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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就我而言,我很高興他這麼做了,也很高興能在照顧女兒之外對人有點幫助。」
「我的拳手生涯並沒有持續太久,」她聽見柏薩力說。「我打拳只是為了賺到足夠買下輪船股份的錢。」
這個問題讓荷琳無從回答,因為她的確一個也想不到。而且她很清楚那一群今年剛進入社交圈的年輕女孩當然不懂得應付像柏薩力這樣的男人。
柏薩力看著她們母女倆,深棕色的眼中燃起一種奇特的溫暖光芒。「我敢說你們兩個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景象。」
荷琳克制不了從口中冒出來的笑聲。這個無禮的流氓!「你真是個壞人。」她說。
薩力必須非常堅持,甚至用上脅迫的手段才能讓合伙人了解他的看法,他認為如果工人的生活不是那麼該死的凄慘,他們會有更高的生產力。薩力知道那兩位合伙人最後讓步的原因。他們認為自己優雅的教養和紳士身分不該涉人工廠骯髒的事務中。所以他們把所有事情都丟給薩力,而他一點也不在意,反而覺得正中下懷。只要讓大家都賺到錢,他就可以照自己的意思管理。事實上,他確信工廠年度收益可以加倍,而且這家工廠最後也會變成倫敦其它工廠仿效的對象。「你閉嘴簽名就好,」一位合伙人當著他的面建議另一位合伙人。「到目前為止,我們和柏薩力的合作還不錯,不是嗎?他把我的資金變成我全家最大的收入來源,何必跟成功過下去?」
「據我所知是沒有。不過我很好奇,到底我要縮小多少才算合格的紳上?」
「我想差不多兩年吧。」一縷頭髮從麗姿頭上掉出來,她皺起了眉頭。「噢,討厭的頭髮……怎麼都弄不好。」她伸手把氣人的頭髮卷了卷,重新夾回亂糟糟的髮髻里。「我十二歲的時候,」她繼續說。「我們從公寓搬到自己的小房子里。後來薩力變成一艘輪船的股東,開始賺越來越多的錢,而且……怎麼說,他像是有點石成金的本事。薩力達成了他為自己定下的大部分目標。只是……他好像改不掉當拳手時的習慣。有時候他給我的感覺像是還站在拳擊場上。我不是說他很暴力,只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要做個紳士不是幾宣禮儀課可以辦到的,」荷琳回答。「那其實是一種人格特質……
「那騎士呢?」
薩力望了荷琳一眼,看見她困惑的表情。「麗姿跟若詩差不多大的時候常常強迫我參加她的茶會。」他說。「可是麗姿那時侯得用木版當盤子,杯子也只是舊錫杯而不是瓷器。我常常發誓有一天一定要送她一套真正的玩具茶具。可是等我買的起的時候,她已經大到不想要了。」
「若詩不需要皇冠,」荷琳警覺的介入,知道柏薩力真的會去買一頂華麗的頭飾給這個孩子。「乖乖去玩。若詩,不然我就拉鈴叫梅蒂來帶你去睡午覺。」
荷琳很驚訝的看著若詩開心的大叫著,奔向柏薩力抱住他的腿。「噢,柏先生,」她嚷著。「謝謝你。」
荷琳強迫自己專心在他拿的那張紙上。可是實在很難做到。他們的頭靠得很近,而且她實在很想摸他的頭髮。那頭茂密的亂髮需要刷順再用一點髮油整理好,特別是他額前總是有一縉頭髮掉下來。這和喬治柔順的金髮多麼不同。柏薩力的頭髮像夜色一樣黑,有一點凌亂,在靠近頸背的地方微微的鬈曲。他的脖子上都是強壯的肌肉。感覺起來像鐵一樣硬。她差點就要用手刷過那誘人的肌膚。被這樣的衝動嚇了一跳,她把手緊握成拳才開口回答他。「因為公爵、侯爵和伯爵的子女一出生就被稱為『爵爺』或『夫人』。可是子爵和男爵的孩子只是『先生』或『小姐。」
「當然,」荷琳平靜的回答。「有很多事情比沒有丈夫更可怕,其中一項就是有一個不好的丈夫,或不合適的丈夫。」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荷琳歉然笑著。「說真的,很多我計劃要敦你的東西我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只知道應該要這樣做。」
荷琳很氣自己竟然對他有這種反應。在認識過、愛過像喬治那樣的人之後,她絕對不該被這種人所吸引。她的丈夫有著輕鬆的自信、黃金般閃耀的容貌,可以說是完美無缺。荷琳甚至常常被別的女人心醉神迷的看著喬治的模樣逗笑。可是讓喬治如此引入注目的,不是他迷人的容貌,而是他在人格和舉止方面極致的優雅。他的教養良好、禮節周全,從裡到外都是個真正的紳士。
「親愛的,」荷琳輕聲說,忍著不笑出來。「晚餐前我們要先上樓去換掉你的圍裙,再把你的臉洗乾淨,才不會像個臟小孩。」
荷琳爆出一陣很不淑女的大笑。她沒辦法停下來,甚至連若詩聽到笑聲都驚訝的走到她的座位旁邊。「怎麼了,媽媽?」
