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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片子映完后,劇院內掌聲雷動。我們又創造了一部大片。我們去穆索法蘭克餐廳吃了慶功宴。這次只有行業媒體《綜藝》和《好萊塢通訊》上會登影評。我們在猜誰的評論會更好一些。第二天一早,我出去拿了報紙。
「我要辭職。你覺得可以嗎?」
電影開始了,是一部粗製濫造的法國西部片,我敢打賭薩姆·斯皮格爾肯定不會有興趣。
輪船到港后,我們搭穿梭火車去了倫敦,在那兒逛了幾天,然後去了巴黎。我們下榻在貝利大街上美麗的蘭卡斯特酒店。酒店內有一個景緻絕佳的花園,可以在裏面喝酒進餐。
米高梅公關部主任霍華德·斯特里科林打來了電話,「西德尼,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我接到通知,要封殺這部片子。」
「謝爾頓先生,可以打擾您一會兒嗎?」
「布希·菲克特先生跟我說了你的情況。」他說。「你這個毛病多久發作一次?」
他點了點頭,「我能治好你的病。」
「真是抱歉,」我說,「本來我還有絕妙的計劃呢。」
我跟喬亞說:「我們自己回慕尼黑吧,不帶他了。」
「嗨。」
「很高興認識您。」他說。「我們直接去放映廳吧。」
「我很難過。」她說。「太糟糕了。」
三個星期後是最後一天治療了,保羅·霍恩問我:「感覺如何?」
拉辛轉過頭來對著我說:「西德尼,這位先生給很多國家的領導人看過病。給他一次機會吧。」
半小時后,我們來到伊薩爾河畔一家優雅的餐廳。我們坐下來開始點菜,侍者把菜單遞給我們。菜單上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各色紅酒。
「喬亞,我不能為這樣一個人效力。」
我和喬亞四處逛了逛,還去了傳說中的馬克西姆餐廳用餐。
「不忙,」我說,「我以前也這樣過。要是你能夠扶我到床上去,我只要一動不動躺著就好了,一兩天後,會自動恢復的。」
「您的客人對待服務員和管理員的態度很粗暴。他們都被搞得很煩。您是否可以……」
「多爾把這部片子從無線電音樂廳撤下來了。我們不會再給做宣傳了,就是由它自生自滅了。」
「可是……」
聽起來似乎不是很有希望。「我不知道,」我說,「也許我們還是算了。我還是回去看醫生……」
第二天早上,治療就開始了。我走進診室,躺在一張檯子上,一盞熾熱的燈烤著我的後背,兩個小時后我休息一下,然後回去繼續烤。一整天就是這樣。
我已經受夠了。我們的劇本進度也非常慢。捷德沒九_九_藏_書有去考慮故事主線,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我們已經寫好的某個場景上,沒完沒了地看了又看,不時改動幾個根本沒必要改的台詞。
她看了看我的臉色,趕忙念了起來。
第二天,捷德來我房間寫劇本,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看著喬亞,「那我們就試試看吧。」
我和喬亞都嚇壞了。我們打車回到酒店,在酒店用了晚餐。
我們個個窘得不行,只好起身隨他離去。
捷德很討厭這個地方。
我聳了聳肩,「沒準兒。有時候一周會發作兩次,有時候整年都沒有一次。」
拉辛神情愉悅,「我打算帶諸位去慕尼黑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廳。他們那裡有來自世界各個國家的紅酒。」
十五分鐘后,我們安坐在了蘭卡斯特酒店的花園裡。我在樓下給喬亞打了電話。
我和喬亞交換了一個眼色。
「霍華德,為——為什麼要這樣呢?」
事情就這麼定了。
幾小時后,我和喬亞坐上了回慕尼黑的火車。
我給喬亞打電話,把整件事情告訴了她。
