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姆說：「好啊。如果馬上開始工作，你意下如何？」
他笑了，「他是一位匈牙利劇作家，在歐洲很有名氣，他的許多大作都曾轟動一時。」
「好的。」
我和本按照原有的進度工作。我白天跟桃樂絲·吉爾加勒在她位於頂層的漂亮公寓里寫劇本，晚上和本在我的賓館房間里開夜工，隨後他再回迪克斯堡去。
「他有了一個劇本的構思。他來找我，不過我很忙，於是就想到了你。他需要一個英語很好的合作夥伴。不管怎樣，你去見見他也沒什麼壞處。」
桃樂絲和本合力創作《音樂之夢》時，我和蓋伊·博爾頓完成了《大獎》劇本。文頓·弗里德利決定先去各地巡演，隨後再回到百老匯舞台。除了艾倫·喬恩斯和納內特·法布雷，傑里·萊斯特和貝蒂·加勒特也加入了主演的行列。
PM：「無傷大雅，但也不過爾爾。」
「我知道。我跟喬治·哈里聯繫過。」
有天晚上，我和本正在奮筆疾書，我的筆掉了。彎腰去撿的時候，我的椎間盤又一次突出了。我摔倒在地，動彈不得，痛苦萬狀。本叫了輛救護車，我在醫院住了三天。趕上這個點真是太背了，因為我們的活本來就已經干不過來了。
我們在我下榻的賓館共進午餐。拉迪斯洛斯·布希·菲克特慈眉善目，身高約五英尺四英寸，體重總得有個三百磅。跟他一起的是一位可愛的、神態安詳的黑髮女子。
「《窗上的星光》為昨晚的觀眾呈上了一次歡快、有趣的盛宴，掌聲太過熱烈，大幕久久未能落下。」
此後三天，我把自己鎖在賓館房間里，拒絕接聽任何電話。我的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那些評論。台詞僵硬硌人……陳舊……不合時宜……
桃樂絲最初是一位頗有名氣的司法記者，其後成了頗具影響力的百老匯、好萊塢專欄作者。後來，她撿起老本行，再次發揮她超一流的調查事實真相的本領。山姆·謝潑德醫生重審被判無罪，桃樂絲的報道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醫生所涉嫌的謀殺案就是熱播劇集《亡命天涯》的故事原型。
兩場之後，薇拉·卓琳娜和羅納爾德·格雷漢姆以一身華美的古典服裝再次亮相，走到舞台正中央開始演出愛情戲，柔和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身後則是美麗的森林。他們開始講起了我跟桃樂絲和本合寫的那些甜言蜜語。演出很順利，觀眾都專註地聆聽著。
首演那天晚上，納塔莉和馬丁也來到了紐約。我們坐在靠近劇場前排的包廂里。劇場很快就座無虛席。似乎有某種神秘的魔力，戲迷們總是能夠感應到精彩大劇的來臨。觀眾席傳來了興奮不已、心照不宣的竊read.99csw.com竊私語聲。我和本微笑著對視了一眼，我們已經連續推出了三部引起轟動的大製作。
喬治·哈里是我在好萊塢時認識的一位編劇，「有何貴幹呢，布希·菲克特先生？」
格蕾絲一點兒都沒變，依然是跑前跑后，細心照顧每一位房客，提出撫慰人心的建議，憐憫那些放棄了夢想、打算離去的人。
這僅僅是個開端，事態還會進一步惡化。
「你好。」
「怎麼稱呼？」
「我也是，老兄。祝你好運！」
我寫了一個三十頁的提綱，起名叫《春光乍現》。我要再次進軍好萊塢了。
「好啊。」
這些評論已經算是最正面的了。
從一開始，每個人心裏就很清楚，《音樂之夢》肯定會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理查德·科爾馬的做法跟文頓·弗里德利不同，為了呈現一部百老匯歷史上最精緻的傑作，他是不惜一切代價的。錯綜複雜的布景由斯圖爾特·查內設計，富有時代特色、美輪美奐的服裝出自邁爾斯·懷特的手筆，喬治·巴蘭切恩擔綱舞蹈設計。男主角羅納爾德·格雷漢姆上場時，會有一隻寵物貓從舞台上空飛過。舞台四周是一圈旋轉的步道，布景里有一座巴格達王宮，還有一處華麗的禁獵區，裏面是各色翩然舞動的動物。
