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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古老神聖三重奏 第04章 捆屍繩

第二部 古老神聖三重奏

第04章 捆屍繩

「親愛的,」阿什頓先生說,「嗯,那可能是亨利爵士托他的事。他對別人托他的事如此保密,也是正常。」
「是嗎?誰告訴你的?」
「其實做得還不夠,」阿什頓太太說,「當時我女兒也病了——要說的話,有一半的村民都病倒了。當然,我也時不時過去幫幫忙——不然還算什麼朋友呢?——我們的女兒也去幫瑪麗做飯,有時候忙到半夜。」
「他還是把他的裝備保存得很好,」溫西說,打了一個複雜的結,然後用牙齒把它拉緊,「你現在忙不忙?有沒有時間去看樣東西?」
「哎呀!」阿什頓太太大聲說,「我老覺得小羅西·索迪對我女兒波莉講的話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你永遠不知道孩子們想象力有多豐富。」
一張臉出現在教堂墓地的牆頭上,一會兒轉過來,一會兒又轉過去,時隱時現。
他探出身去,左手拿線卷,開始小心翼翼地把線順著梯子邊放下去,警長舉著手電筒給他照亮。
「我相信他肯定會這麼做的,」布倫德爾先生想,「如果換了我,我也會這麼做。如果我知道,我是不會讓誰給這個壞脾氣老太婆抓到把柄的。」但他只是欠了欠身而沒有說話。
「行了,在我們家裡,我不允許再談論此事!布倫德爾先生,你這麼來煩她,到底想要什麼?她已經說了,關於埋在土裡的那個傢伙她一無所知。就這樣!我生病的時候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都不值得一提。」
「會不會是男學生們搞的鬼,女士?」
「走開!」警長生氣地大喊,「別再讓我逮到你在這兒閑逛。」
「晚上好,羅西,」布倫德爾先生說,他從不忘記別人的名字,「晚上好,艾薇。你們在學校乖不乖啊?」
「好吧,女士。」布倫德爾警長說。
「她告訴父母了嗎?」
他在前面帶路,兩人來到鐘塔下面的法衣柜子前,打開門。
「很恰當,女士。」
據說一般的警察更喜歡被稱為「警官」而不是「夥計」或者「治安官」,我不知道這樣講有幾分道理。然而有些人,比如說迪斯累里學派的人,認為無功受祿的「上士」這種稱呼不會錯。但是當一位穿著灰色亮面長服、有一雙冷冰冰的灰色眼睛的優雅女士,稱呼一個穿著便服的資深警長為「警官」時,這話是言不由衷,聽起來很不舒服的。見此情景,布倫德爾先生心想,也許應該派一個穿制服的巡官過來解決此事。
「當然,」布倫德爾先生說,「那時候我們過得比現在開心得多。那麼,女士,除了這個,你還注意到什麼不對的地方沒?」
見此機會,溫西巧妙地問了幾個問題,引出了教堂墓地的事情。
「怎麼幫?」
「唉,那是夠蠢的,我敢說,」他的妻子反駁說,「不過,盧克·阿什頓,你也清楚孩子說的可能是事實,不管這裏頭是不是鬧鬼。你看,勛爵閣下,事情是這樣:我女兒波莉——她現在十六歲,下個秋天就要出去工作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不管別人怎麼裝腔作勢,我堅持認為,把一個女孩培養成一位好太太的最好方法是找一份好工作。所以上星期我跟華萊士太太說了。那種整天站在櫃檯後面賣緞帶和泳衣(如果那種沒有褲腿、沒有後身、前面也少得可憐的東西可以被稱為衣服的話)的工作可不會教她們怎麼做粉質馬鈴薯,更別提可能會讓她們變成駝背或者患上靜脈曲張了。」阿什頓太太得意地補充道,「她沒辦法否認,因為她自己做這種工作的時候腿就累得夠嗆。」
