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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電視上正在播埃爾羅伊·弗林和奧麗薇婭·德·哈維蘭主演的老電影《山達的蹤跡》。弗林扮演傑伯·斯圖爾特,當時年輕得不像話的前總統羅納德·里根飾演喬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電影是黑白的,中間穿插著彩色的廣告。
「那是你的花,」我說,「我已經送給你了。」
老天,這種想法真恐怖。
「這個城市。不管你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最後都會談到房地產。」
「那我們不必趕時間,對不對?」
「這種說法太可笑了。」
他朝著我說:「要不要射飛鏢,不賭錢,這個我太拿手了,只是打發時間而已。」
「我動了心。那是個挑戰,可以積極點做事情。不過我喜歡我現在所創造的生活空間,我喜歡能夠隨時去參加戒酒聚會,或者在公園散散步,坐下來看看報。而且我喜歡我住的地方,那兒是個垃圾堆,不過很適合我。」
「我請客。」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走到百老匯大道上,自言自語。
電視上,弗林和里根在哈波碼頭聯合對付雷蒙德·馬西飾演的約翰·布朗。凡·赫夫林失去了他的機會,惡有惡報。
巴克利在我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熒屏上,埃爾羅伊·弗林贏得德·哈維蘭的芳心,而里根很有風度地接受失敗。「他以前真是個英俊的小混蛋。」巴克利說。
然而我只見識到一個尋常酒吧,我能做的,也只是在裡頭泡一泡。
「然後呢?」
「你當時也在,」他說,「一切再明顯不過。根據現場人員說,死亡時間大概是星期六深夜或星期天凌晨。所有的現場證據都支持自|慰性窒息導致意外死亡的判定。每件事情——春宮圖片、屍體|位置、全身赤|裸,一切一切都指向這個結論。當時我們都看到了,斯卡德。」
「電影我們各付各的。」
「沒有附帶條件,嗯?」
「差不多。」
「不知道,我六點左右去接你好不好?我們可以去百老匯看電影,看完再去吃點東西。」
我搖搖頭,「可是我不知道那樣適不適合我。成功的人總是會落入一個成功陷阱,辯駁說自已必須投入那麼多的時間。他們花太多錢了,而且習慣了之後,也需要那麼多錢。我喜歡自己不需要太多錢的事實,我的房租便宜,我真的很喜歡這樣。」
「那你感興趣的是什麼?難道你是保險公司的人,如果法庭裁決客戶是自殺的話,就不能拿到錢?」
「當然包租的演算法不一樣,不過至少也要一千多。如果我搬走的話,就不可能再搬回去了。我得去別處找個公寓,而且可能負擔不起曼哈頓的房租,」我思索著,「除非我認真一點,去找份真正的工作。」
「任何毒品,」我說,「他們會做整套的驗屍吧?」
我們談了她的婚姻,然後再談談我的。喝著咖啡,我發現我在談簡,還有我們之間是怎麼不對勁起來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會瞄不準。啤酒能讓你鬆弛,只想著把飛鏢射中靶子。健力士黑啤酒最棒了,它能讓你的心像磨亮的銀器,把污垢完全去除。你該喝一杯的,或者你喝瓶豎琴牌麥酒?」
我的腳帶領我去葛洛根開放屋。我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想著埃迪·鄧菲和保拉·赫爾德特克,沒留意自己走到哪兒了,最後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站在第十大道和第五十街的轉角,葛洛根開放屋就在對面。
「那麼你或許也知道,這件事情最好別鬧開來,否則報紙上會怎麼炒作這個脖子上繞根繩子手|淫而亡的案子?而且死者還不是青春期的小孩。去年我們碰過一個案子,死者已婚,而且發現屍體的就是他妻子。都是些體面的人,住在西緣大道的一戶公寓,結婚十五年了!可憐的女人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她就是不明白。她連她老公手read•99csw•com淫都不肯相信,更別說手|淫時還喜歡勒著自己了。」
「昨天晚上幹嘛了?喔,我們吃了中國菜。是我付錢的嗎?」
「你以前簡直不希望自己認得他,現在他可成了個良善公民,定期上教堂,有份正當職業,待人有禮。你的朋友看起來不像喝過酒,而且現場四周也沒發現酒瓶。」
「我不做保險業,而且我也懷疑他會有保險。」
但那是對剛戒酒的人而言。大部分戒酒兩三年以上的人,都會逐漸減少參加聚會。我們有些人一開始整天都去參加,一天去個四五次,可是沒有人能一直持續下去。他們以前曾經靠參加戒酒聚會而活,但現在他們開始靠自己而活。
「弗林。我喜歡弗林,他只要看一眼,就可以讓壞蛋尿濕褲子。我以前沒在這兒見過你,馬修。」
「我想知道他死的時候有沒有碰酒。」
「我有個條件。」
「以防萬一。」
「他想必是個小角色,不是嗎?」
為什麼不?
