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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我咽了口唾沫。「我會準時到的,里奇先生。」我已經欣喜若狂了。
到紐約還不到一天的時間,我就已經找到了工作。我打電話給納塔莉和奧托,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們。
「好的!」
出發之前,我打電話給基督教青年會旅舍訂了一個房間。房間又小又暗,但是一周只要四美元。我知道,就算這樣,那三十美元也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好的。」這就是說整個上午以及下午的部分時間,我都可以去布里爾大廈,那裡是整個音樂界的聖地。
我滿臉放光,靜候下文。不過他什麼也沒有說。
我套上攬客員的制服,威風得就像一名俄國將軍。我對於這個新工作別的都不反感,就是無法忍受單調地重複那句話「購票從速——即將售罄」。一遍一遍,沒完沒了。我決定讓事情變得有趣一些。
他伸手到辦公桌底下掏出我的信封,遞還給我,「我隨時恭候你的新作。」
之後每次我去格倫灣賭場,都是穿著克利福德·沃爾夫的這件外套。
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有這麼回事,「哦,是的,是有過意向。」
他微笑著說道:「那就讓我們一起來改變這個狀況吧。跟我一起合作如何?」
「我們會想辦法的。」他說。
「他也可以來。」
「我也是。我叫西德尼·謝爾頓。」
一星期後,我們從基督教青年會旅舍搬到了三十二街的格蘭德聯盟酒店。我們的住處有兩間卧室和一間起居室,住過基督教青年會旅舍那個小房間之後,這裏便堪稱是極其奢華了。

「遺憾的是目前我們想要的不是這一類歌。」
那位笑容和善的陌生人打量著我。他說:「讓我看看。」
第二天晚上,我到格倫灣賭場之後,克利福德·沃爾夫遞給我一件藍色的嗶嘰外套,「你去我裁縫那裡把衣服改一下。」
我從基督教青年會旅捨出發,穿過三十九個街區,終於把那張紙條交給了電影院經理。
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令人泄氣的一句話。
「塔斯克先生,您看過我的歌了嗎?」
「去員工更衣室,找套合身的制服吧。」
「我們不接受新手的作品。等你有大作發表之後再來吧。」
「呃,這首歌在電台里播得太濫了。賀拉斯·黑特演奏過很多次了。你有什麼新作嗎?」
1936年,我動身前往紐約,那是我第一次走進長途巴士站。灰狗巴士站里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人,熱鬧非常。我搭乘的是一輛巨型巴士,車裡有一個洗手間,座椅都很舒服。從芝加哥到紐約要坐四天半的車,如此漫長的行程,我因為忙著編織關於遠大前程的夢想,竟也不覺乏味。
「塔斯克。」
「那你就幹得了這活。你的工資是一周十四元四十分,每周上六天班,每天從下午四點二十到凌晨。」
那位正牌攬客員此後再也沒有露過面,於是我就一直做下去了。現在跟以前唯一的區別在於,現在的上班時間是上午和下午的早些時候。當然我還是有大把時間去見那些音樂出九*九*藏*書版商。他們對我的歌並沒有興趣。我和西德尼·羅森塔爾合寫了幾首歌,這些歌得到的讚美之詞倒是不少,就是沒人同意簽約。
一段長久的友情就此開始。整個上午,我們都在聊個不停,就像我們早已是心心相印的朋友似的。
這期間我犯過兩次椎間盤突起,每次都得卧床三天。那也正是我的極度亢奮期,未來似乎一片光明。有次去布里爾大廈的時候,我邂逅了一位先生,他個子不高,衣冠楚楚,笑容可掬。我當時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在雷米克公司辦公室,當經理試聽我寫的歌時,他正好也在一邊。
「會走,先生。」
「把你手頭的歌詞都帶過來。」
「這歌詞真是太好了,」他評論道,「你叫什麼名字?」
有天晚上,我去衣帽存放處時,克利福德·沃爾夫皺著眉頭打量著我,「你穿的這件外套……」那件外套已經破舊不堪了。
他點了點頭,「那些歌很不錯。」

「RKO院線的老闆要我們所有攬客員都過來看那個狗娘養的是怎麼拉客的。」
「我聽說你在紐約。現在做什麼呢?」
說到歌曲創作,我們也許馬上就能成功了。察波爾聽了我們的一首新作,他讓我們把過渡句重寫一遍,然後回去找他。他們是相當挑剔的,他們能看上我們的作品,真是令人歡欣鼓舞。
「有多少錢呢?」

