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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貝爾維德旅館的長沙發

第十章 貝爾維德旅館的長沙發

他之前關上的卧室門現在開著。姑娘瑟瑟發抖地坐在床邊,右手藏在一個枕頭下面。斯佩德把手裡的紙袋放在廚房桌子上,走進卧室。他在她身邊的床上坐下來,吻了吻她光滑的肩,說:「我想看看那小子是不是還守在那兒,順便買點東西做早飯。」
「噢,你嚇死我了!」
「一個字也沒有。我咬定了之前在你房間里的那套說辭,」他的笑容消失了,「不過我真希望你當時編的故事更合情合理一點。我重複著那些話,覺得真是荒唐到了極點。」
「那會把媽媽嚇得臉發青的。我得對媽媽說她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證人,不到最後關頭你不能讓她現身。」
「我想沒有……我不知道。我不敢待在那兒。我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身衣服就到這兒來了。哦,一定是你到那兒去的時候被他跟上了。」
「有人進過我的公寓,」她叫道,「房間被翻了個底兒朝天。」
「哦,那個傢伙!」安全主管不懷好意地瞥了一眼斯佩德。
她放下叉子看著他,皺起眉頭,小嘴撅了起來。
「他還在嗎?」
她嘆口氣,靠在他身上。

「你可以放心,斯佩德先生,我真的沒有。」
「待會兒再試。根據你那女人的直覺,你現在仍然覺得她是個好姑娘嗎?還是有別的看法?」
「他在哪裡?」斯佩德正忙著卷他的煙。
「伯勞斯警長打來過,沒留話。」
斯佩德瞪著他說:「你想我怎麼樣?扮結巴嗎?得了,我們可以在這邊談談。」
「誰?」
他做了早飯,又趁她梳洗打扮的時候把那把扁平的黃銅鑰匙偷偷放回她的大衣口袋。她吹著口哨從浴室里出來,是《在古巴》的旋律。
「這個鐘點穿著晚裝回家已經夠糟糕的了,更別說帶著別人。但願不要遇見什麼人。」
他轉身打開門,問艾菲·佩林:「找到湯姆了嗎?」
布里姬·奧肖內西穿著她第一次來訪時穿的那身衣服。她從辦公桌旁的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向他。
「你無論如何不該在今天早上問我這個,」她抗議道,「我不想說,也不會說。」
「他在這兒住了多久?」
凱羅挺直了疲憊不堪的身子,臉上那些下垂的線條一下子繃緊了。
「你今天早上去見喬了?」她問。
斯佩德的嘴閉得緊緊的,像是在回味他喜愛的食物似的。
「他們折騰了你多久?」
他沒有找到那隻黑鳥,也沒有找到任何看起來和黑鳥有關聯的東西。他找到的唯一一張字據是布里姬·奧肖內西一周前付的公寓月租收據。在搜查過程中唯一讓他感興趣而稍事耽擱的是一個鎖在梳妝台抽屜里的彩繪盒子,裏面盛著滿滿兩捧相當貴重的珠寶。
「沒有,你知道我沒有。我被嚇著的時候跳起來拿的。」
「查查昨晚他有沒有回來吧。」
她依舊不滿意:「但還是被他發現了,或者是別的什麼人。」
斯佩德輕輕地走進公寓,但他還沒關上房門,背後就傳來布里姬·奧肖內西的叫聲:「誰?」
「謝謝,親愛的,九*九*藏*書」他說,「你看看能不能找一下湯姆·伯勞斯。」
斯佩德用手指把她臉旁的紅頭髮往後梳著,說:「對不起,寶貝,我以為你會一直睡到現在的。你整晚都把那把槍放在枕頭底下?」
「謝謝。」斯佩德關上門,面朝著布里姬·奧肖內西。她看著他,眼裡愁雲密布。
「你是說藏在家裡?」
年輕人迅速地把報紙放下,面對斯佩德,那雙陰冷的淺棕色眼睛盯著他的領帶,瘦小的手張開來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謝了,盧克,盯著他沒有壞處。這年頭,對雇你幹活的人知道得越多越好。」
斯佩德聳聳肩。「沒理由認定他沒有同夥;或者他想到你會在我那裡過夜才去的薩特街。有很多種可能,但不是我把他領到皇冠公寓去的。」
凱羅的笑容里有一種拘謹的自得。
「你好,薩姆。」他一面走過來一面說道。
斯佩德像早有預料似的點點頭,問:「還有別的事嗎?」
「嗯,運氣太壞。」斯佩德歪歪頭,把那個長沙發上的小夥子指給他看,「你為什麼要讓這些不上道的槍手在你的大堂裏面閑晃?他們吃飯的傢伙把衣服都塞得鼓起來啦。」