「你住在原來的地方,也還是可以開個真正的偵探社。」
「沒有條件。我只是很好奇,你會不會覺得像在演電影。」
埃迪曾經穿越馬路以免經過那個地方,而我現在卻穿過馬路要進去。
「應該是在這附近,」那個人說,「我有個快遞要送去,客戶給的地址不對。既然進來了我就喝杯啤酒。」
老天,我知道任何一個戒酒幾年的人會跟我講些什麼。那是換了我也一樣會講的建議。「打電話給你的輔導員,密切參与戒酒階段課程,加倍參加聚會,早上起床時,祈禱上帝讓你保持清醒,晚上上床時謝謝他。如果沒辦法參加聚會,就讀一讀《戒酒書》和《十二階段與十二傳統》這兩本戒酒協會的書,打電話給某個人。不要獨處,因為當你只跟自己在一起時,你就是一個糟糕的同伴。還有記住這個:你是個酒鬼,你現在並沒有更好。你永遠不會痊癒。你現在只不過是一個不會喝醉的人罷了。」
「你是指海洛因一類的?」
「啤酒筒的機器出故障了,只壓得出泡沫。」
「他們已經打算付錢了。自殺不理賠的條款只適用於某個期限,以防止有些人決定自殺才去投保。而那位先生已經投保很久了,所以自殺也沒影響。那麼問題出在哪裡?」他皺皺眉頭,然後眼睛一亮,「啊,對了。還有個意外死亡加倍理賠的條款。我得說這實在不合邏輯,我的意思是,死就是死,管你是心臟病突發還是出車禍,又有什麼兩樣?你老婆的生活費還是要照付,你的孩子讀大學也還是得花相同的學費。我從來就沒搞懂過。」
機會來叩門的時候,我沒有回應。不過或許現在是時候了。或許我已經習慣某個固定模式,陷入老套了。是很舒服沒錯,可是不知不覺時間就這麼匆匆溜走了。我真的想成為一個住在一家旅社的孤單老頭子,排隊等著領食物兌換券,去老人中心排隊領食物嗎?
