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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晚餐非常的平靜,只是薩力發現他平日狼吞虎咽的胃口竟然全都消失了。他坐在主位,注意到荷琳找了一個儘可能遠離他的位置坐下。他鞭策著自己所有的機智,專心讓談話輕鬆,而且只談些安全無關的平淡話題,但其實他心裏只想和荷琳單獨在一起。
雖然嘴巴腫了起來,渥靈頓還是笑了,顯然很高興聽到這樣的讚美。
「我三年前認識的那位羞怯、溫和的女士絕對不可能答應為你工作。她一定會被你嚇死的。」
薩力還來不及開口,雷文熙就回答了。「爵爺,是鎖頭合於規則的招數。」
薩力強迫自己擠出一陣笑聲,可是聽起來卻很空洞。他的母親可能沒有受過教育,也沒什麼教養,可是她很聰明,所以他無法輕易忽視她所說的話。「我完全沒有要毀掉她的意思,我從來沒有碰過她。」
薩力在壁爐邊坐下,陰沉的望著跳耀的火舌沉思,這時候三個狐群狗黨的年輕人走過來,兩個在附近的椅子坐下,一個用傲慢的姿態手放在臀部上站著。薩力看著那個站著的年輕人,按捺住一個輕蔑的冷笑。渥靈頓伯爵是個自視甚高的混蛋,除了尊貴的血統沒有值得誇耀的地方。渥靈頓的父親最近過世了,他繼承了好聽的爵衛和名聲,兩處精美的房產和堆積成山的債務,而這些債務中很多是他自己少年時的愚蠢所造成的。老伯爵顯然管不住兒子的揮霍,而這些費用中大部分都是用於討好一些根本不值得的朋友。現在年輕的渥靈頓身邊圍繞著一群吹牛拍馬的朋友,也因此更增加了他高人一等的氣勢。
薩力最後用毛巾抹一抹挨了打的臉,他對眼前俊美的貴族淺淺的微笑著。「謝謝你,雷文熙。我隨時願意接受你做我的助手。」他們交換了一個彼此較量的眼神,不懷意卻也不太友善。薩力了解到,雷文熙顯然不東見荷琳現在的狀況。他過世好友的妻子竟然被出身低下的平民僱用,讓這位爵爺覺得深受冒犯。真可惜,薩力惡毒的想著,身上所有原始本能的佔有慾都一涌而上。她現在是我的了,而且你或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這件事。
「你一定是個傻子才會挑戰…… 該死的大個子混蛋…… 」杜納爾喃喃說著。
渥靈頓踉蹌後退,顯然被這一拳的力道和速度嚇到了。四周的人突然一片沉默,看著渥靈頓彎曲著腿跪了下來,掙扎著想再次站起。
渥靈頓帶著重新燃起的活力進攻,站穩腳步右手一連揮出三記上鉤拳,擊中薩力的下巴讓他的頭向後揚起。薩力接著在他的肋骨上重擊兩拳,然後朝他頭上揮去如鞭的一記左鉤拳。沉重的一擊讓渥靈頓向後搖晃,他趕緊踩出兩步讓自己站穩。薩力一面後退一面繞著圈子,等著對手再次向前,他們交換了一輪攻勢,最後薩力朝他的下鄂擊出左直拳。渥靈頓暈眩的倒在地上,一面咒罵著一面試著蹣姍的站起來。
「幹得好。」雷文熙平靜的說。薩力想對他咆哮,他不需要也不想要這該死的稱讚。他也不想要這個混蛋來教他怎麼有紳士風度的打拳。可是他按捺住怒火,壓抑著,直到所有的情緒在肚子里翻騰。
「你不喜歡她?」薩力冷靜的問。
「不準棄賽,」渥靈頓駁斥著。「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比賽。」他轉頭看著一個夥伴。「安斐德,你願意作我的助手嗎?」
薩力早就聽慣這種話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樣子,他的上身肌肉糾結,一些地方還留著疤痕,手臂肌肉一塊塊突起,頸圍足足有十七英寸長,胸口覆蓋著濃密的黑毛。這樣的身體,天生適合打鬥,或在田野及工廠中做工。相反的,渥靈頓的體型精瘦修長,皮膚上沒有任何痕迹,幾乎沒有毛髮的胸前露出優美的肌肉。
「是關於荷琳夫人的事。」
「你在睡覺的時候我玩得很開心喔。」若詩說,然後開始講早上騎小馬的事情來讓媽媽開心。
「為什麼要當我的助手?」薩力忍不住好奇的問。
三十秒過後,薩力回到中央的起點準備開始下一局。他很不高興雷文熙竟然這麼輕易地看透了他。他的確計劃盡量拖延比賽,用高超的技巧玩弄、羞辱渥靈頓。他本來想要花上長長的時間把這個驕縱的貴族小子痛揍一頓,讓他全身又青又紫。雷文熙卻希望他儘快結束比賽,讓渥靈頓離場的時候還有一些顏面。薩力知道照這個建議做的確是非常紳士的事。可是這個建議卻深深激怒了他。他不想做一個紳士:他想無情的剝掉渥靈頓所有的虛榮。