「走吧,我們只能去試試。」
「再見,先生。再見,長官。我得去餵豬了。餵豬是傻子的工作。是的,該去餵豬了。再見,先生。再見,長官。」
「我絕對贊成你的話,阿什頓太太,」勛爵說,「這酒太棒了。」確實如此。「為了這個,我要再次謝謝二位!」接著,他對在一月里他們對他的車給予的幫助表示感激。
「一整晚我都在威廉的床邊,」索迪太太答道,說話時猶豫地看了一眼她的丈夫,「你看,他那時病得那麼重。哪怕我走開一小會兒,他就會想脫掉衣服從床上爬起來。就算當時他腦子裡暫時沒有想鍾樂了,也會想到以前的煩心事——你知道的。」
「啊!」布倫德爾說,「我不喜歡證人隱瞞事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最後他們還是得說出來的。雖然我確實想到了和羅西談談,但她媽媽馬上就把她叫走了——難怪如此!不過,我對從孩子嘴裏套問他父母的情況不感興趣。這會讓我忍不住去想我的孩子——貝蒂和安。」
停了一會兒,然後他說:「勾住了,太好了,勾住了!要打賭嗎?是一隻舊靴子?重量不夠,應該不是繩子。不要緊,拉上來了。啊哈!上來了!對不起,我又忘了。哎唷!這是什麼?不是靴子,但很接近了。是頂帽子!太棒了!你量過屍體的頭部沒有?量了?很好!這樣我們就不必再把他挖出來看這頂帽子是否合適。準備好魚叉。拿到了!觸感柔軟,經不起磨損和沖刷。倫敦造的大路貨。一個證據有了,讓它在一邊晾乾。我再把魚鉤放下去……又上來了,另一條小魚。噢,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像德國香腸。不,不是,不是的。是繩子的穗子。這正是我想找的東西,小高德的繩子穗子。輕輕地把它勾上來,小心地抬高。有穗子在的地方就能找到其餘部分……太好了!……我抓到了……不知在哪個地方卡住了……別,別用力拽,否則會把魚鉤拉脫的。輕一點,抓住了……該死的!……啊,對不起,當我沒說!真是氣人!又掉下去了……好,我又勾到了!啊,是梯子斷了還是我的胸骨斷了?這梯子的邊真是出奇的鋒利……來了,來了!給你抓到『鰻魚』啦——都亂成一團了。抓住了!萬歲!」
「可能不是,」溫西說,「但這些正是來自用來捆綁死者的繩子。繩子給割斷了,繩結還在。」
「胳膊和腳踝是被分開綁住的。身體被綁在了某個東西上,綁好后多餘的繩子被割掉https://read.99csw.com了。兇手把穗子也割下來,因為妨礙到他打繩結了。嗯!」布倫德爾先生說,「我敢說,手法並不很專業,但還是有效的。那麼,勛爵閣下,你的發現很有意思——但也給我們出了個難題,不是嗎?使案情分析截然不同了,嗯?」
「聖具室里有部梯子,」溫西說,「來幫我一把。走這邊——穿過聖具室的門——我們到了。走開,小子們。抱歉,我忘了這裡是聖地。好吧——拿起蓋子。稍等片刻,我們先用半塊磚試試水。啪!——水不是很深。如果我們把梯子橫架在井口,就能垂直拉上來。」
「她是個很可愛的姑娘。」布倫德爾先生說。
「你說得對。太好了!好吧,我們得勇敢面對一切。就像女士們做整形手術時說的那樣。」
「鸚鵡就是這點最壞了,」布倫德爾先生說,「不過它真會說話,是我迄今為止聽過的最好的。」
「我送的花圈被放在棺材上面,」蓋茨太太接著說,「和索普家人送的花圈放在一起,其中有索普小姐送的,也有亨利爵士送的,當然還有愛德華·索普先生、威爾伯拉罕太太送的花圈。要把這些花圈都放在棺材上很不容易。其實如果把我的花圈放在別處,我是不會反對的,但是索普小姐堅持要這麼做。於是,威爾伯拉罕太太的花圈被放在棺材前部,亨利爵士、索普小姐和愛德華先生的一起放在棺材上面,而我的則放在了棺材腳下——其實和放在棺材上面是一樣的。僕人大廳和婦女協會送的花圈放在棺材一側,教區長送的花圈和凱尼爾沃思勛爵送的花圈放在了另一側。其餘的鮮花自然都放在了靈車頂上。」