「一定會的,這是法律規定的。」
「保留你旅社的房間。」
「我留長發大概嫌太老了。」
「我想有可能。」
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今天星期幾?星期四嗎?」
我喝著可樂,看著電影。播廣告時,我轉身看看後頭射飛鏢的那個傢伙。他腳尖抵著線,身體前傾得很厲害,我一直想著他會失去平衡,但顯然他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飛鏢也都射中了靶子。
「我不常來。」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還斯望在聚會上聽到什麼新鮮話呢?我已經參加三年多了,同樣的話我已經聽過太多遍,最後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如果我有自己的生活,如果我曾經打算有的話,靠自己而活是遲早的事。
我們互吻對方,我從她的氣息里聞到蘇格蘭威士忌的味read.99csw.com道。這回不那麼震撼了,一旦習慣了,聞起來還挺不錯的。
協會裡的人說,戒酒計劃是一架生活的橋樑。或許對某些人適用,對我來說,那是隧道的另外一個出口。在出口的盡頭,有另外一個聚會等著我。
我可以在聚會上發言,這就是聚會存在的目的,而且我確定那些二十來歲的小混蛋們可以從我這裏聽到一大堆有用的忠告。
他們說,參加聚會永遠不嫌多。他們說,參加愈多聚會,你就會愈快。愈容易複原。
「反正打發時間嘛。」他說。
走到外頭,我自問,我去那兒到底想做什麼。起先我想到埃迪,然後我抬頭看看,發現自己就站在他曾經害怕接近的地方。或許我進去是為了想知道,他在認識我之前,會是什麼樣子。或許我是希望能看到「屠夫小子」本人,那個惡名在外的米克·巴盧。
「他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我說,「死得也不風光。過去一年,他試著一天戒一次酒。剛開始很困難,對他來說一點也不輕鬆,可是他熬過去了。他從不曾有過什麼成就,我只是想知道這件事他做到了沒有。」
「可還是有三個人來按我門鈴,確定一下沒有房子要租。」
「我可能會射中那條魚。」飛鏢靶上方掛著一條魚,旁邊還有個鹿頭。吧台後方還有另外一條比較大的魚,是那種嘴巴很長的,不是旗魚就是馬林魚。
「是嗎?管他的,反正我根本不在乎。我留了好幾年短髮了,能夠留長發真好玩。」
幾分鐘之後,他又回去射飛鏢了,我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一會兒酒保湯姆悄悄走過來,沒問我就把我的玻璃杯加滿蘇打水,也沒收我的錢。
「你昨天晚上請過了。」
吧台前頭有兩個人坐在電視前面,都沒怎麼專心看熒屏,兩人中間有張空凳子。再裏面一點,酒保正在看一份小型報紙,就是那種告訴你貓王和希特勒其實沒死,以及洋芋片可以治療癌症的小報。
這樣過日子的方式真蠢,過濾一切蛛絲馬跡,想要找到那個失蹤的女孩。為一個死去的朋友夜不成眠,想確定他死時處於沒喝酒的美好狀態,或許是因為他生前我沒能替他做什麼事。
「我不想太急,可是我也不想踩剎車。無論我們之間怎麼樣——」
奇怪。
「什麼條件?」
「我根本不會玩。」
「你很有慧根。你從沒玩過,瞄準也不行,不過你的腕力運用得很好,我請你喝杯啤酒吧。」
「瓶裝啤酒也行。」
「再過一個多小時吧?」
「我什麼時候碰到你的?星期二下午?好像很不可思議。」
走回家的路上,我想著那個想找我開偵探社的喬治·博安。我是幾年前在布魯克林認識他的,我剛升警探時跟他搭檔辦過一陣案子,他退休后替一個全國性偵探社工作,學到了這一行所需的知識,而且也拿到了私人偵探執照。
