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章

第五章

「對。就是這個。」
「我知道假裝沒有情操,會讓你覺得比較方便,而且比較愉快。可是只有能駕馭淫慾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而且過度放縱的行為,會造成身體和心靈的退化。」
「是嗎?那請你舉出一個在商業上有成就的紳士。」
「讓她留著吧,」薩力看著荷琳生氣的模樣,笑著說。「夫人,不過是一顆扣子。」
「性|欲上的嗜好和做紳士沒有任何關係。我可以告訴你至少有十來位所謂的『紳士』,那一群道貌岸然的傢伙還不都是我去的那家妓院的常客。事實上,我還可以告訴你,他們最出名的花招!」
「我受的教育非常重視正確的身體姿態,」她說。「紳士和淑女必須隨時都表現得很冷靜。你要學著不要聳肩,不要一直改變身體的重心,把手勢減到最少。」
「一點都不會,」荷琳回答,立刻發現她和柏薩力的妹妹很投緣。「我只希望能幫上忙,也許在有必要的時候給你們一點指導。」
「這不是武器,」他隨手把小刀收進外套里,站起身來。「只是一件工具。」
「噢,我們會需要很多、很多指導。」麗姿笑著保證。
「沒錯,的確還有。」他們的眼神相遇的時候,荷琳猶豫了一下。像這樣對男人發出命令感覺起來很怪。尤其柏薩力又是個有權有勢、體型雄偉的男人。可是,他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僱用她的,而荷琳也決心證明她接得下這樣的挑戰。「你站著的時候,手不要插在口袋裡,那樣很不好。」
柏薩力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眉頭因為嘲弄的笑意而皺起。
若詩把鈕扣伸到薩力面前,他低下頭,立刻聞出熟悉的淡淡花香。「真的,」他輕聲說,抬頭看著荷琳羞紅的臉。「聞起來跟你媽媽一樣。」
「真正重要的東西應該是愛、家庭、友誼……而這些東西是絕對買不到的。」
薩力做了個鬼臉,把湯匙放回裝果醬的水晶碟子里。「夫人。你愛怎麼指導就怎麼做。可是別妄想要我重新做人。」
「也許我真的想隱瞞什麼事。」他專註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荷琳臉上,看著她走過來。
「梅蒂!」若詩被罩在一片白色的紗下面,不耐煩的扭動著。
「國家美術館,」他回答,領著她走向通往畫廊的書房。「我得要用其它的幾幅畫來交換,還得答應幫他們建專門收藏羅馬雕塑的展示室。而且技術上來說,那幅畫並不是我的,我付了可以買回一個王國的大筆錢才讓他們答應把那個該死的鬼東西借我五年。你真該到談判的現場看看。我還以為跟銀行家及倫敦的生意人打交道已經夠難了,沒想到原來博物館館長才是最貪心的混蛋。。。。」
長期守喪的寡婦廣受敬重,甚至被推崇為其它婦女的榜樣。但是薩力覺得荷琳夫人一直守喪並不是因為社會風氣,也不是想獲得讚許。她是真心的在悼念亡夫。薩力不禁懷疑,到底是怎樣的男人競能留下這樣深情的牽絆?可以肯定的是,戴喬治爵爺是一位貴族,是荷琳的同類。出身高貴、品行可敬。一個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薩力冷酷的想著。
「因為男士要隨時為女性|服|務,柏先生。紳士必須以女性的便利及舒適為先。」
荷琳夫人鑽出馬車,在男僕的扶持下輕巧的走下地面。薩力看著她,胸中湧起一種奇特的感受,一種深沈愉悅的悸動。她終於來了。他的視線品嘗著她的身影。荷琳打扮得非常整齊,小手上戴著手套,正面垂著面紗的窄檐小帽下露出柔順閃耀的深棕色秀髮。薩力有一股衝動想要弄亂她嚴肅的外表,想把手伸進她的發間,更想解開她那件巧克力色衣裳領口的長排鈕扣。
「第一,」荷琳打斷他的解釋。「我很懷疑這裡會有任何房間像監獄。第二……我不希望我的女兒被你誇張的品味寵壞,或受到影響。」
荷琳搖搖頭,不悅和好笑的感覺衝突著。「你不需要收買若詩或我,我保證不會破壞我們的合約。還有,請不要那樣點腳……那是很不雅的動作。」
薩力看著她的胖小手指著的地方,這才發現外套第一顆鈕扣上有著微型狩獵圖的浮雕,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若詩小姐,請讓我有此榮幸增加你的收藏。」他說著從外套里拿出一把摺疊小銀刀,動作流暢的割斷縫著鈕扣的線,把扣子交給興奮的小女孩。
荷琳驚奇的看著她,臉上帶著一抹留戀的微笑搖搖頭。「我已經有很多好運了。」看著窩在身邊的孩子,她吻了吻若詩額前的鬈髮。「我所有的愛部屬於你和你爸爸。」她輕聲說。
