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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八章

第二部

第八章

「願意。」
「如果我們命令你們自殺,你們也願意嗎?」
「對,全關了。只有我們。」
「你們願意殺人嗎?」
奧布蘭又點了點頭,他嚴肅而又彬彬有禮地說完了詩中那一節:
他又在柔軟的地毯上走來走去。雖然他很魁梧,舉動中卻仍具有非凡的優雅之處。即使在他把手伸在口袋裡,或者把弄那根香煙時,仍能散發出優雅的氣質。他給人一種印象:他不僅有力量,而且自信和善解人意,儘管帶有嘲諷意味。不管他內心可能有多麼熱切,他一點也沒有狂熱分子的那種執著的樣子。說起謀殺、自殺、性病、截肢和易容時,他隱約有種開玩笑的樣子。「這不可避免,」他的話音似乎這樣表示,「這是我們一定要做的,不能退縮。然而如果生命再次變得值得活下去,我們就不會做這件事。」溫斯頓對奧布蘭的欽佩之情油然而生,那幾乎是崇拜。他暫時忘了戈斯坦因那幽靈般的形象。看著奧布蘭結實的肩膀和堅毅的臉龐時——非常醜陋而又非常文雅——不能不相信他不可擊敗。他精通謀略,能預見到所有危險。連茱莉婭也似乎被他打動了。她由著她那根煙自行燃盡,在聚精會神地聽著。奧布蘭繼續說道:
「去干可能導致幾百個無辜百姓喪命的破壞活動呢?」
「比如說,如果向小孩臉上潑硫酸這件事在某種意義上說對你們有利——你們也願意去做嗎?」
「還有幾分鐘您就得走了,」奧布蘭說,「我們會再次見面——如果我們真能再次見面——」
「差不多到了您該走的時間了,同志。」他對茱莉婭說,「等等,瓶里還有一半呢。」
「什麼樣的?」
「黑色,兩根系帶,很破舊——好。近期的某一天——我不能肯定是哪天——您上午上班時收到的通知中,有個詞是印錯的,您必須要求重發那個通知。第二天,您上班時別帶公文包。那一天某個時候,有人會碰碰你的胳膊說:『我想您的公文包掉了。』在他給您的公文包里,有本戈斯坦因的書。您要在兩周內歸還。」
「好,這就好了。」
溫斯頓抬頭看著他。「在沒有黑暗的地方?」他遲疑地說。
「黑色,很破舊,有兩根系帶。」
「你們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嗎?」
茱莉婭因為驚詫而輕輕尖叫了一聲。溫斯頓已經感到恐慌,但還是震驚得不由脫口而出:
他們來了,到底還是來了!
「這次是為什麼而乾杯呢?」他仍然帶著一絲譏諷的樣子說,「為了思想警察不辨東西?為了老大哥死掉?為了人性?為了未來?」
他這時正對著他們,魁梧的身體矗立在他們兩人面前,他臉上的表情仍然不可捉摸。他有點像是在嚴肅地等溫斯頓說話,可是說什麼好呢?即使是現在,很有可能的是他這位忙人正惱火地琢磨他們為何要來打擾他。誰也沒說話,電屏被關掉后,房間里是死一般的寂靜,每一秒都好像過得很慢。溫斯頓仍然費力地直盯著奧布蘭的眼睛。接著那張陰沉的面孔突然放鬆了,似乎接下來九_九_藏_書就要微笑。奧布蘭推了一下眼鏡,那是他特有的動作。
「還有些細節問題,」他說,「我估什你們有個藏身處?」
「不,是真的,我們叫它兄弟會。除了它存在以及你屬於其中一員,別的你什麼都不會知道,我很快就會再談到這點。」他看了看他的手錶。「即使是內黨黨員,關掉電屏超過半小時也是不明智的。你們不應該一起來,必須分別離開。您,同志——」他向茱莉婭點了點頭。「您先走。我們還有二十分鐘左右。你們要明白我必須問一些問題。總的說來,你們準備做什麼?」