「跟打架沒有關係,」寶娜說著用滿是風霜的手握住熱氣蒸騰的杯子,她溫和的棕眼慈愛而帶著告誡。「薩力,你雖然野了一點,但其實是個好孩子。你的心是好的,所以就算你總是和妓|女跟下三濫混在一起,做出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該覺得可恥的事情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說什麼。可是現在有件事我不得不說,而且我要你好好記住我說的每個字。」
「好了,夫人,不要太煩惱,免得偏頭痛再次發作,」梅蒂安慰著她。 「柏家人看來都滿開心的,而且若詩也很喜歡寵他們的愛,沒事的。夫人,要我幫你拿些吃的過來嗎?」
渥靈頓看著另外一個夥伴。「杜納爾,我想這也就是說你得要做柏薩力的助手了。」
雷文熙用眼神冷酷的鼓勵著薩力。看來他似乎像薩力一樣,將任何對荷琳的侮辱視為對自己的冒犯。雷文熙經過他身邊朝角落走去的時候,從齒縫間低低的說了一句括。「柏薩力,扭掉他該死的臘袋。」
當女性們忙著安頓她的時候,柏薩力站起身來歡迎的一鞠躬。荷琳察覺到他憂慮、探查的眼神,略帶猶豫的對他微笑著。「柏先生,我——」她訝異的停了下來,發現他的眼睛因為瘀血而黑了一塊,下鄂上也有一片瘀痕。「你的臉怎麼了,先生?」
渥靈頓以一記左拳開場,身體順勢向左旋轉,而薩力立即退後閃避。緊接著渥靈頓揮出更多左拳,右手跟著擊出上鉤拳。雖然右拳揮空,但渥靈頓的夥伴還是被他的進攻所鼓動,慶祝的歡呼read•99csw.com著。薩力讓渥靈頓先佔上風,當他發動一連串身體攻擊的時候,也只是後退防備。拳頭結實的打在薩力的肋骨上,但經歷過多年的棍棒打鬥和拳腳重擊后,他對這種程度的疼痛早已不以為意。他只是以幾記左拳回應,用意在激怒對手,測試對方的脾氣。
他們這古怪的一行人經過的時候,許多馬羅的會員都放下報紙扭頭看著。他們知道一定就要有打鬥的場面發生了,一些人跟著站起來,走向俱樂部後面通往地窖的階梯。走下階梯的時候,薩力隱約聽到走在前面的渥靈頓和友人間的談話。
「不要小看他,」雷文熙冷靜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好像他能看透薩力的思想。「渥靈頓的右拳很有力,而且速度比你想象的快得多。我跟他在牛津的時候比過幾次,總是被他打得三魂七魄都要出竅了。」
「也許她變了,」薩力冷漠地低聲說著。「也或許你並沒有自以為的那樣了解她。」看到對方高傲灰眼中的厭惡,他感到一陣奇異的情緒交雜。他感到勝利的驕傲,因為荷琳的確和他住在一起,而且她的人生和他交錯的方式,是這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從來沒有過的。還有嫉妒,苦澀刺痛的嫉妒,因為這個人比薩力更早認識她,而且認識了很久的時間。荷琳和雷文熙完全是一塊料子做出來的,兩個人同樣的文雅、血統純正。
看著她不但不像他期待的那樣露出感激崇拜的眼神,反而一臉不悅,柏薩力皺起了眉頭。「難道你要我容許那些放肆的混——」他注意到若詩正全神貫注的聽著他們的對話,趕緊停下來糾正自己的話。「那些放肆的傢伙,」他說,聲音放柔和了一些。「到處散布你的謠言?他需要有人幫他閉上嘴,我有能力也願意幫他。」
「那是說『會』 嗎?」寶娜追問著,可是他只大笑著離開,沒有回答。
「我幫你。」他堅硬、結實的手臂滑到她背後,支撐著她的體重扶她站起來,荷琳感到一陣甜蜜的熟悉感受。似乎自從舞蹈課之後,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了和他接近。在他的懷中感覺起來既自在又愉快。
渥靈頓的夥伴們聽到他愚蠢的笑話,格格笑了起來。
「媽媽?」若詩驚訝的嘻笑聲,撕裂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她跑回來看他們為什麼遺還沒有過去。「你們那樣站在一起做什麼?」
「那你會聽我的話,忘掉荷琳夫人嘍?」