「什麼事情滑稽?」
電影播完后我站起來,掏出零錢,在吧台上給湯姆放了幾塊錢,然後離開那兒。
「也不遠。這兒很安靜,你知道吧?啤酒也很好,而且我喜歡他們的飛鏢靶。」
「這很難解釋。」
要命,我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只要想辦法把飛鏢射中靶子就行。」
事實是,我一直想著這個該死的案子,是因為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德金曾說我像條追著骨頭不放的狗,他說對了,不過不單是因為這樣。我是一條只有一根骨頭的狗,一旦失去了那根骨頭,除了儘力去追回之外,我別無選擇。
「根本無法避免。我在門鈴旁邊貼了個牌子『目前無空屋』。」
「我有個舅舅以前喝酒喝得很兇,他現在戒掉了,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從自己房間打電話給薇拉。「我正看著你的花。」她說。
那兒並不時髦。進九九藏書門左手邊是個吧台,右邊有幾個暗色木頭的火車座,中間放了幾張桌子。老式的瓷磚地板,天花板是錫的,有些破爛了。
「真滑稽。」
我們繼續吻下去。我的嘴移到她的耳旁,然後滑到她的膀子。她抱緊了我,熱氣從她的腰和胸傳來。
酒保沒搭腔,只管收錢找錢。射飛鏢的人又喝了一大口,然後又用袖子擦嘴。他的T恤上印著一家叫農家小子酒館的廣告,在布朗克斯區福德漢姆路。他的棒球帽子上則是老密爾瓦基啤酒的廣告。
「試試看。」
「不遠。你呢?」
「我看過。」
「坐火車座那傢伙在喝瓶裝啤酒。」
她又穿了那件寬鬆的藍色絲襯衫,下身則是鬆鬆的卡其工裝褲,褲腳束緊了。她把頭髮紮成兩束麻花辮,像個印第安少女。我拿起她的辮子,放在兩旁。「每次都不一樣。」我說。
「我知道。」
「一定租不起,住旅社太貴了,他們最便宜的房間一晚上要六十五元。那一個月是多少?兩千元?」
我走到吧台前,一隻腳踏在銅欄杆上。酒保打量了我一眼才走過來。我點了可樂,他又打量了我一眼,藍色的眼珠莫測高深,臉上沒有表情。他有張窄窄的三角臉,很蒼白,像是很久沒曬過太陽似的。
「當時你堅持要付。」
我送薇拉回家,然後往時代廣場走,去參加那個聚會。我不常去,那兒參加的人都很年輕,而且太部分人看起來以前嗑藥,問題比喝酒嚴重多了。
我可以把這些話告訴吉姆,可是現在打電話給他太晚了。何況我所得到的回答,永遠就是那些老詞兒。「放輕鬆,戒酒很簡單,一天戒一次,其他順其自然,交給上帝,活著好好過日子。」
操他媽老人的智慧。
「喔,得了。」
「他們以為我只是一直貼著那個牌子,免得太多人來詢問。而且有一兩個人還知道我剛失去了一個房客,所以大概他猜想,我忘了去把那個牌子取下來。今天時報登了個消息,有個房地產大亨宣布,要在第十一大道西邊蓋兩棟雙薪收入的住宅,提供給全家收入低於五千元以下的人。天知道這真的很需要,可是我不認為這樣能改變什麼。」
「答對了。他們說把繩子繞在自己脖子上弔死,要算自殺。那個太太找了個好律師,要保險公司全額理賠。死者是故意吊著自己沒錯,可是他沒打算把自己弄死,這就是意外死亡和自殺的差別。」他笑了起來,好像他自己就是法官,回憶著自己審理過的案子。「不過你不是為保險的事情來的。」
「一個有趣的朋友。結果證明他身上的床單比他的老二要長。」
「我知道。」
「什麼電影?」
我到派出所的時候,安德烈奧蒂不在,到市中心的法院出庭作證去了。他的搭檔比爾·貝拉米無法理解,為什麼我想看驗屍報告。
「是沒有,可是他也可能在別處喝過酒,也可能嗑了葯。」
「我們幾點到就看幾點的。」
