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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胖子

第十一章 胖子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點柔和的顫音。
亞歷山德拉酒店的12C套房那扇桃花心木的門被打開了。為斯佩德開門的是和他在貝爾維德旅館大堂里說過話的那個年輕人。
「那麼,可以說,問題就在於你代表他們中的哪一個?」
「看什麼情況?」
門開了,愛娃·阿切爾走了進來。斯佩德說:「你好,甜心。」他的聲音很冷淡,臉也突然沉了下來。
「那麼,先生,它在哪兒呢?」
「妙極了,先生,」他快活地說,「妙極了。我就喜歡那種公開為自己打算的人。誰不為自己打算呢?我信不過說『沒有』的人。我最信不過的,是那種說自己沒有,而且還說的是實話的人,因為這種人就是個傻瓜,一個違反人類天性的傻瓜。」
「別他媽犯傻了,」斯佩德耐心地說,「你知道它是什麼,我知道它在哪裡,所以我們才有的談。」
胖子那對又黑又亮的眼睛藏在粉嘟嘟的肥肉中。他用不太確定的口氣說:「她一定知道的,」接著又問,「凱羅也沒告訴你?」
斯佩德沒理會這個問題。胖子撅起嘴,揚起眉毛,腦袋微微向左偏著。「你看,」他溫和地說,「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但你卻不告訴我你知道的,這不太公平吧,先生?不行,我覺得我們的買賣不能這麼做。」
斯佩德拿了一根雪茄,把一頭剪開,點燃。那胖子又拉過來一把綠色絨面椅放在斯佩德對面,保持適宜的距離,再把一個煙灰缸架放在兩人都夠得著的地方。接著他把自己的杯子從茶几上拿過來,從盒子里取出一根雪茄,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來。他身上的肉不再晃蕩了,全都鬆弛地攤開。他愜意地呼出一口氣,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先生,我們現在來談談吧。實話告訴你,我這個人最喜歡和愛說話的人打交道了。」
「我沒對你說謊,薩姆。」她抗議道。
「你沒說謊才見鬼了。」他說著站起來。她踮起腳尖,把臉龐湊到他面前。
胖子向後倒在椅子上,全身鬆弛下來,心滿意足地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你好。」斯佩德友善地說。年輕人什麼都沒說,只站在一旁扶著門。
小夥子的嘴唇抿起來,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沒抬眼也沒開口。胖子寬厚地說:「好啦,先生,我得說你這脾氣可真夠暴躁的。」
「我沒法去,去了也只會礙事。」他拍拍她的手臂,把她的手從身上拉開,親了親她手套和袖口中間露出來的左手腕,然後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讓她轉身對著門,輕輕一推,放開了手。
「沒有。」
「斯佩德先生,這隻黑鳥能換多少錢,你有概念嗎?」
「對。她是個可愛的姑娘,先生。」
斯佩德坐在電話旁的辦公桌一角上,卷了一支煙。他的嘴抿成一個志得意滿的V字,眼睛眯起來,盯著卷香煙的手指,眼中像有一場狂風暴雨正在醞釀。
「好極了。我們來談談黑鳥吧?」
「我說如果我把黑鳥交給他,他就得給我一萬塊。」
他拍著她的肩和氣地說:「這招數真蠢,不過事已至此read.99csw•com,沒什麼關係了。你最好馬上回家,想一想怎麼對警察交代。他們會去找你的。也許最好什麼都不承認,」他皺起眉頭盯著遠處,「也許你最好先見見席德·懷斯。」他收回抱著她的胳膊,從外套里掏出一張名片,在背面潦草地寫了三行字,遞給她。
斯佩德用雪茄指指自己胸口。
「這我幫不了你,」斯佩德承認道,「可供判斷的依據不多。凱羅沒說他知道,也沒說他不知道。奧肖內西小姐說她不知道,但我感覺她在說謊。」
胖子也笑呵呵的,可笑容有些曖昧。雖然他還保持著笑容,但臉上的快活勁兒已經不見了,眼睛里露出謹慎的神色。他的臉就像一張笑嘻嘻的面具,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和面前的斯佩德隔開來,只露出一對警覺的眼睛。他迴避著斯佩德的目光,望向斯佩德肘邊的杯子,然後眼前一亮。「我的天哪,先生,」他說,「你的杯子空了。」他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起酒瓶和蘇打水瓶往杯子里倒起酒來,發出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