「性行為?」他幫忙說完。
「跟我來,」他打斷荷琳,邀請的曲起臂彎。「我的母親和妹妹在裏面等我們。」
麗姿笑了,似乎知道荷琳暗中在想些什麼。「薩力之所以要我學禮儀,只是覺得這樣可以更容易安排我嫁給有錢的貴族。」她直率的說。「可是我要先告訴你,我對婚姻的看法和薩力非常不一樣。」
薩力鞠躬,小女孩完美的回了禮。若詩雙眼望著他開口說道:「你就是柏先生嗎?我們是來教你學禮貌的。」
「媽媽,」小女孩叫著,爬進溫暖的被子里。「媽媽,起床了!太陽出來了,今天天氣好好喔。我想去花園玩,還想去看馬廄。你知道嗎?柏先生有好多馬喔。」
荷琳發現自己像抓著武器一樣握著手裡的叉子,她立刻把餐具放下。「什麼意思?」
「我沒有那種扣子。」若詩對薩力說,看著他外套上縫著的純金大鈕扣,沒有回應母親的召喚。
「但這是最大的一步。」荷琳苦澀的說。
「明暗對照法?」
「好多了。」她掙扎說出。「我想我會利用今天剩下的時間列出所有我們要學習的項目,包括儀態、在街上和在家裡的舉止。拜訪和交談的規矩、舞會上的禮儀,還有……你會跳舞嗎,柏先生?」
急躁的節奏立刻停了下來,柏薩力陰鬱諷刺地看著她。「還有什麼不雅的動作你希望我改的?」
「我才不相信。」
麗姿開心的大笑著。「噢,夫人,我喜歡你,」她說著,注意到荷琳身邊耐心等待著的小女孩。「喔,你一定就是若詩。」她放輕了聲音繼續說。「你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泵娘。」
「他們說柏先生是其中最放蕩的一個,」梅蒂說著,似乎很樂於看到荷琳臉上害怕的表情。「他不管洗衣婦或公爵夫人都要,只要穿著裙子的都可以。其中一個叫露西的女僕說她有一次看到拍先生同時和兩個女人在一起。」發現荷read.99csw.com琳聽不懂她的意思,梅蒂小聲加上:「在床上啊,夫人。」
「為什麼我不能和大人一起吃飯?」若詩生氣的說著,跟著梅蒂離開早餐室。
若詩抱著娃娃。從娃娃小小的頭上看著荷琳。「媽媽,我們可以請柏先生參加茶會嗎?」
「夫人,我們有很多事情,」管家的臉上完全沒有表情,只有嘴角和眼角因為不快而扯緊。「僕人沒辦法每次有人拉鈴都馬上回復。」
「噢,我會的!」緊緊的抱著圓餅小姐,若詩開始向娃娃講解淑女的風範有多重要。
「媽,」薩力低聲說,黑眼中閃爍著笑意。「你說得活像我是用鐵煉把戴夫人拖來的。而且我從來不會讓別人做他們不想做的事,我都有給他們選擇的餘地。」
「我中午不一定都會在家。」薩力回答。
「柏先生,」她說。「希望有一天你會懂得。性行為不只是你知道的樣子。那是愛情高度的展現,和……靈魂的交流。」
「你可以把早餐帶到育兒室,」荷琳堅定地說,好象沒有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坐定。「馬上去,若詩。我有事情要和柏先生討論。」
「可是,媽媽,」若詩抗議著。「我根本還沒——」
「柏小姐,我聽過你哥哥對這件事的看法。」荷琳平靜的說。「我完全支持你。」
「是,夫人。」女僕在慌亂中急忙拉著小女孩離開尷尬的現場。
「戴夫人,我又不是唱詩班的小男孩。我是個男人,男人有一定的需要。如果你去看看我們的合約,就會發現裏面沒有提到我卧房裡的行為!」
很懷疑的看了他一眼,荷琳走向他母親。「柏太太,」她溫和的說,拉住這位年長女士的手輕輕握著。「我保證是自己願意來的。我很高興能做些有用的事。過去三年來我一直在守喪……」她停下來思索該怎麼說比較好,若詩卻插嘴說出她自己覺得很清楚的說法。
「圓餅小姐可以有自己的位子,」麗姿慎重的說。「我們三個要一起討論今天要做什麼 。 」
「我的扣子串。」若詩鬆開手讓一小段落在地上,那是一串小心綁在一起的鈕扣,有些有花朵、水果或蝴蝶圖案,有幾個是磨光的黑玻璃做的,還有一些是著色琺琅或紙張。「這個是我的香扣子,」若詩指著一個天鵝絨襯底的大鈕扣,很驕傲的說著。她拿起那個鈕扣湊近鼻子,深深嗅著。「媽媽幫我在上面噴了她的香水,所以聞起來香香的。」
「蛋糕,」他顯然很失望的低語著。「那就是你唯一的惡行?」
他鞠躬行禮,眼光銳利的看著荷琳。她的臉色憔悴又蒼白,像是好幾天沒睡好了,薩力馬上猜到,戴家人一定把她整慘了。「情況那麼糟?」他輕聲問。「他們一定告訴你,我是惡魔轉世。」
荷琳走進房子里,再次看到這座驚人華麗的住宅。她心中的不安更加深了。老天,她憂慮的想著,普通人要怎樣在這裏生活下去?她回頭看著梅蒂,俊者正驚嘆的看著大廳里兩層樓高的金色柱子和從屋頂照亮室內的巨型吊燈。
「嗯,或許有吧。」荷琳撫著膝上的裙子。「我太愛吃蛋糕了。我可以一口氣吃掉一大盤,沒辦法克制自己。」
