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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莉迪鬆了一口氣,回答道:「我不想說出名字。只要告訴他一個老朋友來找他就行了。」她感覺得出傑斯在裏面;她打從骨髓里確定。
一陣長長的靜默時刻,然後艾瑞出其不意地回答:「既然如此,何不留在我身邊?」
當晚稍後,當伊莎在梳妝台前卸下髮夾時,向莉迪傾吐她的感覺。「戴肯雷的冒犯之舉實在多不勝數,」伊莎憤憤地把髮夾隨意一丟,大聲說道。她拿起一把鑲銀的梳子,重重地梳著自己的黑髮。「我想不通德嘉和茱麗為什麼允許他住在這裏,又帶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吃飯……如此高貴的家族怎麼會製造出一個這麼不可理喻的怪物!你有沒有看到他讓那個女人那樣沒骨頭似地膩在他身上?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哦?」
「在我同意和你去之前,你得答應我要遵守紳士風度。」
「戴家,」他插嘴道,顯得頗感興趣。「怎麼會這樣的?」
莉迪覺得像是肚子被人揍了一拳。「我不相信你。」
肯雷的表情深不可測,但有那麼一刻,他的眼裡浮現出好奇。「假若什麼?」他追問。
「是的,」莉迪低下頭,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放開我。」
他放鬆手勁,但並沒有放開她。「我今晚正好在俱樂部里。柯瑞克幾分鐘前跑去找我。顯然他的總管告訴他有個黑髮的女孩正在大門口要見席子爵。我立刻知道可能是你,但我還是決定看一下。老天!你來這裏做什麼?」
伊莎似乎被這番話給愣住了。「我……我巴不得離那天生邪惡的男人愈遠愈好!」
莉迪露出一個微笑,努力表現出自信的模樣。「我相信席子爵是貴俱樂部的會員。可否請你看一看他今晚在不在裏面?我有急事要告訴他。」
「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她搖搖欲墜地問道。
「我們對你也有相同的感覺。也許如果你和艾瑞多相處些時候,你會有不同的看法。」
桃蒂的臉上寫滿著失望。「噢,親愛的。真希望你能儘快完成,莉迪。」她把手伸進哥哥的臂彎里,和艾瑞一起離開房間;艾瑞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對數目字簡直神通。」桃蒂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她的聰明一如她的美貌,艾瑞……」
身為俱樂部的會員,艾瑞偶爾會在賭桌上玩兩把,試試手氣,順便和朋友交際……但那不是他今晚的目的。俱樂部的主人柯瑞克認識英國和歐洲有頭有臉的人物,以一個下層社會出身的倫敦人而言,可以說是相當不簡單的成就。柯瑞克建立了世界上最出色的賭博俱樂部,而他精確地知道如何滿足他的贊助人的需求。謠傳說他調查每個倫敦名人的一舉一動,所以對他們的祖產、銀行戶頭、實質財產都一清二楚。
「席傑斯子爵似乎已經從歐陸回來了。我碰巧昨晚在俱樂部遇見他。他正在玩牌,一面述說他『世紀之旅』的經驗——」
艾瑞遲疑片刻,欣賞她仰著臉、細緻烏黑的眉頭皺在一起的模樣。他捧起她的臉頰,手指撫著肌膚上柔柔的毛細孔,指尖正好碰到她如絲的髮際。能夠再次擁著她,真有難以言喻的喜悅。在他的撫觸下令她微微畏縮,好象他手心的熱度嚇著了她;手腕處也感覺她喉間的脈動。
「我認為這很可惜。」
「也許吧!」莉迪半信半疑地說,並且輕輕地擁抱她一下。「晚安,桃蒂。」
「當然。」她感激地喃喃說道。
瑞克揚起黑色的雙眉,無言地詢問。
當晚稍後,當戴艾瑞的馬車遠去,其他人也都就寢之後,莉迪穿上一件灰色毛織的厚重連帽斗篷,溜出她的卧房。當她戰戰兢兢地潛行至僕人使用的樓梯時,她的心怦怦地跳;她一路下到一樓。走過廚房和僕人使用的走道后,她從住宅后側的甬道出去。