「你不原諒我做的那些事?」
「但我在家,真的。」她的嘴唇扭曲了,眼裡蒙上一層憤怒的陰影,「艾菲·佩林對你說的吧,」她憤憤不平地說,「我看見她盯著我的衣服,還一直探頭探腦的。你知道她不喜歡我,薩姆;你知道她為了給我添亂什麼都做得出來,為什麼你要相信她對你說的話?」
「那麼,先生,如果我告訴你——上帝作證,我只消告訴你一半的數目,你就會說我是個騙子。」
「這麼說有失謹慎。」胖子說,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他抓抓頭,一個勁兒地皺著眉頭,腦門上全是紅彤彤的橫紋。他在椅子里坐立不安地扭來扭去,動作的幅度還得受限於椅子的大小。他閉上眼睛,又猛地睜大,然後對斯佩德說:「也許他們不知道。」他那張多肉的粉色臉龐上,擔憂的皺紋慢慢淡化,代之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活表情。「如果他們不知道,」他連聲叫道,「如果他們不知道,我就是全國全世界全宇宙唯一知道的人啦!」
「哦,沒有!我只是告訴他們如果他們馬上去你的公寓的話,就能找到和謀殺案有關的線索,然後就掛斷了。」
「你從哪裡打的電話?」
斯佩德走了進去,一個胖子過來和他打招呼。
「你算不出的,先生。沒人能算得出,除非他見識過很多類似的東西,不過——」他停頓了一下,讓他的講述顯得更加動人心魄,「這種東西世上根本沒有第二件。」他又笑起來,滿身的肉互相擠來擠去。突然,他的笑聲戛然而止,肥厚的嘴唇還來不及合上,專心致志地盯著斯佩德,像患了近視似的。「你說你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一驚之下,他的聲音都沒那麼沙啞了。
「幹得漂亮,」斯佩德輕聲說,「而你來提醒我,但因為我正忙,你一氣之下就跑去幫這個該死的菲爾·阿切爾煽風點火。」
斯佩德送布里姬·奧肖內西去艾菲·佩林家。當他回到辦公室時,read.99csw.com電話鈴正響著。他接了電話。
他轉過身,氣昏了頭似的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扔。杯子砸在木頭桌面上,摔得四分五裂,裡頭的酒水和晶瑩的碎玻璃在茶几和地上濺得到處都是。斯佩德對此視而不見,轉身正對著胖子。
胖子身子向前傾,直到被自己的肚子卡住。他的笑容和顫音里都帶著討好的意味。
「好極了,」斯佩德站起來,雙腿分開,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拿著杯子,「等你告訴了我,我們就是僅有的兩個知情人了。」
斯佩德吐出一口煙,看起來專註而有禮。他說:「哈,現在我們來談談那隻黑鳥吧。」
「算術上來講是不錯,先生——」胖子的眼睛眨了眨,「不過——」他眉開眼笑,「我還不確定要不要告訴你。」
她的藍眼睛試圖從他灰黃色的眼睛里看出端倪。
他們喝完放下杯子。胖子用精明的目光打量著斯佩德,問:「你是個口風很緊的人吧?」
斯佩德搖搖頭:「我喜歡說話。」
胖子露出慈祥的笑容。「來吧。」他眯起眼,臉上的肥肉擠作一團,眼睛只剩兩個黑色的點,射出精明的光。
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拿起那盒裡茲皇冠雪茄對斯佩德說:「來支雪茄,先生。」
斯佩德搖搖頭:「我要是知道,就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了。」

「脾氣?」斯佩德一陣狂笑。他朝之前他放帽子的那把椅子走去,撿起帽子,戴在頭上。他憤怒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著。「想清楚,動動腦子。從現在起到五點半,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之後你要麼和我合作,要麼永遠滾蛋。」他放下胳膊,怒髮衝冠地瞪著一臉溫良的胖子看了好一會兒,又瞪了一眼那個小夥子,就從之前進來的門離開了。開門的時候,他轉身用粗糲的聲音說:「五點半——最後的期限。」
「不是這個,就是那個?」
「我不會的,」她保證道,「再也不會了。但你昨晚對我一點也不好,冷冰冰地疏遠我,想擺脫我。我到你樓下等了那麼久想要提醒你當心,結果你——」
「啊哈,沒有。」
胖子大笑起來。
「我不相信你。」
「你不在,」他說,「不過如果你打定主意這麼說,我沒意見。去見席德吧。往北走到下一個街角,粉色的大樓,八二七房間。」
「我沒這麼說。」