他伸出手,「西德尼·羅森塔爾。」
這次會面就此結束。不過這不是結束,我想,這隻是一個開始。
「我們為住客提供就業服務。」他告訴我。
「好主意。」
我們走進了辦公室。
我們走進他的辦公室。我把信封遞給他,打算坐下來。
如果所有的出版商都要求我有作品出版之後才願意接受,那麼我的作品怎麼可能有出版的機會呢?接下來那幾周里,只要不去電影院,我就待在房間里寫歌。
他制止了我。「你不用在這裏等,」他說,「等我有空的時候我會看的。你明天再過來如何?」
我把情況說了一下。

就這樣,我和西德尼·羅森塔爾每周三個晚上到長島格倫灣賭場上班,幫人存放衣帽,每人可以賺到三個美元。自助餐台上的東西我們也可以偷偷地吃,能吃多少是多少。
我知道這個名字。當時電台里正在播放他創作的兩首非常流行的歌曲。一首是《笑一笑,你這該死的》,還有一首很有新意的《戴綠色小帽的女孩》。
以下文字引自1936年11月2日我給父母的信:
車子駛入紐約巴士站時,我的口袋裡裝著三十美元——我敢肯定,納塔莉和奧托自己是捨不得花這麼多錢的。
上床的時候,我想,馬克斯·里奇跟誰都可以合作,他為什麼會選上我呢?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他只是出於好心而已。他高估了我那點可憐的才能,以後他會大失所望的。我不夠格跟他合作。那朵黑雲又憑空而降了。布里爾大廈所有的出版商都拒九九藏書絕了我的作品,他們可都是專業人士,都有識才的慧眼啊。我去找馬克斯·里奇只能是自取其辱。
有興趣嗎?在那一刻,成為RKO傑斐遜電影院引座員就是我唯一的抱負。我說:「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工作!」
對於這場戰鬥,我現在已經毫無鬥志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下去。要是我能對自己的能力更有信心,事情也許會容易得多。
「早上好,謝爾頓。」
「你願意來我這裏的衣帽存放處上班嗎,每周三個晚上?」
他伸出手,「我是馬克斯·里奇。」
「是,先生。」明天,我也會開始我的歌曲創作生涯。
「我也可以把你的歌拿去給他看看,」我提議道,「這樣……」
經理在一張紙上寫了點東西,然後遞給我,「明天早上拿著這個去電影院吧。」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穿梭在同一幢樓的其他出版商的辦公室。
「你發表過作品嗎?」
我的錢花光了。納塔莉給我寄來一張二十美元的支票,我又給寄回去了。我知道,現在家裡沒有我賺錢,奧托又沒有工作,他們的日子肯定更難過了。我在想,當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只想著自己,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我打算給納塔莉跟奧托打個電話,轉念一想,還是等到事業起步之後再說吧。
我試圖從他的語氣中判斷他是否喜歡我那些歌。他這句「早上好」只是隨意的問候嗎?其中是否有興奮之意呢?
當天下午四點二十分,我穿上引座員制服,引導觀眾穿過走道,找到自己的座位。經理說得沒錯,這項工作是個人都幹得了。幸好還有電影可看,否則這工作真是無趣之極。閑下來的時候,我會在電影院後面找個位子坐下看會兒電影。
「有何貴幹?」