「休息一夜就會沒事了。」
「你想不想要回這些呀?」他打斷她的話,將手套在她眼前引誘地揚了揚。「還是我該在某天晚上用餐時,當著全家人的面還給你,再由你說明一切?」
「或許……」莉迪欲言又止,希望他能送她回家,但是他已經掉頭走了。他怎麼可以這樣驟然地支開她,如此地毫不在乎?他走進俱樂部,留下她獨立門邊。「你不會來的,」她喃喃低語。「你根本無意來訪。」
「不會,」他靜靜地打斷。「這類幻想能讓生命異常愉快。」他為自己倒了一杯飲料。「繼續讀你的書,孩子,我很快就會走開。」
「我聽過那個地方,那裡不是妓|女和小偷們出沒的地方嗎?」
「他的事情我知道一點點,」瑞克承認道。「近一個月以來,他幾乎天天來俱樂部報到。」
「安小姐,多麼令人高興的驚喜呀!」
考慮過各種能再見到莉迪的計劃之後,他請求他的母親邀安氏母女前來小住。她毫不猶豫地同意,也寫信告訴他:她們到了。「真是個可愛的女孩,」他的母親用她高雅的字跡寫道。「莉迪很內向,但很可愛。她們帶的衣物和用品似乎不多,我雖很想送她一些我的或是桃蒂的衣服,卻不敢開口。她們似乎是很有骨氣的人,我怕會冒犯她們。來看我們吧,親愛的……」
「我認為他的惡劣舉止很可能是寂寞的結果,」莉迪指出來。「愛一個人太久,忽然意外地失去她,是一件很難受的事。你比任何人更了解箇中滋味,媽媽。」
艾瑞搖搖頭,啜一口白蘭地。「和一個女人有關。」
好一陣子,莉迪腦中由於驚訝而一片空白。接著一股怒意向她襲來。他怎麼膽敢暗示她是別人取笑或可憐的對象!她扭著手中的手套,把它扭成一個麻花。才不管戴艾瑞和他的狐群狗黨是怎麼談論她的是非呢!就讓他們取笑她對傑斯的愛好了——她才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她轉身面向書桌上的帳本。「我有工作要做。」她簡短地說。
莉迪謹慎地遣詞用句,因為她知道肯雷尚未看出她母親慈愛、迷人又脆弱的一面。他所看見的全是當他在九-九-藏-書場時,伊莎保守又批判的一面。「我知道我母親似乎顯得古板、守禮又相當挑剔……但她其實是個溫暖又活潑的人。她太思念我父親了,而且自從他去世,她必須挑起許多責任。假若你……」莉迪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便閉口不語。
「晚安,各位紳士,」瑞克說,他的眼光掃過整個房裡。「要不要我送副新牌過來?還是再來點酒?」
「也許肯雷叔叔需要像你這樣的女人來影響他,媽媽。」莉迪大胆言道,望著梳妝鏡里她母親的臉。
二月的空氣冷而刺骨,但是天空異常地藍,只有幾朵雲點綴在星光滿天的夜幕里。莉迪瑟縮了一下,拉起斗篷的兜帽罩在臉上,匆匆地穿越戴氏宅邸的後院,來至大街上。走了幾分鐘之後,她看見一輛出租馬車暗暗的輪廓,嘎吱地向她駛來。她急忙走向馬車,揮動她的手臂。「嘿!」她叫道。「我要車!」
莉迪欲言又止。「無所謂喜不喜歡,我對他真的沒什麼感覺。」她對桃蒂親切地笑笑。「無論如何,我很喜愛你和你的父母。」
他溫柔地吻她,直到她的唇欲拒還迎地分開來。他好整以暇地探索、逗弄、品嘗,直到他的心怦怦然而他的身體因為慾望而隱隱作痛。他感覺到她緊抓著他騎馬裝的衣領以彌補失去的平衡。結束這一吻,他凝視她的眼睛,覺得自己彷佛淹沒在那一潭柔和的黑暗中。
莉迪專註地望著他。是她的幻想嗎?還是傑斯沒有以前那麼勇敢了?她記憶中的他有如世外高人,她對他的陽剛之美無比傾倒……但是如今的他,似乎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雖然她仍然想要他。傑斯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所愛的人,而她怎麼可以因為自己在記憶中將他神化,如今發現他比較人性化,就因此責怪他?