「我聽說阿什頓先生常常做好事,」勛爵繼續說,「我想,那天把生病的威廉·索迪從威爾比奇帶回來的人就是你吧,你簡直就是個行善的撒瑪利亞人。」
「的確如此,女士。」警長回應道,有判斷力的旁聽者都能聽出她有多急。
「嗯哼,」阿什頓說,「你話太多了,瑪麗亞。有些話是對的。要是你偶爾說錯了,也是件趣事。不過你沒必要干涉威廉的錢的事,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女士,我無權決定要不要向蘇格蘭場報告,這是郡警察局長的事兒。」
「沒有,」蓋茨太太說,「除了那位粗俗的科本斯太太。考慮到她不是國教徒,你可能會認為她不應該去墓地。她送的花圈簡直一點兒品位也沒有。過去查理爵士一家給了她很多幫助,所以我想,如果她想送,她是有資格送一個花圈的。可是,無論如何她也不必送那麼大一個來炫耀。在一月份送從溫室培養出來的粉紅色百合花太不合時宜了。像她這樣的身份,一束簡單的菊花就足以表達敬意了,不需要標新立異來引人注意。」
「我本來打算去索迪家,不過這個事不急。另外,我還調查到了一些消息。」
「啊,當然是這樣的。對了,那艘船叫什麼來著?」
「我們上星期收到他從香港寄來的明信片,」瑪麗說,「但他沒說太多,只說自己很好,向孩子們問好。他這次出航只寄過明信片回來,肯定很忙才會這樣,因為他一貫是要寫信的。」
「當然,女士。」警長由衷地贊同。
「漢娜·布朗,屬於蘭普森·布雷克船運公司。據說吉姆的工作很出色,很受重視。如果伍茲船長發生什麼事情,吉姆就會接管這艘船。你說是吧,威廉?」
「的確如此。可是是誰告訴你們的?」
布倫德爾先生看出來,這位妻子的熱情和丈夫的冷漠形成了鮮明對比。「這麼看來,是吉姆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製造了麻煩嗎?」他在心裏這樣想,「這說明了很多問題,但這不是我要的信息,最好換個話題。」
「嗯哼!」阿什頓先生贊同地說。
「是的,井,」溫西回答,「怎麼樣?去釣魚嗎?」
「哦,你是說那口井?」布倫德爾先生理解了他的意思。
溫西坐在一塊又大又扁平的墓碑上,手裡的東西完全出乎警長意料——一大卷線。勛爵正在用釣魚人慣用的那種看似古怪笨拙實則井然有序的方式把線固定到一個有三個鮭魚鉤的漁網上。
「為什麼不是真的呢?我相信,即使是到了今天,也應該尊重死者。」
——特洛伊特《敲奏編鐘》
「不在爐子里,」溫西說,「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當然。如果埋屍是在星期六,爐子應該是燃著的,不過晚上會封火。而且,如果我們的哥特貝德先生在星期六早上用鏟子清理爐灰時發現了什麼特別的東西,那就麻煩了。事實上,他告訴我他在星期六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爐子頂上的裝置,看看煙筒裏面是否暢通,然後從上面把灰渣捅松,從底下的門把灰渣扒拉出來,讓它通風一整天。我想繩子不會在那裡,而且我也不希望是在那裡。我想兇手是用繩子把屍體綁著運過來,一直到墓地旁邊才解開。因此我打算借這些魚鉤一用。」
「水比我想象的要多。鉛錘去哪兒了?好了,我們再試一次。」
「索普小姐是這個家庭的一員,」蓋茨太太說,「這家人總是很照顧其他人的感受。這就是真正的貴族風範,跟暴發戶們有著天壤之別。」
「我想這個就夠了!」蓋茨太太回答說,「從那以後我就提高了警惕。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會報警的。」