他走到外間辦公室,關上門。艾菲·佩林伸手去拿電話,說:「我再試試。」
斯佩德的眼睛亮了。他問:「誰?」
「你能不能把她藏起來一段時間?」
「你在這兒幹什麼?」他問。
他們看著他走出門。斯佩德摘下帽子,用一塊手帕擦了擦汗濕的額頭。
「對。」
他打開裡間的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
「不在了。」
斯佩德用手指敲著他們中間的真皮坐墊。
「你的奧肖內西小姐在裏面。她九點過幾分就來這兒等著了。」
斯佩德點燃香煙,舒舒服服地向後靠在長沙發上,用隨意但友好的口氣說:「小傢伙,你,或者你們當中某些人,要想把事情做成,得先和我談談。你可以告訴『G』說這是我的原話。」
斯佩德搖搖頭:「沒有,寶貝。」他從口袋裡拿出一份今天下午的報紙,指給她看一條佔了四分之一欄的新聞,標題是「尖叫嚇跑竊賊」。新聞說的是一個叫卡洛琳·比勒的年輕女人,獨自住在薩特街的一間公寓里,今天凌晨四點被卧室里有人走動的聲音吵醒。她放聲尖叫,那個人影逃之夭夭。今天上午晚些時候,住在同一棟樓的另外兩名獨身女性在公寓里發現竊賊來過的痕迹。三人都沒有財物失竊。

「四天。今天是第五天。」
凱羅猶豫了一下,滿腹狐疑地說:「我得說,你總是準備好了天衣無縫的說辭。」
「早上好。」斯佩德輕鬆地說。
她來到廚房時,他們的早飯已經放在桌九_九_藏_書上了。他們坐在前一晚坐的位子上,開懷大嚼。
「那也有可能,」他皺著眉盯著她的腳,「我在想會不會是凱羅。他整晚都不在旅館,不久之前才回去。他告訴我他被警察審了一整夜,但我很懷疑。」
一個戴眼鏡的矮胖男人和一個金髮細腿的女孩從旁邊路過,等到確定他們聽不見的時候,斯佩德才輕聲笑著說:「這在第七大道上大概很管用,不過你現在可不在那兒,你在我的地盤上。」他吸了一口煙,吐出長長的一串白色煙霧,「得了,他在哪裡?」
「再繼續問下去有你好看的,要多少有多少。」他的聲音低沉、喑啞,滿是威脅的味道,「我叫你滾開。滾開!」
「沒什麼。」
「我可不知道,薩姆。我對他沒意見,就是看他那副樣子不順眼。」
他搜查完之後煮了一杯咖啡來喝。然後他把廚房窗戶的插銷打開,用隨身帶的小刀在插銷邊上劃了幾道,推開窗戶——那窗戶正對著消防梯——然後拿起放在起居室長沙發上的帽子和大衣,像來時一樣離開了公寓。
喬·凱羅從外面進來的時候,電梯門上方的鍾指著十一點二十一分。他額頭上綁著繃帶,衣服因為連續穿了太久顯得皺摺,臉色蒼白,眼皮和嘴角都耷拉著。斯佩德在前台和他碰面。
年輕人放下報紙,四下張望了一番。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故意壓制天生的敏捷,那雙淺棕色的小眼睛藏在彎彎的長睫毛下,看著斯佩德的胸口。他說:「什麼?」聲音乏味而做作,像他那張年輕的臉一樣冷淡。
「早上好。」他的回答里沒有半點熱忱。
「帶著早餐的小斯佩德。」
「沒什麼不對勁的,」斯佩德讓他放心,「事實上,我在替他干點小活兒。如果他有問題,我會告訴你的。」
「像這樣說話的人,當心滿地找牙。」斯佩德的聲音還是很友善,但臉已經板了起來,「你想出來混,就得講禮貌。」
「那是,」他說,「不過這種故事就是要荒唐才好。你確定什麼都沒透露給他們?」
年輕人把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

「我醒過來,你不在這兒,接著我就聽見有人進來。我嚇壞了。」
斯佩德坐起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夜色只剩下一抹輕煙。布里姬·奧肖內西在他身旁,呼吸輕柔均勻,睡得正酣。斯佩德靜悄悄地起了床,走出卧室,關上卧室的門。他在浴室里著裝完畢,然後檢查了睡著的女郎的衣服,從她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把扁平的黃銅鑰匙,出了門。
凱羅揚起下巴。「恕不奉陪,」他說,「我們私底下的幾次對話成果都不怎麼樣,我並不急於繼續。抱歉我話說得太直,但事實如此。」
年輕人站起來,斯佩德也站了起來。年輕人盯著他們倆的領帶,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盧克的領帶是黑色的。站在他們面前,九_九_藏_書這小夥子看起來像個小學生。盧克說:「行了,如果你沒什麼事就滾吧,別再來了。」