薩力用潮濕的毛巾抹著臉。明天他一定會全身疼痛——渥靈頓打黑了他的左眼圈,也一讓他右邊的臉頰淤血。說真的,渥靈頓不算太差的拳手。他在場上忙碌的進攻和決心,都讓人不得不為他加分。但是薩力不只力量比他強大太多,經驗也更豐富,攻擊比較少卻絕對拳拳到骨。
「可是夫人,我願意為了你和全世界的人搏鬥。」柏薩力就像每次說這些驚人之語的時候那樣,那嘲弄的不在乎語調故意讓人一聽就知道他在開玩笑。
「可是他要那個做什麼?」安斐德望著薩力抱怨著。
若詩喋喋不休的講著的時候,麗姿輕快的蹦跳到荷琳身邊,嚷著同情和關心的括,拉著她坐在沙發上。
「我是雷文熙爵爺潘華頓。」這個人自我介紹著伸出一隻手。
渥靈頓揚起黑色的眉毛,像是聽到了明擺著的謊話。「那位所謂的淑女正住在你的家裡,柏薩力。難道你以為我們都是傻瓜?」
渥靈頓猥瑣的笑著,露出一排不整齊的長板牙。「唷,我相信她一定給了你很多『指導』,例如高貴的淑女在床上喜歡怎樣的服務之類的,對吧?」
薩力望著那個冷淡有教養的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一個坐在角落椅子上的人。那個人放下剛出版的時報站起身走過來。這個新加入的人高大修長、滿頭金髮,看起來就是一般人所期待貴族應該有的樣子,但他們卻不知為什麼從來不是這副模樣。薩力沉思地打量著他,之前從來沒有在馬羅見過這個人。他有著冷漠的灰眼睛、小麥般的金髮,加上比例完美的身材,這個人非常英俊,甚至有著王侯般的尊貴。他自信的氣質和臉上顯示出的智慧,讓人想起金鷹。
寶娜在大家都離席后,特意留在餐桌邊喝著茶,他則喝著一杯深紅色的威士忌。薩力微笑地看著母親,很高興看到她穿著精美的藍色絲綢衣裳,戴著他去年聖誕節送的珍珠項鏈。他永遠也忘不了她從前穿的那種老舊破損的衣服,還有她曾經怎樣不眠不休的工作,養大年幼的子女。她做過裁縫、洗衣婦、小販。現在他有能力照顧她了,就要確保她不再匱乏。
「比賽結束,」渥靈頓從被打腫的嘴角說出。「我向柏薩力投降。」
他們很意外的的到一個新的聲音加入。「柏先生,如果可以,我願意做你的助手。」
「謝謝,」她低聲說著,一邊伸手檢查感覺起來有點鬆掉的髮髻。因為若詩熱烈的擁抱,髮夾有點鬆了。荷琳很驚慌的發現,髮夾已經滑下來了,她濃密的長發忽然間落下。她輕聲驚叫著從柏薩力身邊跳開。「噢,天啊!」瀑布似落下的棕色及腰長發讓她非常尷尬,通常女人不會在丈夫之外的男人面前放下頭髮,她慌忙整里四散的髮絲。「不好意思,」她滿臉通紅的說。「我很快就會整理好。」
「噢,薩力,」寶娜同情的低聲說著。「要知足啊!難道你不能學著知足嗎?」
「在樓下和柏老爺以及他的母親和妹妹在一起,」梅蒂回答著在她背後塞幾個枕頭讓她靠著。「在你睡覺的時候,他們一起把若詩寵上天了,陪她玩遊戲、給她額外的糖吃。柏先生還取消了今天到城裡去的計劃,一個早上都陪她騎著一匹棕色的小馬在馬場繞圈子。」
「什麼?」渥靈頓一臉疑惑的說。「莫名其妙的怪要求。你要那個有什麼鬼用?」
渥靈頓回到自己的角落,安斐德幫他擦臉,給他一些建議。
「噢,他不該這麼麻煩的」荷琳立刻擔心的說著。「他不該拋下生意上的事,照顧我的小孩並不是他的責任。」
她稍微閉起眼睛,再張開的時候發現read.99csw.com柏薩力竟然以驚人的速度趕到了她身邊。「頭暈嗎?」他平靜的問著,眼神在她蒼白的臉上打量著。
薩力傾身靠近她,魁梧的身軀幾乎沒有碰觸她。這樣的接近讓她不禁抵著牆向後縮。她的呼吸忐忑錯亂,看著他故意把兩隻大手按在她的頸部兩側,手心平貼在木製飾板上。
在接下來的沉默中,薩力專心喝完杯中的酒。母親話里的真實性是無法否認的。他本來想和她爭論,可是這麼做會迫使他說出一些他甚至不願意對自己承認的事,所以他只是無言地輕輕點頭,苦澀的表示她的話大致都沒錯。
「…… 根本不懂技巧和規則 …… 不過是街邊的野獸。」渥靈頓恥笑著回答。
荷琳忽然發現自己了解他夠深,可以看出他是不是在說謊。「是,就是,」她越來越肯定的說著。「一定有人說了什麼難聽的話,而你不但沒有裝作沒聽見,還接受別人的挑戰。噢,柏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雖然憔悴又虛弱,她還是擠出一個滿懷歉意的笑容。「大家好。」
薩力靜靜的走到起點,等著渥靈頓就位。他們面對面擺出傳統的拳擊準備姿勢,左腿向前跨、左臂在前、臂膀彎曲、拳頭舉在眼睛的高度。