「我確定你一點也不驚訝,」她終於說道。「想必你早已知道家母和我住在你家。」
「沒事的,」莉迪說著,交給他一些硬幣,然後步下馬車。「晚安,先生。」
莉迪怒氣衝天,急急向後退。「你是最無恥、下流、不道德的——」
「或許吧,」艾瑞望著綠色牌桌上滾動的骰子回答道。他接過一位侍者送上的小杯白蘭地,以手掌暖著酒杯。「瑞克,」他突兀地說。「有件事想向你請教。」
「戴爵士,」她喘著氣,她的手想掙開他鐵鉗似的手腕。「你弄痛我了——」
「很有意思的見解,尤其是出自一個賭博俱樂部的負責人。」
莉迪小心地點點頭。「府上非常壯觀,而且每個人都很親切。」
艾瑞的表情很快地雨過天晴,恢復自然的微笑。他向桃蒂走去,並且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小妹,」他喃喃地說。「我才捨不得錯過晚餐呢!我要聽聽你最近的征服史。」
「你什麼時候從歐陸回國的?」莉迪問道,仍然緊緊地靠著他。
「我一定會的。」艾瑞回答。
「女人,」艾瑞黯然地說。「誰知道她們的心裏在想什麼?」
「是嗎?他的頭總是被雪茄濃煙籠罩,我從來都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她的痛楚開始減輕,心跳也逐漸恢復正常,她開始覺得愈來愈回復自我。掙開艾瑞的懷抱,她整理一下上衣和弄皺的裙子。當她舉起手摸頭髮時,才發現髮夾幾乎全鬆了。她又把髮夾緊緊地夾回去。
當這一輛出租馬車向著倫敦南方行駛而去,莉迪用手摸著天鵝絨的小錢袋,感覺著袋中的銅板和沙沙摩擦的紙鈔。她曾經一先令一先令地積攢這些錢,以便應付像此刻的緊急狀況。瞥眼窗外的景物,她看見疾駛而過的來來去去的黑影,小偷、妓|女和紳士魚貫地出現,構成這個夜晚的未知的逸樂。
當他終於開口說話,一陣強烈的酒味出自他的鼻息。「老天!我從沒想到過這一幕。」他的聲音里有一抹喜悅的震顫。
艾瑞放低聲音,不希望圍繞桌旁的其他人聽見。「我想向你打聽一個名叫席傑斯的人。他目前正在歐陸旅行,但是我想他很快就要回來了。」
「去哪裡?」
「你自己去發現吧!」他以故弄玄虛的音調說。
媽媽,拜託什麼也別說——莉迪心裏想著,但是伊莎以一種決斷但控制得很好的聲音說:「霍女士,這種話恐怕並不適合在容易受影響的女孩面前提起。」
「小姐?」僕役長向她致意,臉上不動聲色。
「他此刻正在某間牌室里,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呢?」
「拜託你,請他出來這裏見我。我想他不會介意的。」僕役長狐疑地看著她滿懷希望的臉及相當端莊的穿著。莉迪幾乎可以讀出他內心的掙扎。他想要拒絕她,但是又有某種東西使他遲疑。她屏住呼吸,絕望地期盼他不要下逐客令。
「怕輸錢嗎?」傑斯嘲弄道。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連捎個信也沒有,甚至——」
艾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把手伸進口袋。「我碰巧在伍家的舞會中你離開后發現這個。它們是你的東西,不是嗎?」
桃蒂報以一個微笑,然後當莉迪沿著弧形階梯上樓時,她返回加入其他人的聚會。
「很好。可否請你在此稍待,小姐?」
「代價?」她困惑地回答,收回她的手。
「真好,」茱麗真誠地回答。「孟爵士一定高興極了。」
某天傍晚肯雷帶來一位客人與戴家人共進晚餐,那是一位有著淺色金髮、性感紅唇,以及慵懶而嬌甜嗓音的漂亮女人。雖然裹在高領的黑洋裝里,這位被肯雷介紹為「霍女士」的女人似乎毫不莊重。晚餐之中她從濃密睫毛下長長地注視著肯雷,並且說些倫敦最近流傳的小道消息。
此刻她已站在這幢宮殿似的白色建築旁,燈光從窗口傾瀉出來,帶著一派全然陽剛的氣息。客人絡繹不絕地走進俱樂部,一切都在門邊一位僕役長的監看之下。莉迪抓著她的錢袋,沿著階梯而上。無數好奇的眼光紛紛投向這個無人作陪、獨步前進的女子。
瑞克評估似地看他一眼。「九-九-藏-書我可否請問你為什麼對他有興趣?他欠你錢嗎?」
出租馬車停了下來,然後她瞥了車夫一眼,那是個戴著毛織帽子的乾瘦老頭子。「麻煩載我到聖詹姆士街,」她說。「到柯氏俱樂部。」
「晚安,爵士,」柯瑞克以他倫敦腔的英語說道。他是個黑髮男子,有著一張硬線條的臉和冷冷的綠眼睛。他的白牙有些參差不齊,使他的微笑帶著糾結的味道。「今晚要小試身手嗎?」
「這些戀情後來都怎麼了?」莉迪帶笑地問道。
