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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丹恩一家 第五章 加布麗埃爾

第一卷 丹恩一家

第五章 加布麗埃爾

「確實是有事。」
「她的房間在五樓,樓梯口左邊。」
我說:「哈爾頓太太,我們想見萊格特小姐。」
「來吧,」我說,領著他出門走向電梯,「這回可能不會白跑一趟。」
「可能。她是信徒嗎?」
一名穿著高爾夫球褲的矮胖男人表示願意援助。柯林森和我拖著女孩上了他車子的後座,我把她的地址給了矮胖男子。他說了個醫院的名字,不過我堅持說回家對她最好。柯林森心情惡劣,閉口不言。二十分鐘后,我們把女孩從車裡拉到家門前。我不斷對矮胖男子道謝,但沒給他任何機會隨我們進門。
第二日便有了轉機。
我搖搖頭。
紐約分社一早就發來了電報。解碼后,原文如下:
我還在跟小說家講話的時候,埃里克·柯林森進來了。
「你今天沒事了。」我告訴他。
「他媽的,不關你的事。」我說,然後繼續捶門。
迪克·弗利在探員室里,還在寫那份已經耗了他一夜的倉庫搶劫案報告。我把他趕了出去,讓他幫米奇盯著混血女孩。
柯林森咕噥了幾句,然後把我介紹給她,稱她做哈爾頓太太。她向我伸出手,手掌溫暖有力。然後她穿過房間,拉開一邊的窗帘,讓午後的陽光盡情投射進來。我在突如其來的明亮光線中眨著眼,而這時她已然落座,並請我們也坐下。
裡頭的聲音說了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又開始敲門和喊話。走廊里有扇門打開了,一個頭髮稀疏、面有菜色的老先生探出頭來問道:「怎麼了?」
「對。」
「好吧,」他說,「我這就上陣啦。」
「她跟我說過,你是個蠢貨。」我在他背後說道,然後才發現我把金棕色上衣反穿到她身上了。她完全沒配合,簡直跟蠟像一樣,不過至少我拽著她轉身的時候她沒有掙扎,而且就乖乖僵在那個位置不動。
我伸手環抱住她,讓她在床邊坐好,然後告訴柯林森說:「把她的衣服收起來。」我跟他說了兩次,他才回過神來。
「我們這樣闖過來加布麗埃爾可能會不高興。」他說。
這消息對我可沒幫助。我提議道:「試試看霍爾斯特德-博尚公司吧,對他們說你覺得東西是萊格特的。別告訴他們萊格特否認了。」
「我們想見萊格特小姐。」我說。
一輛藍色轎車在我們就要開到前方橫街的剎那開了出來。柯林森及時將目光和注意力放到駕駛上,使敞篷車飆離了轎車,不過已經來不及做得完美,只與轎車錯開了幾英寸。而就在我們從那輛車後頭掠過時,車後輪開始打滑。柯林森儘力而為,控制好車頭順著打滑方向行進,但街口的路沿可不合作,它就硬邦邦地杵在那兒。我們橫著撞了上去,翻到路沿後面的煤氣燈燈柱上。燈柱轟隆一聲斷裂,倒在人行道上。敞篷車橫翻過來,把我們全摔到燈柱旁邊。在我們的腳邊,煤氣從柱子斷裂的地方噴涌而出。
她再一次微微頷首,然後走開了。
房裡其他所有東西都是白的:白色的壁紙和白漆天花板;白色上過釉的椅子、床、桌、固定裝置——連電話也是白的——白色木製裝潢;地板鋪了白色羊毛氈。沒有一件是醫院的傢具,但那清一色的白會給人這種錯覺。房間有兩扇窗戶,除了我打開的那扇門另外還有兩道門,左邊那道通向浴室,右邊那道是小小的更衣室。
「我有正事要辦,」我說,「瞧萊格特小姐現在這副模樣,她留https://read•99csw.com在家裡的話算是幫了我的忙。所以她得回家。」
「現在不行。什麼事?」
「很好,」我說,「現在可以請你再幫個忙嗎?到犀牛的公寓去給他的女人施壓,那個叫米妮·赫爾希的。搜那個地方,吼她幾聲,搞得她越怕越好。她有可能戴了個翡翠戒指。要是她真戴著,或是你在公寓里找到它或者其他可能屬於萊格特的珠寶,就拿走好了。不過不要留得太久,之後也不要再騷擾她。我已經找人監視她了。只要嚇她兩下就可以走人。」