荷琳不敢坐在薩力那張男性風格的大書桌後面,她選擇在邊上小桌旁的椅子里坐下,開始寫下各種貴族的正確稱號,做成一份筆記。這是個很複雜的項目,但是如果柏薩力想和貴族打成一片,就必須徹底了解這些稱號。她完全專註于眼前的工作,要不是若詩高興的大聲宣布,她根本不會注意到柏薩力進來了。
顯然是被意外的建議嚇了一跳,女僕徵詢的望著薩力。他忍住笑,嚴肅的回答。「照戴夫人說的做,葛蒂,恐怕沒有人能不受她的指揮!連我也不行。」
「你自己知道你很有魅力,柏先生,只是不像貴族的樣子。至少,你有太多……怎麼說呢,你太……壯了。」她比了比他突起的外套袖子和肩膀。「嬌生慣養的貴族不會有那樣的手臂。」
「喔。」麗姿感覺像是鬆了一口氣。「我哥就是這樣。他總是擅自干預別人的事,任意幫人家做決定,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得天翻地覆。」
荷淋想了很久才回答。「在一些鄉下地方,小孩可以和家人一起吃飯。可是大多數富裕人家都讓小孩在育兒室分開用餐。若詩習慣了戴家的安排,我不想改變這樣的慣例——」
荷琳抬起頭來,因為薩力的接近而緊張,他的出現讓她的神經奇異而愉快的騷亂著。他是如此高大而有活力,身上帶著戶外清新的氣息。薩力走近鞠躬的時候,她不禁注意到他散發著誘人的氣味,一種男性的味道,混合著馬匹、漿過的亞麻跟汗水的氣味。那黝黑的肌膚、明亮的黑眼和皮膚上颳得很乾凈的胡根加在一起,讓他成為她所認識最陽剛的男人。薩力對她笑著,牙齒對映著晒黑的皮膚閃閃發光,荷琳又一次驚訝的體認到,他實在很好看。不是那種傳統的好看,也不是很詩意或藝術的感覺……可是他絕對很有魅力。
柏薩力的表情也和她一樣嚴肅。「讓若詩和我們一起吃晚餐吧,」他說。「上流人家的小孩都不和家人一起吃飯嗎?」
「是啊,柏先生。圓餅小姐請我倒茶。你要不要一杯?」荷琳還來不及阻止,小丫頭就匆忙跑向薩力,給了他一個娃娃用的茶杯,和比他的九-九-藏-書指甲大不了多少的茶盤。「先生,茶來了。」若詩小小的眉頭擔心的皺起來。「這隻是『空氣茶』,可是如果你會玩,這也很好喝喔。」
「沒錯,他們兩個都還是『先生』。」
麗姿用一種奇怪的挑釁眼神看著她。「其實很簡單。我想要一個愛我的男人,而且他必須不在乎我哥哥的錢;一個誠實、正直而且強壯到可以應付我哥的人。可是不管你再教我多少禮儀,我都不可能找得到這種人。」
「也許我會連你也一起寵壞。」他的聲音里有點玩笑的味道,可是眼神卻有著讓她震撼的挑戰。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憤怒或責備都只會換來他的嘲弄。可是她不允許他玩這種把戲。她不會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也不喜歡這樣的遊戲。
感覺到他一直看著自己,她慌張的把膝頭的裙子弄亂又撫平。抬起頭來,她看見柏薩力眼中毫不掩飾的閃耀著雄性的興味。一種象是焦躁的感覺,讓她的心跳加快。
「一點也不會。」
依然微笑著,荷琳拿起一對叉子,很熟練的夾起一個精緻的蛋糕,一點都沒有弄壞脆弱的外型,把它放在一個瓷碟上交給女兒。若詩高興的叫著,馬上開始享用這塊糕點。在幫薩力和她自己準備好糕點之後,荷琳把之前寫好的筆記交給他。
「沒錯,這是個非常好的例子。我丈夫的父親是一位子爵,他的稱號是西博里治的戴子爵,或比較簡潔的戴爾博爵爺。而他有三個兒子,維廉、喬治和堂邁,他們三個全都是『戴先生』。子爵幾年前過世后,長子維廉繼承了他的稱號,變成戴維廉爵爺。」
「因為要是我說是,那會很失禮。而如果我說不——」
「薩力很介意,」麗姿嘲諷的說。「他說得很明白,他和你上課的時候一定要完全保密。你也知道。他驕傲得很呢。他不允許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所以他不要任何人,包括我在內,知道他根本不懂如何做個紳士。」
「我當然不會拒絕這麼迷人的小姐作伴。」柏薩力對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的小女孩笑著。「你在辦茶會嗎,若詩小姐?」
「是,媽媽。」若詩的小手拉住她的手,一路跳躍著迫不及待的拉著荷琳離開。
「我的裁縫也這麼說。」
「我是啊!」他毫不遲疑地承認。
「若詩,」荷琳警告著。「希望你不會再打斷我們上課。」
薩力轉過頭來專註的看著她。這樣近距離的看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讓荷琳感到一陣暖熱的輕微顫動。她可看到那幽暗的雙眼深處有棕色的光點。「所以你的階級永遠比你丈夫高,」他說。「所以你算是下嫁。」