「真的嗎?」蓋茨太太毫不退讓地問,「那為什麼局長不親自來調查?我更樂意直接和他打交道。」
布倫德爾先生問,「一頭鯨魚?」
他祝這家人晚安后,就走了出去。索迪家的兩個孩子在大人們談論謀殺和埋屍這類少兒不宜的話題時給打發到柴房去了,這時跑過來替她們開門。
「唷,真是個老潑婦!」當他走在發芽的七葉樹下的無人街道上時,他自言自語道,「我想最好還是和科本斯太太談談。」
「對,最好別碰繩結,勛爵閣下。我們也許可以從九_九_藏_書繩結查到線索。」
「聽起來不錯。」他說。他從衣兜里摸出一把鉛錘,把其中一些拴在了網上。
「提供信息,女士。現在看來,有可能是在索普太太葬禮后沒多久就發生了謀殺。我知道在悲劇發生后你經常去墓地——」
「理所當然,女士。我的意思是,像你這樣的女士理應成為品位和得體禮儀方面的典範。像我妻子,」布倫德爾開始胡謅,卻顯出一副萬分誠懇、堅定的樣子,說,「她就總是對我們的女兒說,談到淑女風範,教區紅房子的蓋茨太太就是最好的榜樣。」(這時蓋茨太太顯得有點不悅)他趕緊又說:「我妻子可不認為貝蒂和安能一個在郵局工作,另一個在卡普蘭先生工作室做職員就能夠和你相提並論,女士。但是,有一個好的榜樣對年輕人有好處。我妻子總說,如果她們以瑪麗女王為榜樣,或者——鑒於她們沒有機會學習高貴的女王陛下的言行舉止——以紅房子的蓋茨太太為榜樣,她們就肯定會成為父母的驕傲,女士。」講到這裏,布倫德爾先生——一個徹頭徹尾的迪斯累里派——咳嗽起來。他覺得自己靈機一動講的這些話很不錯,不過此刻他回想了一下,又覺得「風度」一詞比「舉止」更合適。
「非常恰當,女士。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去墓地的時候,是否發現花圈或者土被動過之類的?」
「阿什頓先生,」阿什頓太太問,「從什麼時候開始亨利爵士一家在倫敦和英格蘭東部辦過銀行業務?再說了,亨利爵士這麼體貼的一個人,怎麼會讓一個病人冒著暴風雪去幫他辦事?我之前就跟你說了,我才不相信這兩百鎊和亨利爵士有什麼關係。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對的。我一直是對的,不是嗎?」
「因為,」蓋茨太太接著說,「我雖然受雇於這家人,卻並不意味著我就送不起像她那樣大那樣貴的花圈。查理爵士夫婦和亨利爵士夫婦都是大好人,拿我當朋友而不是僕人看待。但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該做什麼,只需要適當表示我的敬意就好,絕對不能和他們家的人相比。」
「哦,沒什麼,」傻子答道,「我不幹什麼。你要用那個弔死誰,長官?那是條繩子。塔樓上有八根繩子,」他又神秘兮兮地說,「教區長不准我再上鐘塔去,因為他們不想讓人知道。但是傻子皮克知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全都吊著脖子。老保羅,是最大的——泰勒·保羅——但是按理說應該有九聲喪鐘的。我會數數,你看,傻子會數數。我掰著手指頭數過好多次。八聲喪鐘,再加一下是九,再加一下是十——不過我不告訴他的名字。嘻嘻,不告訴你。他在等九聲喪鐘。一、二、三、四……」
「啊,」勛爵回應著,「請過來一下,我正要找你。」
「確實如此,」索迪太太贊同地說,「當時他病得很厲害,卻一直掙扎著想起床去教堂敲鐘。他以為教區長他們缺人,我一直在跟他說,所有的鍾樂在新年元旦那天都鳴奏完了。當時我照顧他真是太難了,身邊沒有個幫手,吉姆(『詹姆斯』的昵稱)又正好在那天早上走了。他在這兒的時候是個好幫手,不過他得回船上去。他儘可能延遲了回去的時間,可他畢竟不是自己給自己打工。」
