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聽到有人輕笑了一聲，是菲利克斯·布倫塔諾。隨後又有人大笑起來，這回是喬治·巴蘭切恩。隨後他們一直都是邊看邊笑。
弗里德利又說：「我們的選角工作已經開始了。現在已經定了的有艾倫·喬恩斯和納內特·法布雷。我帶你去看看布景吧。」
「喬治說你很出色。」
我搖了搖頭，「也許是一小時，也許是一星期。我想應該更接近一小時吧。」我跟他講了自己的處境。「我在等召我回部隊的電話，隨時都可能打來。」
弗里德利點點頭，「好的。作曲是弗農·杜克和霍華德·迪克塔。」
我和本商量出了一個合作的模式。他白天都在新澤西的迪克斯堡寫那些軍訓片，所以只能晚上來紐約，我們一起吃晚飯，然後一起工作到凌晨一兩點。
她站起身，怒沖沖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就走了出去。
我們一邊用餐一邊聊起了這部歌劇，她說她非常高興自己也能參与其中。
喬治·巴蘭切恩、菲利克斯·布倫塔諾和羅伯特·斯托爾茨卻非常喜歡我和本寫的劇本。
朱爾斯·齊格勒盯著我看，「你沒問題吧？」
導演說：「應該儘可能地現代，又不能失去當時的時代特色。」
楊·基耶普拉和瑪塔·伊戈絲住在阿斯特酒店的一個套房裡，我們就在那裡見了面。基耶普拉開的門，看到我穿著制服他愣了一下：「你就是那位編劇？」
「薩蒂先生……」
我放下心來，我們可以很好地相處。
我說：「聽起來很有趣。」
「楊·基耶普拉是歐洲的一位歌劇巨星，他的妻子瑪塔·伊戈絲也是。他們在歐洲拍了很多電影。我們打算弄一出百老匯歌劇，叫《風流寡婦》。」
他們開始看了起來，我真希望自己當時不在場，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行。
「我打來就是要告訴你一個新消息，我要你和我一起改編《風流寡婦》。」
他們喜歡這個劇本！
朱爾斯·齊格勒是紐約辦事處的主任，四十多歲，膚色黝黑，精力充沛，性急而又有點神經質。
對於單身人士來說，在紐約你會倍感寂寞。我跟我們的首席芭蕾女演員米拉達·穆拉九-九-藏-書多瓦之間有過幾次隨意的談話，相處得很是愉快。有一個周日，她正好沒有排練，我就邀請她共進晚餐，她欣然同意。
米拉達問：「賬算錯了嗎？」
「我駐紮在迪克斯堡，寫戰時訓練電影。你都沒法想象那是些什麼電影。有一部片子里，我們花了十分鐘時間，向新兵演示怎麼打開汽車發動機罩，就像給五歲孩子看的東西一樣。你要在紐約待多久？」
他點點頭，「當然可以。沒問題。而且，請放心，這裏隨時恭候您的光臨。」
我和本約好了第二天晚上一起吃飯。
我只能希望她不要有什麼通靈的能力。
我驚呆了，「可我們都是按照……」
他提議道：「你何不去一趟紐約辦事處找我的同事朱爾斯·齊格勒呢？他那兒也許有事情讓你這段時間來做。」
羅伯特·斯托爾茨的意見則是：「要輕快。」
「我是說真的。我跟這部劇的主演談過了。他們讓我們來改編。」
「請進。」
第一幕寫完之後，我把本子拿去給製片姚蘭達·梅羅伊里奧恩看。她看著劇本，而我則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我最初的想法又回來了。我到底憑什麼覺得自己有本事編什麼百老匯歌劇呢？
我感激地說道：「謝謝。我會去見他的。」
「是的。」
我趕忙回答：「沒有。」然後我做出一個決定：「我去去就回。」
本·羅伯茨來機場接我。見面后我們熱烈地擁抱。回賓館的路上，本告訴了我他的近況。
「他們希望能夠馬上開始。」
我想要給她留個好印象，於是帶她去了薩蒂餐廳，這是演藝界人士最愛光顧的一家餐廳。我仍舊穿著制服。
他說：「有什麼消息嗎？」
「呃，我……」
我跟巴蘭切恩、斯托爾茨、布倫塔諾開會討論劇本。
我們去到我預訂了房間的那家賓館，然後我直奔前台，跟接待員說：「我在等一個非常重要的長途電話，非常重要。請務必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蓋伊·博爾頓五十多歲，是一位極富魅力的英國紳士，他跟英國偶像級人物P.G.伍德豪斯read.99csw.com合作過多部劇本。