「若詩。」荷琳帶著責備的語氣喝止,擔心麗姿會覺得這句話有不好的含意,可是麗姿卻笑了起來。
「你真是個小可愛。」她說著,蹲下來看若詩的鈕扣串。
「不,謝謝你,」荷琳急忙打斷他,用手按住發紅的耳朵。「我知道你的詭計,柏先生。你想利用其它人的不當行為來轉移我的注意力。可是我已經說明了我的條件,而且希望你能夠遵守。要是你再帶任何一個低三下四的女人到家裡來,而且和她發|生|關|系,我會立刻終止合約。」
「當然。」他立刻說,做出一臉無辜又謙遜的模樣,在他們身後,若詩的鈕扣串拖在地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沒錯。所以我希望你從今以後在各方面都要有所節制。我想你會樂於發現,這會為你的性格帶來正面的影響。」
「我可以跟你一起吃早餐?」小女孩開心的問。就像其它這個年紀的小孩一樣,若詩通常都在育兒室吃早餐。通常只有到了一定年紀、而且非常懂禮貌的時候,父母才會特准孩子跟大人一起用餐。
「他們還寧願我是替惡魔本人工作。」她的話讓薩力笑了起來。
女僕越說荷琳就越覺得沮喪。「噢,梅蒂……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帶著你們來這裏。我根本不可能教會他任何的禮儀。」
「那個叫詹姆的男僕告訴我,柏先生大約做了兩年的拳手,」梅蒂報告著。「那種不用拳套的拳手,他每次上場都可以把大筆獎金帶回家。你相信嗎,詹姆在柏先生髮財之前看過他比賽呢。他說柏先生是他看過最雄壯的男人。手臂粗到用兩隻手都握不住,頸子像公牛一樣厚實。而且他打拳的時候非常冷靜,絕不會被沖昏頭腦,是完美的拳擊冠軍。」
「一幅聖母子圖。他們說這幅畫最能代表某種義大利藝術手法,什麼光啊影子的——」
荷琳皺著眉頭跟在他身邊走著,不肯再挽著他的手臂。「柏先生,增加財富絕不是人生的終極目標。」
「都一樣,你不可以——」荷琳忽然發現女兒在做什麼。「若詩,馬上把那顆扣子還給柏先生。它太精緻也太貴重,不可以給你玩。」
柏麗姿已經坐在一張桌旁,正舉起精緻的瓷杯喝茶。看到荷琳、梅蒂和若詩進來,她對她們露出燦爛的微笑。「早安,」她開心的說。「喔,若詩,你要跟我們一起吃早餐嗎?真高興。我想要你坐在我旁邊。」
「又來了,」荷琳輕聲說。「你又那麼做了。」
「我很快會教你怎樣合宜的追求女性。」
「夫人,難道你敢說你私生活中的每一刻都禁得起檢查?難道你道德的光環一點都沒有動搖餅?」
柏薩力笑了。「不要低估你的能力,夫人。我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麼懂得教訓我的人。當然啦,除了我媽之外。」他對荷琳彎起臂膀。「跟我去畫廊吧,我想給你看看我的達文西。」
「它們容易到你會嚇一跳。」他說,話里的諷刺讓荷琳忍不住笑了。
「我不這樣想,」她低聲說。「你並不想當個真正的紳士,柏先生,你只是想『看起來』像個紳士。」
「老天,」荷琳困惑的說。「你有一幅達文西。真不知道有什麼是你買不起的。」柏薩力的神情里有某種東西,一種有點自大又孩子氣的熱情,竟讓荷琳覺得意外https://read.99csw•com的心疼。他是個讓很多人聞之喪膽的狠角色,可是荷琳卻從他試圖打入一個拒絕接納他的社會的渴望中看到這個人脆弱的一面。柏薩力是個聰明人,他得到了外在所需一切裝飾,華屋地產、純種名駒、藝術作品、手工服飾,可是他最終的目標卻還是遙不可及。
她笑著搖頭抗議。「柏先生,我沒有資格來指導你舞蹈的精妙之處。」
「爸爸上天堂了,你還可以愛他嗎?」若詩問,伸手越過絲綢繡花被套去拿她剛剛帶進來的娃娃。
荷琳笑了。「我想你和她可以一起辦很多茶會。」
「若詩。」荷琳說,聲音似乎有點嗔怒。「過來,淑女不可以在車道上聊天。」
「你說紅玫瑰嗎?」梅蒂看著她,眼中閃耀著興味。「聽說夢見紅玫瑰的人在愛情上很快會有好運。」
「我做了什麼?」
「沒有這回事,」薩力立即否認。「麗姿就是愛誇張。」他警戒的望向寶娜,無聲的要求她配合。「對不對,媽媽?」
「我為什麼要幫女人拿盤于?你們明明可以自己拿啊。」
「退化,」他嚴肅的重複著。「我沒有不敬的意思,夫人,可是我從來沒注意到任何有害的影響。」
「柏先生。我只希望有一天你會遇到讓你情願為之拋棄財富的人或事。希望到時候我可以親眼目睹。」
薩力從一個銀架子上拽下一片吐司,開始抹上果醬。「既然我必須要犧牲這麼多,」他陰鬱的說。「你最好讓我學得到很多東西。」
「對,媽媽。」若詩對她露齒一笑,把娃娃拿給她看。「看,我的新娃娃。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