「午安,柏先生」她說,揮手請他在身邊坐下。「希望你不會反對我們討論今天課程的時候,讓若詩在旁邊玩。她答應過不會吵鬧。」
這句話讓麗姿爆出一陣笑聲。「我還以為我已經會做那些事了呢!」
蹦跳著回到荷琳身邊,若詩在她臉上蓋滿了吻。
「騎士不是貴族,從男爵也不是。」荷琳舉起叉子,吃了一口綿軟的蛋糕,閉起眼睛享受著精緻薄脆的糖霜在舌頭上融化的滋味。她喝了一口茶才發現薩力正一臉古怪的看著她,原本和順的表情突然緊繃,咖啡色的黑眼睛警覺著,像一隻觀察著草叢動靜的貓兒。
若詩一隻手夾著圓餅小姐走向柏薩力。「我只是『小姐』,」聽到他們關於貴族的討論,她這麼告訴薩力。「可是等我嫁給王子以後就會變成『若詩公主』,到時候你就可以叫我『公主殿下』了。」
為了不讓在旁邊玩耍的小傢伙聽到,柏薩力壓低了聲音。「稍微寵她一點不會怎樣的。」
「真的嗎?」荷琳問,終於可以再次看著他。「我還以為你其實滿喜歡打拳的呢。」
「沒錯,我的確喜歡。」他坦承。「我喜歡競賽,而且喜歡贏。可是打拳帶來太多痛苦,獲利卻不多。我很快就發現不必讓雙手染血,也可以撂倒別人的方法。」
出於荷琳的建議,她和麗姿在寬達五英畝的花園中漫步著,暫時將課程延後到兩人彼此熟悉再說。「這是我最喜歡來散步的地方。」麗姿說,帶著她走向『荒野小徑』,這裏不像花園裡的其它地方,設計得那麼嚴謹正式。她們沿著青石鋪成的走道前進,荷琳欣賞著四周茂盛的雪花蓮。小徑兩邊種植著裝飾用的樹木和一叢叢忍冬,空氣中滿是忍冬的醫香。修剪華麗的樹叢中妝點著粉紅的櫻草和艷紅的鐵線蓮,吸引荷琳更深入曲折的小徑。
「我只能撐到晚餐的時候,」他忽然咧齒笑著說。「我總是被自己的肚子打敗。」
「為什麼?」
麗姿把細長的手臂抱在胸前,沈進一張椅子里,雙腿很不淑女的攤開。「夫人,」她微笑著問。「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禮儀和社會規範應該是一群閑著沒事做的人發明的?」
「薩力想結婚,而且還要娶個好對象,」麗姿挖苦的說。「荷琳夫人,你認識任何受得了他的女人嗎?」
荷琳在大理石長椅上坐下,充滿希望的望著麗姿,一點都不覺得可笑。「這是你自己想要的嗎?」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清脆冷靜。「你已經給了我一大筆薪水了,柏先生,而我會給你社會禮儀上的完整教育好賺到這筆錢。現在,請翻到筆記的第二頁,我們可以繼續討論在通信和對話的時候所用的正確稱謂。例如說,你絕對不會當面稱呼一個人『尊貴的某某』,可是在書面上——」
「老天,當然不是啦!」麗姿的笑聲稍微降低了一點,在修剪成各種形狀的樹間漫步著。過動的精力讓她無法安靜坐下。「我想要的東西是不可能得到的……所以我應該會變成一個老處|女,一輩子在世界各地旅行。」
「銀色的?」柏薩力追問著。「金色的?要鑲寶石還是珍珠?」
「好極了。麗姿,你真優雅。」荷琳讚美著。
「怎麼說?」
「我懂。」荷琳輕聲說。柏薩力還在掙扎與搏鬥,無法放開深植的鬥志,只是現在是用在生意場,而不是拳擊場上。而且他盡情放縱,從許多女人身上獲得歡樂,以獎賞自己得到這一切的努力。他需要一個能夠馴服他的人,才能在文明社會中安適的生活。可是這個人絕對不是她自己,她能做的只是讓他的表面更光彩一點。
「打架很不好,」小女孩堅定的說。「非常、非常不好。」
「可是你比麗姿大不了多少啊。」荷琳輕聲說。「你自己那時候也只是個孩子,卻得擔起那麼重的責任。」
荷琳微笑著。「你都做得很好,麗姿。只是有一些小地方……」
柏薩力笑了,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你現在已經是個小鮑主啦。」』他說,伸手抱起小女孩放在自己膝頭。
麗姿遲疑了很久才過去,她望著眼前的景色,表情凝重,伸直了長長的腿。荷琳很小心的開口說話。「麗姿,非婚生子並不是稀有的狀況。有很多貴族的非婚生子女都還是在社會中找到一席之地。」
https://read.99csw.com「可是在那裡有其它小孩和她一起吃飯,下是嗎?」柏薩力指出「可是在這裏,大部分的時候她都必須一個人吃飯。」
突然被抱起來,若詩尖叫笑著。「才不是呢!我又沒有皇冠!」
荷琳的笑意消失了,她在驚愕中突然站起來,讓柏薩力也不得不跟著站了起來。我不該來這裏的,這是她心中的第一個念頭。我根本不該同意為他工作,不管酬勞多高都一樣。她這才知道自己有多生嫩、又不知險惡,才會這麼輕易的讓他撩撥得失去控制。要是她不能保護自己,從此她的情緒就會被他任意玩弄。是不是她太久沒有男人在身邊了,才會被他的殷勤沖昏了頭?還是因為他和自己認識的其它男人是那麼不同?