捷德到我房間來準備開工時,我說:「捷德,我和喬亞得回慕尼黑了,我們要跟你分開了。」
第二天,又加了一些內容。保羅·霍恩讓我躺到他設計的一種吊床上去,躺在上頭的時候我的背部肌肉可以完全放鬆。我這樣躺了五個小時。每天如此。
「可以。」
《好萊塢通訊》上的評論比這還要糟糕。我徹底崩潰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們也該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乘船前往倫敦。這是一趟順利、完美的旅程,就像是我目前生活狀態的寫照。我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跟一家大公司簽約,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現在要去歐洲二度蜜月。
第二天,我跟米高梅正式解約了。
喬亞嚇壞了,「我叫醫生來。」
後來我發現沒什麼可擔心的。捷德·哈里斯完美地演繹了魅力這個詞。
我們還沒來得及開口,捷德搶先說道:「我要一杯啤酒。」
我大驚失色,「你說什麼?」
捷德還咆哮了一句:「該死的德國佬。」
「我想要跟公司解約。」
「先去慕尼黑,看我們的朋友,是一位匈牙利劇作家,叫……」
我有些意外,「好的。」
他抬起一隻手,「不,沒關係的。我希望我們能趕緊著手寫劇本。」
「太妙了。」
接下來那兩天,我都是在床上度過的。第三天,拉辛帶我去了保羅·霍恩位於皮拉圖斯大街5號的診室。
「你得在這裏待三個星期。我每天都要給你治療。每https://read.99csw.com周七天。」
我們走進聯美公司播放影片的放映廳。加上我們,巨大的放映廳里一共就三個人。另外那個人身材矮小,相貌平平。他身上唯一吸引人的就是他的眼睛,目光炯炯,頗為銳利。伯恩斯先生為我們做了介紹,不過我沒有聽清他的名字。
我看了看自己寫的關於這個劇本的筆記,現在看來真是乏味。
捷德又跳了起來,「我們別在這個鬼地方吃了。」
早上我和喬亞下樓用早餐時,酒店經理攔住了我們。
我們三個在慕尼黑入住了酒店之後,拉辛和瑪麗卡馬上趕過來看我們。我有點擔心,我討厭匈牙利人。他們的劇本沒有什麼回味,角色都不夠生動。
「送你個返鄉禮物。」多爾說。「我們要在埃及劇院試映《夢幻嬌妻》。」
「這個不是問題。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們可以一起寫劇本。」
回到米高梅感覺就像回到闊別已久的家。
「你已經痊癒了。」他很開心地說道。
「不是,是一位理療師。不過他給這個世界上最有名的一些大人物看過病,他們都是自己上門求醫的。他能治好你的毛病。」


回到酒店后,我想打個電話給拉辛,去拿話筒時,我的椎間盤突出了。我倒在地上,痛苦萬狀,動彈不得。
「首先是《綜藝》……」
十五分鐘后,喬亞下來了。
「明天早上可以嗎?嗯——十點鐘如何?」
捷德怒沖沖地瞪了他一眼,一躍而起,「我們走。」
「我們十點要去看那個片子,寶貝。你最好快點。」
他抬頭看了看我,點了點頭,「哈里斯,捷德·哈里斯。」
我對捷德說:「這位是喬亞。」
陌生人說:「……我跟扎努克說了,這絕對不行,達里爾……哈里·華納想要跟我合作,可是那傢伙太混蛋了……晚餐時,達里爾跟我說……」
第二天,我和捷德開始了新劇本的創作。我們有時候在花園、有時候在房間里寫。我根據最初的構思設計出不同的場景,捷德不時提出建議。
喬亞看著我點了點頭。
拉辛向捷德道歉,「我很抱歉,我還知道有個地方,那裡有很好的啤酒。明天晚上我們去吧。」
我對找工作的事並不怎麼擔心。畢竟,我獲得過一次奧斯卡獎,而且業績顯赫。我相信好萊塢每一家電影公司的門都會為我敞開。
「我還沒穿好衣服呢,親愛的。我們就在房間里吃吧?」