我們花四個月寫完了劇本。我的經紀人把劇本拿給了喬特埃爾金斯製作團隊，他們迫不及待地開始了製作。導演是約瑟夫·卡里埃拉。隨後我們便開始選角，找了傑出的百老匯演員佩姬·考克林來當女主角，又面試了許多位男演員，但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男主角人選。有一天，有位經紀人推薦了一位年輕的演員。
突然，劇場里所有的燈都滅了，觀眾和演員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中。卓琳娜和格雷漢姆站在舞台上不知所措。他們先是猶豫著試圖繼續剛才的對話，隨後又慌亂地打住了，他們拿不定主意，是繼續演下去還是靜候燈光再次亮起。
我告訴山姆和約翰尼·海德：「我創作了一個腳本。」
戰事仍然如火如荼，住房非常緊張。不過我的運氣倒是不錯，《大獎》里的一位女演員在比弗利山莊有一套小公寓，還答應租給我住。公寓位於棕櫚樹街，我到了那裡，正要把鑰匙往鎖孔里插，門就開了。一位活力四射的年輕人低頭看著我手中的鑰匙。
「哦。」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構思很吸引人。
多娜很漂亮，身材修長，一雙睿智的灰色眼睛，笑起來很熱情，她沖我伸出雙手，「你好，謝爾頓先生，很高興有機會跟您合作。」
《每日新聞報》：「不合時宜。」
九-九-藏-書
當晚我給本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了他。
我和本再次大獲成功，我們去薩蒂餐廳吃慶功宴。這一天離我的二十七歲生日還有一個月。
我沒有跟她提起過《戎裝愛麗斯》獲得的那些評論，不知道她怎麼就知道了。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所在：「他們就不該改那個名字。」
「我是比爾·奧爾。」
樂隊奏響了序曲，克雷·瓦尼克跟愛德華·伊戈創作的明快優美的曲調在整個劇場迴響。演出開始了。
排練進行得很順利，佩姬·考克林和柯克·道格拉斯堪稱珠聯璧合。劇排好之後我們先去外地巡演。華盛頓特區是巡演的第一站。所有的評論都證明了我們之前的樂觀不是沒有道理的。
「你入選了。」
1944年1月13日，《大獎》在百老匯阿爾文劇院首演，得到了多數評論家的青睞。
薇拉·卓琳娜和男主角羅納爾德·格雷漢姆之間的愛情戲演得非常精彩。一起觀看綵排的理查德·科爾馬說：「萬事俱備了。」
不管接下來何去何從，我知道總之是不能一輩子關在賓館房間自怨自艾。我決定回好萊塢去。打算創作一個原創電影腳本，找好買家，然後自己來寫劇本。問題在於我根本就沒有構思。過去我腦子裡有的是故事，現在卻已經憂傷得無法集中精神思考了。以前我從未有過搜腸刮肚的經歷，現在卻不得不苦思冥想來構思一個腳本。
《音樂之夢》有兩幕十三場。第一場開始，十二名穿著漂亮戲服的非洲裔舞|女，赤|裸著上身，歡天喜地地在那道巨大的傳輸帶上走動。可是，傳輸帶很快就開始加速，舞|女們一個接一個地摔倒在了舞台上。觀眾看得目瞪口呆。
正式演出時，斯圖爾特·查內讓人在帷幕的外面又加了一層巨大的粉紅色絲簾。
這時他的秘書走了進來。
納塔莉看了評論后說道：「毀譽參半。」
序曲結束，帷幕拉起。我們能感覺到觀眾都滿懷期待。簾幕才拉到一半，那層漂亮的粉色帘子被一根橫樑鉤住了，一聲巨響，帘子撕裂了，然後重重地掉進了樂池當中。現場的人都驚魂未定。當時我們還不知道，這隻是當天晚上最最無關緊要的事故而已。
《先驅論壇報》：「陳舊不堪。」
我慎重地問道：「什麼樣的構思？」
去洛杉磯之前，我先回了趟芝加哥看納塔莉和馬丁。