「誰贏了?」荷琳忍不住問。
薩力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接過茶杯。小心翼翼地嘗了嘗看不見的茶。「可能要多加一點糖。」他深思的說。
看到麗姿滿臉羞恥的表情,荷琳感到一陣同情湧上心頭。「麗姿,請你到這裏來。」她指著身邊的空位。
「可是喬治和他弟弟不會變成『爵爺』。」
荷琳和若詩度過了愉快的午後時光,一起讀書和在花園散步,然後她們在書房裡等柏薩力回家。若詩吃過有牛奶和奶油麵包的點心,現在正在地板上遊戲,而荷琳正端著花朵圖樣的瓷杯喝茶。巨大的綠色大理石壁爐里燃著的火光,和從掛著天鵝絨窗帘的窗子透進來的午後日光交融著。
「是啊,我知道。」柏薩力低著頭做出知錯的樣子,可是他悔改的表情毫無說服力。
「我看過太多不幸福的結合,一個不適合的丈夫或妻子會讓兩個人都陷入凄慘的痛苦。伴侶之間一定要有感情和尊重。」
「你真會說話,」麗姿咧嘴一笑說著。「可是我很清楚,我身上的女人味比一個操練中的新兵多不了多少。要是你能教得好,可真是奇迹了。」
麗姿一邊把不停掉到臉上的黑色鬈髮撥回去,一邊開始和荷琳閑談,而荷琳很快發現她直率的習性。「荷琳夫人,希望你對我哥的印象不會太差。」
有些時候場面非常好笑,因為麗姿會做出一堆滑稽的動作,荷琳猜想她應該是故意要逗她母親開心……她會用誇張的僵硬姿勢走路和坐下,然後又戲劇化的到處衝來衝去,讓三個人都笑成一團。但是到了快要中午的時候麗姿就掌握到每個姿勢和動作的細微差異,讓荷琳感到非常滿意。
「被老葛打斷鼻子以後我的樣子更可怕了,」他說,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揉著鼻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俊俏小生,可是這下我永遠也不會像個貴族啦!」
「你真的想走嗎?」他柔聲問。
荷琳夫人完全不是那種女人。事實上,和她上床絕對不會是一種刺|激與冒險。那又到底為什麼光是想到這件事就讓他滿身大汗?又為什麼光是和她在同一間房間里,就讓他情慾勃發?她很漂亮,可是他也不是不認識傾國傾城的女子。她的五官算是可人,卻下到令人驚艷的地步,而且她的身材也不像時下流行的那樣優雅修長。說實話,她有點矮。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想象著她赤|裸的躺在他那張大床的絲質床單上。在床上從一頭到另外一頭,追逐著那嬌小、曲線美好的身軀。是他心中最渴望的運動。
「沒錯,貴族的女兒嫁給非貴族的時候,還是可以保留自己的尊稱。所以我結婚以後還是依照娘家的貴族階級,而不是喬治的階級。」
「因為我是個私生子。」麗姿爆出這句話。看到荷琳一片空白的臉,她忽然緊張的笑了起來。「薩力沒告訴你?當然啦,他以為只要裝作沒有這回事就可以讓一切消失。可是事實上,我是母親在她丈夫過世很久之後一段短暫感情的結果。她的人生中出現了一個惡棍,用甜言蜜語和不值錢的禮物誘惑她,後來玩膩了就拋棄她。當然我也從來不知道他是誰。可是我對家裡而言是個可怕的重擔,直到薩力大到可以開始照顧我們。」
「這個嘛……」荷琳停下來,歉然的笑著。「現在我們要踏入更複雜的領域了。我是伯爵的女兒。所以我一生下來就可被稱為『夫人』。」
「有嗎?我想我一定是想說『不可救藥』吧。」
荷琳譴責的看丫薩力一眼,知道這盤蛋糕是他特別為她指定的。「柏先生,」她說,想起了早上的談話。「我無法揣測你為什麼想要用這盤蛋糕來戲弄我。」
柏薩力下屑的揮揮手,顯然不願意為自己找任何借口。「我辜負了她,」他粗啞的重複著。「所以我只能趁現在補償她,以後我有孩子的時候,也會盡量讓他們過好日子。」
柏薩力似乎很認真的聽進她的話。「若詩公主,你想要怎樣的皇冠呢?」
「嗯,讓我想想……」若詩專註的皺起小瞼。
「你本來就不像。」
「我們更高興,夫人,感謝老天終於有人想讓這個家更像個樣子。我只覺得很遺憾不能看你給薩力上禮儀課。我覺得那一定會非常好玩。」
她們兩個都沉默了下來,然後荷琳很驚訝的發現題姿在竊笑著。「好吧,」她說。「你努力教教他吧。」
薩力靠進椅子里,一點抱歉的樣子也沒有。「我想看你抗拒誘惑。」
「告訴我,」荷琳溫和的堅持著,「你的夢想是什麼?」
然而這是不可能發生的。薩力很遺憾的知道,自己太喜歡荷琳夫人所以不會去誘惑她。這種事會毀了她,任何一時的愉悅享受,最後都會變成罪惡感和懊悔,甚至會讓她因此而憎恨他。最好就讓她保持現在的狀況吧,繼續沈醉在對亡夫的甜美回憶中,為戴喬治守身如玉直到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重聚。
她們一路和樂的走回大宅,荷琳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喜歡柏薩力的妹妹。麗姿絕對值得幫助。也值得被愛。可是她需要嫁給一個非常特別的人,不能太軟弱也下能太專橫,一個能欣賞麗姿活躍的心靈、懂得不去壓抑她的有力男性。自然奔放的天性是她的魅力之一。
「那麼困難的部分是什麼呢,柏先生?」
「這的確不是任何人希望發生的,」荷琳坦承。「可是也不會因此而摧毀美滿姻緣的機會。」地伸手拍了拍麗姿纖長的手。「所以啦,不要那麼快就等著當老處|女。」
「柏先生,」她解釋道「剛剛說了一個他小時候的故事。」
荷琳溫柔的微笑著搖頭。「不行,你會吃不下晚餐的。」
這樣的描述讓荷琳笑了起來。「我敢保證,真的沒有那麼糟。」
「我今天早上和你妹妹的課程非常的順利。所以我變得比較有野心了,」她說。「我想我們可以先從最困難的項目開始。」
和麗姿聊得越多,荷琳越覺得她實在是個特別的女子。麗姿活躍的天性並沒有掩蓋她對人生不美好一面的認識。不像那些在教室中透過狹隘的簾幕看世界的小姐,麗姿在貧困中出生,而那樣的貧困剝奪了所有少女的幻想。她黑眼中有著同齡女孩不https://read.99csw.com該有的滄桑,而且她只想讓自己開心,完全不想討好任何人。這兩點加起來會嚇跑很多可能的追求者,但是她剛好擁有野性、浪漫的美貌,而這會讓大部分的男人無法抗拒。