「今晚一起吃晚飯?」
「再好不過啦。雞蛋還要再煮幾分鐘。」
年輕人盯著斯佩德的領帶,不說話。斯佩德點點頭,像是這個小夥子承認了似的,問:「背了好些案子吧?」
他來到皇冠公寓,用那把鑰匙進了大門和她的公寓。他進門的時候沒有一點偷偷摸摸的樣子,大搖大擺就走了進來。但只用耳朵聽的話幾乎無法察覺,因為他儘可能不發出聲響。
「你是說昨晚?」斯佩德的頭和手擺出不耐煩的姿勢,「我他媽的還能怎麼辦?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呢。如果你要和她作對,或者引她來和你作對,我只能站在她那邊。我可不知道那隻該死的鳥在哪裡,你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我不哄著她,我們怎麼把鳥弄到手?」
「對。」
斯佩德不耐煩地吼了一聲。女孩棕色的眼睛朝裡間的辦公室瞥了一眼。
「一直到剛才,根本不管我是不是情願。」凱羅的表情和音調里混合了痛苦和憤怒,「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向希臘總領事館反映,再找個律師商量一下。」
「我就是在薩特街甩掉他的,」斯佩德解釋說,「我走進那棟樓,然後從後門溜出來。那三個都是女人,而且一個人住。他為了找出你用的化名,把門廳那兒登記是女人名字的公寓都查了一遍。」
「你真貼心,」斯佩德說,「最好現在就把她帶到那兒去。我會要來她的鑰匙,把她需要的東西從她的公寓拿過去。讓我想想……不要讓人看見你們一起離開。你現在就回家。搭計程車,但要確保沒人跟著。大概不會有人跟蹤你,但還是要小心以防萬一。我過一會兒再送她出門,確保沒人跟著她。」
當斯佩德和布里姬·奧肖內西穿過人行道走向等在那裡的計程車時,之前跟蹤斯佩德的那個年輕人並沒有出現,計程車也沒被盯梢。車來到皇冠公寓時,那年輕人不在附近,周圍也沒有什麼閑逛的人。
「他不在。我過一會兒再試試。」
斯佩德走進外間的辦公室時,艾菲·佩林正對著電話說:「沒,還沒有。」她打量著他,嘴唇無聲地比了一個口型:「愛娃。」他搖搖頭。
「還有一位G先生打來。」
「該死的,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斯佩德答道,「我只是碰巧看見他。知道喬·凱羅這個人嗎,住六三五房間的?」
對話停頓了片刻。然後斯佩德說:「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斯佩德把煙頭扔進長沙發旁一個石頭罐子里,舉起一隻手招呼一個站在雪茄架子旁邊的男人。這人在那兒站了好幾分鐘了,此刻點點頭,朝他們走過來。他是https://read•99csw.com個中年人,中等個頭,蠟黃色的圓臉,身材很結實,穿一身整潔的黑衣服。
在回家的路上,他在一家雜貨店停了一下。那店主有一對浮腫的眼睛,胖得顫巍巍的。他買了橙子、雞蛋、麵包卷、黃油和奶油。
安全主管問:「怎麼回事?」
「你好,盧克。」
「但昨晚他不是盯著你住的地方嗎?」她反駁道。
她遲疑了一下:「為什麼?」
「那個娘娘腔。」
「別瞞我。你知道我會管住自己的嘴。如果有什麼不對勁,我們得知道,這樣才能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G先生。他就這麼說的。」她表現得完全漠不關心,「我告訴他你不在,他說:『等他來的時候,請你告訴他,G先生收到了他的口信,來過電話了,還會再打來的。』」
「我試試。」安全主管答應后便走開了,斯佩德坐在長沙發上等他回來。
她用力地點點頭:「我不會回那裡去的。」
「怎麼幫?」
「為什麼?」他對她笑了笑,「我的小寶貝,因為如果我想弄清這起讓人暈頭轉向的案子的關鍵,就得和各路人馬都搭上線。」他伸出一條胳膊攬住她的肩,把她帶到轉椅邊,輕輕地吻一下她的鼻尖,讓她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則坐在她面前的辦公桌上。
他們握了握手,盧克說:「要我說,邁爾斯的事兒可太慘了。」