我說:「你可能也知道,萊格特小姐是一件竊案及謀殺案的重要證人,我們非見到她不可。如果你堅持,我會很願意等上半個鐘頭,讓警察帶上你所認同的授權文件過來。我們要見她。」
「你怎麼會想到她在這裏?」她好奇地問。
我站起身來。
「我自己也不介意搬到這兒來住。」我對柯林森說。
她挺起身,笑容不見了。
埃里克·柯林森的從喉嚨里擠出一聲低喊,聽來像是有人從遙遠的地方發出狂叫。
接著過了三個街口,然後他又打破了沉默:「我認識一個醫生,他——」
「是埃德加·萊格特的事,很有些蹊蹺。警察們今早拿了些珠寶過來,問我們知不知道來路。我認出一串珍珠和一枚胸針,是埃德加·萊格特去年來我們這兒買給他女兒的——胸針是春天買的,珍珠則是在聖誕節。警察走了以後,我理所當然地就打電話給萊格特,他的反應實在相當古怪。等我把話講完以後,他跟我說:『可真是多虧了你瞎摻和啊。』然後就掛斷了。你覺得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陰鬱地搖搖頭。「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問題。我只是不喜歡那裡。我不喜歡加布麗埃爾就這樣連招呼也不打就走掉了。你認為她父母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他用食指扯了扯領子,啞聲喊道:「加布麗埃爾,我是埃里克。」

「我不認識她。」她的聲音很低,「不過請進。」
「也不算是什麼把戲,真的。」他答道,皺起了前額,「他們的教義之類的東西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跟加布麗埃爾參加過他們的儀式,場面很莊嚴,甚至稱得上美麗,跟聖公會和天主教幾乎不相上下。你不要把那裡想成是聖靈會或者大街神廟之類的組織。其實完全不一樣。不管那是什麼,都絕對是一流的。哈爾頓夫婦的……呃,文化教養比我要高。」
他蹙起眉頭,憤怒地指控我:「你讓她名譽受損,陷於難堪,還有了性命之危,就為了——」
柯林森被我的話音驚得一跳。
「你最好趕緊去借書,不然就來不及了。」我說。
埃羅尼婭·哈爾頓又回來了。
我又敲敲木門,叫道:「把門打開!」
「那他們的問題到底在哪裡?」
「她沒事,只是吸毒吸昏了頭。」我說,「別把她叫醒。等我們送她到家再說。你抓住她這隻手臂,我抓住那隻。她應該還能走。要是我們撞上什麼人,繼續走就好,由我來對付他們。走吧。」
我先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眸。相當大,充滿暖意而近乎純黑,被同色的濃密睫毛環繞。這對眼睛是她臉上唯一有生命、有人性,而且真實的東西。
半小時以後警探又打電話給我——從珠寶公司——告訴我霍爾斯特德已經確認出兩件:一串珍珠和一枚黃寶石胸九九藏書針,是萊格特從他們那裡買給女兒的禮物。
「約瑟夫是誰?」我問道。
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人。我們走向電梯,下到一樓,穿過前廳走上街,半個人也沒看到。
加布麗埃爾·萊格特站在床邊,身體微晃,一隻手抓著床尾白色的橫欄。她的臉像石頭一樣蒼白,眼睛整個變成了棕色,遲鈍而失神,窄小的前額緊緊皺起。她像是知道面前有個什麼東西,心裏也在琢磨這件事。她一隻腳上穿著黃色絲|襪,棕色的天鵝絨裙子看來是在睡覺時穿過的,上身罩了件黃色襯衫。房裡散落著一雙棕色拖鞋、另一隻絲|襪、金棕相間的襯衫、一件棕色外套,還有一頂棕黃相間的帽子。
「噢,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他的語氣有點勉強,「都是正派人士:佩森·勞倫斯的太太,還有拉爾夫·科曼夫婦、利文斯頓·羅曼的太太之類的人。哈爾頓夫婦——就是約瑟夫和他太太埃羅尼婭——看來也都蠻好的。不過……不過我就是不喜歡加布麗埃爾去那種地方。」克萊斯勒的右後輪差一點點擦過電車的尾部。「我覺得她受他們影響太大的話,會不太好。」