「天啊,你這個女人!」斯佩德溫和地說著,看看腕上的手錶,「你得趕緊走了,寶貝。我現在得去赴一個約。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如果我是你,我要麼對席德說實話,要麼什麼都不說。我的意思是你不想告訴他的就別說,但別胡編亂造。」
「沒什麼,我就是知道你不在。」
「提醒我當心什麼?」
斯佩德出了門,狠狠地把門摔上。
胖子握著斯佩德的手,轉過身來和他並肩而立,另一隻手拉著斯佩德的胳膊肘,領著他走過一塊綠色的地毯,來到一把綠色絨面椅跟前。椅子旁的茶几上放著一個蘇打水瓶,幾個玻璃杯,一瓶放在托盤上的尊尼獲加威士忌、一盒裡茲皇冠雪茄、兩份報紙,還有一個淡黃色的皂石小盒子。九*九*藏*書
斯佩德的臉色變得蒼白而冷酷。他聲音低沉,洋溢著怒火,語速飛快:「再想想吧,抓緊時間。我告訴過你手下那個小渾球,你們要想把這事情做成,就得和我談。我現在可以告訴你,要麼你今天把該說的說了,要麼這事兒你就別想了。就為了你和你那骯髒的秘密來浪費我的時間?上帝啊!我對放在國庫地下室里的東西知道得一清二楚,可那對我又有什麼用?我沒有你也能生活。你這該死的傢伙!如果你沒有來招惹我,大概也能混下去,但你現在就別想了。在舊金山你就別想了。要麼合作,要麼滾,你今天就得決定。」
斯佩德含糊地回了個「也許」,又喝起酒來。
胖子也沒去關心杯子的命運,還是撅著嘴,揚著眉毛,頭微微向左偏著。不管是剛才斯佩德發飆的時候還是現在,那張粉色的臉都維持著溫和的表情。
斯佩德左側的門開了,領斯佩德進門的那個小夥子走了進來。他關上門,站在門前,雙手張開壓在肋骨上,看著斯佩德。小夥子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瞳孔又大又黑。他的目光掃視著斯佩德,從肩膀到膝蓋,又往上移,最後落在斯佩德棕色西服胸袋裡露出來的那條手絹的暗紅色滾邊上。
斯佩德微微一笑。「不會,」他說,「我即使這麼想也不會說出來。不過如果你不願冒險給我透底,就告訴我這是個什麼東西,我可以算一下能賺多少錢。」
胖子輕蔑地笑起來:「一萬塊,美元,你聽清楚了,還不是英鎊。這就是那個希臘人給你開的價,哼!那你怎麼和他說的?」
斯佩德坐在綠椅子上,胖子開始往兩個玻璃杯里倒威士忌和蘇打水。那個小夥子不見了。房間里三面牆上的門都關著,斯佩德身後的第四面牆上有兩個窗口,往外看可以看見吉利街。
胖子又向前探身,一隻粉色的胖手放在斯佩德這把椅子的扶手上。
「噢,薩姆,原諒我!原諒我!」她哽咽著叫道。她剛進門就停下來站在那兒,戴著手套的小手裡抓著一塊鑲黑邊的手帕,又紅又腫的眼睛害怕地望著他。
「啊,斯佩德先生。」他熱情地說,伸出一隻胖乎乎的粉色五角星一樣的手。
胖子大笑起來,身上的肉隨著笑聲起伏不已。「談談?」他問,然後又自己回答,「談吧。」他心情很愉快,粉色的臉上容光煥發,「你這人我喜歡,先生,你和我一個風格,不兜圈子,一針見血。『我們來談談黑鳥吧?』我們會談到的。我喜歡這樣,先生。我喜歡這種做買賣的方式。我們一定得九*九*藏*書談談黑鳥的事,不過,先生,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雖然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多餘,但這是為了我們從一開始就知己知彼。你是代表奧肖內西小姐來的嗎?」
胖子咯咯地笑起來。他們把酒喝了,胖子坐下來,兩手握著杯子靠在肚子上,笑眯眯地看著斯佩德,說:「好吧,先生,說起來讓人大吃一驚,不過這可能是事實:他們誰也不清楚這隻鳥的來歷,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東西,除了我,只有我,您謙卑的僕人,卡斯柏·古特曼。」
「一萬美元。」
這個胖子長了一身鬆弛的肥肉,臉頰、嘴唇、下巴和脖子全都粉嘟嘟、肉乎乎的。他的整個軀幹是一個又大又軟的球,四肢是倒垂的圓錐體。他迎向斯佩德的時候,全身的肉隨著他的步子各自起伏搖晃,像是一團擠在吹管口上還沒散開的肥皂泡。他的眼睛被眼周浮腫的肥肉擠得小小的,卻又黑又亮;大腦袋上蓋著一層薄薄的黑色鬈髮。他穿著黑色禮服、黑背心、黑色絲綢寬領帶,領帶上別著一顆粉色的珍珠;下面配著一條灰色條紋精紡毛料褲子,還有一雙漆皮鞋。
「這樣更好,這樣更好!」胖子大聲說,「我信不過口風緊的人,他們總是在不該說話的時候說不該說的話。說話這種事,得經常練習才能掌握好分寸。」他用手罩著杯子口,「我們會處得來的,先生,一定的。」
「喂?是,我是斯佩德……對,我收到了,我一直在等你聯繫我……誰?古特曼先生?哦,是的,當然……現在,越快越好……12C……好的,大概十五分鐘吧。好。」
「沒有。」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張開了嘴。