她曾被男人這樣看過嗎?喬治看她的時候,藍眼中總是漫溢著愛和溫柔——從來不會這樣性感的打量她……帶著炙熱和……愛欲。
「是的,」荷琳柔聲說。「我的確很幸運。」兩人沉默下來,望著造型樹叢后茂盛的花圃,直到麗姿終於甩開腦中的思緒。「夫人,我們來努力讓你的笨學生學出一點成績吧。」她爽快的說。「我們回屋子裡上課吧。」
最糟的是,不管是享受他的陪伴或欣賞他粗野、市井的魅力,都是對喬治的背叛。
聽到自己的名字和『戴』以外的姓氏連在一起,讓她吃了一驚。「是的,」她輕聲說。
「柏先生,」她有點支撐不住的說。「我——我們晚餐再見。」
一個女僕進來,看得出來是奉命送點心過來,薩力期待的搓著手。女僕端著一個巨大的銀托盤,上面堆滿了喝咖啡的用具和一盤糕點,她不自在的把咖啡壺和盤子放到小桌子上。
「不,這張表很清楚。只是……為什麼這兩欄沒有尊稱?」
「不然我該怎麼過呢?」
「那你不討厭他嘍?」
「我的教師總是告訴我。紳上淑女不可以走太快,因為看起來很粗野。」
「撞到門?」小女孩猜著。「還是牆?」
「柏荷琳夫人。」
他對這個名號感到的那種男性的驕傲,讓荷琳有點反胃。「真不錯啊。」她低聲說著,諷刺的聲調讓他笑了起來。
薩力似乎很樂於聽到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概念好像讓他很高興。「那如果你嫁給一個平民,你的階級又會發生什麼變化呢?」他隨口問道「例如說像我?」
「——那就會變成你喜歡和我在一起,」他幫她說完,白色的牙齒在笑容中閃耀著。「那你走吧。我不想強迫你有這麼多罪惡感。」
「不會了,媽媽。」小女孩順從的回到原本遊戲的地方。她走過柏薩力座位後面的時候,他偷偷摸摸的拿給她一塊蛋糕。緊抓著美味的點心,若詩像只偷吃的小松鼠一樣匆匆回到遊戲的角落。
「當然好。」荷琳站起來拍了拍裙子。「我想,我們先從坐、站和走路開始好了。」
聽到這個問題,她眨了眨眼,覺得一陣笑意讓她的喉嚨扯緊。「柏先生,希望你不要再故意擾亂我。」
她們開始走回大宅,荷琳必須加快腳步才能趕上麗姿長長的步伐。「首先,」地呼吸急促的說。「你要學著放慢腳步。」
把喬治拿來跟棺薩力做比較,就奸像拿一位王子和海盜做比較一樣。就算有人花上十年的時間什麼都不做,專門負責把規矩和禮儀鑽進柏薩力的腦袋,任何人也還是可以一眼就看得出他是個壞東西;什麼都無法消除他那雙黑眼中邪氣的光芒,和笑容里野性而原始的魅力。很容易可以想象到棺薩力從前當拳手的時候,在拳擊場上打著赤膊揮拳攻擊對手的模樣。問題是,荷琳竟然對這樣的畫面感到一種淑女不該有的、令人羞恥的興趣。
一定會有這樣的人。荷琳沈思著,腦中跑過所有認識的男士名單。她今天晚上會寫幾封信給久未聯絡的老朋友。她也該重回社交的潮流,趕上所有的新聞和八卦了。真奇怪,隱居了幾年之後,她競突然這麼想要回到過去的圈子裡。她整個人充滿了一種活潑的輕快,覺得充滿希望與興奮,她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
「可是很有魅力,」他回嘴。「你剛才說我很有魅力的。」
「那是打架的招式。」
「我敢賭你一定想盡辦法從早到晚都待在那裡,」她柔和的說。「又踢又打, 不讓別的孩子搶走你的山頭。」
荷琳漫步到一個修成圓錐狀的樹前。「他做拳手做了多久?」
「那好吧,」她說。「如果若詩守規矩,從今以後她就可以和大人一起吃飯。」
荷琳看著他們兩個準備出一杯令薩力滿意的茶。她沒有想到柏薩力可以這麼隨和的跟小孩互動。事實上,就連喬治的兄弟,也就是若詩的親叔伯都沒辦法這麼自在的和若詩玩耍。小孩很少出現在男人的世界里。就連最溺愛子女的父親,都只會每天探望孩子一、兩次,偶爾查詢他們的進展。
「一點也不。我很樂意談起先夫,希望他活在我的記憶里。我們有過人們想象得到、最美滿的婚姻。」荷琳緬懷的說著,伸直了腿,望著磨損的鞋尖。「現在回頭看去,那競像是一場美夢。我一直愛著喬治,他是我遠房的表哥,小時候只看過他一、兩次。喬治那時是個英俊的少年,人很好,家人朋友都很喜愛他。我那時候只是個笨手笨腳的小女孩,而且很害羞,我想那時候我們說過的話可能還不到十個字吧。後來喬治出國去遊歷,那是我們分開最久的一次。他四年後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十八歲了。我們在一場舞會上重聚。」荷琳微笑著把手蓋在發熱的臉上,發現這愉快的回憶還是讓她臉紅。「喬治請我跳舞的時候,我覺得心跳部陝停止了。他有一種寧靜的魅力和自信,讓我無法抗拒。接下來幾個月,他一直很殷勤的追求我,直到家父同意我們結婚。我們在一起三年。婚姻中的每一天我都覺得被愛、被珍惜。若詩出生不久喬治就過世了。我很感謝上天讓他有一點時間和若詩在一起。」
他無法抗拒荷琳的魅力,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從前也認識好女人,那些善良有德行的女士令他景仰,卻引不起他任何的情慾。賢淑不會讓他興奮,純真也不會譏他心癢。薩力寧願把時間花在性經驗豐富的女人身上,她們的眼神挑逗又敢冒險,在宴會上,她們老練的雙手會在桌面下游移。他特別喜歡愛聽男人說髒話和淫穢言詞的那種女人,還有外表一派淑女、在床上卻放浪形骸的女人。
想到柏薩力這樣的人可能跟……呃,像戴家的人,甚至跟她親愛的喬治一樣,其實天生平等……實在是個很激進的想法。大部分的貴族會立刻對這樣的想法不予理會。有些人生來就是血統尊貴,背後有著一代代高貴的祖先,而這讓他們比一般人更優秀、更優雅。這就是荷琳一直以來所學到的觀念。可是柏薩力生來並沒有任何優勢,他卻讓自己成為一個舉足輕重的人。而且他還很努力的想改善自己和家人,試著馴服自己個性中的粗野。他難道真的比下上戴家人或她自己嗎?