「真的很遺憾,」她站在門口,面露禮貌的微笑,「然而萊格特小姐不想見你們。」
「警察完事兒以後,如果她離開公寓的話,你們兩個都得跟著。」我說,「而且只要她在什麼地方停下了,你們就得找個電話通知我。」
我用手背輕輕敲門,無人應答。我又敲了一次,更用力了一些。
埃羅尼婭·哈爾頓以幾乎看不出的動作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請便,」她冷冷地說道,「我的確不希望你們罔顧她的意願打擾她。如果你們請求我的允許,我仍然會拒絕。當然如果你堅持,我也擋不了你。」
「不成!你不能——」
「我們要去南邊的半島,」他語氣堅定,「她現在這種情況不能回家。」
我們走到廟門時,我還得提醒他:「別這麼用力喘氣,應該沒什麼問題。」
「是嗎?」我低吼了一聲,用空出的手飛快地去抓方向盤。他把我的手打到一邊,一手抓住輪盤,另一隻伸長了準備在我再度出擊的時候擋掉我。
「一個密教團體,他是教主。他把他那地方稱作聖杯之廟。現在的最新潮流。你也知道這些團體在加州是怎麼折騰的。我不喜歡加布麗埃爾上那兒去——如果她去的真是那兒——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或許還不錯。他是萊格特先生的怪異朋友之一。你確定她在那兒嗎?」
我胳膊肘撞撞柯林森,命令道:「叫她。」
「恐怕不行,」她緩緩說道,「加布麗埃爾身體不舒服,她到這兒來休養,主要就是想暫時避不見人。」
「那你想怎麼樣?」我問,一邊把手從女孩身上抽開。
「我會嚇得她屁滾尿流。」奧嘉答應道。
「為什麼?出什麼事了嗎?」
房裡有個聲音。聽不出來是什麼動靜,不過好像是女人的聲音。聲音過於微弱,實在聽不出說的是什麼,而且又很含混,所以也聽不出是誰。
她橄欖色的橢圓面孔包含著溫暖和美麗,但除了眼睛以外,那些溫暖與美麗好像超脫了現實。她的臉彷彿不是臉,而是一張酷似真容的面具。就連她值得稱頌的嘴唇看上去也不是血肉,更像是過於完美的仿製品,比真正的嘴唇要柔軟而紅潤,而且可能更溫暖,但卻不是真的。在這張臉,或者是面具之上,黑色九*九*藏*書的頭髮梳得很緊,從中間分開,沿著太陽穴和耳朵上方往後挽去,在頸背上綰了個髻。她的脖子看來纖長有力,身材高挑,豐|滿柔韌;她身上暗色的絲綢衣物柔順而貼身。
「你在車裡留守,盯著門。」我告訴他,「我們這就進去,」我對柯林森說,「該講話的時候我來講。」
我們下了樓,到了我要米奇留守的汽車前。
我對自己知道答案的那個問題做出了回應。我遞給他米奇告訴我的那個太平洋大道的地址,柯林森馬上明白了。「是約瑟夫的地方。」他說。
「隨你吧!」我吼道,「反正我要上去。她可能會不高興,可在我追查失竊鑽石的時候,人證跑出去躲起來,我也不痛快。」
「我也覺得他們不知道。」他說。
我翻出歐文·菲茨斯蒂芬的電話,撥過去,然後聽到他拖長了的腔調:「喂——」
「那是誰啊?」我問柯林森。
除了柯林森不安徘徊的腳步聲,大樓里沒有任何聲響。我望向打開的門,發現有人在監視。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站在那兒盯著我們,一雙深色的大眼睛在半明半暗中彷彿閃爍著光芒。
如此看來,魯伯特肯定就是普雷斯利太太和達利看到的那個男人,也有可能就是他殺了厄普頓。
男孩一言不發。他又盯了我們至少半分鐘,目不交睫,神色茫然,令人無措。只有孩子才會有這種目光。然後他轉過身走掉了,和他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
「他媽的又怎麼了?」我推開他的手問道,「想做的話你就來啊。」