「才不呢,」荷琳學他諷刺的語氣回答。「我們的一生無時無刻都在工作,要負責養育小孩、管理家帳,必要的時候還要照顧病患、監督洗滌縫補的工作、照顧三餐,還要安排丈夫的社交行程。」
若詩開始為麗姿展示她的鈕扣的時候,荷琳注意到客廳里另外一位女士,她似乎很想躲到屋角藏起來似的。柏薩力的母親,荷琳想。看到她兒子在做介紹的時候柏太太不安的神情 ,荷琳心中湧現一陣溫柔的同情。她美麗的輪廓依舊,天鵝絨般的棕眼流露著親切與善良。因為害羞而不知所措,寶娜只喃喃的說了句歡迎的話。
「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們可以利用晚上若詩睡覺以後補課,」荷琳建議著,薩力點頭同意。安排好時間后,荷琳把她的盤子遞給薩力。「柏先生,你可以幫我把盤子拿到餐桌上。當沒有男僕在附近伺候的時候,男士要為女士服務。」
「我爸爸沒有跟我們一起到這裏住,因為他上天堂去了,對不對,媽媽?」
荷琳把若詩緊緊拉在身邊,走過幾間裝飾浮華的會客室。他們走進一間客廳,牆上交錯裝飾著綠色絲絨繡花飾板和黃金飾板,法式傢具上飾有金箔。在那裡等著他們的兩位女士同時起身。其中比較年輕的那位有著懾人的美貌。一頭黑色的捲髮盤在頭上。她走上前。「歡迎你,荷琳夫人。」她微笑著高聲說,可是眼神卻羞怯的打量著荷琳。
「好吧,」他眉頭漸漸蹙緊。「那我們就把那些該死的玩具全部丟掉好了。」
荷琳在震驚中設法開口說:「梅蒂,我想若詩已經用完早餐了。」
「可惜有些東西我還是買不到。」柏薩力說,彷彿聽到了她腦中的想法。
荷琳很高興若詩的房間就在隔壁,而不是在通常用作育兒室的遙遠頂樓。小女孩的房間里滿是幼兒尺寸的櫻桃木傢具,書架上排滿了插圖精美的書籍,一張桃花心木桌子上放著一個荷琳看過最大的娃娃屋。這座玩具屋的每個細部都驚人的完美,地板上鋪著小小的絨毛地毯,廚房天花板上掛著指甲大小的木頭火腿和雞隻。
「我已經先開始吃了,」薩力愉快的回答。「這是第二盤了。」
荷琳微笑著欣賞那個娃娃。它小小的手腳都是上著亮釉的瓷器,臉上畫著精緻的五官,頭上的頭髮是一束束慢慢黏上去的真發。娃娃穿著華麗的絲綢禮服,上面裝飾著鈕扣、蝴蝶結和荷葉邊,腳上畫著一雙小紅鞋。
柏薩力和他妹妹非常像,兩人都有同樣的黑髮、明亮的黑眼和有點壞壞的笑容。他們也都有著壓抑不住的精力,好像他們活躍的頭腦和強健的體魄不容許他們有片刻的寧靜。
「知道怎麼做和教別人怎麼去做,是兩件非常不一樣的事。你一定要讓我找個專門的舞蹈教師——」
「我想戴夫人一定很想趁行李還在整理的時候四處看看,」薩力急忙打斷她的話。「你要不要帶她到處走走?」
「可是他給我了。」若詩抗議著,短短的手指忙著把那顆鈕扣綁緊在鈕扣串上。
麗姿可以輕易吸引大批追求者,荷琳想著。可是她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伴侶,她哥哥的財富加上她自己過人的精力,會讓許多男士卻步。
荷琳終於設法帶著女兒和女僕找到了飄出陣陣可口香味的早餐室。這問早餐室非常舒適,長長的窗子俯瞰著華麗的庭園,牆上裝飾著鍍金的水果圖案。一張裝著可以溫熱盤子設備的長桌放在旁邊,上面放著蓋有圓形大蓋子的銀托盤和階梯式的旋轉瓷器架。水晶吊燈下排著六張閃亮的小圓桌。
「若詩,一定要還!」
「我昨天晚上作了個好夢,」荷琳說,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睛。她坐起來,把幾個鬆軟的枕頭堆在一起。「我夢見我在花園裡散步,那裡有好多紅玫瑰,每一朵都開得很大,花辦很柔軟,而且這個夢很像真的,我甚至可以聞到花香。而且最神奇的是,我可以大把大把的採下來,那些玫瑰竟然沒有刺。」
他靠近的時候,荷琳正低聲向搬運行李的男僕說著指示。她掀起面紗看向薩力,嘴角揚起微笑。「早安,柏先生。」
通常只要若詩跳上床來給她一個早安吻,荷琳就會滿懷喜悅的醒來,可是今天她不想由沈睡中被喚醒。帶著睡意說了句含糊不清的話,她又鑽進枕頭裡,而若詩還在她身邊跳著。
他是個不可救藥的壞胚子。可是他冥頑不靈的邪氣卻相當有魅力。荷琳思索著自己怎麼會覺得他異樣的討人喜歡。也許因為她跟高尚正直的人士相處太久了吧。
全部的人頓時沉默了下來。荷琳望著柏薩力的臉,卻發現他面無表情。「對的,親愛的。」她輕聲回答女兒。
荷琳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冷酷又嚴厲。「柏先生,我們住在這裏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再有『帶女士去休息』的事發生,不管是一個九_九_藏_書、兩個還是更多個。我絕不會讓我的女兒處在不道德的環境下。另外,傭人當然應該要尊敬你。可是如果你的行為值得他們尊敬,那會非常有幫助。」