「我正在籌備一部歌劇，劇名叫《大獎》，劇情是一個女孩為了募款支援前線，拿自己當獎品出售獎券，最後是三個大兵贏得了大獎。」
他們面無表情地對視了一下。楊·基耶普拉說：「我們再通知你吧。」
「好。有什麼問題嗎，喬治？」
「對不起。請您告訴我哪些地方不滿意，我和本好重新寫過……」
本沉默良久，「《風流寡婦》那個劇不要咱們了？」
我跟本說：「我們要給文頓·弗里德利寫一個歌劇。」
「我這兒有個有趣的東西。你知道楊·基耶普拉嗎？」
第二天上午，我打電話給我在加利福尼亞的經紀人路易斯·斯古爾，告訴他我在紐約，在飛行學院出現空缺前暫時有空。
「我們回辦公室吧，我想讓你見見蓋伊。」
我真是不想給他們看，「好吧。」
「我已經有了一位編劇，蓋伊·博爾頓，不過他是英國人，我想他需要一個美國人跟他合作。你願意嗎？」
「上帝呀，你怎麼弄到這個活的？」
他看到我就說：「他們剛剛打電話來了，同意由你來改編。」
這事有點難辦。文森特·薩蒂開餐廳可不是為了施捨那些吃白食的。
我往迪克斯堡打電話。
「嗯？」
「沒什麼問題。我的朋友文頓·弗里德利正在創作一部新歌劇。他要找一位編劇，我向他推薦了你，他想見見你。」
文頓·弗里德利是百老匯最為重要的製片人之一，作品包括《甜姐兒》、《姑娘瘋狂》以及另外至少半打熱門歌劇。弗里德利是一位講求實效的製片人，談話直入主題。
我原來還擔心，弗里德利又給他找來個編劇，他會很生氣，可蓋伊說的卻是：「很高興我們有機會合作。」
我的心境豁然開朗，「太感謝您了。」
我坐在那裡，想著自己面臨的災難，喬治·巴蘭切恩和菲利克斯·布倫塔諾走了進來。
好，要現代又要有時代特色，搞笑逗趣，輕快。
導演是天才的菲利克斯·布倫塔諾，擔任指揮的羅伯特·斯托爾茨同時也是一位出色的作曲家。年輕
read.99csw.com的首席芭蕾女演員米拉達·穆拉多瓦來自歐洲，她的表現令人讚歎。
我起身走到餐廳門口，老闆文森特·薩蒂就站在門口。
「願意之至。」然後我又說道，「對了，我有一個合作夥伴，本·羅伯茨，他也可以一起來嗎？」
「沒有，沒問題。我——我只是——我沒帶——您知道——沒帶那麼多錢。」我不知道米拉達是不是正在看著我，於是趕緊說道：「薩蒂先生，街對面美琪劇院即將開演的一部歌劇就是我編的，不過現在還沒真正開演。現在——我——我身上的錢不夠——我希望您能相信我，等劇開演了再還您錢。」
有天，在排練的間隙，巴蘭切恩過來找我：「跟你說件事兒。」
「不客氣。」他跟我握了握手，手中是一張五十美元的現鈔。
我疑惑地看著弗里德利，「您不是說這部劇講的是美國大兵中獎贏到一個女孩……」
排練時，姚蘭達在舞台上上躥下跳，對每一個人呼來喝去，活像只精力過剩的蚱蜢。我們這些專業人士忙都忙不過來，沒人理會她那一套。
「我想我沒……」
「聽說你寫完第一幕了。」
在賓館的時候，我都會待在電話機旁邊，隨時等候部隊的來電。每次離開賓館，我也都會給前台留話，告訴他們我的去向。
我沮喪地點了點頭，「是的。」
他無話可說了。
用餐結束后我叫侍者埋單。三十五美元，價格很對，唯一不對勁的是我口袋裡沒有三十五美元。我瞪著賬單看了好久。當時可還沒有信用卡這種新鮮玩意兒。
弗里德利問我：「你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我們打算演出《風流寡婦》，但又想把它改得現代一些。朱爾斯說你是一個很好的編劇。你以前有過什麼作品呢？」
《風流寡婦》是弗朗茨·萊哈爾創作的一部輕歌劇，劇情是一位小國的王子追求一位富有的寡婦，好把她的財產留在自己的國家。這部歌劇在世界各地演出不斷。
我感覺彷彿有朵烏雲當頭罩了下來。我不可能做到的。百老匯是所有編劇嚮往的聖地，而我對百老匯歌劇創作又了解多少呢？完九*九*藏*書全是一無所知。我肯定會出大洋相的，還會把整部戲搞砸。再說了，我隨時都可能接到召我歸隊的電話呢。
巴蘭奇恩說：「要搞笑逗趣。」
喬治·巴蘭切恩說：「希望第二幕也這麼精彩……」