我跟威廉姆·莫里斯事務所簽了約，這家公司是好萊塢頂尖的經紀人事務所。我的經紀人山姆·韋斯博得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矮個子，皮膚總是保持著棕褐色，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堅持不懈去夏威夷曬出來的結果。山姆最初在威廉姆九九藏書·莫里斯事務所當勤雜工，多年之後，他將升任事務所的總裁。
四周之後，該劇停演。好說歹說，在這個短短的時期內，我和本·羅伯茨算是有三部劇在百老匯同時上演。
我跟桃樂絲和本坐在劇院里觀看綵排。真是太壯觀了。舞台上，色彩紛呈的服裝令人眼花繚亂，背景美輪美奐，薇拉·卓琳娜的舞姿優美絕倫。
第二天一早，我搬了把直背椅到房間中央坐下，手裡是一本厚厚的黃色拍紙簿和一支鋼筆，我下定決心，想不出自己滿意的構思絕不起身。很多構思都被我一一否決，直到兩個小時之後，我才有了一個可行的構思。
我們一起待了兩個小時，聊了聊那些陳年往事，然後我起身告辭。我要去見我的經紀人。
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們都期待最為轟動的那部巨作。
他停住腳步，困惑地問道：「什麼？」
我給了他五頁腳本。他和佩姬·考克林對起了詞。大概兩分鐘之後，我跟那位男演員說：「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我和瑪麗卡有了一個絕妙的構思。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我們將深感榮幸。」
「他想在今天下午跟你見面。」
海德說：「我聽說過你。我們可以一起做些有趣的事情。」
我們握了握手。各自落座之後，布希·菲克特說：「我們倆都是搞劇本創作的，曾有很多作品在歐洲上演。」
就在《音樂之夢》停演后不久，我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對方說話帶有濃重的匈牙利口音：「我是拉迪斯洛斯·布希·菲克特，是喬治·哈里介紹我來找你的。」
「好的。」
我說：「我還沒有放棄。」
「本季還沒有哪部音樂劇可以在精美程度上比肩《音樂之夢》……」
他的臉色一下子和善起來，「啊，海倫告訴過我你要搬進來。」
對於此次會面將會帶來的改變，我腦中一片茫然。
「重點在於這位回到故鄉小鎮的是一個女兵。」
他下巴一抬，憤怒地說道：「不謝。」
我振奮不已。從《音樂之夢》鎩羽而歸之後，能在百老匯捲土重來那真是太好了。在紐約首演之前，製片方決定將劇名改為《戎裝愛麗斯》。
我說：「我不想趕你走，可是……」
「我們的一位客戶埃迪·凱特跟RKO簽了約，要為對方創作一部電影劇本。問題是，他拿出的腳本電影公司都不滿意。合約三個月後就會到期，如果到那時候我們還拿不出對方認可的腳本，合約就要作廢。他希望你能幫他構思一個腳本。一周一千美元。」
他把那幾頁紙塞還給我，打算走下舞台。
《先驅論壇報》：「《大獎》節奏明快，情節巧read.99csw.com妙，是一部優雅的佳作。」
評論家說得沒錯。我根本就不能勝任百老匯的編劇工作。我以前的成功只是因為傻人有傻福而已。
就在這時，我們的舞台監督從舞台的一側走到了台上，他挽著袖子，拿著一支手電筒，跑到台中央，把手電筒高舉在那對情侶的頭頂。一邊是兩位身著華服的大明星，一邊是這個挽著袖子、在他們頭頂打著手電筒的傢伙，這樣的組合真是太不協調了，觀眾都樂得直笑。兩位演員勇敢地繼續演了起來。突然，劇場里所有的燈又開始大放光明。
「《窗上的星光》耀眼奪目。」
「她活了下來，這部劇可是死了……」
「柯克·道格拉斯演的斯蒂夫中士非常可愛。」
我在芝加哥待了幾天，去看了嬸嬸弗蘭、艾瑪，還有特地從丹佛跑過來的波琳。能夠跟她們重聚我非常開心，她們個個都為我自豪萬分，彷彿《音樂之夢》和《戎裝愛麗斯》都是百老匯最最熱門的大劇似的。
「得要多麼恪盡職守的保險絲才不會放棄自己為《音樂之夢》照明的責任、自己斷掉呢……」
「媽的！我會想你的。」
桃樂絲·吉爾加勒人很聰明，點子也多，而且非常幽默，跟她的合作非常愉快。