「你什麼時候還我?」老百利的大鍾說。
「項目一逗號五逗號七批准句號建議包括第六項加加荒謬近於罪想取消句號前所未有建設性不取加滿估計機械頂上句號通知結束。」
「我們來這兒是因為——」
「我們相信存在著某種串聯活動,某種與黨對抗的地下組織,而且相信您有所參与。我們想加入,為它工作。我們與黨為敵,不相信英社的原則,是思想犯,也是通姦者。我告訴您這些,是因為我們想把自己交給您,聽憑您發落。如果您覺得我們是自投羅網,我們也認了。」
他轉過身面對茱莉婭發話了,語氣里多了點感情。
「肯定帶。」
奧布蘭的手指間捏了張紙條,好像正在專心看著。他那張凝重的臉龐俯視著,以至於能看到他鼻子的輪廓,樣子既令人敬畏,又是聰明的。在可能有二十秒的時間里,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然後他把口述記錄器拉向自己,用部里的混合行話嘰里咕嚕說了一通:
「做任何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溫斯頓說。
他感覺門被打開了,他停下來扭頭瞟了一眼。一點沒錯,那個黃面孔矮個僕人沒敲門就進來了,溫斯頓看到他拿了個托盤,上面有一個玻璃瓶和幾個玻璃杯。
「橘子和檸檬。」聖克萊門特的大鍾說。
跟剛才在大門口時一樣,矮個男人的黑眼睛掃視著他們的臉龐。他的舉止里絲毫沒有友好的樣子,他在記下他們的外貌,然而對他們不感興趣,要麼是看不出他感興趣。溫斯頓想到假面可能無法改變表情。馬丁沒說話,沒做出任何打招呼的動作就出去了,走時無聲地關上了門。奧布蘭在踱來踱去,一隻手放在黑色工作服的口袋裡,另一隻手夾著香煙。
「你們願意去欺騙、造假、勒索、腐蝕兒童的思想、散發讓人上癮的藥品、教唆賣淫、傳播性病——做任何可能導致道德敗壞以及削弱黨的力量的事嗎?」
溫斯頓多少有點急切地舉起他那杯酒。葡萄酒是一種他讀到也夢到過的東西,就像那塊玻璃鎮紙和查林頓先生記了一半的押韻詩,屬於已經消失的、浪漫的過去——那是他自己心裏對舊時代的叫法。不知為何,他總以為葡萄酒像黑莓醬一樣,味道很甜,而且很快就能讓人有醉意。實際上,他終於喝到時,那種東西顯然令人失望。原https://read•99csw•com因在於喝了許多年杜松子酒後,他變得幾乎不會品酒。他放下空玻璃杯。
「過去最重要。」奧布蘭嚴肅地表示同意。他們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後過了一會兒,茱莉婭起身要走。奧布蘭從櫥櫃頂上取下一個小盒子,遞給她一片扁平的白色藥片,要她放在舌頭上。他說在出去時別冒酒氣,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開電梯的是個善於觀察的人。她出去後門一關上,奧布蘭就似乎已經忘了她的存在。他又來回踱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
他們站在一間長方形房間里,燈光柔和,電屏的聲音調得很小,華美的深藍色地毯給人一種像是走在天鵝絨上的感覺。在房間內的遠端,奧布蘭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在一盞帶有綠色燈罩的電燈下工作著,左右兩邊都有一堆文件。僕人領茱莉婭及溫斯頓進去時,他也沒有費神抬頭看。
「這麼說是有戈斯坦因這個人了?」他問道。