經理聳了聳肩。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我就到了哈姆斯公司門口,因為我擔心塔斯克先生會提前過來。九點鐘,他來了,打開辦公室的門。
他聳了聳肩,「沒關係。你會走路吧?」
赫赫有名的布里爾大廈是音樂界最為神聖的所在。大廈位於四十九街百老匯1619號,是流行樂出版界的中心,全世界所有的知名音樂出版商都將總部設在這裏。
他看了看我手裡那個大信封,「你帶了一些歌過來?」
但願你們每個人都過得幸福。我的幸福就像一個難以捉摸的氣球,等著我去抓,它隨風飄蕩,飄過海洋,飄過大片綠色草地、樹林、溪流、鄉村和雨中的人行道。一開始它高高在上,幾不可見,遙不可及,然後它降了下來,幾乎觸手可碰,卻又被頑皮的風兒吹得四處飄搖。這陣風兒在這一刻無情冷酷,下一刻又溫柔慈悲。這就是命運之風,我們的人生盡在它的掌握之中。
「那太好了。現在有工作機會嗎?」
我走進TB哈姆斯公司的辦公室,衝著辦公桌後面那位男士點頭致意,「早上好,我是西德尼·謝契——謝爾頓。」
我請求去見旅舍九*九*藏*書經理。
有過?「你們現在不打算用它了嗎?」
然後客人們就被招來了。
我把這事告訴了西德尼·羅森塔爾。他說:「恭喜你啊。太好了!馬克斯·里奇有辦法出版任何東西。」
他一邊打量我,一邊問:「你以前干過引座員嗎?」
「等他回來我會轉告他的。」我轉過頭去,漫不經心地吆喝著,「電影馬上開演啦。不留座啦。馬上開演啦,沒有留座啊。」
四點二十分,我又回到了RKO傑斐遜電影院,身上穿著制服。經理讓我多留意樓座是沒錯的。樓座上笑聲不斷。一對青年男女坐在最後一排,我朝他們走過去時,男孩趕緊離開了女孩的身體,女孩則飛快地拉下短裙。我趕忙走開,也沒再上樓去看。讓經理見鬼去吧。就讓他們盡情找樂子好了。
「我在這裡有一間辦公室,在二樓。明天早上十點你來找我吧,然後我們一起合作。」
第二天我去上班時,經理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里。「我們的攬客員病了。我想在他回來之前,由你代替他的位置。要全天上班。你要做的就是在電影院門口來回走動,一邊說:『購票從速,即將售罄。』工資比你原來的高。」
白天上班的好處就是,我除了有時間去見出版商外,晚上的時間也是閑著的,而且每周至少有三個晚上可以去電影院看電影。我坐在最便宜的樓座上,看了諸如《客房服務》、《埃比的愛爾蘭玫瑰》、《煙草路》、《浮生若夢》……數不勝數。
「西德尼·謝爾頓。」
一個月後的信里我又這樣寫道:
「你就沒有好一點的外套嗎?」
每周能多賺一美元。
「你有過作品出版嗎,西德尼?」
「願意。」我說。「我還有個哥們……」
「一周十五元四十分。」
他伸手從辦公桌底下拿出一張紙,掃了一眼,「第十四街的RKO傑斐遜電影院需要一個引座員。你有興趣嗎?」
「知道,先生。」
我窘迫地搖了搖頭,我所有的衣服用一個公文包就可以全部裝起來,「沒有。」
「你是一位歌曲作者嗎?」我問道。
有一天早上,在基督教青年會旅舍的大堂里,我看到一位與我年齡相仿的小夥子,坐在沙發上狂寫東西,嘴裏哼著旋律,看樣子正在填詞。我好奇地走上前去。
「這首歌肯定能引起大轟動。」我哀求道。「當愛已逝,愛已逝,星辰不再閃耀,歌聲如此哀婉……」
我在那兒看的第一場電影是馬科斯兄弟的《賭馬風波》,還有《迪茲先生進城》。珍妮特·蓋納和弗雷德里克·馬奇主演的《一個明星的誕生》和沃爾特·休斯頓主演的好《孔雀夫人》也很吸引我。
「還是先弄你自己的吧。」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明天你就開始上班吧。」
「我寫了一首歌,叫《寂靜的自我》,貴公司曾表示有意出版。」
「你知道怎麼打手電筒吧?」

