,慌忙解開散步服前面的紐扣。黛西已經脫得只剩內衣,跑去門邊,將那根捲曲的髮針插|進門鎖,搗鼓著鎖舌,要重新把門鎖上。九_九_藏_書
莉蓮轉身擁抱了伊薇一下。「伊薇,」她大聲說。「我真想你!要是你能知道我們曾考慮過把你從你家裡偷走,以及所有可怕的救援計劃就好了。他們為什麼不准我們去探望你?」
「哦,那就好。」黛西微微皺眉,好像察覺到她隱瞞了一大堆話。「韋斯特克里夫伯爵沒有把我們的事說出去真是非常有風度,是不是?」
「哦,從上次見到她到現在,久得像過了個永遠!」
「安娜貝爾可以做我們的伴護,」莉蓮機靈地說。「她現在是一名可敬的已婚婦人了,記得嗎?」
「我來做好了,」黛西熱心地說。「事實上,我建議今晚我們都擦上香水,然後研究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增加我們的吸引力。」
不及多想,莉蓮迸出幾句粗魯的詛咒讓伊薇臉色發白。在莉蓮眾多歪門邪道的技藝中,有一項就是能和水手一樣流利地罵髒話,這全來自她祖母的影響,後者曾是海港碼頭上的一名洗衣婦。
但是安娜貝爾毫不掩飾她的懷疑,看著她說:「這可真古怪。因為我聽到不少傳聞說韋斯特克里夫是個情場高手。」
壁花們彼此認識了快一年,在舞會裡總是靠牆而坐。回顧往事,莉蓮不知道為什麼她們花了那麼長時間才建立起友誼。可能的一個原因就是安娜貝爾太美了,金褐色的頭髮,閃耀的藍眼以及曼妙的身材,沒人能想象這樣一個女神樣的美人會屈尊和普通人交朋友。而另一個原因,伊萬傑琳?詹納,則因為過度的羞怯以及口吃會讓交談變得不能置信的困難。
「莉蓮,你是我所認識的最理智的姑娘,現在居然聲稱你有一瓶可以當作媚葯的香水,這太令人吃驚了——」
「韋斯特克里夫伯爵喜歡玩跑柱式棒球到不奇怪,」安娜貝爾最後說道。「他對戶外運動很在行。可是他居然願意和你一起玩……」
「上帝啊!」莉蓮叫起來。「你不能考慮和他結婚,伊薇!」
莉蓮翻身看向天花板,回想著在花園裡發生的事。她不敢相信,韋斯特克里夫,那個總是對她極不友善的人,居然做出那樣的行為。這簡直不可理喻,在此之前伯爵從未表現出任何受到她吸引的暗示,事實上,這個下午他們彼此才首次以禮相待。「韋斯特克里夫和我不得不躲了幾分鐘,」莉蓮聽見自己說,腦子裡繼續著剛才的思緒。「爸爸在那群人中間。」
「燈籠褲,」莉蓮敏捷地糾正,繼續進行她們關於貼身衣物的稱呼的長久爭論。
提及她的丈夫,安娜貝爾淡淡地微笑。「我猜他去見伯爵和他們的幾個朋友了。」當她看見伊薇時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她在那兒——而且幸運的是她的弗洛倫斯姨媽似乎沒像往常一樣在她周圍逗留。」
莉蓮這輩子還是頭一次有個男人沒經允許就吻了她。她在他懷裡掙扎著,但韋斯特克里夫將她摟得更緊,讓她動彈不得。他身上有塵土、馬匹和陽光的味道……還有些別的……一種甜甜的,乾燥的氣息,讓她想起剛刈下來的新鮮乾草。他唇上的壓力增加,熱烈地探尋著,直到誘哄她把嘴張開。她從沒想象過吻會像這樣,深入、體貼卻又急躁地愛撫,她的力氣彷彿被侵蝕掉了,不由得閉上眼,靠向他結實的胸膛。韋斯特克里夫馬上抓住這點,將她緊擁在懷裡不留一寸的空隙,強健的腿股擠進她雙腿間。