「薩力,」年輕的伯爵帶著虛偽的友善說。「會在這裏見到你真是個愉快的驚喜呀。」渥靈頓身材高大魁梧,有著一強長長的窄臉,一眼就看得出是貴族的臉,只是一點都不算英俊。他站的姿勢和移動的樣子都帶著習於運動競賽的人特有的體能上的自信。「你有好幾個星期沒有光臨我們俱樂部了,讓這裏失色不少,」他繼續說著。「我們還以為你一直忙著,呃…… 家裡的新狀況。」
「你對她有什麼意見?」寶娜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要怎麼說。「在你、甚至麗姿的身上都有根硬骨頭,我很感謝老天,就是靠這個我們才能活過在東區那幾年的苦日子。可是荷琳夫人完全是嬌嫩溫柔的,就算她要再婚,也會找個跟她一樣溫柔的男人。一個真正的紳士,就像她過世的丈夫那樣。而你是絕不可能變成那種樣子的。我留意過幾個有頭銜的小姐,我想她們配你應該還不錯,就從她們之間挑一個吧,放過荷琳夫人。」
在馬羅俱樂部,會員只需要彈彈手指就會有人送上想要的東西,飲料、魚子醬或女人,而且是快速又保密的服務。這裏所提供的永遠是最上等的貨物、優美的環境,而且絕對不會向外界提起會員的癖好。俱樂部的外觀很平凡,座落在聖詹姆士街的盡頭,看起來只是一長排男士休閑中心裏的一家。白色的石牆和經過粉刷的房屋正面設計都很經典,山形牆和對稱的外觀也算不上氣派。但內部卻是嚴肅而昂貴的英式風格,牆壁和屋頂都覆蓋著磨得發亮的桃花心木,地上鋪著紅棕相間八角形圓案的厚地毯。真皮傢具厚重結實,充足而柔和的照明來自鐵鑄的油燈和燭台。這裡是專門設計讓男士覺得舒適的環境,絕對看不到花朵或蕾絲的蹤跡。
若詩彎下腰找到了髮夾交給荷琳。「在這裏。」她開心的說。
他還是抓著她的手腕,他的手溫暖而輕柔的握著,荷琳的手指無助地在空氣中張合。
他做了個假裝緊張的表情,等著她說下去。
渥靈頓似乎被薩力刻意做出來的冷淡態度所激怒了。「我不能毫無準備的在這裏比賽。一塌安排妥善的比賽和在街頭打架是不一樣的,不過我想你應該也分不請楚。」
回到雷文熙身邊,薩力用毛巾擦乾身體穿上衣服,艱難的扣上襯衫,但讓背心敞開著。
「老天,」渥靈頓無法控制的脫口說出。「看看他,簡直是他他媽的大猩猩。」
薩力一點都不覺得幽默,簡單的點了點頭。
薩力靜靜的坐著,雖然胸中爆發著冷酷的怒氣,外表卻還是一派輕鬆。他注意到另外一個不想要的發現:任何針對戴荷琳夫人的輕蔑言語,都會讓他想殺人。他跟荷琳簽下惡魔的雇傭合約時,就知道一定會有流言蜚語。甚至荷琳都明白說過,她的名譽會受到一定的損害。那個時候這樣的想法並不構成困擾,他一心只想得到想要的東西。可是現在,這讓他困擾到無以復加,甚至可以感覺到眼球後面爆裂出小小的火花。
就像梅蒂說的,柏家所有人都在那裡。薩力趴在若詩身邊的地毯上和她一起研究著一堆彩色的木頭拼圖,麗姿則大聲念著一本短篇小說集。寶娜坐在角落的長沙發里,很愉快的縫補著若詩白色圍兜上破掉的荷葉邊。荷琳進到房間的時候,這一小群人同時抬起頭來。
「我要是不聽就是個傻瓜了,不是嗎?」
「沒什麼,」薩力簡潔的說。「我們沒有發生任何親密關係,以後也不會發生。」
「雖然你是好意,這還是不對的。我當時的狀況不適合接待訪客。我甚至不記得你去過,也不記得說了些什麼——」
「你什麼都沒說,你睡著了。」
「一定有個詞可以形容你這種總是看著高處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是哪個。」
安斐德宣布這局結束,雙方再次回到角落。
「謝謝,可是我想下樓跟大家一起用晚餐。我在床上躺太久了,而且我也一定要看看若詩。」
「你有話要說嗎,媽媽?」他搖晃著杯中的威士忌說著。他敏捷的偏著嘴微笑著。「我從你的臉上看得出來,你想要為了我打架的事再教訓我一次嗎?」
「快一點,」小女孩看著荷琳挽起長發轉成髮髻再重新夾好。「我好餓!」
薩力今晚特別享受出現在俱樂部的快|感。他陰鬱的想著,甚至連戴喬治也無法加入這裏。事實上,戴家可能從來沒想過要申請馬羅的會員查格。他們的血統純正,但還是不夠尊貴,而且老天最清楚,他們沒有那種錢。可是薩力辦到了,雖然只是」常客」而不是會員。而既然他已經讓自己奮力插入社會上層階級,以後想攀上這道天梯的人,就會比較容易成功。而這就是貴族最擔心的事情了,他們的階級會被暴發戶侵入,優異的血脈再也不足以使他們與眾不同。https://read.99csw.com