「慢著,」柏薩力打斷她,長長的手指交錯在一起,放在精壯的身上。「我滿腦子都是頭銜。我今天受夠了。」
麗姿似乎被這個故事迷住了。「噢,夫人,」她既同情又羡慕的望著荷琳。「你能有這漾的丈夫,真是幸運。」
荷琳平靜的詢問了女僕的名字,低聲的給予她一些建議。「葛蒂,你可以先把托盤放在旁邊的小桌上,」她說。「然後分幾次把盤子拿過來九_九_藏_書。而且上餐具的時候請從左邊上。」
柏薩力的眼光從她的嘴栘到胸前,又回到臉上,讓她的肌膚感到一陣剌痛的熱潮。一位紳士絕對不會用這種眼光看著一位女士。他是故意要讓她慌亂才這麼做的,荷琳想。他一定是在故意鬧著她玩,可是他一點都沒有好笑的樣子。他濃密的眉毛緊緊的蹙在一起,而且看起來很煩惱,比她更煩惱。
「就算這樣,」麗姿粗聲說。「這還是不會增加我的吸引力,不是嗎?」
在心中暗自記下哪天一定要改改他狼吞虎咽的吃相,荷琳開始解釋。「我想你一定知道貴族的五個爵位,也就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
「這就是現在流行的教養方式?」他閑散的問。「難怪我看到貴族家的小孩都是些蒼白、壓抑、滿臉陰沈的小東西。我想太多父母都太急著讓子女暴露在『現實』里了吧。」
荷琳離開柏家的女上去找女兒的時候,心裏還在思考這個問題。與上流社會和上流人士行為舉止有關的一切知識,她都是從出生起就開始接受的。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質疑過那些教育。一些社會要求的美德,像是禮節和自我節制之類,對於文明社會是絕對有必要的。可是麗姿所指的是那些數不清的矯揉造作……一個人該怎麼坐下、站起來或怎麼擺姿勢,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什麼言詞正風行、或是什麼服裝正流行又有多重要?還是說,這一切真的只是某些人想要證明自己高人一等的手段?
荷琳用舌尖查探著左邊的嘴角,發現一塊甜甜的糖。「謝謝。」她輕聲說,用餐巾擦著那塊地方。她故意用輕快的語調再次開口,不懂他為什麼好像有點不安而且分心。「現在,繼續回到稱號上面。只有真正擁有爵銜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貴族,其它所有頭銜,包括長子的都只是尊稱。請翻到筆記的第三頁,那裡有一個表格,希望可以解釋的更清楚……」荷琳離開座位走到薩力那一邊,從他肩頭上看他翻著那疊紙。「這張。你看得懂這張表的意思嗎?或者我只是越弄越亂?」
「薩力為了達成目標什麼都願意做。」麗姿回答著,放慢腳步走上通往造型花園的石橋。「不管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我沒有見過我的父親,從來就只有薩力在照顧我和媽媽。我小時候薩力一直在碼頭做工養我們,可是賺的錢還是不夠過像樣的生活,所以他就轉行當拳手。當然他是個很在行的拳手,可是那種拳賽實在很野蠻……甚至只是聽別人事後的描述,都會讓我覺得噁心。」在一叢修剪成三個球疊在一起的樹前,麗姿用手指梳過額前的黑色鬈髮,因為痛苦的回憶而嘆息。「比賽完以後,薩力會回到我們住的那間臭烘烘的舊公寓……噢,他那副樣子,滿身是血。被揍得很慘。全身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瘀血。他痛到受不了任何的碰觸,連媽媽和我想幫他上藥都不行。我們求他不要再做了,可是只要他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就絕不會動搖。」
「對啊,我知道。我走路的時候手的擺動像在參加划船比賽一樣。」
「不是,不是……」荷琳尷尬的笑著。「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這很難解釋,過去三年,我的生活步調非常緩慢,現在一切變化得太快,我有點難以適應。」
「太好了,」麗姿鬆了一口氣說。「就算你覺得他完全爛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我也可以諒解。薩力有一大堆壞習慣,有點太野,更不用說他那讓人無法相信的自大……可是在那樣的外表下,他其實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你可能永遠也看不到他的那一面,因為他只在我和媽媽面前才會表現出來。可是,我希望你知道,他絕對值得幫助。」