「不行。」伊薇搖頭打斷她的話。「我決…決不會對你那樣做的……這太強加於人了……哦,決不。而且你得知道這也只…只能是暫時的……」她無望地搖頭。「我考慮過……弗洛倫斯姨媽要我嫁…嫁給她兒子,尤斯塔斯表哥。他到不是個壞人……而這能讓我遠離我其他的親戚……」
「伊薇看上去非常好,」安娜貝爾有所保留地說。「儘管她瘦了點,可能還有點沮喪。」
「你想告訴我什麼?」安娜貝爾問。
「難道說這隻對男人起作用?」黛西沉思地大聲說。
「噢,我想他還過得去吧,」莉蓮勉強承認道。「但這不是重點。」
黛西聳聳肩。「他看著你的時候好像……」
「韋斯特克里夫之所以會吻一個他厭惡得要命的姑娘——那就是我——是因為他受到了香水氣味的蠱惑。」莉蓮指向小小的透明的瓶子。
伊薇點點頭。
兩姐妹沐浴並洗了頭,然後各自佔據了房間的一角讓兩位女僕替她們穿衣打扮。根據母親的指示,莉蓮穿上一件淡淡的海水綠色的絲質長裙,有著短短的蓬袖和緊身胸衣,然後歸攏到肩膀處以金質別針固定。那討厭的胸衣把她的腰勒細了兩寸,胸衣的頂部又加了墊,把她的乳|房硬擠出一條淺淺的乳|溝。她被帶到梳妝台前,坐下時不由自主地畏縮,當女僕把頭髮拉扯、纏繞、扭轉,用髮針固定住精緻的髮型時,她的頭皮痛得要命。這邊廂read.99csw.com,黛西也遭到相同的折磨,她被又綁又擠地塞進一件胸衣部分有褶邊裝飾的米色長裙里。
「那我們就不予理睬?」
想到那一連串熱情似火的親吻,莉蓮的臉紅得更厲害了。「不止一次。」她承認。
伊薇模糊地應了聲,證實了黛西的猜測。
抱住伊薇的肩膀,莉蓮帶她走到露台上最近的桌子邊,安娜貝爾和黛西跟在身後。「伊薇,要做什麼才能讓你遠離那些人?」
「後面的露台。」安娜貝爾回答。
「然後他伸手抱著你了。」在等待的沉默中,黛西提示說。
對她的評價不予理睬,莉蓮將瓶子奪過來。滴了幾滴在喉嚨和手腕上之後,她把香水收回小手袋中,然後站起來。「現在。」她滿意地說,掃視著壁花們。「我們去找韋斯特克里夫吧。」
「再等一小會兒,我還沒說完。」從手袋裡拉出那個小瓶,莉蓮把它放在桌子中央,它在露台火炬的映照下閃著微光。「我必須得告訴你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她繼續說下去,講到她們即興去參加馬廄圍場里進行的棒球賽,而韋斯特克里夫出乎意料的出現了。安娜貝爾和伊薇狐疑地聽著,她們全都睜大著眼不敢置信伯爵居然會加入比賽。
看見兩個年輕的女孩已經滴出一些香水擦上,安娜貝爾不由得呻|吟起來。「這是我做過的最無聊的事。」她評論說。「這比我們穿著襯褲打棒球要荒謬得多。」
「他忘了還抓著它,」伊薇帶著歉意說。「我記得他說他很抱歉毀了你的手套。」
「——而我們就不會想和你在一起。」黛西接著說。
「該死。」黛西羡慕地說。
「他可能會更喜歡『夜之淑女』。」
「我不能說,」安娜貝爾說。「這事關別人隱私。」
莉蓮搖搖頭。「等我們找到伊薇再說,不然我就得重複每件事。」
「我知道那不是真…真的,」伊薇低聲說。「我的意思是,我…我的媽媽是難產死的,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錯。」