「這就是貴族都像屍體一樣硬邦邦的原因。」柏薩力咕噥著說。
薩力報以一陣低沈的笑聲,奸像在取笑她竟然自以為在肉體關係方面懂得比他更多。「不管多少藝術家、詩人、小說家試著讓那回事看起來像別的樣子,」他回嘴。「性都只是單純的身體需求。而且,那剛好是我最喜歡的消遣。」
面對著荷琳責備的眼神,薩力的手插在口袋裡,昂貴的鞋尖在地板上快速的敲擊出急躁的節奏。「多一、兩個玩具又不會怎樣。」他終於用一種好像很有道理的語氣說。「她的房間像監獄一樣死氣沉沉。我才想一個娃娃和幾本書可能會讓她比較喜歡她的房間!」
一名女僕和一個小孩從輔助的階梯上下走下來,薩力無法把眼光從小女孩身上移開。看著她,他的雙唇忍不住啊起一個微笑。若詩像是娃娃版的荷琳,有著同樣漂亮的五官,長長的棕色捲髮用一條淺藍色的絲帶束在頭上。若詩的樣子有點不安,手裡緊握著一個像珠寶般晶瑩的東西,張望著華麗的房子和庭院。
「請不要在我面前說粗話,」荷琳說著嘆了口氣。「若詩已經看到那些玩具了,我怎麼能把它們拿走呢?你一點都不懂小孩子,對下對?」
「圓餅小姐也一起嗎?」若詩舉起她的新娃娃問。
荷琳大吃一驚。知道若詩一定是偷聽到早上梅蒂說的話。
薩力帶著笑的黑眼望著她。「要是一個妻子可以做到那麼多事,那我也要儘快娶一個。」
「噢,謝謝你,柏先生,」若詩大聲說。「謝謝,」趁她母親還來不及反對,她急忙把鈕扣綁在線上。
「只要我住在這裏就不準,柏先生。」
柏薩力張望著客廳門口,確定沒有人在偷看。「我們何不明天再開始上課?我想你一定想把行李整理好,認識一下這個地方——」
「好吧。我儘力而為,柏先生。可是要是有一天你去參加舞會的時候才發現根本搞不清楚方塊舞的舞步,你可別來怪我喔。」
看到他盤子里小山似的那堆食物,荷琳的眉毛不覺揚起。
「那我們最好立刻開始學。我認識一位很優秀的舞蹈教師。他可以教你一些細節該注意的事,不管是慢舞、旋舞、方塊舞還是華爾滋!」
「早安,梅蒂。」荷琳說,覺得心情非常愉快。「你睡得好嗎?」
「為什麼?」他問著把手拿出來。
「夫人,」她強迫自己看著荷琳的眼睛。「我兒子很會……讓別人做他們不想做的事。我希望你不是被迫來到這裏的。」
他對荷琳露齒一笑。「我不知道原來我們的交易還有買一送一啊。」
「那看起來像是純金的,而且應該是一套鈕扣中的一個——」
柏薩力不但沒有羞恥或尷尬的樣子,反而皺起眉頭看著荷琳堅定的目光。「夫人,你的工作是指導我在禮儀方面該注意的事,我的私生活要怎樣是我自己的事。」
荷琳迷惑的看著他。「你最想要什麼?」
「真漂亮,」荷琳真心的說。「親愛的,它叫什麼名字?」
「鞠躬的時候,眼睛一定要看著行禮的對象,千萬不要藏起雙眼,一下子都不行。這好像是件小事,可是這很重要。只有僕人和地位低下的人,鞠躬的時候才降低視線,要是在這一個重要的點不小心,立刻就會吃虧。」
他們挑釁的對視了一會兒。「你是在告訴我,我不準在自己家裡、帶女人上我自己的床?」他彷彿無法相信荷琳竟敢如此放肆。
「拜託,不要再說了,」荷琳沮喪的笑著哀求,舉起手來做出無助的手勢。「這裡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我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她彎下腰看著困惑的女兒,用力吻了吻她。「若詩,帶著圓餅小姐一起到樓下去,我們去找早餐吃好下好?」
若詩好奇的伸手拉拉母親戴著手套的手。「這是我們要住的地方嗎,媽媽?我會有自己的房間嗎?」
就像梅蒂說的,再怎麼拉鈴都不會有傭人上來,荷琳終於挫折的嘆口氣放棄了。「如果要等僕人把若詩的早餐送上來,她會餓死,」她低聲說。「我今天早上一定要跟包太太談一談,也許她可以解釋為什麼全家八十個傭人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到樓上來。」
「夫人。我可不這麼想,」梅蒂回答著,一面振奮的揮開從髮髻里跑出來的金色鬈髮。
荷琳的指尖放在女兒小小的肩上,輕輕推她向前。說話的聲音里充滿母性的驕傲。「這是我女兒若詩。」
「我答應過會儘力指導你。還有請不要揮動手裡的餐具。」
「他們說了什麼?」荷琳淡淡的問,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好奇。
「你遲早會發現的。過度放縱嗜好是不健康的,不管是飲食、心靈或……或……」
「有的時候,來參加宴會的客人會玩得很累,」薩力對若詩說,完全是就事論事的調子「我只是帶她們去休息。」