我說我確定。他沉默著開過五條街,然後又重複了同樣的問題,還提到了醫院。
他把她的衣物交給我,於是我開始幫她穿上。他用手指戳進我的肩膀抗議著,那語調聽起來好像我是在搜刮濟貧箱。
「黑妞兒十分鐘前走的,」他報告道,「迪克跟過去了。出來的人沒有誰和你列舉的長相相似。」
門裡的聲音現在大到可以聽出來是在抱怨,但內容依然不詳。我猛拉門把手,發現門沒鎖。我再次拉,將門打開一英寸左右的縫隙。這下聲音比較清楚了。我聽到地板上輕柔的腳步聲,還有一聲飲泣。我推開了門。
「那裡布置成什麼樣?」
「別這麼干,」他警告我,把時速又提升了六英里,「你也知道你再試的話,我們會有什麼下場。」
他說他願意,語氣相當急切。
「我們想見萊格特小姐,」我重複道,「加布麗埃爾·萊格特小姐。」
我們在談論的女孩就活生生地坐在我們中間呼吸著——雙眼睜大——但卻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彷彿身處異國。
「乾脆到報社去怎麼樣?」我揶揄道。
「我也深感遺憾,」我說,「不過我們非見不可。」
「我們要去哪兒?」他焦躁地問,「你找到她了嗎?她還好嗎?」
他有輛克萊斯勒敞篷車停在街角。我們上了車,開始衝過車陣及紅綠燈,往太平洋大道直奔而去。
「這個問題不重要吧?」我在柯林森有可能說錯話以前馬上答道,「她人在這兒,我們想見她。」
「你好啊,小朋友。」我說。
等我幫她穿好外套,戴上帽子,柯林森已經從窗口回來,開始不斷地喃喃提問。她到底怎麼了?我們是不是該找個醫生?帶她出去安全嗎?而我一站起來,他就把她拖走,用兩隻長且堅實的手臂摟著她,一邊咕噥道:「加布麗埃爾,我是埃里克啊。你不認得我了嗎?跟我講講九*九*藏*書話啊。到底是怎麼了,親愛的?」
幾分鐘以後,米奇·萊恩漢來電說:「棕臉女孩出門了。」然後又給了我一個太平洋大道的地址。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她的生命跟你我的一樣沒有危險,只不過是攝入毒品的量略微超過身體負荷。而且她是自找的,我可沒給過她。」
柯林森說他不認識。他在房裡不安地逡巡,我則坐了下來。窗帘拉著,沒有多少光線可以讓我看清房裡有些什麼,不過地毯又厚又軟,隱約可見的傢具大體偏向奢華而非肅穆。
「我們非得見她不可,」我重複道,語氣保持著和善,「我說過,事關重大。」
我們本該在下個路口右轉,柯林森卻保持直行,而且把車速加到每小時四十五英里,兩眼盯著前方,臉龐因為憤怒而緊繃。
他汗流浹背,吞著口水,結巴起來:「不……不成!我不能……這太——」他住了口,走向窗戶。
路易·厄普頓,紐約某偵探社社長。九月一日十九點二十三分因在賽斯頓謀殺案中行賄兩名陪審員被捕。試圖嫁禍其屬下探員哈里·魯伯特以免己刑。二人皆被判刑。二人皆於今年二月六日自新新懲教所出獄。據稱魯伯特曾威脅要殺死厄普頓。魯伯特,三十二歲,五英尺十一英寸,一百五十磅,棕發棕眼,面色蒼黃,瘦臉長鼻,走路駝背,下巴前翹。照片已寄出。
「抱歉,」即使冷意也無法折損那嗓音的美妙,「你們不能見她。」
「比如?」他問。
奧嘉也打電話過來了:「你那個黑人犀牛廷格利,昨晚在一家當鋪被逮到在銷贓珠寶。沒有裸鑽。我們還沒逼出口供,只採了指紋。我派了個人拿了些贓物到萊格特家,本以為可能是他們的,結果他們說不是。」
「你去過那裡……他們耍的是哪種把戲?」我問。
我回到了辦公室,點上香煙。吸到第三支的時候,埃里克·柯林森打電話來問我找到他的加布麗埃爾沒有。
柯林森一手搭在我胳膊上,咕噥著說道:「不知道我是不是——我們這樣做對不對。加布麗埃爾會不高興的,她會——」
「謝謝。她人在哪裡?」
我放聲咒罵他,聲音尖厲,罵得淋漓盡致而且完全發自內心。他的臉扭向我,上頭寫滿義憤。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在一位淑女面前用詞欠妥。
她假裝沒聽懂。