最後,當渥靈頓汗濕的臉上表現出大獲全勝的冷笑,而杜納爾和安斐德為即將到來的勝利高聲歡呼的時候,薩力揮出三記不同的拳招,接著右手擊出強力的鉤拳,結結實實的正中渥靈頓的眼睛。
薩力起身到她面前,彎下腰吻著她滿是灰發的頭頂。「智慧過人。」他輕聲說。
「沒關係,」薩力冷靜的說著,扯掉領巾。「如果他不想用這種招式,我就不用。」薩力知道渥靈頓害怕頭會被他緊緊抓住,然後被他擊碎臉上的骨骼。
「我很擔心你。」
「我和俱樂部里的人有點爭執。」
「第一局結束,」雷文熙喊著,薩力回到角落。他因為運動而開始流汗,伸手不耐煩的揮去垂到額前的濕發。「來。」雷文熙遞給他一條幹凈的毛巾,薩力用力抹著臉。
柏薩力淡然的拾起袖子上的一個線頭。「不算是。」
薩力很痛快的折磨著馬羅的主要會員,逼他們選擇要失去一切、還是讓他這樣沒有血統的人進出這間俱樂部。大多數的主要會員都勉強投票同意給他常客的資格,但他們集體想擺脫他的渴望,是絕對堅定的。他一點都不在乎。他享受的坐在厚厚的皮製扶手椅里,舒服地翻開著報紙,就像其它人那樣,同時把腳擱在巨大的石砌壁爐前取暖,而且從中得到近乎變態的樂趣。
一個女僕進來宣布晚餐已經準備好,可以開飯了,若詩興奮的上下跳著。「迷迭香羊肉和馬鈴薯,」她期待的說著,顯然已經從廚子那裡打聽過消息了。「我最愛吃的!快來,麗姿,我們快走!」
薩力突然微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想展示你的拳擊技巧,也想把我永遠趕出俱樂部。現在你有機會了,渥靈頓。可是要就現在在這裏比,否則就宣面棄賽。」
「是啊,我知道。」荷琳嘆著氣,用手按著疼痛的前額。「噢,我給你和大家惹了那麼多麻煩——」
他似乎沒有聽見。他就要吻她了,荷琳想著。她深深吸著氣,口鼻中充滿了他撩人的氣味、那美好的男性氣味。她不知所措地在甜美的痛苦中等待著他印下雙唇,沉默的話語在腦中旋轉著:對,就是現在,快……
荷琳抱著女兒仔細的檢視著那顆鈕扣。那是一粒巨大耀眼的鑽石鑲在華貴的黃金底座上。她困惑的看了看麗姿帶著歉意的臉,和寶娜緊閉雙唇的臉,最後才看著柏薩力磁性的黑眼睛。「柏先生,你不該給若詩這麼貴重的東西。這是誰的鈕扣?你又為什麼跟人打架?」
「你的右鉤拳很有力,」薩力嘎聲說。「像我以前作職業拳手時挨過的拳頭。」
馬羅俱樂部就是他最近屬意的目標。
雷文熙轉回頭看著渥靈頓,比較嚴肅的開口說道:「爵爺,如果你立刻收回對荷琳夫人的不當評論,說不定我可以說服拍先生放棄比賽。」
「只是有點昏,」她輕聲說著,掙扎著想站起來。「只要吃些東西就會好了。」
「那十分明顯,選擇何時結束這場比賽的權力一直在你手上。但還是表現出紳士的樣子吧,乾脆的點出重點,然後結束吧。」
該死的…… 她不知怎地奪去了他飲食和睡眠的能力。他也不想去賭博或玩女人;他所有的慾望都集中在她身上。光是和她一整晚靜靜的坐在客廳里,感覺起來就比在倫敦最放蕩的妓院過夜更刺|激。她惹起他心中最情慾的幻想,只要看著她的手或身體或雙唇,他的慾望就會劇烈勃發。而且她也喚起了其它的想象:他曾經嗤之以鼻的家庭生活。
「渥靈頓。」薩力輕聲說,幾乎沒有低下頭致意。他懶懶的向另外兩個人打招呼,他們是杜納爾和安斐德。
她根本無意要叫他的名字…… 她甚至在心裏都沒有直呼過他的名字…… 可是卻突然脫口而出。這小小的親密震撼了她,也許他也是。他的眼睛閉了一下,眼帘重新抬起的時候,黑色的眼中充滿了閃亮、炙熱的光芒。
他的朋友立刻點了點頭,顯然很高興受邀請。
渥靈頓困惑的搖著頭,想讓頭腦清醒卻沒有任何作用,他還是倒在地上。杜納爾和安斐德大聲呼喊著要他重新站起來,他卻啐出一些帶著血的唾液,舉起手拒絕。「我不行了,」他喃喃的說。「不行了。」甚至當安斐德過來扶起他、要帶著他重新回到場上的時候,渥靈頓還是拒絕了。
「我的母親和妹妹也住在同一棟房子里,」薩力冷靜的指出,而在心中,他的怒氣已經爆發出冷血致命的烈焰。「她是來給我的家人指導和建議的。」
「有,」渥靈頓說著,譴責地望著薩力,一副看準他會作弊的樣子。「不準鎖頭。」
「不喜歡她?」寶娜重複他的語,驚訝地望著他。「我當然喜歡她;她是我見過最優雅、善良的人,也許可以說是我見過唯一真正的淑女。就是因為我太喜歡她了,才會跟你說這些話。」