「技術上是如此。」她承認。
荷琳留在座位上。「如果你告訴我鼻子被打斷的故事,我就留下來。」
「理論上是這樣。」
「若詩一定要懂得人生的現實,和該負的責任——」
柏薩力回答的時候眼睛沒有看著她。「我希望能讓麗姿有那樣的童年。她小時候過的都是該死的苦日子。我們又窮又臟,大部分的時候都在餓肚子。我辜負了她。」
「那為什麼你叫做『戴荷琳夫人』?」
「如果你學會了這個,」荷琳說。「然後再學會怎麼跳方塊舞,那就差不多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的眼中出現一個嘲弄的微笑。「什麼,一個簡單的問題怎麼會擾亂你了呢?」
麗姿的課程進行得很順利,荷琳敦她怎樣優美的坐下和起身。訣竅在於做這兩個動作的時候身體不要太往前,而且一隻手要小心照顧著裙子,避免露出腳踝讓人產生遐想。麗姿的母親寶娜也來看她們上課,靜靜的坐在角落裡一張華麗的沙發上。「來跟我們一起練習啊,媽媽。」麗姿催促著,可是害羞的老太太微笑著拒絕了。
「夫人,」他說著,聲音像被碎石磨過一樣沙啞。「有一塊糖黏在你……」他突然停下來,顯然是再也無法分神去想要說什麼了。
「好吧。那我可以走了嗎?」
「如果你想一起來,我也不會介意。」荷琳說,立刻抓住這個主意。她不想單獨和柏薩力在一起,如果他妹妹在旁邊應該可以趕跑他每次接近時那種撕裂空氣的壓力。
若詩不情不願的走開,忽然回頭看著薩力。「柏先生。你的鼻子為什麼歪歪的?」
「我撞到一個結實的左勾拳。」
「我的天,柏先生。你一定要把日子過得像是一場為了戰利品而永不休止的戰鬥嗎?」
但是柏薩力卻咧齒笑著回答。「我撞到過。」
「是嗎?」荷琳心神不寧的問著,舉起冰冷的手放在滾燙的臉頰上。「我一定是坐得太靠近壁爐了。」
「希望怎樣?」荷琳向前傾身,溫和的追問著。
「難道沒有辦法可以讓它們。呃……變小嗎?」
「我認為他是一項很有意思的挑戰。」荷琳加快腳步配合麗姿隨興的長步伐。
柏薩力開懷笑著鬆開她的小手臂,蹲下來。「要謝謝你媽媽,小鮑主。我只是問,批准的是她。」
「夫人,你的婚姻是怎樣的呢?」話剛出口,麗姿馬上臉紅了起來,擔心這個問題會冒犯到荷琳。「對不起!你介意我這麼問嗎?」
「媽媽!」若詩嘻笑的話語劃破不安的沉默。「你的臉整個紅起來了!」
「二一十個回合以後我佔了上風,最後一拳撂倒了他。就是這場比賽讓我得到『屠夫柏薩力』的名號。」
薩力用手拿起粉紅糖霜蛋糕,一口就吞掉了大半個。「你加油吧。」他從沒有塞滿蛋糕的一邊嘴角說。
麗姿驚訝的笑著。「我一直以為你們那個階級的人部認為只要結婚就好,不管婚姻是好是壞,都比沒有結婚好。」
荷琳笑著搖頭。「外表根本不是你最大的問題,先生。你需要的是一種尊貴的氣質,你太過叛逆了。」
薩力理應專註思考今天的會議和工廠的計劃,可是他心裏全是荷琳,她那種甜美而嚴肅的氣質議他想擾亂她、戲弄她;而那憂傷、彷彿藏著read.99csw.com秘密的嘴角,有時竟會揚起令他意外的迷人笑容。
「貴族頭銜及規則。」薩力輕聲說,看著那寫滿整潔字跡的長長清單。「老天保佑。」
「我已經說不可以了,若詩。現在安靜的乖乖去玩,讓我和柏先生把課上完。」
「留在上面。」
「喔。」若詩深思的看著他。「那是什麼?」
柏薩力沈思的摸著歪歪的鼻樑,臉上一直掛著微笑。「那是跟葛湯姆的比賽,他本來是個扛煤的工人,大家叫他『黑鑽石』。他的拳頭大如豬腿,而且一記左勾拳就可以讓人眼冒金星。」
「如果不是這麼想,我根本不會接受這份工作。」她們走上一條微微彎曲的道路,通往兩室長方形的池塘。時間還早。白色的霧氣還在水面上盤旋,樹叢的葉子上也還結著霜。呼吸著清晨的空氣,荷琳對麗姿笑了笑。「我覺得你哥哥能夠做到這一切,實在很了不起。」她說著。比了比身邊驚人的美景。
麗姿的臉紅了起來,顯然不習慣這樣直接的稱讚。「我八成明天就忘光了。」
「童年應該是很美好的,」柏薩力突然說出。「無憂無慮,開心。我才不管別人同不同意我的想法,我只希望……」他幽暗的視線忽然落在眼前的紙張上。
親愛的,我不會忘記你的。她熱切的想著。我也絕不會忘記我們曾擁有的一切。我只是必須換個環境,只是這樣。可是我會用餘生等著與你重聚!