我們搭的電梯里還有六個外人,於是我只回了一句:「是嗎?」
話筒才放下,電話又響起來。
他皺起眉頭,咬了咬嘴唇,變換了幾種難堪的表情,但還是跟著我走了。我們找到一部自動電梯,上到五樓,踏上一條鋪了紫色地毯的長廊,走到樓梯口左邊的門口。
柯林森半邊臉的皮膚幾乎全給刮掉了。他匍匐著爬回來,熄掉敞篷車的引擎。我坐直了,把倒在我胸口的女孩一同拉了起來。我的右肩和右臂在撞擊下喪失了感覺。女孩的胸腔發出咿咿嗚嗚的雜音,但除了側臉上一道淺痕之外,我看不出別的傷口。我當了她的擋箭牌,幫她承受了衝擊。我的胸口、腹部還read•99csw•com有背部非常酸痛,右肩和右臂癱軟無力。由此可見,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按下門鈴。馬上就有個寬肩膀、身材肥胖、年近五十的女人把門打開了。我身高五英尺六英寸,她比我整整高三英寸,臉頰鼓起了起來,但眼睛和嘴唇都沒露出半點柔和鬆懈的跡象。她的人中很長,除過毛。她穿著一身黑,從下巴和耳垂起,到離地板不足一英寸的位置,都被黑布裹得嚴嚴實實。
「那就太糟了。」我回答。
「她經常去那裡,沒錯。我跟她去過。」
由街上望過去,聖杯之廟看來就像它原來被設計成的那樣,是一幢六層樓高的黃磚公寓建築。從外表實在看不出它現在有什麼功能性的改變。我讓柯林森開過那幢建築,駛到轉角,只見米奇·萊恩漢龐大的身軀正斜靠在石砌牆上。車子停在路沿時,他走了過來。
「天知道。謝了。我現在得走了,不過有時間的話我會過去。」
「勞駕您再說一遍?」她問。
她對柯林森開口道:「您好,是柯林森先生,對吧?」我從未聽過像她那樣悅耳的聲音。
她猶疑一下,說:「好吧,我去看看。」然後告退。
我們過了三個街口,然後他問道:「你確定回家對她比較好?」
「好,那明兒見。」說完他離開了。
行人把我們扶了起來。柯林森用雙臂環著女孩站住,一邊苦苦哀求她,希望她說一句自己還沒死之類的話。翻車把她撞出了一點神志,不過她還是不明白這兒是發生了場車禍還是怎麼了。我走過去,一邊幫柯林森扶好她——雖然他們倆都不需要幫助,一邊懇切地對圍觀的眾人說道:「我們得送她回家。有誰可以——」
沒有反應。
「不。」他說,而且真的沒轉。時速表現在指到了五十英里,我們的車呼嘯而過時,人行道上的行人都側目而視。
她不太樂意地把我們帶進前廳旁邊一間光線微弱的小接待室,要我們在那裡等著,然後離開了。
我把柯林森推到房裡,跟著他進去,然後把門關上。門上沒插鑰匙,也沒有鎖孔,沒有任何可以上鎖的裝置。柯林森站在那兒瞪著女孩,下巴鬆弛,眼睛跟她的一樣渙散,不過臉色比她還要難看。她斜靠在床尾,那張死白而迷茫的面容上,一雙幽暗空洞的眼睛看向虛無。
「還沒有,不過有希望。如果你不忙的話,可以過來跟我一起看看——要是真有什麼地方可去的話。」
柯林森和我上了敞篷車,夾坐在女孩兩邊,由他發動了車子。
「在下個路口轉彎。」我命令道。
柯林森來回踱著步。我還是坐著望向門口。沒多久,有個女人無聲無息地走過厚厚的地毯到了門口,然後踏進接待室。她個子挺高,神態優雅,暗色的眼睛和男孩如出一轍,彷彿也會散發光芒。當時我能清楚看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我是沃爾特·霍爾斯特德,」一個聲音傳來,「你能過來跟我談一兩分鐘嗎?」
「不可言傳,反正對一個想要刺探萊格特隱秘的人來說,現在可不是琢磨什麼潛意識的時候。」
「抱歉,」我說,「不過我們非見她不可。事情如果不重要的話,我們不會這樣貿然來訪。」
「應該是哈爾頓夫婦的兒子曼努埃爾,以前沒見過。」
「這個鄉鎮鐵匠一樣的女人是哪一位啊?」我問柯林森。
他沒聽我在說什麼,臉色因為激動而漲紅了。
「是重要的事?」
柯林森模模糊糊地說了什麼,聽來像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