「如果你真的想要,當然可以娶上流家庭的新娘。可是荷琳夫人不是你的對象。」
「我不太舒服,」她輕聲說著,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我的葯…… 讓我有點……」
「對令人厭惡的評論,唯一的回應方式是不予里會,」荷琳銳利的說。「而你所做的卻恰恰相反,這樣反而會讓人以為這些謠言里有些是真的。你不應該為了我的名聲跟人打架。你應該對那些毀謗一笑置之,既然你也知道我們沒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你大可安心。」
柏薩力奚落的對著他微微一笑。「不用麻煩了,爵爺,」他低聲說。「我不需要助手。」
兩個打著赤膊的男士轉身面對面,薩力看到渥靈頓的眼睛顯然因為驚慌而睜大。
伯爵搖搖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跟瘋子打交道。「好吧。我們就約明天早上吧?」
「趁還來得及的時候,收回你的話,」他輕柔的說著「還要加上道歉。」
在女僕的幫助下,荷琳盥洗完畢穿上領口和袖口鑲有茶色蕾絲的棕色綢布衣裳。因為偏頭痛發作后,頭皮還是很敏感,所以她們只是把鬆散的長髮捲起,在頸背用兩根髮夾固定住。荷琳看著梳妝台的鏡子,確定自己打扮整齊之後就九-九-藏-書小心翼翼的往家庭起居室走去。
荷琳聽到自己從遠方傳來的聲音。「我——我的頭髮鬆掉了,柏先生在幫我整理。」
「我自有理由。」
她閃亮的棕色捲髮流泄在肩頭和上半身,燈光在深色的髮絲上打下金色和紅色的微微光彩。柏薩力專註地凝視著她,眼光順著髮絲垂落的方向往下在她身上遊走,看著一束束的頭髮在胸前柔軟的小丘上分開。荷琳的臉頰因為羞怯而發燙,她再次試著拉回手腕。他突然間放開手,讓她可以往後退幾步。但是他卻一路跟隨著她退卻的腳步。
寶娜堅持要在荷琳膝上蓋一條手編的小毯子,完全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噢,柏太太,你太好心了。真的,不用了……」
荷琳驚喘著抬頭望著他陰鬱的面龐。「我的頭髮…… 噢,柏先生,請…… 放開…… 」
「夫人,他很堅持。我也覺得有點不恰當,也試著說不用麻煩他。可是你也知道柏老爺下定決心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若詩帶著小孩子宣布大新聞的那種驕傲,搶在他之前回答了。「柏先生又撞到一個左鉤拳了,媽媽。他去打架了,而且他還帶了這個回來給我。」她從圍裙前面的大口袋裡拉出鈕扣串的底端,爬上荷琳的膝頭,展示她最新的收藏。
偏頭痛發作幾乎剛好整整二十四小時后,荷琳終於覺得可以下床了。但是就像每次發作過後一樣,她還是有些虛弱和暈眩。時間正值傍晚時刻,通常這個時間柏家的人都會聚在家庭起居室等著晚餐開飯。「若詩在哪裡?」梅蒂剛扶荷琳坐起來,她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
「不。」薩力不想讓這個紈絝子弟和他的跟班在倫敦到處宣傳這場比賽,也不想讓他們有機會繼續中傷荷琳的名譽。這件事最好在這裏立刻解決。他站起來期待的伸展著雙手。「我們現在就比,地點就在俱樂部的地窖。」
寶娜緊繃的嘆了口氣。「你永遠得不到她的,薩力。你一定要想辦法把你對她的妄想趕出腦袋,否則你會毀掉她的。」
雖然薩力很想讓他傷得更重一些,還是很欣慰的看著渥靈頓瘀血變形的臉,還有顯然很痛苦的抱著肋骨的樣子。
打量著他幾分鐘后,薩力輕輕點頭。「那好吧。我們走。」
「顯然不能。」他陰沉的喃喃說著。
「算是紀念品吧。」薩力回答。
「讓我幫忙。」雷文熙提議,薩力卻煩躁的搖著頭拒絕。他討厭被其它的男人碰碰,甚至因此不讓男僕幫助著裝。
麗姿臉上帶著滑稽的笑容插嘴。「他會利用任何借口去跟人家打架,荷琳夫人。我哥根本是個原始人,就是喜歡用上他的拳頭。」
他們走進寒冷、昏暗、飄著霉味的地窖。蒙塵的地板泛著潮,石牆上長著又綠又滑的苔蘚。一排排的酒架排滿了半間地窖,但還是有足夠的空間處理目前的事情。