「當然不會。」他真的展露微笑。「你若喜歡可以和桃蒂一樣稱我肯雷叔叔。」
經過艾瑞同意,瑞克先向牌桌旁的人告辭,然後為艾瑞引路。艾瑞將剩餘的白蘭地飲盡,酒杯交給一個走過的侍者。他和瑞克一同穿越八角形的房間,經過餐飲區,然後走向一長排的牌室。「你心目中的女士……」瑞克好整以暇地提及。「是席傑斯的情婦嗎?」
「沒有一個女人會有力氣和耐性去改造他的,」伊莎把梳子擺在桌上低聲說。「當然不會是那姓霍的女人!」
「是的,小姐。」他等到她進入車廂里,才鞭策馬匹繼續前行。
「我沒在想,」她咬著牙抵抗他的用力搖晃,淚水湧進她的眼眶。「別這樣,艾瑞……求求你……」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叫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幾乎未曾存在她的腦海之中。但是這一喊對他似乎有一種神奇的效果,立刻使他平靜下來。他完全不動了,只是凝視著她,手仍然抓著她的手臂。
戴艾瑞的神色緊張而蒼白,他的眼睛閃著冷冷的憤怒好似正準備殺人。「你這個小笨蛋!」他野蠻地說,重重地搖她,搖得她眼花撩亂。「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桃蒂深思地咬著嘴唇。「當我看著他的眼睛,或是當他吻我的時候,我會知道的。那將是全然神奇的感覺!你對那個你所愛的男人是否也有類似的感覺呢,莉迪?」
莉迪搖搖頭,筆直地向書桌走去。「我必須處理這些帳本。」
突然,一個憤怒的叫聲出現,她被人狠狠地一把抓住,有人把她向後一拉,致使她失去平衡且被拖到街道邊緣。在她驚慌失措的眼前,一輛大型馬車上幾個人因為緊急煞車而撞成一團。許多有錢人喜歡如此飆車,並且馬匹和車夫愈多,愈能彰顯他們的地位。這種景象固然教人印象深刻,卻也讓他們所到之處的路人驚險萬分。她幾乎被其中的一輛撞倒在地——她太心不在焉,沒有注意馬車的靠近。
「很快就凋謝了,我還沒有遇到註定要與他過一生的男人。」
「戴爵士……我想把話說清楚,」莉迪不自在地說,對他的讚美充耳不聞。「我是因為家母的堅持才來住在這裏,我實在希望你不要以為我對你有何企圖。」
莉迪猶豫了一段頗長的時刻。不論她對傑斯有任何神奇的感覺,也早就消退很久了。一年的等待與徘徊,已經蝕去她所有的感情。然而她與傑斯之間仍存在許多懸而未決的問題。「我想我曾有過,」她靜靜地道出。「但是戀愛並不是只有神奇而已,桃蒂。那是一種我不願再經歷一回的東西。」
「就在幾個星期之前。」
「總是有例外的。」艾瑞回答,發現自己很難相信這個男人就是莉迪以心相許的人。傑斯這類人滿街都是——自視甚高的寄生蟲,活在聲名的邊緣。艾瑞禮貌地點一下頭,走出這間牌室,冷冷地懷疑自己何以會對一個迷戀傑斯這種人的女人神魂顛倒。
「住得還高興嗎,安小姐?」他的口氣有禮得超乎尋常,簡直就像是蓄意嘲弄。
桌旁的五個人都向他保證夠舒服了。艾瑞和他們互相寒喧,他們有的在俱樂部里結識,有的是在最近的社交場合打過照面。其中一人尊敬地起身和他握手。「戴爵士,」他滿面笑容地道。」請代我向你可愛的妹妹問安。」
艾瑞步下寬闊的階梯,向僕役長點了一下頭,走進俱樂部。外交官、貴族、政客和商人們龍蛇雜處在這頗負盛名的賭室之中,室內有金碧輝煌的廊柱和深藍天鵝絨的地毯。房間呈八角形設計,加上圓頂的天花板。望見賭桌之中柯瑞克瘦長、黝黑的身影,艾瑞向著他走去。柯瑞克用他對所有富有的贊助人一貫的友善迎接他,並且交代侍者幫艾瑞拿杯飲料來。
晚餐之後,她以頭痛為由,表示想要早些回房休息。桃蒂陪她回房,臉上的神色顯得很為她的頭痛擔心。她們在廊道的中央停下腳步。「莉迪……你還好嗎?」
「會的,我會找個時間……」
傑斯注意到艾瑞,專心地凝視著他。「我們沒見過。」
艾瑞忽然笑了出來,拉好她的斗篷,並把兜帽罩住她的頭臉。「跟我來。」他替她下了決心。
莉迪好一會兒才弄懂他在說什麼。她轉身面對他,震驚地張著嘴問:「你說什麼?」
「你在撒謊!」
僕役長搖搖頭。「小姐,俱樂部規定不可以——」
「我住在戴家,」她告訴他。「你得來找我,傑斯。我們必須談談。我一直想著你、等著你——」
桃蒂看起來有些迷惑也有些同情。「肯雷叔叔也說過同樣的話。他的妻子去世了,他的心已經支離破碎,不足以獻給任何人。」
「沒錯,可是……」莉迪默然不語,難以相信自己正在考慮。要他直接送你回家,她心裏想,經過剛剛的事件,你應該很清楚相信男人的後果,不論他們表面上有多誠懇。她正處於不願說不,卻也不能說好的情況之中。於是她無助地仰起眉頭深鎖的臉望著他。