「我們有個好的開場,先生。」胖子拿著一個玻璃杯轉過身來,一面把杯子遞給斯佩德,一面用帶著顫音的嗓子說,「我信不過喝酒不痛快的人。如果他小心翼翼,生怕喝多了,那就是因為他本身不可靠。」
「你可以這麼說。」
「但是,薩姆,」她痛哭流涕地說,「是我把那些警察叫去的。我瘋了,嫉妒得發了狂,所以我給他們打電話,告訴他們如果去那兒就能發現有關邁爾斯謀殺案的線索。」
斯佩德握住他的手,笑著說:「你好嗎,古特曼先生?」
「你是對不起我,」他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也對不起你自己。菲爾去找過警察之後,鄧迪或者局裡的其他人有沒有找過你?」
「啊,對,如果!說得好,先生。」胖子皺起眉頭,腦門上的肉也跟著動起來,「他們一定知道,」他用低沉得快聽不見的聲音說,「你說呢?他們知道這鳥的來歷嗎,先生?你覺得呢?」
「還有一件事,」斯佩德瞪著那小夥子重複道,「你作決定之前,先叫這個小渾蛋離我遠一點。我會殺了他的。我不喜歡他,他讓我不舒服。他要是擋我的道,我就殺了他。我不會和他講公平,不會給他機會。我會殺了他。」
胖子舔舔嘴唇,問道:「他願意出多少錢買?」
斯佩德朝胖子的頭上方斜斜地吐出一縷羽毛似的煙。他若有所思地皺著眉,看read.99csw.com著帶煙灰的雪茄頭,從容不迫地答道:「我沒法說是或者不是。不管怎麼樣,都還不確定。」他抬眼看著胖子,眉頭展開了,「得看情況。」
「你不相信我?」她低聲問。
胖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把酒咽下,提議道:「也許取決於喬·凱羅?」
他沒有從桌子角上站起來。「當然。沒關係的,忘了這回事吧。」
「她沒告訴你?」
斯佩德接過杯子,微笑著欠一欠身。
「所有的事你都可以和席德說,」他又皺起眉頭,「或者絕大部分吧。邁爾斯中槍的那個晚上你在哪裡?」
「當心菲爾。他發現了——發現我們倆相愛,而且邁爾斯告訴過他我想要離婚,儘管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菲爾認為我們——認為你殺了他弟弟,因為邁爾斯不願和我離婚,只有殺了他我們才能結婚。他對我說他相信是這樣的,昨天他去找了警察並且告訴了他們。」
斯佩德漫不經心地揮了揮雪茄。「哦,見鬼,」他輕聲說,「我知道它長什麼樣子;你們為了它不惜殺人,所以我也看得出它的價值。但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來歷。」
「他們會的,」他說,「所以最好還是別讓他們見到你在這裏。你打電話的時候有沒有說你是誰?」
小夥子一直盯著斯佩德的胸口,重複著他在貝爾維德旅館大堂里說過兩遍的那兩個字。他的聲音不大,但帶著濃濃的恨意。
「你為什麼認為我不在家?」她小心地問道。
斯佩德余怒未消地說:「還有一件事,我不想——」
「凱羅很小心。他想買這東西,但我還不知道的情況他全都不告訴我。」
斯佩德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里。只見胖子誇張地鞠了一個躬,用滑稽的語氣說:「啊,先生,這種葯對您可沒有半點壞處!」然後把倒滿的杯子遞給他。斯佩德起身站在胖子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冷峻又明亮。他舉起杯子,聲音從容不迫而又鬥志昂揚:「為坦誠相待與相互理解乾杯。」
斯佩德嘴角上揚,微微一笑。「我很慶幸我來對了地方。」
「我在家。」她堅持道。
她伸手抱住他。「你不和我去見懷斯先生嗎?」
胖子的眼裡閃過一道光。他放低了嗓門,用沙啞的聲音低聲問:「還有誰?」
「去吧。」他命令道。
「噢,我沒這麼想,但我瘋了,薩姆,我想要傷害你。」
「你家北面的那家藥店。哦,薩姆,親愛的,我——」
「對不起,」她啜泣著說,「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我——我很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怎麼會這麼想?」
「還有我。」他說。
「你把事情攪得一塌糊塗,」他伸出胳膊環著她,把她拉近些,「不過現在沒事了,別再有那種瘋狂的想法了。」
胖子對著窗口的光舉起杯子,看著杯子里上升的氣泡讚許地點點頭,說:「來吧,先生,為坦誠相待與相互理解乾杯。」
「在家。」她不假思索地答道。他搖搖頭,沖她咧嘴笑起來。
「我當然原諒你。」他低下頭,吻一吻她的嘴唇,「沒事了,現在趕緊走吧。」
「奧肖內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