「看來我就是那頭驢子,」薩力自嘲地喃喃說著。「既然你突然很想說話,那就告訴我,為什麼我之前說要找個上流家庭出身的新娘的時候,你從來沒有反對過?」
盡避胸中如鉛般沉重,他還是對她微笑著。「我也不知道,媽媽。可是我有個詞可以形容你。」
渥靈頓不屑的搖頭。「我絕不會尊敬一位住在他家屋檐下的女士。」
馬羅是所有俱樂部的神山,有些家族連續幾代申請入會都未被接受。連薩力都花上三年的時間才得其門而入。他用上了他典型的手段,也就是財力協迫加上賄賂,再混合幕後操作,才得到出入的許可,而且還不是正式會員,只是可以隨意來去的」常客」。有太多貴族的生意和他的事業有所關聯,如果他開始操縱市場,很多人會因而失去財產。他也對幾個有勇無謀的爵爺放債,而且會毫不遲疑的用這些債務來鞭策他們。
他知道寶娜對目前的新環境常常感到不知所措,她其實比較希望住在鄉下的小屋裡,只要有個廚娘幫忙就可以了。可是他希望母親過女王般的生活,一切都要是最好的。
荷琳潤了潤乾燥的雙唇,想著該說些什麼,什麼都好,只要能打破兩人之間翻騰的沉默。「梅蒂告訴我,」她的聲音顫抖著。「昨天晚上我吃了葯以後,你曾到我房間去。」
「因為錢?…… 還是女人?…… 」
薩力和渥靈頓脫去外套和襯衫的同時,雙方助手以腳步測量出拳擊場地的大小,然後在中央畫出相隔一英尺的兩道橫線。雷文熙輕快的說出一堆比賽的術語。「根據倫敦職業拳賽規則,每局需賽至一方身體任何部分觸地。每局結束后,雙方回到各自的角落,休息三十秒後於八秒內再次站到標線位置。若要棄賽則自願單膝跪下。」他看了看薩力嚴肅的臉,又看了看渥靈頓堅決的臉。「兩位,我有漏掉什麼嗎?」
渥靈頓微笑著,顯然很高興自己的冷箭正中靶心。「如果我不要呢?」
「拳擊比賽?好極了。」渥靈頓的目的毫無疑問就是這個。「要是我贏了,你就要立即離開這傢俱樂部而且從此不再來這裏。而如果你僥悻勝出,我保證收回我的話還會道歉。」
雷文熙搖搖頭,淡淡的微笑著。「脾氣跟頭野豬一樣好,」他冷淡、嘲弄的說著。「你到底是怎樣辦到的,竟然可以讓荷琳夫人答應?」
「什麼詞?」她疑心的問著,在他面前晃著一根手指警告他。
「我們一定要改掉他這種個性。」荷琳責難的望了柏薩力一眼,他笑了起來。
「我會揍到你說出來。」薩力回答,態度認真到可以殺死人。
「不要玩弄他太久,」雷文熙微笑著低聲說,但是灰色的眼睛還是一片冷酷。「沒必要拖延。」
「做母親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寶娜堅持的說。「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樣子。你可以瞞過全世界,可是你瞞不了我。薩力,這是不對的。你不該和她在一起就像…… 就像驢子不該和駿馬在一起一樣。」
「大家都在等我們。」她微弱的說。
在倫敦想要找怎樣的俱樂部都有,可以隨時滿足各種嗜好…… 運動愛好者俱樂部、政治、哲學、飲酒、賭博或女色。各個俱樂部都聚集了不同九-九-藏-書的人物,有錢人、新進社交圈的人、文士、貴族。很多俱樂部都邀請薩力加入,那些俱樂部歡迎有正派職業的紳士,有成就的商人、律師或企業家。可是他不想參加這一類的俱樂部,他想參加那些不希望他加入的俱樂部,那些富有貴族派頭、又嚴格限制會員的俱樂部,往往只接受父祖輩已經是會員的新成員。
「媽媽!」若詩喊著,眉開眼笑的跑向荷琳,小手臂抱住她的腰。「你好起來了!」
「答應什麼?」薩力當然知道雷文熙說的是什麼,還是明知故問。
「你說的是什麼狀況?」薩力輕聲問著,雖然他心裏清楚談話會朝什麼方向進行。
「還有,」薩力說,眼睛看著渥靈頓手工精緻的外套上的第一顆鈕扣。這件外套上所有的鈕扣是浮雕著家徽的金質大鈕扣,只有最上面的那顆鈕扣鑲著一個閃耀的大鑽石,感覺起來至少有兩克拉。「如果我贏了,我要拿走那顆鑽石鈕扣。」
荷琳的膝頭髮軟,幾乎無法站立。她驚訝地看著他溫柔、虔敬的姿態,還有把她的頭髮放回肩頭時那種極致的呵護。
「關於她的什麼事?」他警覺地問。
薩力遞還毛巾。「你怎麼會以為我在玩弄他?」
「是啊,親愛的。」荷琳慈愛的撫摸著女兒深色的捲髮。「對不起,我休息了那麼久。」
渥靈頓花了一、兩分鐘恢復力氣,走向前面對薩力。「我向荷琳夫人道歉。」他的同伴們同時大聲的埋怨著發牢騷。「我收回所有對她的評論。」他轉向安斐德。「把我外套上的第一顆扣子割下來給他。」