忽然之間,另一個人的出現解決了這左右為難的局面。那是個戴著眼鏡的矮小男人,神情透露出他是俱樂部里頗有分量的幹部。他似乎對她出現在門口頗為驚訝,並且向僕役長詢問:「有什麼問題嗎?」
莉迪擠出一個笑容,她知道伊莎死也不會承認她在吃醋。「他也並非一無是處,」她輕輕地道。「你必須承認九*九*藏*書,以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而言,他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艾瑞以一種冷漠卻有弦外之音的聲音說道:「安小姐,你加諸于傑斯頭上的光環幾乎不是什麼秘密。杜家舞會的那天晚上,一位朋友告訴我的。」
「你們有沒有聽說孟太太最近生下第五胎的消息?」霍女士帶著一抹貓似的微笑問。「一個有著黑鬈髮的可愛男孩?」
他露齒一笑,指一指他的馬車。「我和你認識的其他男人不一樣,安小姐,我從來不答應我做不到的承諾。」
「對誰幸運?」她有意迴避。當艾瑞逐步走近,她就向後退開。
「真是幸運的巧合,我們的母親得以重聚。」
瑞克笑笑,指一指富麗堂皇的周遭環境。「我創造這一切並非全靠運氣,爵士。」
莉迪聽見僕役長的聲音,那聲音彷彿來自外層空間,詢問她是否需要他幫忙叫一輛出租馬車。她搖搖頭,步下台階。她麻木地走向大街,只想趕快遠離這喧囂的人群和燈光。她努力想了解,她已經見過傑斯,她跟他說過話,但一切絲毫不是她在夢中想象的樣子。一個很大的聲音在告訴她:他沒有愛過她。他們曾經共享對她意義重大的那些,對他而言毫無意義。困惑、憤怒、痛苦像盲目的巨浪向她襲來。這股聲音愈來愈大,她不耐地搖搖頭,一面無意識地向前走。
莉迪作勢想抓手套,但是他把它們高舉過頭,想逼人發瘋似的笑著。「怎麼樣啊,安小姐?」
艾瑞的馬車在建築物前停了下來。那是一幢正面有許多廊柱和山形牆的大理石建築,它一部分是希臘神殿,一部分卻是溫柔鄉。柯氏俱樂部提供各種形式的娛樂,包括法式精緻美食、葡萄美酒和烈酒、撞球和雪茄、生動的音樂及漂亮的女侍。凡此種種只為了刺|激贊助者的一種胃口:賭博!難以想象的巨額金錢,每晚就這樣花在牌室的賭桌上。
艾瑞坐在他的馬車裡,輕輕打著拍子。忽然他的手指抓緊皮質坐墊,緊緊地握成拳頭。他對自己不斷想著安莉迪而感到極端憤怒。或許是由於她如此堅決地不想理會他——而他永遠喜歡迎向挑戰。伍家舞會上那一吻的記憶仍然不時浮上心頭。她的唇在他的嘴下竟是如此地輕柔,在他急迫的壓力下甜蜜地臣服。他想要更多,自從三個星期前的那一晚之後,他每分每秒都在渴望。
坐在戴家圖書室的一張紅木桌前,莉迪在帳簿上寫著數字。帳簿是她們臨時的經理寄過來的。她全神貫注于那些數字,沒有察覺到有人走進房裡,直到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不確定什麼時候。我是個忙人啊!親愛的,我答應你儘快就是。」他低頭向她微笑,並且吻一下她的前額。「當個乖女孩,莉迪,現在回家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一抹冷靜的、稍帶惡作劇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彷佛他正在打算提出一項她一定會拒絕的提議。「你今晚想要嘗試一件冒險的事嗎,安小姐?」
「也許沒錯,」伊莎回答。「不過不是現在……也不是由你來教。」
「是啊!」肯雷困難地說。「你母親和我似乎不太對盤。」
「反正我來了,」她反駁道,用模糊的淚眼望著他。「而傑斯竟然掉頭不理我。現在我知道他對我所有的承諾都是假的。這樣你高——」高興這個字眼似乎說不出口,她用力抿著唇以免自己痛哭失聲。
她警覺地瞧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從來沒有人敢對她說類似的話。她作好被羞辱的準備,預期他有冒犯性的提議——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什麼樣的冒險?」
他的目光把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仔仔細細地瞧著她的棕色羊毛衫裙。不知是她多心,還是他真的盯著她的胸部?這件高領衫裙三年前還極不合身,但是隨著她日漸成熟,上半身已經變得有些太緊。無奈她阮囊羞澀,每季只能夠多做一、兩件新衣服。莉迪防衛地瞪著艾瑞,恨不得交抱雙臂擋在胸前。