「我是想,」莉蓮陰鬱地回答,從床上站起來把窗帘拉開。沉重的緞質窗帘被拉到一邊,黃昏的陽光湧進了房間,飄在空中的浮塵在光線中微微閃爍。「韋斯特克里夫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展示他優越性的機會,不是嗎?」
「不是吧?」安娜貝爾懷疑地說。
不過她們的母親選在這個時候旋風般地刮進了房間,後面跟著一對女僕,她們費力地拖進一個裝著滑輪的摺疊式浴盆,開始做沐浴前的準備工作。當母親在房間里轉來轉去的時候,莉蓮就沒有什麼機會能和黛西密談了,這樣也好,可以有更充裕的時間來思考她的情況。將香水放進晚會上要用到的小手袋裡,她有些疑惑韋斯特克里夫是不是真的受了香氣的影響。不過是有些什麼讓他的行為變得那麼怪異,看看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那震驚的表情,就知道他自己也被嚇到了。
她們已經好幾個禮拜沒有看到伊薇了,她被她亡母的娘家親戚隔離了。她常常被關在房裡,好像是受罰的少年犯一樣,如果外出就一定是處在姨媽的嚴厲監管之下。她的朋友們都認為和那樣苛刻又無情的親戚生活在一起,對她克服語言障礙一點幫助都沒有。諷刺的是,在所有的壁花中,伊薇是最不應該受到那樣嚴苛對待的人。她天性羞怯,對權威發自內心的恭敬。她們聽來的消息是,伊薇的母親叛離了家庭,嫁給了比她階級低的人。她死於難產,女兒則成了替她贖罪的代替品。而伊薇很少見得到她的父親,他的健康很壞,恐怕已沒有多少時間可活。
伊薇打破了寂靜。「我能看…看看嗎,莉蓮?」
「感覺怎…怎麼樣?」伊薇問。
「哦,很好。」安娜貝爾諷刺地說。「我還真擔心是以一位妓|女來命名的。」
「這是按一種夜晚開放的蘭花命名的。」莉蓮解釋說。
莉蓮後退幾步,震驚地看著她。「她這樣對你說?用那些字眼?」
「我們也許有去,」莉蓮謹慎地低語,留心著她母親的尖耳朵。「我要告訴你一些事——」
「我們就應該拒絕?」黛西問。
莉蓮大笑起來,站在兩條走廊的交叉口說:「那我們應該去找伊薇嗎?少了她這就不算是一次正式的壁花會議了。」
「我就知道!」黛西說。「我就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莉蓮慢慢說。「要是你們誰也擦上香水,韋斯特克里夫會像受到我的吸引一樣受到你們的吸引嗎?」說話間她直看向安娜貝爾。
不管怎樣,她們沒有誰能夠憑一己之力掙脫壁花的稱號,這一點終於顯得明朗,於是她們聯合起來,好幫助彼此找到丈夫,第一個便是安娜貝爾。她們努力合作,終於成功地為安娜貝爾找到了丈夫,即使西蒙?亨特並不是她最開始設定的貴族階級。莉蓮不得不承認,儘管她最初對這段婚姻有所read.99csw.com憂慮,不過安娜貝爾嫁給亨特顯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現在,輪到她自己了,未婚的壁花中年齡最大的那一個。
偷偷過去,莉蓮抓住伊薇戴著手套的手拉她起來,把她嚇了一跳。「來。」莉蓮悄聲說。
「當然可以。」
「上帝啊。」安娜貝爾大聲說,而伊薇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安娜貝爾笑起來。「好吧,假如我是壁花們的正式伴護的話,那我就要制訂幾條行動守則。首先,如果一位英俊的紳士提出要你和他單獨到花園裡去……」