「注意好繩結,其他的就自然會解決。你說得對。好,我們再來。」
「可能船上人手不夠,」威廉說,「對生意人來說,這段時間比較焦慮,不容易接到單子,接到后單子的量又很少。我估計都是這經濟不景氣造成的。」
「躲閃」是一種後退法,或者從一般的不規則振蕩后倒序鳴奏……在整個過程中,一個座鐘鳴奏之後,緊接著是另一個座鐘,順序的變化貫穿整段鍾樂。
「你看,索迪太太,」布倫德爾先生和藹地說,「如果說有誰能幫我們解決這個麻煩的話,就只有你了。」
警長耐心解釋道:「確切地說,訊問證人不是警察局長的責任。」
「的確是淡水魚,」溫西說,「小聲!在你和蓋茨太太談話的時候,你覺得我在哪兒?我在車庫,正鼓動我們的朋友約翰遜從亨利爵士的書房偷點兒東西。噓!別說。」
「嗯哼,」阿什頓先生又感嘆了一聲,說,「幸好我們碰巧遇到他。啊,那種天氣對一個病人來說太糟糕了。啊,流感真是危險的東西。」
布倫德爾先生把車停在停柩門口,下了車,嘴裏哼哼唧唧(因為他實在有點胖),沿著小路走了過去。
「正是如此,女士。」警長說。
警長撓了撓頭,茫然地看著教堂。
「見鬼!你到底在幹嗎,傻子?」警長問。
「嗯哼,」阿什頓先生說,「樂意幫忙,真的。」
當溫西把這番話轉述給布倫德爾警長時,他並沒有特別高興。「索迪和他的妻子最好小心點兒!」他說。
「那天是一月五號嗎?」
「現在沒有多少人釀這個酒了,」阿什頓太太說,「這酒是照我媽媽的配方做的。只要有材料,我就自己釀這個酒。我不喝從商店裡買來的那些髒東西,它沒有任何好處,不但會把胃脹痛,還讓人裝腔作勢。」
「我也不知道。」威廉答道。警長緊緊盯著他,從他的語氣中彷彿聽出了一絲滿意。威廉接著說:「如果貿易形勢不錯的話,就不好說了。你看,他的船不是定期出海,而是跟著貨物走。哪裡有貨,他們就去哪裡,從一個港口到另一個港口。」
「他已經多年不釣魚了,可憐的人!」布倫德爾先生同情地說。
「行了,行了,」她丈夫尷尬地說,在罐頭鮭魚上撒了不少醋,「現在都過去了,沒必要再提那些事。」
蓋茨太太臉色稍霽,警長意識到這位女士不會再為難他了。他心裏期待著把這次談話告訴他的家人,而且認為彼得勛爵也會覺得有趣的。勛爵閣下雖然是個體面人,偶爾也會開開玩笑。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女士。不過我們想了解一些關於索普太太墓地的情況,我們認為像你這樣一位九九藏書有觀察能力的女士能幫助我們。」
「那天晚上,你有沒有碰巧看見教堂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問,「有沒有燈光在晃?或者類似的情況?」
他感謝了史努特小姐,看了看表,決定趁著還有時間去一趟威廉·索迪家。他肯定瑪麗一定在家,如果幸運,還能碰到回家吃飯的威廉。他穿過教堂墓地,慢慢開車出去,一邊開一邊掃視墓地的牆,結果發現彼得·溫西勛爵坐在諸多墓碑中間,顯然正在沉思。
「鰻魚。」勛爵回答。他用手掂了掂魚線,然後又加了個鉛錘。
「你知道,他們告訴你的是事實。」溫西說。
「如果你能在這件小事上幫忙,我們將非常感激。」布倫德爾先生繼續說。
「哦,天吶,」溫西說,「她究竟看到了什麼?」
「確實不值一提,」警長承認道,「我很抱歉又提到此事,真的抱歉。好吧,我不會再叨擾你們。你們愛莫能助,這就是事實。我不是說我不覺得失望,不過警察的工作中本就有很多失望,好和壞都得承受。我這就走了,讓孩子們回來喝下午茶吧。對了,那隻鸚鵡去哪裡了?」