「對,我知道最後一行。現在您恐怕該走了,到時間了,可是等一下,最好讓我給您取片葯。」
他們有一陣沒說話。
「願意。」
「您知道最後一行!」溫斯頓說。
「為了過去。」溫斯頓說。
「對,」奧布蘭說,「我們可以把它關掉,我們有這個特權。」
「願意。」
「您可以把它關掉!」他說。
「願意。」
「你們願意——你們兩個人——永遠分開不再見面嗎?」
溫斯頓想了一下,好像也沒什麼問題想問了,更沒有想泛泛而言地唱高調。他想到的不是直接跟奧布蘭或者兄弟會有關的任何事情,他腦子裡出現的,是混合在一起的圖像,包括他跟母親度過最後一段時間的陰暗房間,查林頓先生鋪子上面的房間,那塊玻璃鎮紙還有帶紅木畫框的鋼雕版版畫。他幾乎是隨隨便便地問:
桌子上有個裝香煙的銀盒,奧布蘭很是心不在焉地把煙推給溫斯頓他們抽,自己也抽了一根,接著他站起身,開始慢慢踱來踱去,似乎他站著可以更好地思考。那是種高級香煙,很粗,卷得很好,捲煙紙也有種不尋常的柔滑感。奧布蘭又看了看手錶。
「去向外國出賣你的國家呢?」
「你們要明白,」他說,「你們將在黑暗裡鬥爭,永遠會是在黑暗裡。你們會收到命令,然後服從命令,也不會明白是為什麼。回頭我送給你們一本書,從這本書里,你們會了解到我們在其中生活的這個社會的真正本質,還有我們據以摧毀它的策略。讀完這本書,你們就是兄弟會的正式成員了。但是除了我們為之奮鬥的總目標以及當前任務,你們對兄弟會永遠了解不到什麼。我告訴你們它存在,但是我告訴不了你們它的成員有一百個呢,還是一千萬個。以你們的個人經歷來說,你們永遠連十幾個兄弟會成員的名字也說不上來。你們會有三四個聯繫人,他們經常消失,然後由別人接上。因為這是你們的初次聯繫,所以會保持下去。你們收到命令時,會由我發出。如果我們覺得有必要跟你們聯繫,就九_九_藏_書會通過馬丁。最終被抓到后,你們會坦白,那不可避免,但是除了自己的行為,你們能坦白的很少。你們坦白出來的,不過是少數幾個不重要的人。很可能你們甚至無法出賣我,到那時,我要麼已經死了,要麼成了另外一個人,長著另外一副面孔。」
奧布蘭點了點頭,沒有顯得驚訝。「在沒有黑暗的地方。」他說,似乎也想起了這句話的出處。「還有,在您走之前,還有什麼想說的話?有沒有什麼口信?什麼問題要問?」
「等我富了再說。」肖爾迪奇教堂的大鍾說。
「您明不明白就算他不死,他也可能變成另一個不同的人?我們可能不得不給他一個新身份。他的臉、動作、手形、頭髮顏色——甚至聲音都會不一樣了,而且有可能您自己也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我們的外科醫生能把一個人改頭換面得認不出來,有時候這也是必要的,有時候我們甚至會截去他的一隻手或腳。」
而溫斯頓覺得自己好像過了很久才回答。有那麼一陣子,他甚至好像無力說話。他的舌頭在無聲地動著,先是想發出某個詞的音節,接著又想發另外一個詞的開頭音節,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不。」他最後說。
奧布蘭停了下來,第三次看他的手錶。
奧布蘭在椅子里把身子轉過一點,好正對著溫斯頓。他幾乎對茱莉婭視而不見,似乎想當然認為溫斯頓能代表她說話。他閉眼一會兒,然後開始以低沉而無感情的聲音提問起來,好像是例行公事,是種問答教學法,多數問題的答案他已經心裡有數。
「我先說吧。」溫斯頓馬上說,「那個真的關了嗎?」
「我先說還是您先說?」他說。
「願意。」