「噢!」荷琳的肩頭碰到了牆壁,再也無法後退而停下腳步。「薩力。」她呢喃著。
麗姿笑著握住女孩的手,讓她拖著自己走出起居室。寶娜微笑著放下針線活跟著走出去。荷琳緩緩起身,努力忍住因為羊肉引起的噁心感,那聽起來一點都不討喜。很不幸的,治療偏頭痛的藥水除了讓她昏睡一整天之外還有一些副作用,其中之一就是沒有食慾。
「怎麼,全倫敦都知道你有個新的『 密友』 ,尊貴的戴荷琳夫人。請容我讚賞你難得表現出的驚人好品味。恭喜啦,幸運的老兄。」
他期待著可以在大家就寢之後再次和荷琳共度親密的晚間時刻,跟她一起在火前飲酒談天,然而荷琳顯然是累壞了,晚餐一結束就立刻告退,眼睛幾乎完全沒有看他,早早的回房休息了。
薩力放下一隻手臂讓荷琳逃走,但那幽暗的眼神依然停留在她身上。荷琳深深呼吸著走開,不再回頭看他。「謝謝你,若詩,」她說著彎下身抱了抱女兒。「你好能幹喔。」
杜納爾是個肥胖的圓臉小夥子,過長的紅棕色頭髮垂到肩頭,他皺著眉頭把短短的手臂抱在胸前。當柏薩力的助手表示要在場邊鼓勵他、協助他,杜納爾顯然不喜歡這個主意。
「我才不管,」渥靈頓簡潔的回答。「把那個鬼東西拆下來。」他回頭看著薩力,伸出手。「柏薩力,你的頭簡直像鐵鑽一樣硬。我想這讓你夠格作我們的夥伴。」
薩力握了握他的手,發現他有著堅實穩定的手勁。這個名字隱約讓他想起什麼。雷文熙…… 雷文熙…… 荷琳幾個鐘頭前才在藥物造成的恍惚中談起喬治的時候提起過。雷文熙似乎是戴喬治最好的朋友,喬治如此信任看重的人,甚至在他生命中最後時刻都在身邊的人。這是同一個人嗎?為什麼他會自願在拳賽中擔任薩力的助手?而對於喬治心愛的妻子現在竟然被像他這樣的庶民僱用,他又作何感想呢?薩力望著他孤傲的銀灰色眼睛,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柏先生,這是非常有紳士風度的讓步。」雷文熙稱讚著,知道在薩力身上用上「紳士風度」一詞會讓渥靈頓多火大。「好極了,那就不用鎖頭的招數。」他伸出手接過薩力的外套、襯衫、背心和領巾,像個男僕一樣熟練地折好放在酒架上。
「噓……」薩力用指尖從她的肩頭撩起一束長發,手指輕輕的搓揉著。他的動作很緩慢,像是在夢境中。他望著手中閃亮的髮絲,拉到唇邊吻著。
柏薩力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好像這完全是件不重要的事。荷琳在籠罩了整個客廳的沉默中一直望著他,思索著幾個可能的原因。她突然間想到了答案。「因為我?」她低語著。
柏藤力不自然地靜默著。雖然在慌張的手忙腳亂中她沒有看他的臉,可是她似乎察覺到他的呼吸比平常深,節奏也加快了。他抬起手,伸到她的發邊,一開始她還以為他是想幫忙。可是他卻抓住她的手腕,長長的手指包住纖細的骨骼,把她的手臂拉到身邊。
薩力帶著陰森的樂趣微笑著。渥靈頓也許懂得很多技巧和規則 ,也許受過多年的拳擊訓練。可是和薩力站在街頭角落迎戰所有挑戰者的經驗比起來,那一切都不算什麼。在多少個白日和黑夜裡,他為了能賺到的每一分錢而奮力搏鬥,只因為知道如果被打敗了,他的母親和妹妹就會沒有東西吃、沒有地方睡覺。打拳對他從來不是娛樂…… 那攸關生死…… 那是他生存的方式。而對渥靈頓而言,那不過是一種運動。
雷文熙第一次微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我相信柏先生以前有個綽號叫『 屠夫』 ,」他這麼告訴渥靈頓,然後轉向薩力詢問的揚起眉毛。「對不對?」
薩力很訝異的看到對方眼中閃著友善的笑意。他慢慢伸出手握住渥靈頓的手,雖然兩人的手都很痛,但這一握還是充滿活力。這樣的動作意味著渥靈頓將薩力視為平等,或至少是個他認為可以接受的俱樂部成員。
回到場上進行第三局比賽,薩力忍受了已露疲憊的渥靈頓快速而慌張的幾下攻擊。低身閃躲過大部分的攻勢,薩力感覺到融入比賽的熟悉感受,達到平靜的高點,這樣的狀況可以維持好幾個小時。他可以一整天這樣打下去都不需要休息。他可以很輕易的讓渥靈頓疲於奔命,直到對手累到不支倒地。可是薩力卻選擇發動最後的殺招,一連揮出五下不同方向的鐵拳,讓渥靈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