「沒錯,」他簡短的回答。「我只懂得收買他們。」
「柏先生,」荷琳氣急敗壞的說。「紳士不可以在女士和小孩面前拿出武——武器——」
荷琳的笑容消失了。「我想可能不行,若詩。柏先生很忙。」
「柏先生是個很奇怪的人,」梅蒂閑聊著,從衣櫃里取出晨袍,拿著讓荷琳把手穿進袖子里。「我今天早上得要自己去找熱水,而且拉鈴也沒人理,所以剛好有機會和幾個傭人聊聊,他們說了一些關於柏先生的事情。」
荷琳皺著眉頭挽起他的手。「柏先生,」她語氣冰冷的說。「我努力不讓我的女兒被寵壞,所以——」
「沒問題,」荷琳說。「事實上,我們可以每天都做類似的安排,我利用早上的時間教你妹妹,后趁若詩午睡的時候給你上課。」
顯然是羞怯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柏太太拋下一句含糊的話,很快溜走了,留下他們兩個獨自在客廳里。
「有,我聽說過。」荷琳說,眉頭好奇的皺在一起。
他揚起一道黑色的眉毛。「你們這些女士的日子還真好過啊。」
「很好,若詩也是。我想她一定是忙著玩那一大堆玩具累壞了。夫人睡得好嗎?」
「謝謝。可是我不希望若詩學到府上奢華的生活方式,而且我希望與她有關的教養,我所有的要求都要貫徹執行。她一定要像在戴家的時候一樣,過規矩而且規律的生活。」
「你也很漂亮,像個吉普賽人。」若詩坦白的說。
「喔。」
read•99csw•com姿突然硬擠出一個快樂的微笑,打破了沉默。「若詩,我帶你上樓去看你的房間。你知道嗎?我哥哥給你買了整間玩具店的玩具呢!有好多娃娃跟書,還有一個絕對是你見過最大的娃娃屋。」
「所以他們欺負他不懂,就乘機占他便宜。」荷琳做出結論,不讚許的搖著頭。她立刻下定決心,就算她住在這裏的時候任何事都沒有做到,她至少絕對會讓傭人學會怎麼做事。柏薩力理所當然該得到他僱用的僕人最好的服務。
看得出柏寶娜太太曾經是個美人兒,可是經年累月的操勞和擔憂,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因為做過勞力的工作,她的手粗糙泛紅,臉上的皺紋也超過她的年齡該有的數量。那頭緊緊梳攏在腦後的頭髮也曾經烏黑亮麗,現在已帶著點點銀絲。
「你聽,媽媽,」若詩大聲說,接著發出一些聲響,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著。「這裡有迴音耶!」
梅蒂把洋裝拉下去,忙著替若詩系好藍色的腰帶,荷琳沉默的坐著,想著剛才聽到的消息。一次兩個女人?她從來沒聽過這種事,無法想象要怎麼做或為什麼要這樣做。一股極度厭惡的感覺爬上心頭。看來柏薩力是個非常墮落的人。她不安的想著,她怎麼可能對這樣的男人產生任何影響,顯然連試圖去影響他的想法,都是愚不可及的。不論如何,柏薩力得要改變作風了。他再也不可以邀請墮落的貴族來家裡,也不可以在家裡賭博或做其它不道德的事。只要讓她看到有任何惡行發生的跡象,她就會立刻帶著若詩和梅蒂離開這棟大宅。
「你從來沒有喝太多酒?從來沒有把零用錢都拿去賭博?發脾氣的時候也從來不會象水手一樣大罵粗話?絕對不會在教堂里大笑,或在朋友背後說壞話?」
「我睡得很甜。」過去幾天,荷琳每天都在床上翻來覆去,經常因為擔憂和疑慮而在夜裡醒來,昨天她終於香甜的睡了個飽。她想一定是因為現在已經住到柏家的屋檐下,再也沒有卻步的機會了,她才能真正覺得放鬆下來。而且她們的房間很舒服,又大又通風,還有著米黃、粉紅租雪白的裝飾。窗前垂著輕盈的比利時蕾絲窗帘,法式扶手椅上覆蓋著高林布織錦。床架以雕刻的貝殼環繞。和房間另一頭的大衣櫃配成對。
這時候管家剛好走進來,荷琳詢問的看了她一眼。「早安,包太太……正如你看到的,我把我女兒帶到樓下來用早餐。因為我拉鈴好像都沒人有空回應,是不是鈴壞掉了?」
「噓,若詩。」荷琳看著薩力,他似乎正想藏起因她女兒滑稽的舉止所牽起的笑容。
「當然可以啊。就算我們不在一起,你和我也還是很相愛,對不對?」
薩力想他是不是應該留在屋子裡,在客廳或門口迎接荷琳夫人,而不該到外面迎接她們。管他的,薩力走下門前的階梯冷冷的想,要是他有所失禮,荷琳夫人自然會糾正他。
「噢,如果要討論性格上的弱點,我的確有很多,」她很肯定的對他說。「我太任性、很頑固,而且常常要努力抵抗虛榮。但這不是重點,柏先生。我們討論的是『你的』生活習慣,不是我的。所以,事實上,如果你想要有像個紳士的外表和舉止,那就絕對不可以讓低下的天性操縱高尚的情操。」
「不太會。」
「我等不及了。」他輕聲回答。
「柏先生,」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天真的問道:「為什麼你會在宴會上和兩個女人睡覺?」