「我們有我們的方式,女士,」布倫德爾先生說,憑直覺,他隱約覺得如果說出希拉里的名字,情況會變得更糟,「這是事實,對吧?」
「誰在閑逛了?聽著……你跟我說,我就跟你說。第九下敲響了,那條繩子就是用來弔死他的,是不是,長官?九下喪鐘,已經敲了八下了。傻子知道,傻子可以說,但是他不會說。哦,不!有人在偷聽!」他的臉又恢復到平時那種茫然的神情,然後用手碰了一碰自己的帽子。
「是的,」布倫德爾先生說,「他在一艘商船上做大副,對吧?他現在怎麼樣?你最近有沒有他的消息?」
「我不是在怪你啊,威廉。」
這時傳來索迪太太喊女兒們喝茶的聲音,結果警長的問題只得到了草草回應。
「這樣就行了,」溫西說,「除非鰻魚活動的水位比鉛錘聲音到達的水位還要低。跟我走吧,我從教區長那裡借來了教堂的鑰匙。當然,他又忘記把鑰匙放哪裡了,後來終於在服裝俱樂部賬本里找到了。」
「我正要告訴你。當我發覺科本斯太太無禮地把我的花圈移開而把她的花圈放上去的時候,警官,這真的很令人討厭——太討厭了!當然,在索普太太的葬禮上人們送了很多花圈,其中一些非常精緻。如果當時我送的花圈和村民們送的花圈一起放在靈車頂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可是索普小姐不這樣想,她總是很細心。」
阿什頓先生是老學校的農夫。從外表上看,他的年齡不太明顯,大概五十歲,也可能是六十歲、七十歲,也可能都不是。他聲音粗啞,說話很嗆。身體綳得直直的,就好像即使吞了個撥火棍,也只會讓他的體態呈現出奇怪的彎曲。溫西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手——手上關節突出,膚色蒼白,溫西認為造成他身體僵直的大部分原因並不是勞苦的生活,而是慢性關節炎。相比之下,他的妻子則要年輕許多,體態豐|滿,而他很瘦;她性格活潑開朗,而他卻很嚴肅;她說話滔滔不絕,而他沉默寡言。兩夫妻熱情地歡迎彼得勛爵的來訪,給他遞上一杯自製的報春花酒。
「不過是些胡說八道的蠢話,」阿什頓先生說,「關於鬧鬼啊什麼的。」
警長很高興。他認為,要說科本斯太太或者其他什麼人會在一個又黑又潮濕的星期六晚上,跑到教堂墓地去動蓋茨太太的花圈,不太讓人信服。更可信的推測是,兇手掩埋屍體才是花圈被移動的真正原因。這樣一來就把犯罪時間範圍縮小到了星期六晚上七點半到星期日早上八點半之間。
「這還不是全部。」警長說,黏糊糊的繩子被沿著井壁扯了上來。
「他是這麼說的,」索迪不自然地說,「不過如今這年頭,什麼也指望不上。」
隨著時間的過去,整根繩子——據他們目前判斷——擺在了他們面前,一共分成了五段,包括穗子。
如果這不是百分百的真話,那也差不了多少,因為布倫德爾先生是個好人。
「關於花圈,女士。」他鼓起勇氣提醒她。
「也過了我的午飯時間。」溫西說。這時報時鐘敲響了一點十五分的鐘聲,他說:「我得向維納伯斯太太道歉。」
「波莉認為是光,僅此而已。那正是威廉·索迪病重期間,羅西似乎沒有睡覺,在幫她媽媽做事——羅西是個善良勤快的孩子——她從窗子看出去,正好看見一束光正從墓地所在地飄上去。」
他懶洋洋地穿過田野,朝遠處農場上的外屋走去。
「後來,」蓋茨太太說,「葬禮結束填好墳墓后,哈里·哥特貝德特別留意把索普家人送的花圈(其中也包括我送的)放在墓穴上合適的位置。我讓司機約翰遜去辦此事——因為那天在下大雨,叫女僕去就太不體貼了——他向我保證說事情都辦好了。我一直都認為約翰遜為人實在,工作盡職盡責,我相信他是個絕對誠實的人。他向我詳細描述了他把花圈放在什麼位置,毫無疑問他的工作做得很好。不管怎樣,第二天我問過哥特貝德,他和約翰遜的說法一樣。」