艾瑞更向前靠近,手指碰觸她的下巴,並把它輕輕抬起,直到她的目光與他直接相對。「然而,我的沉默是有代價的。」
通常肯雷對她是視而不見的,然而那時他的黑眼珠中有一抹打趣,臉上的線條也稍微放鬆了一些。「你在讀什麼啊,孩子?」
住在戴家比莉迪原先的預期愉快得多。她從來不曾睡在如此美麗的環境之中:一張罩有淺粉色錦緞的卧床,床板還是精巧的橡木,還有光可鑒人的橡木傢具。房子的其他地方都一樣可愛,高雅的房間保持光亮而且一塵不染。
霍女士的微笑尷尬地隱退,然後她轉向肯雷,在他耳邊悄悄耳語,而茱麗則忙不迭地轉移話題。
總管消失在俱樂部的人群中,而莉迪往後站,看著僕役長送往迎來。幾分鐘之後,她看見一個高高的男人身影出現在門邊。她連忙推落斗篷的兜帽,並且跨步向前。她聽見傑斯熟悉的聲音,聲音裡帶著一絲困惑。「怎麼回事……莉迪?老天,我不敢相信你會在這裏!」
「他應該高興,」霍女士格格笑道。「只要男孩長得像他。不幸的是,孩子的面貌卻像極了他的好朋友藍爵士!」
莉迪總算找到將自己拉開的力量。「希望你盡興了。」她努力用一種冷冷的聲調說,彷彿這一吻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彷彿她沒有被彼此的呼吸和雙唇、交織的狂熱所昏眩與激蕩。
瑞克對這個問題報以一笑,指著艾瑞說:「戴爵士的錢多得可以拿來燒,不過他買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她的思潮起伏盤旋。一想到讓他吻她,經過這些日子的午夜夢回……這個想法使她焦慮得四肢無力。不過也許這次會不一樣。這次她可能會沒有感覺。噢!她真恨不得讓他知道他沒有能力影響她!一陣沮喪過後,她回答:「噢,吻吧!速戰速決,然後快走!」她閉上眼睛,靜靜等著,她的嘴唇緊閉,鼻孔因為呼吸急促而跟著翕張。
「我read.99csw.com並不想進去裏面,我只希望有人去通知席子爵,說我有話要對他說。」遭到拒絕使她眼睛刺痛,不自覺地閃著淚光。「拜託你,先生。」
「的確。」艾瑞的聲音帶著嘲弄。
艾瑞微笑並且把手套交給她。「席傑斯是個幸運的男人。」
艾瑞當然會去。他想要看看存在於他和莉迪之間的那股吸引力,是否仍像他記得的那般強烈。如果是……那麼有待解決的就是得打破她對往昔愛人的固執幻想。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只會在萬不得已時才離開她。為了更了解席傑斯,艾瑞決定到聖詹姆士街上的賭博俱樂部——柯氏俱樂部走一趟。
「你的頭髮似乎總是會松落,」他喃喃地說,把玩著已經散落的閃亮黑髮。他的撫觸轉移至她的臉頰,指節在那平滑的肌膚上游移。「你的魅力足以把傑斯,或任何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會的。」
他譏誚地輕哼一聲,對她點點頭,拿著手中的飲料離開。他會聽從她的建議嗎?她很快就斷定他不會。
他的黑髮與輪廓分明的五官;他是如此地英俊、如此地熟悉。經過一年的等待和朝思暮想,莉迪情難自己地投入他的懷抱。她把臉頰靠在他的肩上,淚水從眼瞼之中滑了下來。「傑斯,」她苦盡笆來地說。「傑斯,真的是你。」他的手臂慢慢地合抱著她,而她因為被他擁抱的感覺而淚如泉湧。
她知道自己可以立刻拒絕……然而點頭的誘惑是如此地強烈。一想到若馬上回戴家,令人沮喪的失敗感會襲上心頭,她不要這種感覺。「萬一我母親發現我不見了怎麼辦?」
「你可憐的叔叔。」莉迪誠摯地喃喃說道。雖然他表現乖戾而暴躁,她卻相當喜歡這個人。數天之前,當他意外地打斷她獨自在圖書室中看書的雅興時,她發現了在其粗率外表下,有一份不被察覺的溫柔。她因為被撞見閱讀一本名為「永遠失去的愛」的小說而神情尷尬,跳起來把書擱在一旁。
「這和我在歐陸的大顯身手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席傑斯正在說話,他的臉頰因為興奮和烈酒而紅光滿面。他是個英俊的男人,黑髮光潔,輪廓分明。「每樣東西經我一碰就變成金子。總是有女人圍繞著我,看我玩每一局……她們覺得這樣很性感,你知道吧,看著男人豪賭——」當他見到柯瑞克站在門口時,停了下來,臉上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柯先生,」他熱烈地說。「我知道你是來見證我的成功。」