「快點,走吧。我可不想在一個連啤酒都沒有的地方吃飯。」
他聳了聳肩,九*九*藏*書「沒什麼事。」
候診室里總是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有些人說的話我都聽不出來是什麼語言。

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捷德……」
拉辛的臉都要紅了。
拉辛進門后,捷德就拉過他的胳膊,說:「你是一位傑出的劇作家。我認為你的成就在莫納之上。」
捷德又開口了:「我要紅酒。」
捷德看著她,厲聲說道:「想她拿到的錢啊。」
「不行,不行。你必須得下來。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喬亞捏了捏我的手,「太棒了。」
「你們匈牙利人有一種非常特別的天賦。」捷德說。「認識二位真是三生有幸。」
多爾看著我樂呵呵的樣子,說:「這部片子會大獲成功的。」
我走過去。「打擾了,」我對他說:「我剛才沒聽清您的尊姓大名。」
「因為製片人署名是多爾。身為公司的主管,他得指示別的製片人做這個不做那個。他不能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一部失敗的電影當中。他要讓《夢幻嬌妻》儘快銷聲匿跡。」
「斯皮格爾先生交待我們等您的電話,謝爾頓先生。您打算什麼時候看片子呢?」
一時后,拉辛來了。
聯美公司派了一部車子來接我去了他們的辦事處。伯恩斯先生個子高大,面相和善,滿頭銀髮。
她好不容易把我扶到床上躺下,「我給拉辛打電話吧。」
「當然可以。」
「你們先去哪裡?」
「《夢幻嬌妻》由多爾·沙里親自擔綱製片,加里·格蘭特的表演很有趣,不過劇本本身卻並沒有那麼多幽默的元素。這種優雅的幽默跟低級趣味的搞笑之間不甚協調的融合,使得這部喜劇勉強有些逗樂。西德尼·謝爾頓特意安排了多幕喜劇場景,效果卻並不盡如人意。」
我對喬亞說:「喬亞,這位就是捷德·哈里斯。」我故意說得很慢,看著喜色在她臉上浮現。
我卻半信半疑。不過他說的沒錯。從那以後,多年來我再也沒有椎間盤突出過。看來,這位不是醫生的保羅·霍恩治好了我的病。
我們各自就座。喬亞興奮極了,他們談了半個小時的戲劇,然後我們開始點菜。捷德·哈里斯非常有魅力。他很聰明、很有趣,非常謙恭有禮。我覺得我們又交到了一個新朋友。
捷德討厭這裏。
「沒什麼印象。到花園裡來吧。我們在這裏吃中飯。」
我的心頭read.99csw.com襲上一陣恐慌。黎巴嫩雪松醫院和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醫生都說過,我這個病沒法治愈。要儘可能推遲手術,到疼痛實在無法忍受之後,我們再給你動手術。而眼前這位先生甚至連醫生都不是。
「嗨,你回來啦。片子怎麼樣?」
她搖了搖頭,「我有點累了。你自己去吧。我今天就想在房間里歇著了。晚上我們出去吃飯、看戲。」

「醫生嗎?」
捷德回自己房間去換衣服,我和拉辛、瑪麗卡互訴別情。
以下文字選自《綜藝》的評論:「……情節牽強,台詞無聊,全靠才華出眾的演員通過他們熱情洋溢的表演掩飾了劇本的漏洞,不過導演西德尼·謝爾頓卻任由多處場景成了無聊的鬧劇。這種散漫的處理在演員身上亦偶有體現,尤其是格蘭特的表演。」
「當然可以。」
「怎麼幫?」
我再次大驚失色,「捷德,我想你……」
「沒有可是。」
「感覺很好。」不過我想,就算沒有接受治療,我現在感覺也會很好的。
「我討厭匈牙利人。他們的劇本沒有什麼回味,角色都不夠生動。」
在好萊塢有一個慣例,行業媒體《綜藝》《好萊塢通訊》會先於其他媒體發表關於新片的影評。我們都滿懷期待地盼著影評。成敗全在此一舉。
十五分鐘后,我走進了多爾·沙里的辦公室。
「你做的任何選擇我都覺得可以,親愛的。」