四位姑娘都沉默了一會兒。這是令人不樂的事實。就算伊薇已經成年,可以自由地脫離她親戚的監護,但一個未婚女性仍不能過上穩定的生活。在父親去世之前,伊薇不能繼承他的財產,而在這段期間,她無法贍養自己。
「一次?還是不止一次?」
因為某些原因,莉蓮並沒有意識到,她的朋友們是在問韋斯特克里夫伯爵的性吸引力如何。那股惱人的、持續不斷的高熱一直讓她的臉頰、脖子和前額刺痛不已,她強迫自己整理詞句,思考該如何回答好滿足她們的好奇。漸漸地,關於韋斯特克里夫的印象變得越來越明晰……他那堅硬的身軀,溫暖、探索的雙唇……她的體內翻攪,變成了熔化的鐵液,忽然她覺得她不能說出真相。
「我說的是合適的伴護——」她們的媽媽糾正道,不過隨著兩姐妹離開房間關上了門,她的抗議聲被唐突地中斷了。
他的舌尖在她溫暖的嘴裏嬉戲,探索地描畫過齒邊以及內里如絲般的濕潤。震懾于這樣的親昵,莉蓮開始往後退縮,但他緊隨著她,兩隻手滑到腦後扶住她的頭。當他找尋著她時,她不知所措,只能笨拙地將自己的舌頭往回縮;他折磨,刺|激,取悅著她,直到一聲顫抖的呻|吟從她的喉間逸出,然後她開始狠命地推拒。
「會有其他男士也受到影響的,」莉蓮辯解道。「他們只是還沒有機會聞到而已。」看見她的朋友還是不相信,莉蓮嘆口氣。「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奇怪。在今天之前,納特先生關於這香水的說辭我一個字都不信。但是我向你保證,剛才伯爵確實有吸進一點……」
「哦……」黛西和伊薇失望地嘆氣。
女孩無助地聳聳肩膀。「我父親病得那…那麼重。我曾問過他能否和他一起住,但他拒絕了。而且他也太虛弱,不能阻止我母系的親戚把我帶…帶回去。」
「對不起,小姐。」女僕低聲說,以為扯痛了她。
察覺到默西迪絲不喜歡她,安娜貝爾和氣地微笑著。「晚上好,鮑曼太太。我希望您能允許莉蓮和黛西跟我一起下樓。」
「事實上,」安娜貝爾繼續說道。「不到一個星期前,我參加了一場牌聚,和我打牌的一位女士說韋斯特克里夫在床上令她銷魂到足以拋棄其他所有的情人。」
伸手拿過香水瓶,好像它是一管易爆的烈性炸藥,伊薇拔去瓶塞,把瓶子湊到她微翹的長著雀斑的鼻子前,用力地吸氣。「我沒什麼感…感覺。」
「是的,是的。」他的唇磨蹭著她的嘴,如同天鵝絨般……又一次深切的掠奪之吻。「給我你的唇……你的舌頭……對。對。如此甜美……甜蜜……」他灼|熱的唇不罷休地對她施以愉悅的折磨,他的呼吸噴到她的頰上,她的嘴和下巴被沒刮的凌亂胡茬扎得生疼。
看見莉蓮,伊薇快樂得眼睛發亮。她躊躇地掃了一眼姨媽,後者正在角落裡和幾位寡婦閑談。確定弗洛倫斯聊得正起勁不會注意到她,四個女孩溜出客廳,就像是逃獄的犯人一樣跑到下面的走廊上。「我們去哪?」伊薇低聲問。
「是的……我很抱歉……再一次就好……」他再次找尋著她的唇,而她則竭盡全力地推拒。他的胸膛像花崗岩一樣硬。
「現在你們必須洗個澡,然後換上晚禮服。我會拉鈴叫女僕來放洗澡水。黛西,你穿黃色絲質的那件。莉蓮,你穿綠色的,肩上有金別針的那件。」
安娜貝爾的眉毛抬了起來。「這香水對你熟識的其他男士起作用了嗎?」
「那是什麼怪聲音?」默西迪絲神經質地問。「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講,黛西?」