荷琳按奈住質問她僕人到底有沒有回復過任何鈴聲的衝動,決定以後再和包太太討論這個問題。管家擺好增加的餐具后離開了餐室。
「從來沒有?」這個答案似乎激怒了薩力。「甚至沒有花過太多錢做衣服?」他追問著,彷彿非常希望發現她曾經犯下什麼嚴重的罪行。
柏薩力點點頭,像她所希望的那樣嚴肅看待此事。他再次彎腰,這次眼睛定定的看著她。荷琳忽然覺得無法呼吸,不斷望進那夜色般的雙眼深處。。。。那雙邪氣又幽暗的眼睛。
「我要你教,」他固執的說。「荷琳夫人,我可是付了你一大筆錢,我希望這錢花得值得。所以未來幾個月,不管要學什麼,我都要由你來教。」
若詩因為受到與大人一樣的對待而高興的邁開她那雙小腿以最快的速度向麗姿跑去。梅蒂靜靜的走過去幫小女孩盛早餐,像是有意要向柏家人盡不受過良好訓練的傭人該如何工作。
「只有今天早上,」荷琳笑著說,溫柔的拉緊女兒頭上藍色的大蝴蝶結。「而且我非常希望你能做個讓柏家人學習的好榜樣。」
「只要不在這間屋子裡,」她尖銳的說。「愛怎麼樣都隨便你。」
「我妹妹麗姿。」柏薩力低聲說。
薩力蹲下身,微笑看著小女孩的臉蛋。「我想你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就在你媽媽房間的隔壁。」他告訴她。眼光落在她手裡那亮晶晶的東西上。「若詩小姐,那是什麼?」
她的沉默讓柏薩力沾沾自喜的笑著說:「看吧。」
「梅蒂,」若詩從蒙住頭的衣服底下喊著。「我不能呼吸了。」
就在這個時候梅蒂剛好進來。「柏先生什麼東西都多得不得了。」女僕嘲諷的說著,荷琳忍著笑離開枕頭。梅蒂忙著把大理石盥洗枱上的臉盆加滿熱水,再把荷琳的銀髮刷和梳子放好,旁邊再放上其它化妝品。
想起關於他放蕩行為的醜惡事實,荷琳冷淡有禮的微笑著回答。「很好,謝謝你。看來我們剛好趕上和你共進早餐。」
若詩拿起娃娃走到床邊。「我會幫忙的,媽媽。我會教柏先生學會禮貌。」
「呃.我……」她認真的搜索著記憶,很在意他等待的眼光。「好像沒有。」
荷琳忽然察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驚訝地屏住呼吸。「對不起,」她急促地說。「我不知道我怎麼會——」
「你做得很好,」薩力領著她定上門前的階梯,女僕帶著若詩跟在後面。「你的女兒真是太可愛了。」
薩力端著他們的盤子走到麗姿和若詩坐著的桌旁。荷琳還來不及指導他該如何為女士安座,若詩就用明亮、疑惑的眼睛望著柏薩力,問了個讓荷琳快昏倒的問題。
小女孩高興的尖叫著,立刻跟她走了。荷琳看著柏薩力,眼中快速湧現不贊同的神色。「整間玩具店?」
「那誰要來敦你跳舞?」荷琳盡量沈住氣問。
荷琳忍住笑,嚴肅的看著他。「請你鞠個躬,」她命令道。「你在外面迎接我們的時候,我好像注意到什麼……」
「是,媽媽。」若詩順從的回read.99csw.com答,失望的嘆著氣。
麗姿被口中的食物噎到,好不容易才吞下去,用餐巾遮住通紅的臉。她一可以開口就望著荷琳,眼中同時閃爍著慌張和爆笑,悶聲說著:「不好意思,我右腳的鞋子太緊了,我可能得要上樓換雙鞋子。」說完就急忙逃離現場,剩下的人同時都看著柏薩力。
「柏先生,注意你的用詞,」荷琳指責他。「你拿到哪幅畫?」
「薩力告訴我們,你要來跟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我根本不敢相信,」麗姿說。「你一定很勇敢才會願意同時教我們全家,我們會盡量不讓你太痛苦。」
「戴夫人,我沒有高尚的情操。」
「也許你真會看到。」他說,帶著荷琳繼續走向另一條明亮的長廊。
荷琳走到放菜肴的桌旁,柏薩力已經在那裡拿菜了,他的盤子里有雞蛋、肉類、麵包和蔬菜。雖然他穿著紳士的服裝,深灰色的晨裝外套、黑長褲和白背心,但感覺起來還是像個海盜。荷琳覺得不管他如何精心偽裝,可能一輩子都甩不掉在街頭打滾過的調調。他探索的深邃目光讓荷琳的腹部感到一陣搔癢的顫動。「早,」他低聲說。「睡得好嗎?」
「喔,這樣啊。」若詩開心的說。
梅蒂裝菜的動作停了下來,精緻的瓷盤從手上滑下來敲在桌子上。
可是梅蒂接下來說的話讓她憐憫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女僕把一件白色縐紗洋裝套在若詩的頭上,確定小女孩的耳朵被遮住了才繼續說下去。「夫人,她們說柏先生是個很野的人。他有的時候會在這裏舉行宴會,邀請的都是很壞的貴族,他們到處喝酒、賭博還有玩妓|女。宴會結束以後,傭人甚至得把一些房間里的地毯和傢具都換掉——」