他很快贏了這一盤,我說不想再玩了,他沒再好言央求。這回輪到我買飲料了,我不想再喝可樂,就幫他買了一杯健力士,給自己買了杯蘇打水。酒保按了收銀機的鍵,拿走了我留下的零錢。
「我們只有桶裝的。」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解釋。」
「因為我記得曾經有個保險調査員跑來査西緣大道那個紳士,他也保了全額保險,可能有個一百萬吧。」
我往北走上百老匯大道,碰到乞討的人,還沒開口我就搖搖手把他們趕開。如果我真的開了偵探社,我心想,或許我可以讓客戶的錢花得更值得,或許我不會像四〇年代電影里那些逃難的流民一樣到處亂竄,我可以更有效率。更管用。比如說,如果碰到保拉·赫爾德特克出國,我可以打長途電話找九九藏書華盛頓特區的偵探社,査出她是否使用過護照。我可以在她爸爸能負擔的範圍內雇很多助手,花幾個星期清查她失蹤期間的飛機旅客名單。我可以——
「我知道。」
「可是看電影我出錢。」
看完電影我們又去巴黎綠。她試了比目魚排,覺得不錯,我還是老樣子,乳酪漢堡、薯條和沙拉。
而且,如果我沒做這兩件事的話,我就沒有理由不去參加戒酒聚會。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
「等你來再說吧,你說什麼時候?六點嗎?」
「你是說他以前是酒鬼?」
休息時我走掉了。我很少這樣,可是現在很晚了,而且我也累了。反正我在那個房間里覺得很不自在。我比較喜歡以前的午夜聚會,即使得搭計程車去參加。
他付錢讓我續杯,又買了一品脫黑啤酒給自己。他說他叫安迪·巴克利。我告訴他我的名宇,然後我們又比了一盤,他的腳有幾次越線,故意表現出他剛剛練習時所沒有的笨拙。他重施故技時,我看了他一眼,他笑了。「我知道騙不了你,馬修,」他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習慣使然。」
「我看不出任何跡象。不過毒品的種類多得超乎你的想象。」
「保險公司不想付錢?」
我到那兒時,聚會正要開始,我只來得及拿杯咖啡坐下來。發言人戒酒快六個月了,還處在我們所謂的滑稽期——混亂、困惑、沒有重心。要把他的話聽進去很困難,我的思緒飛馳,在自己的軌道上徘徊。
「保險公司不願意接受意外死亡的說法?」
不過我也不能挑,星期二晚上之後我就沒參加過聚會,我已經連續錯過了我家附近的兩次聚會,這對我來說很不尋常,而且我也沒有去參加任何白天的聚會讓自己振作。更重要的是,過去五十六個小時我有很多時間跟酒精作伴。我跟一個喝酒的女人睡覺,又在酒吧泡了一下午,還是那種種族歧視的酒吧。我應該做的,就是去參加聚會,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我想他還沒老到能犯下那種年代久遠的案子。他以前的生活我略有所知,只是不清楚細節。不過在過去一年中,他沒再喝過酒。」
「喔,狗屎。那今天晚餐可以讓你請。」
「謝了,我還是只喝可樂。」
「我喝可口可樂。」
「里根嗎?」
我曾在格林威治村一個戒酒聚會中聽一個澳大利亞人發言。「讓我戒酒的不是我的腦袋,」他說,「我的腦袋只會給我惹麻煩。帶著我戒酒的是我的腳,它們帶我來參加聚會,而我的爛腦袋除了遵命之外別無選擇。我擁有的,是一雙聰明的腳。」
走到第五十街,等著綠燈時,我忽然想到去看看葛洛根晚上的樣子應該很好玩。現在還不到一點鐘,夠我打烊前過去喝杯可樂。
「你有辦法嗎?」
「還好你留著旅社的房間,」她說,「如果你退租之後還想再搬回去,得花多少錢?」
「那一定是他自己帶來的。」
她說:「幾點的電影?」
「我就是打算這樣。」