注意力有效的轉開了。看看伊薇哀傷的表情,莉蓮平靜下來,暫時丟開尤斯塔斯的話題,然後讓她們都坐到桌邊去。「這要從在倫敦的時候,我們去造訪一家香水店說起……」莉蓮談到納特先生香水店之行,她買的那瓶香水,傳說香水具有的魔力等等,其間黛西不時插|進話來作為補充。
「多擦點,」莉蓮建議道,滿意地看著安娜貝爾把香水輕拍在耳後。「再在你的脖子上也抹點。」
「我並不常用香水,」安娜貝爾說。「亨特先生比較喜歡肌膚清爽的味道。」
「爵爺,」她再次低語,急急掙脫他的嘴。「看在老天的份上——放開我!」
接收到伊薇拚命懇九*九*藏*書求的眼神,安娜貝爾便轉移話題,試圖讓兩姐妹漸升的激動平復下來。「我們沒多少時間,」她勸道。「等我們有空閑的時候再來談論尤斯塔斯表哥吧。現在,莉蓮,親愛的,你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們嗎?」
「大概一個禮拜,但是我——」
「你可以來拉特利奇跟我和亨特先生一起住,」安娜貝爾忽然說,帶著十分果斷的腔調。「只要你不同意,我丈夫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他有這個能力,而且——」
安娜貝爾退後一步,容光煥發地看著她們倆。「從倫敦過來的旅途怎樣?你們有沒有去冒險?不,不可能,你們到這裏還不到一天——」
「伊薇還沒準備好,」安娜貝爾肯定地說,還停留在先前的思緒中。「她是在克服害羞的毛病,但到目前為止,她還不能好好地同一位紳士交談。另外……」一絲淘氣閃過可愛的眼,她摟住莉蓮纖細的腰肢說:「你的年齡已經大得不能再耽擱了,親愛的。」
「爵爺,」她低聲道,「你瘋了嗎?」
無庸置疑,她們呆在韋斯特克里夫的莊園期間,這篇嘮嘮叨叨的訓詞會被重複再三。莉蓮視而不見地盯著窗戶,想到晚會時得面對伯爵就覺得一陣忐忑。那幅畫面在她腦海中閃過:他黝黑的臉朝她低下來,她閉上了眼睛。
黛西和伊薇屏氣凝神地保持沉默,來回看著她們倆,好象看一場網球比賽。
莉蓮板起臉,藉以掩飾內心的騷亂。「伯爵和我彼此輕視,」她簡單地說。「他唯一會感興趣的就是和爸爸做成生意。」她頓了頓,走向梳妝台,她的香水在陽光下閃著光。她把梨形的水晶器皿包攏在手指間,以拇指反覆摩挲著瓶塞。「不過,」她遲疑地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黛西。剛剛我和韋斯特克里夫躲在籬笆後面的時候,出了點狀況……」
伊薇開口了,圓眼滿是好奇。「那什麼是重…重點?」
「我也是。」莉蓮嗡聲說,她的頭埋在枕頭底下,心靠著床墊猛烈地跳動。
「風度。是的。」
莉蓮震驚於她的論斷,眯起眼看她。「為什麼你會那樣說?」
安娜貝爾如同往常一樣迷人,淺藍色的緞子長裙密密貼合著她勻稱的身段,前面以同色系的絲帶系住。禮服的顏色映襯得她的雙眼益發蔚藍,細膩的奶油色肌膚益發白皙。
安娜貝爾皺皺鼻子。「唔。我知道現在還有這種習俗,表親聯姻,但這似乎有點像是**,不是嗎?血親之間這樣做太……噁心。」
「媚葯,可以引誘人的葯。」安娜貝爾說。「莉蓮,如果韋斯特克里夫伯爵對你表現出一點點興趣,那也不是因為你的香水。」
「不,確定之後告訴我,我好替你們打掩護。另外如果你碰巧偷聽到不中聽的謠言讓你無辜的耳朵很不舒服……」