「你又怎麼知道自己遇到了呢?」
莉迪以為他會嘲笑她,再不斷告訴她她有多笨……但是她卻感覺到他的手輕輕地撫掠她的頭髮,然後她聽見一個髮夾掉落在街道上。
「家母和公爵夫人是老朋友。你會來嗎,傑斯?」
「世上還有什麼東西不能用錢買,」傑斯不以為然。「即使是人。」
「因為你告訴我傑斯每晚都來這裏。」
由於她已習慣稱公爵和公爵夫人為德嘉叔叔和茱麗嬸嬸,莉迪同意地點點頭。「謝謝你。但……我母親可能不會贊成。」伊莎對肯雷不若對其他戴家人那般敬重是眾所皆知的事。伊莎經常把矛頭指向他,批評他的酗酒、煙癮、好賭,以及他的神出鬼沒。
艾瑞給他道盡一切的眼神。「的確,一頭烏溜溜的秀髮,膚色有如新鮮的牛奶。」
「謝謝你。」她鬆口氣說,伸出手想拿回她的手套。
肯雷淡淡一笑。桃蒂和德嘉神情嚴肅、眼睛向下望著他們的盤裡,而莉迪覺得自己臉都紅了。她快速地瞥看母親一眼,伊莎雙唇抿得緊緊地,就好象縫了起來一般。
「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晚上單獨出門太不安全了。」車夫說著,把車轉進聖詹姆士街的方向,經過長長一列停在賭場俱樂部門前的馬車陣之後,出租馬車停了下來。
「假若你願意試著和她多說一些話,」莉迪真心地說。「我想你會很喜歡她的。」
艾瑞搖搖頭。「我正要到餐飲室去。」
「另一個吻……而且不能以巴掌結尾。」
柯氏俱樂部……戴艾瑞說傑斯每晚都到那兒去賭博。或許今晚他也會在那邊。她的焦慮消退了些,被決心所取代。如果傑斯今晚在柯氏俱樂部,她就可以找到他;而且不問個水落石出,她絕對無法安心。
「艾瑞?」一聲輕柔的女聲傳來,然後桃蒂忽然出現在門邊。「我聽到這裡有聲音。果然你回來了!你會留下來吃晚餐吧……」當她看到莉迪防衛的姿態和艾瑞僵硬的面容時,笑容在唇邊隱去。
「我不想再討論他了。」伊莎以一種不屑的語調說,而莉迪只有遵命。
「你敢再編派他的不是,」莉迪的聲音從齒縫間出來。「我會恨你一輩子!」
「他回到英國了?」艾瑞有些驚訝地問。
「爵爺……你不會告訴別人吧?」她無法忍受人們因此而取笑她。她簡直想象得出戴艾瑞會如何地笑她。
莉迪既擔心又充滿好奇,懷疑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居然三更半夜和一個她幾乎不認識的男人到偉克庄那種地方去。「那裡為什麼叫做『歡樂花園』?」
他的目光鎖在她臉上,注意著她表情的微妙轉折。他眼裡有一抹驟升的冷硬,也可以說是怒意。「沒有,」他緩緩地說。「你的真愛在倫敦,而他顯然還沒有時間來找你。」
「不,她自以為和他陷入愛河。」
好久之後他才開口說話。「你沒事了。」那既不像是陳述事實,也不像是提出問題,倒像兩者之間。
當莉迪看見他手中那雙白色手套時,臉刷地紅到耳根。那是她被他強吻之後匆匆逃離,留在房裡的那雙長手套。她得把它們拿回來,以免被他用來破壞她的名譽。「爵士……你不會把那晚的事告訴別人吧,你會嗎?你必須保持沉默——」
兩個男人似乎都對她的表情提高了警覺。「別哭,小姐,」總管急忙說道。「這沒有必要,我會去詢問席子爵今晚有沒有來。麻煩告訴我你的芳九九藏書名。」
「噢,當然啦。」她苦澀地說,以為他是在嘲笑她。
「席傑斯今晚也在這裏嗎?」艾瑞問道。
桃蒂笑逐顏開地挽著他的手臂。「把你的魅力留給媽媽和伊莎吧!她們正在客廳里喝茶。」她拋給莉迪充滿希望的一瞥。「你也來吧?」
僕役長低頭在他的耳邊耳語一陣,而這個小蚌子的男人則透過鏡片審視著莉迪。最後小蚌子表明自己是這傢俱樂部的總管,並且輕快地對她說:「俱樂部不允許女士進入,小姐。這是柯氏俱樂部堅持的規定。」
「一項小小的冒險。」
「可以這麼說。」
「你剛才筆直地走向馬車的通道,」他咆哮道。「你差一點被撞死,也差點害了好幾個人。」
「我的車夫和馬車就停在附近,」艾瑞望著她說道。「我會送你回去。」
「你好象不怎麼喜歡我哥哥,對不對?」桃蒂傷感地說。
瑞克點點頭,他的臉變得更加生硬。「席傑斯玩得很迷,卻不付錢。再這樣下去,不久我就會中止他的信用。除了他迷人的頭銜之外,他只是個空殼子。家族空有名望,沒有錢。他沒有多少家產可以繼承。」
「他大部分的晚上都在柯氏俱樂部賭錢——」
「什麼時候?」莉迪突然怒上心頭,也為自己哀求他而覺得丟臉,她的驕傲碎落一地。
「那個愚蠢而魯莽的傢伙當然如此……但我沒想到你會笨到一個人來!」