「沒有,先生。可是我……」
「怎麼了?」
「也好。」

寫好一批新歌之後,我又去找了那些出版商。他們九-九-藏-書看過之後,告訴我的還是那些惱人的答覆:「等你有大作出版之後再來找我們吧。」
周末的時候,我的口袋裡常常只剩著十分錢,還得從電影院趕到布里爾大廈去。我必須選擇是花五分錢買個熱狗、再花五分錢買瓶可口可樂、然後步行走過三十五個街區呢,還是只要熱狗不要可樂、花五分錢坐地鐵過去。我通常是兩個選項換著來。
到下一場電影,我說得就更逗樂了:「快來看娛樂史上最棒的兩場聯播吧——《荒林艷骨》,羅伯特·蒙哥馬利、羅莎琳·拉塞爾聯袂演出,記得帶上外套哦,因為你肯定會看得寒毛直豎。還要附贈一部最新版《人猿泰山》。」說到這裏我模仿泰山發出一聲長嘯,然後我就看到一個街區以外的人們都紛紛轉頭來看個究竟,隨即便開始往電影院這邊過來,掏錢買票。經理也站在外頭看著我的表演。
賭場班車會帶我們去長島,路上要花一個半小時。晚上下班后,班車又把我們捎回酒店。多賺的錢我都寄給了納塔莉,而她總是把錢再寄回來。
「沒有,先生。」
「好的,先生。」
納塔莉在信里提醒我,我還有個遠房表兄在紐約,在長島格倫灣賭場經營衣帽存放處。她建議我給表兄打個電話。我給這位名叫克利福德·沃爾夫的表兄打了電話,他的表現真是再熱情不過了。
他抬起頭來,「是的。」
我穿上引座員制服,經理看了看,說:「就這樣吧。一定要多留意樓座的情況。」
在電影院的時候,我愛上了那些精彩的影片。我看了《歌舞大王齊格菲》、《舊金山》、《我的高德弗里》,還有弗雷德·阿斯泰爾和琴吉·羅傑斯合演的《談談情,跳跳舞》。這些電影把我帶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魅力、激|情、優雅、財富的世界。
「那個芝加哥來的雜種呢?」
「我需要一份工作,」我跟經理說,「現在就上班。您知道有人?……」
「我——我很願意。」我說。我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了。
又是這個耍花槍的問題,真是令人喪氣,「沒有。」我的目光看向門口。
我當上攬客員沒幾天,電影院的生意就開始好起來了。
我驚呆了。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啊。
「您最喜歡哪一首呢?」我追問道。
我的新朋友西德尼·羅森塔爾找到了工作。有一天他提議:「我們何不湊錢換個新地方住?」
我有種感覺,馬克斯·里奇會是一位非常好的合作夥伴,我相信我創作的一些歌詞肯定會中他的意。
我欣喜若狂——不是因為自己得到了提升,而是因為有工資可加。我可以把多出來的錢寄回家去。
第十四大街上的RKO傑斐遜電影院是一座老舊的兩層房子,前面有個售票亭,原先是表演雜耍的,現在是RKO院線的一家分支影院。通常一場都要放映兩部片子——顧客花一張電影票的錢就能看到兩部電影。
「這是個好兆頭。」納塔莉說。「你會大獲成功的。」
經理搖了搖頭,「這不是我們想要的……」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我站在TB九*九*藏*書哈姆斯公司門口等著上班的人群。九點鐘,塔斯克先生來了。
我可不喜歡他說話的口氣,「怎麼了?」
我一直干到午夜,然後下班回到旅舍。我不再覺得那個房間又小又暗,相信它能變成一座宮殿。到了早上,我就可以把我的作品拿去TB哈姆斯公司了,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打算先挑哪一首來出版——《愛之幽靈》、《行隨心動》、《握住星星》、《當愛已逝》……
我點點頭,「有的。明天上午我可以帶一些過來,請問您貴姓?」
我點了點頭,盡量表現得像一位專業的歌曲作者,「好的。」還得再等二十四個小時,我的事業才能起步。
我走進大廈,聽到走廊里正在播放《美好羅曼史》、《愛你愛到心坎里》、《天降財神》……門上那些名號也讓我的心怦怦直跳:傑羅姆·雷米克、羅賓斯音樂公司、M.威特馬克公司、夏皮羅·伯恩斯坦公司,還有TB哈姆斯——全是音樂界的巨頭。這裡是音樂天才的搖籃。寇爾·波特、歐文·柏林、理查德·羅傑斯、喬治·格什溫和艾拉·格什溫、傑羅姆·科恩……這些人都是在這裏揚名立萬的。
我的情緒仍然變化莫測,要麼沒來由地狂喜不已,要麼就是想自殺。1936年12月26日給納塔莉的信里有這樣一段話:
「可是總有一首……」我說。
接下來那個周末,有個陌生人沖我走了過來。
我站在電影院門前,大聲叫喊:「《征服》,葛麗泰·嘉寶、查爾斯·鮑耶聯袂主演,絕對不容錯過。還有《毫不神聖》可以免費觀看,卡洛·朗白和弗雷德里克·馬奇傾情演繹,這幾位可都是世界上最懂得浪漫的情侶,讓他們來教你怎樣浪漫吧。票價只要三十五分。兩堂浪漫愛情課只要三十五分錢,世紀大特價呀。趕快,趕快,趕緊買票吧!」
我扯著嗓門大聲嚷道:「兩部震撼大片——《得克薩斯巡警》和《活了兩次的人》。女士們、先生們,人怎麼能活兩次呢?進來看個究竟吧。你將擁有一個永遠無法忘懷的下午。心動不如行動,趕緊吧,票子馬上就賣完啦!」
第一天的下午和晚上,我就在紐約城裡四處逛了逛。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一座繁華的都市,與之相比,芝加哥顯得又土氣又乏味。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更大更有氣派——房子、展覽會的大帳篷、街道、路牌、往來的車輛和人群,還有我的事業。
在其中一家公司的大廳里,一陣絕望忽然襲上我的心頭。一切看來都毫無指望。我不想一輩子當一個引座員,可我寫的歌又沒人看得上。
那天晚上,我跟西德尼·羅森塔爾吃了一頓慶功宴,可我興奮得什麼都難以下咽。我渴望的一切眼見就要成真了。馬克斯·里奇、西德尼·謝爾頓合作的歌曲。這兩個名字在一起真是珠聯璧合。
我咧嘴笑著,「是的,先生。」
我把歌譜遞給他,他仔細地看著。
早上十點,馬克斯·里奇在布里爾大廈辦公室里等著跟我合作,而我已經坐上灰狗巴士,踏上了回芝加哥的歸程。
「樓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