走了兩個人。有個人進來,低聲地跟湯姆講話,然後又出去了。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人進來,要了雙份伏特加,一口喝盡,又要了一杯,又當場喝掉,在吧台上放了張十元鈔票,然後走出去。整個過程中,他和酒保都沒多講半個字。
老天,談起如何種盆栽植物,我也一樣可以講得很好。
或許都沒用,或許任何尋找保拉的額外努力都是浪費時間和金錢。若是如此,我可以放棄這個案子,去辦另一個案子。
「只為了確定他死前有沒有喝酒?」他嘆了口氣,「我瞎猜的。可是又有什麼影響呢?難道有什麼規定,禁止他死前破戒喝酒,不然就不讓他葬在墓園裡某個特定的好地方嗎?」
他的發言結束后,我卻沒有勇氣舉手要求講講話。我https://read•99csw•com以前碰過很多一副「吾比汝聖潔」的傢伙給我一大堆我根本不想也不要的忠告,比方說,我已經知道從吉姆·費伯和弗蘭克那兒會聽到什麼建議:「如果你不想墮落,就別去會讓你墮落的地方。沒有事不要進酒吧,酒吧是喝酒的地方。你想看電視,就弄一台放自己房間;你想射飛鏢,就去買個飛鏢靶。」
「不知道,一年多以前,有個傢伙想找我跟他合夥,正式開家偵探社。他認為我們可以接到很多企業界的業務,緝查商標盜用、防止員工監守自盜這類事情。」
過了一會兒,那個射飛鏢的人晃過來,酒保壓了一品脫的桶裝啤酒給他,又黑又濃的健力士,上頭浮著厚厚的泡沫。他說:「謝啦,湯姆。」他喝了一大口,然後用袖子擦掉嘴邊的泡沫。「操他媽黑鬼,」他說,「硬要闖進不歡迎他們的地方。」
「可是他戒酒了。」
「我可以了解那種情形。」
我進去大概二十分鐘后,一個穿著工作服的黑人進來,問德威特·柯林頓高中在哪兒。酒保說他不知道。這不太可能。我可以告訴他,不過我沒吭聲。周圍也沒人說話。
顧客全是男人。兩個老頭坐在前方的火車座,安安靜靜地讓他們的啤酒冒著氣。後頭隔兩個座位是一個穿著滑雪毛衣的年輕人,正在看報紙。房間盡頭的牆上有個射飛鏢的靶子,有個穿T恤戴棒球帽的傢伙自己在玩。
「唔?」
「是啊,而且我很確定他沒有保任何險。他是我的一個朋友。」
他拿個玻璃杯裝了冰塊;然後把可樂倒進去。我在吧台上放了十元,他收進收銀機,敲了兩下鍵盤,找了我八個一元和兩個兩毛五。我把零錢留在面前的吧台上,喝著我的可樂。
該死,我曾經是個進了酒吧才覺得回到家的人,我不必喝酒,也照樣可以享受那兒的氣氛。
她點了白酒佐餐,只喝了一杯,然後往餐后的咖啡里加了白蘭地。
「那有什麼差別呢?」
意思很明白了。「好吧,去他們的。」那個司機說,「我還以為這裡是斯托克酒吧那種花哨地方,你們對顧客一定很挑。」他狠狠瞪了酒保一眼,酒保也看著他,照樣面無表情。然後那個黑人轉身低垂著頭快步走出去,門在他身後盪回去關上了。
「你說對了,一開始我們在談男女關係,現在我們在談房子。」
「六點左右。」
「呃,那你拿到驗屍報告后,可以讓我看看嗎?」
「你電話號碼給我,」貝拉米說,「等報告出來了,我會通知的。」
我已經記不起上回射飛鏢是什麼時候了,反正我從來就沒射好過,再練也沒用。我們玩了起來,儘管他故意表現得很糟,還是沒能讓我看起來好一點。他贏了之後,沒提自己,還說:「你射得很不錯,你知道。」
我們到時代廣場的首輪電影院,哈里森·福特戰勝巴勒斯坦恐怖分子。他比不上埃爾羅伊·弗林,不過比里根強一點。
「你住附近嗎?」
「你沒興趣?」
「要看他做過些什麼。光看他的死法,你還能說些什麼呢?搞不好林白的兒子就是被他綁架撕票的,他卻逍遙法外。」
「有時候會這樣的。」
我剛戒酒的時候,第三十街和列剋星頓大道之間的馬拉文教堂有個午夜聚會。後來那個聚會搬到艾樂儂屋舉行,艾樂儂屋是個類似匿名戒酒協會聚會中心的地方,就在時代廣場邊,有一個大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