雖然莉迪念念不忘安家的事務,她仍發現自己和母親、茱麗和桃蒂在一起時,便會把雜事拋向腦後。她們一同前往倫敦的購物名街、一同坐馬車逛公園,在家則過濾邀請函及編列計劃,以迎接即將來臨的社交旺季。
「為了去找傑斯,你已擔上了那個風險,不是嗎?」
莉迪犯罪似地雙頰緋紅。「一本羅曼史,」她坦誠道。那是她所偏愛中的一本——已經看過許多遍,並且從安家帶到這裏來。」你一定認為沉浸在漫無邊際的幻想中很傻氣,爵爺。」
但是艾瑞仍不打算離去。「事實上,安小姐,我昨晚看見席傑斯了。」
莉迪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差點打翻書桌上的墨水瓶。她瞪著艾瑞,後者身著騎馬裝,高瘦而充滿活力。雖然她已經為他倆的再度相遇做過心理準備,還是察覺自己不由自主地呼吸困難。當他帶著若無其事的笑容站在那裡,他的自信真是無與倫比。突然,她記起他吻她的樣子,他嘴唇的溫暖,以及他的手輕輕托著她的頸背。一抹紅霞染上她的臉頰,不論她如何努力也無法回復她的機智。
瑞克發出讚美的聲音。「聽起來是上等貨。祝你好運,戴爵士,不過我不相信運氣。運氣是人自己掙來的。」
「哦!」瑞克再度展現笑容。「她一定是個可人兒,會令像你這樣特別的紳士如此傾心。她是席子爵的人嗎?」
「到偉克庄的歡樂花園。」
瑞克為兩人引見,傑斯向艾瑞展現一個迷人的微笑。「有沒有興趣加入啊,戴先生?我已經把在座每個人的口袋都掏光了。」
「先生?」他帶著一聲怪笑重複一遍,彷彿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過他。他一直等到莉迪越過大街之後,才又策馬上路。
莉迪笑了出來。「可憐的男人。他亟需有人加以改造,不是嗎?」
瑞克饒富興味地嗤之以鼻。「沒錯,爵士。不過我仍要感謝上帝創造了她們。」
當她的眼光從眼前的混亂轉移,她發現自己緊緊地靠在一個男人堅硬的胸膛。他身上有刮胡水和亞麻布的味道,以及一絲絲白蘭地。好一陣子,她以為那是傑斯——他跟隨著她並且把她從危險之中拉了回來——但是當她抬頭望去。「戴爵士。」她以驚訝的聲音說道。
他們在一間牌室前停了下來,藍絲絨帘子開敞處露出一小群人坐在一張圓桌前,桌上堆滿籌碼、紙牌和點心。玩家之——面掃盡一大把籌碼,一面大聲吹牛。艾瑞不用問就知道他是席傑斯了。
餅去幾年莉迪根本沒有時間去和其他年輕女子培養友誼,而她發現自己非常喜歡桃蒂。這個女孩聰明又善良,懂得自我解嘲,使別人撤除心防。「一旦面對切身問題時,我太浪漫也太容易感情衝動了。」桃蒂笑著向莉迪承認。「我似乎每個星期都和一位新的紳士陷入情網。」
他盯著她,努力保持靜默,視線卻咄咄逼人。
「每回見到你,你都比前一次更加漂亮。」他喃喃地說道。
瑞克尾隨而出。「你見過席子爵了,一個神智清醒的女人,不會選擇這種喔喔啼的鬥雞,卻放棄像你這樣的翩翩君子。」
他們走後,莉迪在書桌前坐下,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她的心湖裡有許多問題。傑斯回來了,他在倫敦。猶記得他向她道別的樣子,答應說他將儘快回來,說他會每天都想著她、念著她……他怎能好象如此誠摯,卻又在回來后對她不聞不問?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不是她就是他的問題。她必須見他,並且了解究竟怎麼回事。
「漂亮的女郎,對不對?」瑞克問,似乎純然出於好奇。
晚餐之中,莉迪靜靜地坐在戴家長餐桌的一隅,並且十分刻意地避開艾瑞的眼神。除了禮貌所需,她沒有和他交談。他也以同樣的漫不經心回應,注意力全集中在家人身上。莉迪能夠看出母親對她異乎平常的沉默有些驚訝,更別提戴家的人了,他們顯然都崇拜艾瑞。這一群人談笑風生,熱烈討論著最近的社會和政治事件。莉迪覺得孤立於眾人之外,除了傑斯此刻正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這件事外,莉迪什麼也無法想……而她很快就要見到他了。
「你又怎麼會在這裏的?」
莉迪真不想回去面對輾轉反側的時刻,接受回憶、悔恨和被拒的情緒交替折磨。「今晚看來是無法入睡了。」她喃喃自語。
霍女士的紅唇彎成一抹詭異的笑容。「她們總得知道生活的真實面呀,親愛的。」
「你想象得到的三教九流都有。」他說,牽著她走向等候在俱樂部外的私人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