「是可怕!」他的妻子說,「可憐的人——他從銀行出來的時候就踉踉蹌蹌的。我就跟阿什頓先生說:『可憐的威廉看上去太糟糕了,真的!他這個樣子絕對不適合開車回去。』事實確實如此。我們開出鎮子才一英里左右,就看見他的車子停在路邊,他看上去很虛弱。實在是上帝保佑,他才沒有栽進水溝里死掉。再加上他身上帶了那麼多錢。噢,上帝!差點兒造成多大的損失啊!當時他非常虛弱,甚至有點神志不清,卻還在數錢,結果鈔票掉得到處都是。於是我對他說:『好了,威廉,把錢放回口袋裡,安靜下來,我們送你回家。不用擔心你的車,我們會在特納家停一下,叫特納下次去教區的時候把車開回去。他會很樂意幫忙的,送完車他可以在教區坐公共汽車回來。』威廉聽了我read.99csw.com的勸告,我們把他扶進車帶了回來。噢,上帝啊,他那段時間可真難熬。教堂為他連續祈禱了兩個星期。」
「你究竟想用這個來捕什麼?」掂了掂魚線,然後又加了個鉛錘。
「沒關係,」溫西說,「在如此安靜的地方,如果不談論一下鄰居,還能談什麼呢?索迪一家確實是你們在這周圍唯一的鄰居,不是嗎?他們很幸運。我敢肯定,在威廉卧床期間,你一定很照顧他,阿什頓太太。」
「哼!」布倫德爾先生惱火極了,說,「他會到處宣揚繩子的事。自從他小時候看見母親弔死在牛棚,就一直不忘弔死人的事。那件事當時發生在小迪克西,已經過去三十年了。唉,這也沒辦法。我要把這些東西帶到警局去,稍後再去找威廉·索迪。現在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
「嗨!」布倫德爾先生說,「看來你是個樂觀主義者,打算釣點淡水魚消遣消遣。」
「早上好!」警長興高采烈地打招呼,「早上好,勛爵閣下!」
溫西聽了關於花圈的事情。
「你說得對,」阿什頓太太和氣地承認,「我確實有點管不住我這張嘴,這我承認。勛爵閣下,請原諒。」
瑪麗·索迪搖搖頭說:「如果我能幫忙的話,我肯定幫,布倫德爾先生。可是,我怎麼幫呢?那天晚上,我確實和威廉待在一起,一直沒敢睡覺。那時我幾乎一個星期都沒敢脫過衣服,因為他病得太重了。就在索普太太入土后的那個晚上,他的病情簡直糟得不能再糟了,流感轉成了肺炎。你知道,我們當時都沒想過他能挺過去。那一天一夜的事情我永遠忘不了。坐在這裏,聽著老保羅的鐘聲,心裏忍不住想,不知道她會不會就在這個晚上也為索迪敲響喪鐘。」
「你是說威爾伯拉罕太太那件事?」
「夠了!」索迪突然大喊起來,一把推開盤子,盤裡的刀叉乒乒乓乓地掉到了桌子上,「你不要再為那件往事煩惱了。死的死了,埋的也埋了。如果我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又提起這些事,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天知道,如果我當時頭腦清醒的話,我絕對不會跟你提起這些事。你應該清楚這點。」
很快他便找到了科本斯太太,她是個脾氣暴躁的小個子女人,淺色的頭髮,淺色的眼睛,雙眼流露出她的性情。
「嗯,警官?」蓋茨太太反問道。
「我真不知道,天氣那麼糟,他還出去幹什麼?」阿什頓太太接著說,「那天又不是集市日。要不是因為阿什頓先生約了律師談吉丁斯的租約,我們也不會去那裡。其實如果當時威廉有什麼事要辦,跟我們說一聲,我們也會幫他辦的。我想,即使是去銀行辦事,他也可以信任我們。就算是兩百鎊或者是兩千鎊之類的事,阿什頓先生也能辦好。不過威廉·索迪對自己的事情一直都挺保密的。」