「馬丁,你最好去餐具室,」他說,「再過一刻鐘我就要再打開電屏了。你走的時候,好好認認這兩位同志的臉。你會再見到他們,我可能不會。」
「那麼串聯活動還有地下組織呢?是不是真的有?不會純粹是思想警察無中生有編出來的吧?」
溫斯頓跟他說了查林頓先生樓上的房間。
「願意。」
溫斯頓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很厲害,他懷疑自己是否還能開口說話。他們來了,到底還是來了,那是他唯一的想法。來這裏已經算是夠輕率的,兩人一起來,就更是愚蠢,儘管他們來時,確實走了不同的路線,只是在奧布蘭的門口會合。單單走進這樣一個地方,就需要鼓足勇氣才行,從裏面看一眼內黨黨員所住的地方,或者說就連進入他們的住宅區,都是很少有的事。巨大的公寓樓房的總體氣氛,所有東西的華美感和寬敞感,好食物、好煙絲的陌生氣味,無聲而且快得難以置信的電梯滑上滑下,身穿白色短上裝的僕人匆匆來去——一切都令人生畏。雖然來這裡有很好的借口,他還是每走一步都擔心牆角會突然冒出一個身穿黑色制服的警衛,要求看他的證件並命令他滾開。但奧布蘭的僕人沒猶豫就讓他們進去了。他是個身穿白色短上裝的黑頭髮矮個男read•99csw.com人,長著張全無表情的菱形面孔,也許是個中國人。他領他們走過的那條過道上,鋪著柔軟的地毯,牆上貼著奶黃色牆紙,還有白色護牆板,全都一塵不染,同樣令人生畏。溫斯頓記得他所見過的牆壁無一例外,都被許多人的身體蹭得髒兮兮的。
「願意。」
「對,有這麼一個人,而且還活著。至於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你們願意隱姓埋名,餘生都當一個服務員或碼頭工人嗎?」
他頓了一下,首次意識到自己動機的模糊性。因為實際上,他不知道他指望能從奧布蘭這裏得到什麼樣的幫助,所以難以講出自己來這裏的原因。他繼續開口說話,也意識到他一定說得既有氣無力,又矯揉造作。
「你們能告訴我很好,」奧布蘭說,「我們有必要了解一切。」
「你們已經聽到過有關存在兄弟會的傳言,無疑你們也已經形成了自己的看法。以你們的想象,兄弟會進行規模巨大的地下串聯活動,在地下室秘密聚會,在牆上塗寫東西,通過暗號或者特殊手勢互相接頭等,然而這種事情一樣也不存在。兄弟會的成員無法互相確認,對任何一個成員來說,除了很少幾個人,不可能知道更多成員。即使戈斯坦因落到思想警察手裡,他也招不出一份成員名單,也招不出什麼資料讓他們能順藤摸瓜得到全體成員的名單,根本不存在這樣的名單。兄弟會無法完全被消滅,因為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組織,它之所以存在,靠的是一種信念,那不可摧毀。除了這種信念,你們永遠不會有別的來支撐自己。你們感受不到同志之情,也沒人來鼓勵你。最終被逮捕后,你們不會得到任何幫助。我們從來不對成員進行營救,最多是在絕對需要讓某個人不能開口時,有時把一個剃鬚刀片夾帶送進牢房。你們必須適應沒有結果也沒有希望的生活。你們會工作一段時間,然後會被逮捕,你們會坦白,後來就會被處死。這些是你們將看到的僅有的結果,任何可見的變化在我們這輩子里都不可能看到。我們是死了的人,我們真正的生命在於未來。我們會僅僅以幾捧塵土、幾塊骨頭參与到未來,然而未來有多遠不得而知,可能在一千年後。目前,除了一點點擴大具有理智思想的人群,別的都不可能。我們不能合力行動,只能通過一個人向另一個人、一代向下一代這種方式來向外傳播我們的認識。在思想警察當道時,你別無選擇。」