又是棕色的衣服,薩力想著,眉間輕輕蹙起。這種暗沈的顏色象徵著她對亡夫持續的悼念,也就是所謂的『輕悼色』,他忽然覺得一陣刺人的惱怒。他從來沒見過有女人像這樣自願長期守喪。薩力的母親雖然很愛他的父親,在守喪一年後還是很快就擺脫了沈悶的深色喪服,而薩力也從未因此而責怪她。女性並不需要隨著過世的丈夫將她的需求和本能一同埋葬,雖然社會上普遍裝成這樣。
荷琳想了很久,默默的思索著在財務上出名的那些男士。可是能夠像柏薩力定義的那樣真正在商業上成功的人士,多少都喪失了真正的紳士所該有的榮譽和體面。她很不自在的想到,對財富榮耀的追求,真的會輕易敗壞一個人的性格。沒有人可以在金錢的浪潮中打滾卻不沾上銅臭。
「怎麼不是?」
聽到他冷冷的話。荷琳不可置信的冷笑了一聲。「顯然你會這麼想。」
荷琳對女兒疼愛的微笑著。「你想幫忙真是太好了,親愛的。可是我希望你盡量不要接近柏先生,他……不是好人。」
盛好早餐后,柏薩力留在桌邊等著荷琳盛她的早餐,她只拿了一片吐司、一匙蛋、一點火腿。「我今天早上要去談事情,」他指出。「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下午開始上課。」
所有人之中,只有薩力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嘴角深思的拉緊。荷琳想,他一定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撲克牌玩家。
「不要,」柏薩力立刻拒絕。「我才不要跟個該死的花俏男人學跳舞。你如果想要,可以請他來教麗姿。她跟我一樣不太會跳舞。」
「你。」
「你聽說過這裏的主人以前是個拳手嗎?」梅蒂問著荷琳,一面抓起一把梳子準備對付若詩糾結的頭髮。
她拿起叉子推著盤子里黃色的炒蛋。「很不幸,柏先生,沒有人可以把私生活和公眾生活完全分開。道德並不像帽子一樣,可以在進門的時候脫掉,離開的時候再戴回來。」
提起喬治讓現場籠罩著一片肅穆,荷琳想說句話來緩和尷尬的氣氛。可是沉默僵持得越久就越難打破。她腦中閃過絕望,要是喬治還活著,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必須跟一屋子的陌生人住在一起,還要接受柏薩力這種人的僱用。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她肯定的說道。「請你鞠個躬。」
「等我把這些大老鼠從你頭上梳下來就弄完啦,小姐!」
「你不是會跳舞嗎?」
「呃,」寶娜猶豫的說。「事實上你的確——」
「無論如何,柏先生既然有辦法讓自己從拳擊場走進全倫敦最豪華的住宅,那他要變成一位紳士,應該也只是再前進一步而已。」
「圓餅小姐。」
「你說的對。要是我是個真正的紳士,而非只是裝出紳士的樣子,我就不會在生意上成功了,真正的紳土沒有賺大錢的頭腦跟膽量。」
「當然是做個紳士。」
薩力在荷琳身邊坐下,警戒的眼光凝視著她不高興的臉。「顯然有傭人多嘴了。」
梅蒂招手叫若詩過去,幫她穿上乾淨的白色襯衣、襯褲和厚厚的棉襪。「他們說他是個好主人,而且傭人什麼都不缺。可是家務的管理卻很差。管家包太太和其它傭人都知道柏先生根本不清楚真正的上流人家是怎麼安排家務的。」
「他們都不是好東西,夫人,」梅蒂陰沉地說。「沒有一個是規矩的。我今天早上走過傭人房的時候,看都一個女僕的肚子這麼大——」她比著懷孕後期得樣子。「另外一個女孩竟然就在大廳和情人親嘴,還有一個女孩大刺刺的睡在桌子上。一個僕役頭髮只上了一半的粉就走來走去。另外一個到處抱怨怎麼在洗衣日沒人幫他洗制服的褲子——」
「我可以。」
悄悄的低聲說著什麼,他還是照做了。
荷琳的眉頭深思的擠在一起。「可能是因為感覺起來像要隱瞞什麼事吧。」
小女孩嘆了口氣,耐心的等待著,眼睛凝望著圓餅小姐。「快弄完了嗎?」她的問題讓女僕笑了出來。
他故意讓人生氣的微笑著。「我盡量。」
「那麼,如果你一定要和女人鬼混。就把她們帶到別的地方去。」荷琳說,雖然沒有提高聲調,卻像鋼鐵般堅定。「要想想你的母親和妹妹,還有我的女兒……和我。我堅持家裡要有規炬、正派的氣氛,要是再發生這種事,我絕不會繼續住在你家的屋檐下。」
「什麼?」荷琳驚訝的問。「你沒有達文西的作品啊,柏先生。至少上個星期還沒有,沒有人有辦法——」看到薩力眼裡的光芒,她停了下來。「你買了一幅達文西?」她無力的問。「怎麼可能……你從哪裡……」
一名四十歲左右的胖女士走出來,相當粗魯的介紹說她是管家包太太。梅蒂一臉困惑的跟著包太太走上巴洛克式的階梯,到樓上的房間去監督打開行李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