兩人會心的微笑,讓荷琳全身竄過一陣愉快的熱潮。她匆匆降低視線看著膝頭,呼吸比平常急促得多。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興奮的壓力讓她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來。他讓她想要……嗯,其實她也不確定想要做什麼。她只知道那個吻的記憶,他甜美溫暖的雙唇侵略著她的記憶,變成她心裏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她滿臉通紅,把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試著想克制住自己。
荷琳忽然間想起喬治剛過世的那一段絕望的日子,和那時候侵蝕著她的陰鬱念頭。她曾經一心想著要跟他一起死去。幸好對幼|女的愛和關懷讓她神智清醒。但是她曾發誓會永遠懷念喬治,終此餘生只愛他一個人,心中只有他和他的願望。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誓言會很難遵守。可是這個陌生人卻一步一步的慢慢誘惑著她遠離得體的道路。
薩力可以從別的女人身上得到肉體的滿足,可是沒有人可以給他荷琳帶來的感覺。她聰慧有原則而又迷人,只要他的行為不壞到無法忍受,就可以享有她一年的陪伴。不管一夜的翻雲覆雨有多消魂,她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觸怒了荷琳,她張口想辯解,卻很懊惱的發現她無法否認。戴家教養小孩的方式著眼于提供『對人生良好而堅固的準備』,且常鼓勵荷琳也如此教育若詩。他們通常規定、持續的道德教育,和懲罰的手段來讓孩子順從、懂禮貌。只是這樣的手段其實沒用。戴家的小孩都是些小壞蛋,而且荷琳覺得,要不是她對若詩比較溫和,而沒有像戴家建議的那樣嚴格。若詩可能也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可是貴族世家和上流社會對兒童教養大都有著和戴家同樣的看法。
他帶著肉桂色光芒的黑眼嘲弄著她。「夫人,你小時候有玩過山大王的遊戲嗎?我想應該沒有,那不是好女孩該玩的遊戲。總之,要先找到一個小土堆或垃圾堆,然後和玩伴比賽看誰可以先爬到最上面。但這是簡單的部分。」
「夫人,你還好吧?」麗姿在大宅門前停下腳步,明亮的棕眼裡滿是關切。「你突然都不說話。而且滿臉通紅!噢,一定是我又走得太快了,對不對?」她懊悔的低下頭。「原諒我,我一定要把我這雙腳綁起來,說到做到。」
薩力在馬背上急速賓士著,努力想集中思緒為即將要參加的董事會做準備。他等著這場會議很久了。今天他將和另外兩位合伙人簽約,進行一間大型肥皂工廠的改善工作以及為其員工建造新住宅的計劃。薩力的兩位合伙人都出身於貴族世家,他們極力抗拒這項額外開銷,認為工廠獲利已經非常高,沒有必要進行改善。他們覺得薩力堅持的改善計劃只是浪費錢,而且一致相信工人已經習慣在簡陋的環境里工作和生活,不會有多餘的要求。
「我想也是。」麗姿從她臉上讀出了答案。「所以啦,我們的任務就很清楚了,不是嗎?因為薩力想要我結婚,而且還不是隨便嫁個老男爵或子爵就可以了。」她發出開心不羈的笑聲。「除非把我推銷給某個公爵,否則他是不會停止的!」
「我不要隨便嫁人,」麗姿說。「一定要是值得我嫁的人,否則我寧願繼續一個人。」
自從喬洽過世之後。一陣局促不安的感覺忽然席捲而來,趕跑了溫暖的期盼。她很內疚,自己竟然這麼開心,就好像喬治不在她身邊,她就失去了快樂的權利。在哀悼期中,他一直都是每天她心裏最先想到的人……直到現在。現在她的心裏裝滿了新的想法和目標,而且還跟一群從來不認識的人在一起。
「噢。媽媽,一塊就好嘛,一塊小的就好嘛。」
雖然若詩根本不知道到底那是什麼故事,她也眼著笑了起來。
「你說的可能沒錯。」荷琳笑著說。
「我們會一直練習,直到這變成你的第二天性。」
「你可以試著放鬆一點,享受已經得到的成果。」
「噢,不要啦。我不想睡午覺,」小女孩說著,立刻爬下柏薩力的膝頭。「媽媽,我可不可以再吃一塊蛋糕?」
「例如你丈夫。」柏薩力喃喃的說,眼睛沒有離開筆記。
荷琳望著女兒的小臉。若詩似乎正屏著呼吸,興奮地靜靜等著,看意外出現的英雄能不能幫她在大人的餐桌上贏得一席之地。荷琳可以很輕易的堅持要若詩遵循大人和小孩分開用餐的傳統。可是柏薩力和小女孩同時用期盼的眼光望著她,荷琳好笑又絕望的知道,又有一條規炬要被打破了。
「而你嫁給喬治以後也不會失去這個頭銜?」
「若詩,」荷琳嚴厲的斥責著。「你應該知道,不可以批評別人的外表。」
這個問題讓荷琳慌亂的離開他身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呃,我……我依然是『荷琳夫人』。只是會冠上你的姓。」
荷琳譴責的看著柏薩力。「先生,我不想讓我的女兒被寵壞。她要是習慣了你們豪華的作風,這一年過去以後,她會很難回到一般的生活。」
「而在那之前你會毫不留情的寵壞我女兒?」荷琳說著,一抹微笑浮上雙唇。
柏薩力裝出受傷的樣子。「夫人,你這句話跟拳擊場上的拳頭一樣傷人。所以你不太喜歡我這張被打壞了的醜臉嘍,你是這個意思吧?」
「對不起。」麗姿立刻糾正自己隨性的步伐。「我總是匆匆忙忙的,就算其實沒什麼急事也一樣。」
葛蒂點點頭,立刻照著荷琳的指示做。荷琳很驚訝的發現女僕端上來一盤堆堡局高的小圓蛋糕,每一個上面都覆蓋著一層細緻的粉紅色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