「馬丁是我們的人,」奧布蘭淡淡地說,「把酒拿過來,馬丁。放在圓桌上。這兒椅子夠不夠?我們最好還是坐下來舒舒服服地談。給你自己搬張椅子進來,馬丁。這是正事,你可以暫停十分鐘不做僕人了。」
「那裡暫時可以用,以後我給你們另外安排一個地方,重要的是經常變換藏身地。另外,我要把『那本書』送給您。」溫斯頓注意到就連奧布蘭說起那個詞時,好像也是帶了引號。「您也明白,就是戈斯坦因的書,可能要過幾天我才能拿到一本。您可以想象到,沒有幾本在https://read.99csw•com世,思想警察對它的查抄和銷毀跟我們印刷它的速度一樣快,但那幾乎無關緊要,這本書不可毀滅。上一本沒有了,我們可以幾乎一字不錯地再印一本。您上班帶不帶公文包?」
「不!」茱莉婭突然插了一句。
他把杯子全倒滿,然後手持杯柄舉起他那杯酒。
溫斯頓站起身來,奧布蘭伸出一隻手,他握手有力得要把溫斯頓的手給捏碎。到門口時,溫斯頓轉過頭,奧布蘭卻似乎正在把他從心裏忘掉。他在等待,手放在控制電屏的開關上。在他身後,溫斯頓能看到寫字檯、綠色燈罩的電燈、口述記錄器和放著厚厚文件的鐵絲籃。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他想到過半分鐘后,奧布蘭又會重新為黨做起中斷的重要工作。
溫斯頓忍不住又很快瞟了一眼馬丁那張蒙古人種的臉龐,上面看不到有什麼疤痕。茱莉婭的臉略微變得蒼白了一些,讓她的雀斑顯現出來,但她仍然大胆地看著奧布蘭。她咕噥了一句什麼話,似乎是表示同意。
矮個子男人動作很自然地坐了下來,但仍然有種僕人式的神態,是僕人享受到另眼相待時的神態。溫斯頓拿眼角瞄著他。他突然想到那人一輩子都在扮演一個角色,覺得即使僅僅暫時放下裝扮的身份,也是危險的。奧布蘭手握玻璃瓶的瓶頸,把一種深紅色的液體倒進幾隻玻璃杯。這一動作喚起了溫斯頓的模糊記憶,就是很久以前在牆上或是廣告牌上看到過的——一個由電燈拼成的巨大瓶子似乎在上下動著,把裏面的東西倒進杯子。從上方看,那東西幾乎是黑色的,在玻璃瓶內,卻閃著紅寶石般的光芒,有種又酸又甜的味道。他看到茱莉婭拿起她那杯很好奇地聞了聞。
「你欠我三個法尋。」聖馬丁教堂的大鍾說。
「您會不會剛好知道一首老押韻詩?開頭是:『橘子和檸檬。』聖克萊門特教堂的大鍾說。」
「願意。」
他不慌不忙地從椅子上起身,走過不發出腳步聲的地毯,到了他們面前。說完那些新話單詞后,他身上好像少了點官氣,臉色卻比平時更為陰沉,似乎因為被打擾而感到不快。溫斯頓內心已有的恐懼好像突然被一種正常的尷尬所取代。在他看來,似乎很有可能他完全犯了個愚蠢的錯誤,他又有什麼實實在在的證據,認定奧布蘭會是某種政治反叛者呢?除了一個眼神和僅僅一句意義模糊的話語外一無所有,剩下的只是他內心的想象,是建立在一個夢境的基礎上的。他甚至無法退一步假裝他是來借詞典的,因為那樣的話,就無法解釋茱莉婭何以跟他一起來了。奧布蘭走過電屏時,似乎突然想到什麼。他停下腳步,轉身按下電屏上的一個開關,只聽得一聲脆響,那個聲音停止了。
「這叫葡萄酒,」奧布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說,「你們肯定在書本上讀到過,不過恐怕外黨黨員很少能喝到。」他的臉色又沉下來,卻又舉起酒杯。「我覺得應該先讓我們為健康乾杯,祝我們的領袖,也就是伊曼紐爾·戈斯坦因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