鑰匙聲突然響起,兩個女孩警覺地對望一眼,然後朝各自的床飛撲過去,剛剛躺好,她們的母親就進了房間。好在窗帘是拉攏的,因而光線暗淡,默西迪絲沒有察覺出異常。「孩子們?」她有些疑心地叫。「該起床了。」
「伊薇已經在樓下了,和她的弗洛倫斯姨媽在一起。」安娜貝爾回答道。
「誰說的?」莉蓮問。
「我們能把它鬆開一點嗎?」
莉蓮連忙笑道:「很明顯他急於證明我做任何事都很差勁,才會忽視他的嫌惡。剛開始他告訴我應該怎樣正確地揮棒,然後他……」她的微笑淡去,開始變得扭捏,一陣紅暈迅速蔓延過肌膚。
「聽了,媽媽。我只是有一會兒無法呼吸,我想我的緊身褡太緊了。」
「他…他們討厭我,」伊薇小聲說。「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們有多…多討厭。我想去探視我父親,後來他們把我抓回去,鎖在房裡好幾天,只給一…一點點食物和水。他們說我不懂得感恩,也不守規矩,我低賤的血統終於暴露出來了。對他們來說,我什…什麼都不是,只是我媽媽犯下的可怕的罪孽。弗洛倫斯姨媽說她的死是我的錯。」
她們來到房子後面,穿過一排法式門,站到了寬闊的鋪著石板的露台上。露台和屋子等長,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廣闊的花園。花園內風景如畫,有許多果樹和美麗的小路,種著稀罕花朵的花床一直延伸到森林邊,易岑河在附近含有鐵礦石的斷崖下奔流。
他們凝視著彼此,她看出他表情中那朦朧的慾望開始如雲霧般散去,烏黑的眼也因為領悟到發生了什麼而恢復清明。「該死。」他喃喃道。
「只是有一點……恩,感興趣的樣子。」
「把香水給我。」露出一副忍耐的表情,安娜貝爾伸手要過瓶子,用手指沾了點芬芳的靈藥。
她們下到樓下,在會客廳里逡巡,那裡上流社會的客人們已各自聚集成群。今年流行艷麗的色彩,至少女士們的服飾是如此,所以房間里滿是飽和的色調彷彿有一大群蝴蝶。男士們仍是傳統的黑色外套和https://read•99csw.com白色襯衫,唯一相異的是各自馬甲和領巾的微妙變化。
「慢著,」黛西懷疑地說,走到莉蓮身邊。「我們以前見過伊薇的尤斯塔斯表哥。莉蓮,你還記得溫特伯恩家舉行的那次舞會嗎?」她的眼睛責難地眯起。「他是那個弄壞椅子的人,是不是他,伊薇?」
黛西突然彎起嘴角笑道:「當他教你怎麼揮棒的時候,我想這真是我見過的最滑稽的事——那時我以為你會用球棒敲他!」
「哎呀,」安娜貝爾無能為力地笑著。「這還是第一次,我被叫做『可敬的已婚婦人』——這讓我聽起來有點呆,是不是?」
「尤斯塔斯表哥的下巴層數比我的手指還多,」莉蓮不耐地說道。「而且他在舞會裡忙著拿食物塞滿自己的嘴,根本無心交談。」
莉蓮覺得連耳根都紅了,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嘴裏憋出話來。她牢牢地盯住小香水瓶,咕噥著說:「他吻了我。」
四個女孩都敬畏地看著那個小瓶。
「你怎麼那麼久?」黛西問,一邊完成任務。「我希望你不會生氣,我沒等你——我認為我應該先回來儘快梳洗一下。」
「你用這個香水有多久了?」