「這是個固執又可惡的小騷|貨。」他不無傷感地說,往嘴裏放了一個麵包卷。
「我要耍你的時候會提醒你的。」斯佩德舔舔手裡的煙,沖他和顏悅色地笑著,「紐約來的,對吧?」
他來到貝爾維德旅館時,發現那個跟蹤他的年輕人坐在大堂里的一張長沙發上,從那裡能看見電梯。那年輕人裝作正在讀一份報紙。斯佩德在前台打聽到凱羅不在。他皺起眉頭,摸著下唇,眼裡有光芒閃動。「謝謝。」他對前台接待員溫和地說,然後轉身走開,漫不經心地穿過大廳,來到能看見電梯的長沙發旁,坐在距離那個假裝看報紙的年輕人不到一英尺的地方。年輕人頭也不抬,只盯著報紙。近距離看起來,他還不到二十歲。他相貌平平,但五官還算清秀,和他的身材相配。他的皮膚很白,儘管兩頰長滿鬍鬚,血液也都涌到了臉上,還是無礙於他的白皙。他的衣服不是新的,質地也不算太好,但他的打扮和舉止給人一種整潔而不失陽剛之氣的感覺。斯佩德隨意地問道:「他在哪兒?」他一面問,一面把煙絲撒在一張半卷的棕色捲煙紙上。
年輕人說:「我會記著你們的。」說完就出去了。
艾菲·佩林靠上前來,懇切地問道:「薩姆,她現在處境真的很危險?」
「對,有人闖進了她住的地方。這是她這周第二次遇上小偷了。如果她不是一個人住會好一些,而如果你能把她帶回家去住幾天就太好了。」
「這人有什麼情況?」
「我覺得是。」
他領著凱羅來到長沙發那兒。兩人坐下來之後,他問:「鄧迪把你帶回局裡了?」
「就這個意思。」他說,「那你九-九-藏-書願不願幫她一把?」
她抬頭用犀利的目光看著他。
「沒有,」盧克彙報說,「他沒在自己房間睡。怎麼了?」
他把這女郎公寓里所有的燈都打開,把整個房間搜了一遍。他的目光和粗壯的手指不疾不徐地移動著,不徘徊,不妄動,不迂迴,逐寸試探、審查、檢測,動作嫻熟老練,充滿自信。每一個抽屜、壁櫥、文件架、盒子、包、皮箱——無論上沒上鎖——通通被打開了,裏面的東西都被眼睛和手指檢查了一番;每一件衣服都用手摸過,尋找藏著秘密的凸起,再用耳朵去聽捏住衣服時有沒有紙張被揉皺的聲音。他把床單揭掉,把地毯掀開,往每件傢具下面看。他把百葉窗放下來,確保沒有東西被捲起來藏在裏面。他從窗戶向外看,檢查有沒有東西吊在外面窗檯下。他用一把叉子去戳梳妝台上的香粉和面霜罐子,把香水噴頭和瓶子們舉起來對著燈光察看。他檢查了餐具和食物,把垃圾桶里的東西倒在鋪開的報紙上。他把浴室里抽水馬桶的水箱蓋子打開,把水放掉,向裏面仔細瞧。他還把浴缸、洗臉池、水槽和洗衣缸的下水孔金屬濾網通通檢查了一遍。
他輕拍著腿邊的桌子,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過了一小會兒,他說:「我知道怎麼辦了,等一下。」
他們吻別。她走進公寓,而他對司機說:「貝爾維德旅館。」
「你最好這麼做。要我盯著他嗎?」
「好的。」
他說:「現在我們得給你找個新家了,對吧?」
「儘管去吧,看能有什麼結果。你對警察都吐了些什麼?」
那雙淺棕色眼睛的視線從斯佩德的胸口向上移到他暗紅色的領帶結上,停留在那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老兄?」這小夥子蠻橫地說,「耍我?」
「再來說說那隻鳥?」他們正吃著,斯佩德提議道。
「鄧迪還會再找你的,你只要什麼都別說就沒事。別擔心故事太荒唐。要是故事合情合理,我們就都得進監獄了。」他站起來,「你被警察狂轟濫炸了一晚上,現在肯定困了,回頭見。」
斯佩德假笑了一下。
「好的,他一來我就讓他給你電話。」她大聲說道,然後把聽筒放回去。「這是今天早上她打的第三個電話了。」她告訴斯佩德。
「哦?」盧克的臉色突然冷峻起來,那雙狡猾的棕色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那個年輕人。
「要我整理床鋪嗎?」她問。
「不管她惹了什麼麻煩,我還是相信她是好人。你是這個意思嗎?」
他的驚訝看起來恰如其分。「丟東西了嗎?」
年輕人盯著斯佩德的領帶看了許久,然後拿起報紙,注意力重新回到上面,他從嘴角擠出一句「滾開」。
年輕人答了兩個字。第一個字是有著短促喉音的動詞,第二個字是「你」
布里姬·奧肖內西不讓斯佩德跟著她進去。
「替我打給他。」
她用指甲撓了撓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