他說：「路易斯說你要來。你想找點東西寫寫嗎？」
弗里德利解釋道：「這是上一部劇的布景。那部劇泡湯了，我們決定這部新劇就用原來的布景，這樣可以省一大筆錢。」
「只是盡己所能而已。」
「他們想找人改編這部歌劇。你有興趣見見他們嗎？」
我對於百老匯歌劇創作的懼意已經煙消雲散。有了本的合作，什麼事都變得駕輕就熟起來。他有著超乎想象的創造力，這給了我信心。
「呃，至少先去見見他們吧。」
我暗自琢磨，怎樣才能在一棟哥特式的南方大宅里演繹一個現代戰爭故事呢。
這是一次非常平穩的愉快旅程。經濟艙里坐得滿滿當當，我穿著空軍制服、戴著鋥亮的飛行胸章，因暈機不停地嘔吐，所有的乘客都對我側目而視。我不得不相信，如果讓我去開戰鬥機，肯定會加快戰爭的進程，只不過失敗的就得是我方了。
我們到了紐約，這裡有布里爾大樓、RKO傑斐遜電影院，還有馬克斯·里奇，過去的種種情景湧上心頭，就跟來自另外一個時空似的。
「沒問題。」
「沒問題。」
這事太不靠譜了吧？我在紐約待的時間還不夠寫一封信呢，更別說是百老匯歌劇了。
「讓我們看看。」
「坐吧。」基耶普拉說。
「沒有留言，西德尼先生。」
舞台上是一棟巨大的南部風格的白色房子，圍著一圈木頭柵欄。
她抬起頭，厲聲說道：「太差了，非常糟糕。」
第二天，我去了《風流寡婦》將要上演的劇院。出品該劇的是新歌劇公司，公司的頭姚蘭達·梅羅伊里奧恩是一位豐|滿的矮個子女士，說話聲音很是尖利。
那麼說就是到此為止了。這樣也好。
「馬上。」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肯定，心裏卻犯著嘀咕，自己隨時會接到電話，隨時要回高級飛行學院報到。
「不是我，是喬治·巴蘭切恩弄來的九-九-藏-書。我們要跟英國劇作家蓋伊·博爾頓合作。」
「《夜空飛行》、《巴拿馬之南》……」我說了幾部我和本合作的二類娛樂影片。
我們的製片姚蘭達不喜歡我和本寫的所有內容。我有種感覺，在看到劇本之前，她的這種厭惡就已經先入為主了。
「賬單有什麼問題嗎？」
同時編兩部百老匯歌劇？真是難以置信。
他打量著我。他對吃白食的人再了解不過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說：「我覺得你沒喝多呀。」
三十分鐘后，我回到了朱爾斯·齊格勒的辦公室。
看完后，菲利克斯·布倫塔諾對我說：「太好了，西德尼，就是我們想要的東西。」
我回到了賓館。我真應該告訴他們我沒辦法做到的。仔細想想，我又意識到辦法還是有的，那就是本·羅伯茨。我可以跟本一起來改編劇本。如果改編到一半時我被召回了部隊，那麼本也可以收拾殘局。
百老匯兩個響噹噹的人物。
這部歌劇有著一流的陣容。舞蹈設計由著名的喬治·巴蘭切恩擔綱，他是本世紀最具分量的舞蹈設計之一。巴蘭切恩中等個頭，身材健美，就像一位舞蹈演員。他總是一臉和善的笑容，說話時帶著輕微的俄國口音。
我實在沒有勇氣跟他說我不想接這個活，「好的。」
我緊張地開了口：「我的賬單。」
我已經等不及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本了。
「不是的，《風流寡婦》和弗里德利的劇一起寫。」
「不知道。是一個節目嗎？」
她惡狠狠地說道：「你給我弄了個垃圾出來！垃圾！明白了嗎？」
巴蘭切恩看了看表：「我已經幫你跟他約了一點鐘見面。」
我依言坐下。
我覺得很奇怪，劇本還沒寫好呢，布景卻已經弄好了。弗里德利陪我走到了阿爾文劇院。
回到賓館，我問前台接待有沒有給我的留言。他去查看的時候，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基耶普拉四十多歲，身材魁偉，說話有濃重的匈牙利口音。瑪塔是個非常迷人的女子，身材苗條修長，一頭齊肩鬈髮，一臉親切的笑意。
太好了。還沒有哪家高級飛行學院有名額。
她總是嘮叨：「演出肯定得砸，肯定得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