大家再次陷入了沉默,安娜貝爾玩味的目光緊鎖住氣憤的莉蓮。而讓莉蓮更氣憤的是,她自己竟然先移開了視線。「別提這個了,」安娜貝爾命令道,聲調裡帶著可疑而顫抖的笑意。「說實話——韋斯特克里夫吻得就真的那麼差嗎?」
對這個消息兩姐妹都熱切地大聲問道:「她好嗎?她看起來怎樣?」
「我沒生氣。」莉蓮心煩意亂地說,將污髒的衣服褪去,把它塞進衣櫥的底部然後關上櫥門。清脆的「咔嗒」一聲,黛西將門鎖好了。莉蓮快步跨到盥洗台前,把髒水倒進下面的盛水罐,再把清水注入盆中,她忙忙地清洗臉和胳膊,然後用乾淨的毛巾擦乾皮膚。
「什麼?」黛西的表情充滿好奇。
「尤斯塔斯表哥的骨架有…有點大。」伊薇承認。
「我恐怕她們得呆在這兒直到我準備好,」默西迪絲冷冰冰地回答。「我這兩個天真的姑娘需要一個合適的伴護來看管。」
「而我就差手袋了,」莉蓮跟著說,飛奔向妝台拿起那個小小的奶油色提包。「好了——我也準備好了。」
「我不相信,」莉蓮粗暴地回答。「在你的生活圈,沒人會厚顏無恥到在公共場合談論那種事。」
黛西蹙眉。「關於這點,他使我煩惱的程度就和他要把剩餘的烤雞藏在哪裡所遇到的煩惱一樣多。」
伊薇為這個主意咯咯直笑,安娜貝爾則翻翻白眼。「你不會是認真的。」
「沒關係,」莉蓮苦笑。「用力拉吧——我的頭很結實。」
「怎樣?」安娜貝爾追問道。
「他把它坐壞了。」莉蓮怒氣沖沖地說。
「是的。」莉蓮強調。
安娜貝爾顯得十分驚駭。「怎會有這麼個名字?」
她們的母親在周圍團團轉,一邊喋喋不休地教導合宜的舉止。「……記住,英國紳士不喜歡聽見一位小姐長篇大論,他們對你的看法沒有興趣。因此,我要你們兩個都儘可能地表現得溫順和安靜。不要提及任何運動!一位紳士對你說到跑柱棒球或者草地遊戲可能顯得很感興趣,但在內心裡他們很看不起談論男性話題的女孩。如果一位紳士問你問題,找個方法把問題扔回給他,這樣他就有機會告訴你他自己的看法……」
「那就不要呼吸得那麼用力。」
「可憐的伊薇,」莉蓮憤怒地繼續說。「其實我非常希望把輪到我的次序讓給她——她比我更需要逃離。」
合理的解釋就是這香水真的起作用了,可謂是實現了它的價值。她呲牙咧嘴地做個鬼臉,想到她的朋友們,或許有誰非常樂意來幫她做一個實驗,或兩個。
莉蓮做出一副酸溜溜的表情,逗得她大笑起來。
「亨特先生呢?」莉蓮問安娜貝爾。
「你說得還真是含蓄。」黛西在房間那頭應聲揶揄道。
「所以他才那樣做?我到覺得他是在試著讓你們和解。」
「你不用去勾引他,當然啦。」莉蓮說。「只是抹點香水,然後站到他的旁邊,看看他是否注意你。」
「女兒們!」默西迪絲打斷她們,聲調因為不贊同而拔高。「你們還沒有做完晚會的準備。」
「如果你真的很呆,」莉蓮說,摟著她沿著走廊往前。「那媽媽就會喜歡你——」
「他什麼?」安娜貝爾問,嘴唇張成一個驚愕的圓。
默西迪絲一走進隔壁的房間,黛西就坐起來,好奇地看著莉蓮。「為什麼你會過那麼久才回來?」
「沒有。」
安娜貝爾疑惑地問:「他怎麼會弄壞椅子?他脾氣很壞嗎?他是不是摔椅子?」
三位壁花探身向前,三雙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她。
莉蓮不置可否地嘀咕了一聲。
「恕我不能同意,」安娜貝爾給她曖昧而優越的一瞥。「已婚婦人能聽到的八卦比小姐們可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