「我想找您面談。我們共進午餐如何？」
這是我回到好萊塢的第一天。
可是，絕大多數評論家都很尖刻：
薇拉·卓琳娜是全世界最負盛名的一位芭蕾舞者，每一次綵排她都表現得非常完美。現在，她開始表演了。差不多跳到一半的時候，在一個小跳動作中，她腳底打滑，整個人摔倒在了舞台上。觀眾看得驚恐萬狀。我和本陷在各自的座位里。可是，霉運還沒有完。
我喜歡上了這家事務所。
「我是西德尼·謝爾頓。」
我點了點頭：「沒問題。」
「漂亮，但實在是乏味得很……」
他把門敞開，讓我走了進去。這是套可愛的小公寓，布置得非常精緻，有一間卧室、一間小小的起居室、一間小書房和一個袖珍廚房。
掛掉這個電話之後，我又打電話給喬治·哈里，「拉迪斯洛斯·布希·菲克特是什麼人？」
「請問有何貴幹？」
「你好。」
「她得在自己的未婚夫跟後來相遇的那位士兵之間做出選擇。」
《鏡報》：「《大獎》有悅耳的音樂和出色的陣容。納內特·法布雷的表現令人振奮，傑里·萊斯特和班尼·貝克堪稱一流的搞笑行家。」
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離開了這裏一輩子，實際上卻是僅僅兩年而已。這段時間里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學會了飛行，又被空軍部隊遣散回家，我寫了兩部百老匯熱劇，也有過兩次失敗。
「reaｄ•9９cｓｗ•cｏm這位是我太太瑪麗卡。」
我問他：「你可以念一下台詞嗎？」
少數幾個評論家還盡量保持著溫和的語氣：
「別愁了。我正要搬走呢。」
「這位是多娜·霍樂薇。」
聽起來似乎不是很有勁。我說：「很抱歉，不過我覺得……」
《紐約郵報》：「弗里德利工廠出產的又一部轟動之作。」
「富有活力和激|情，很有娛樂性……」
瑪麗卡問我：「您有興趣嗎？」
告別的時候終於到了，我登上了去往好萊塢的飛機。
「當然可以。」
「柯克·道格拉斯。」
那天晚上的首演也許是整個百老匯歷史上最糟糕的一次。沒人去薩蒂餐廳吃慶功宴。我跟納塔莉、馬丁和本去了一家安靜的餐廳，靜候那些評論的出台。
拉迪斯洛斯·布希·菲克特說：「可以，不過他的費用得從你那裡出。」
山姆把我介紹給其他幾位經紀人，還有事務所的副總裁約翰尼·海德。
我叫道：「等一下，你入選了。」
「足以讓有識之士傷心哭泣……」
1945年1月31日，該劇登上了百老匯的舞台。一切都很順利。首演落幕之後，我們去薩蒂餐廳等候捷報。最先看到的是《紐約時報》：「現場觀眾如坐針氈，台詞僵硬硌人。」
他說：「恐怕這次我沒法跟你一起寫了。我的指揮官發脾氣了，說我離崗時間太長。從現在開始，我就得一直留在這兒了。」
「一部美麗的、花了大錢的、沉悶的大手筆……」
她給了我一個扎紮實實的擁抱，「聽說你現在很出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名滿天下還是臭名遠揚。
「我有興趣。不過我還有一個合作夥伴。」
拉迪斯洛斯讓我管他叫拉辛。我和他，還有瑪麗卡開始了合作。瑪麗卡的口音還不算太糟，拉辛的話就不太好懂了。我們起了個劇名叫《窗上的星光》。
第二天早上，我看了《洛杉磯時報》就知道他為什麼要搬了。比爾·奧爾馬上就要成為傑克·華納的乘龍快婿，以後他就是華納電視的掌門人了。
「佩姬·考克林的中尉形象飽滿、深入人心。」
他拿到劇本后就抓住了角色的本質，我知道他是這個角色最合適的人選。
我出院后，我們就馬上繼續，終於順利完成了劇本。
「一個士兵從前線回到故鄉小鎮，回到愛人身邊。問題在於，這個士兵在前線又愛上了別人。」
納塔莉在門口用一個擁吻來迎接我，「我的大編劇。」
接下來我就去了卡門大街的寄宿公寓看格蕾絲。這裏一切依舊，不同的只是那幾張面孔。公寓里住滿了新一撥的追夢人——明日之星、導演、攝影師——人人都在等那個幸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