他點了點頭,「好的。反正我也不打算跟你合作這個劇本了。」
寫一部捷德·哈里斯導演的音樂劇,意味著我可以跟一位大師共事。「非常樂意,」我遲疑了一下,「不過恐怕現在沒有構思。」
「你現在有事嗎?」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時,喬亞還賴在床上。
那是他最後一次用名字稱呼喬亞。
我和喬亞面面相覷。
侍者搖了搖頭,「很抱歉,先生。本店不供應啤酒,只有紅酒。」
「快點,我可不想在這個鬼餐廳吃飯,想要的東西都點不著。」
埃及劇院濟濟一堂,人人都對影片充滿了期待。影片開播了,我們看著屏幕,開心地聽著觀眾不時發出的笑聲。
侍者問:「諸位打算品嘗哪種紅酒?」
侍者說:「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只有啤酒。幾乎每個國家的啤酒都有……」
「那麼捷德,也許你還是……」
「我會跟他說的。」我說。
「跟我一起回酒店如何?我希望你能去見見我妻子。」
當天晚上,布希·菲克特夫婦來接我們去用餐。
他講的第七個構思終於吸引了我。一位女性效率專家來到一家公https://read.99csw.com司進行審查,把公司的人整得雞飛狗跳,最後她愛上了其中的一個人,於是一切都改變了。
他徑直走了出去,我們只好跟在他後面。魅力先生現在成了魔鬼。
然後我們又去了景緻迷人的黑森林,這道壯麗的山脈綿延九十英里,蜿蜒在德國西南部的萊茵河同內卡河之間,山上覆蓋著黑松林,中間夾雜著眾多幽深峽谷和小湖泊。
他看著我說:「我能幫你。」
結果,他的回應是:「他們也太敏感了。上帝呀,他們不過就是些服務員和管理員嘛。」
「是嗎?」
我回家的時候喬亞還在床上。她微笑著看著我手裡的報紙:「大聲把評論念出來。念得慢一點,我要好好享受一下。」
身為演員的喬亞被哈里斯的才華深深迷住了。她不停地問他有關戲劇的問題。有天晚上吃飯時,喬亞問:「還記得嗎,《撒勒姆的女巫》里有一段,馬德琳·舍伍德走下舞台,那一段她走得真是太精彩了。她是怎麼做到的呢?你讓她當時在心裏想什麼呢?」
「這個值得一寫,」我說,「不過我和喬亞明天就要走了。我們要環遊歐洲。」
保羅·霍恩四十多歲,個子很高,不修邊幅,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我怒不可遏。不再有預映、訂片會、採訪、廣告。船已經啟動,船上所有的人卻因為某個人的妄自尊大而葬身海中。提出要在這部影片中署名的是多爾自己,而正是因為這個署名,他要把這部片子毀掉。
「好的。我不會出去太久的。」
「我知道這裡有個人叫保羅·霍恩。」
入住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聯美公司巴黎辦事處打電話。接電話的是經理伯恩斯先生。
我當時肯定滿臉堆笑,「我知道有一個人非常想會會你!」
幾個月前,這個人還說他不想我離開公司,另投他處,現在他卻說:「好吧。我去通知法務部。」
用餐時,他對我說:「我對你的作品有很深的印象。你願意為我寫一部百老匯音樂劇嗎?」
到了餐廳后,我們被領到一個檯子前就座,侍者拿了菜單給我們,「各位先要來點什麼呢?」
他笑了,「我有啊。」他開始跟我講他的各種構思。每聽一個我就說,「我沒感覺」,「我對這個沒興趣」或者是「聽起來太一般了」。
第二天,我們三個去了德國東南部巴登——弗騰堡州中部豪華的溫泉勝地巴登——巴登。
我往過道那邊看去,伯恩斯先生跟那位陌生人正交談甚歡。
我把報紙遞給她,「你來念吧。」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大錯特錯。電梯已經降到了最底層。
「無所謂的,什麼時候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