的確,這二人後來也是這樣對警長講的,內容大致相同。這樣一來,似乎唯一的可能性就落在了學生們身上。這時布倫德爾先生去找史努特小姐幫忙。幸運的是,史努特小姐不僅再一次向他保證她的學生不會做這種事(她說:「那時我已經仔細問過所有學生了,警長。他們向我保證沒有做過。我唯一懷疑的是湯米·威斯特,但當時他從門上摔下來把胳膊摔斷了。」),還意外地提供了關於案發時間的有用信息。「那晚我們有唱詩班的排練。當排練結束時——大概是七點半,雨停了一會兒,我想我應該再到可敬的索普太太的安息地去看看,於是就打著手電筒去了。我記得相當清楚,我看見科本斯太太的花圈是在墳墓靠近教堂的一側立著的。當時我還在想:這花真美,可惜要讓這場雨淋壞了!」
「我們把它放到另一個房間去了,」威廉皺了皺眉,說,「它尖叫的聲音讓人頭痛欲裂。」
「小事?」蓋茨太太說,「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利姆霍特殺人和褻瀆居然成小事了?你在這二十年來無所事事,只是在集市日的時候抓些爛醉的工人,現在又對你的新責任如此輕描淡寫。我看你應該求助於蘇格蘭場。不過,我想,既然你背後有貴族撐腰,你自然認為自己完全能夠對付任何形式的犯罪。」
「我不知道你說『當然』是什麼意思,」蓋茨太太反問,「這家人不會有意見,因為他們從來都把我當成他們中的一員。單看我在這裏做了三十年的女管家,就知道他們對我的態度。」
「是的,當時他神志不清,以為時間又回到了當年那次審判,想著必須維護我。」
「怎麼,她說了什麼?」溫西問。
彼得勛爵對阿什頓太太的觀點表示非常欣賞,並且暗示她本來是要談波莉——「是的,當然了,我總是管不住這張嘴。雖然我這樣講,波莉可是個好女孩。羅西·索迪還是個小寶寶的時候就愛黏著波莉,波莉那時候也才七歲。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什麼時候呢,盧克?大概是一月底吧,差不多——當時是晚上六點,天比較黑了,所以應該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不會更晚了——好吧,我們就當做是一月底——波莉看見羅西和艾薇坐在她們家外面的籬笆下面,兩個人都在哭。『怎麼了,羅西?』波莉問,『出了什麼事?』羅西卻說沒什麼,問波莉能不能陪她一起去教區長家,幫她爸爸給教區長帶個口信。波莉自然很樂意,但是她不明白她們為什麼哭。後來,過了一會兒——你知道,要讓孩子們說出他們在害怕什麼,不是件容易的事——結果,她們是害怕夜裡走過墓地。波莉是個好女孩兒,告訴她們沒有必要害怕,死去的人已經去了上帝的懷抱,他們不能再從墳墓里跳出來傷害別人。可是羅西還是害怕。最後波莉終於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原來羅西認為自己看見了索普太太的魂靈在墓地周圍飄來飄去,好像正是在舉行葬禮的當天晚上。」
「當然沒必要,」警長說,「不過你當時確實很難熬,對吧,威廉?神志不清,胡言亂語什麼的。我知道得了肺炎是什麼樣的,我岳母就是在一九二二年的時候得九九藏書肺炎去世的。照顧肺炎病人非常辛苦。」
「啊,好吧,」她說,「蓋茨太太居然還有臉說是我,好像我拿乾草叉動了她那個小里小氣的花圈似的。還自以為是個淑女。一個真正的淑女才不會計較花圈放在哪裡呢。她對我講話的口氣,就好像我是個下流貨。我們為什麼不能盡我們的能力送給索普太太最好的花圈呢?她是多麼親切啊——一個真正的淑女。在我們遇到麻煩的時候,她和亨利爵士對我們那麼好。比如說我們接手這個農場的那年,當時也不是什麼很大的麻煩——科本斯先生是個很謹慎的人——只是遇到資金周轉不靈的問題。要不是亨利爵士,當時我們就不可能得到農場。當然,我們最後連本帶利還清了債。本來亨利爵士說不要利息,但那不是科本斯先生的為人。是的——在一月五號,應該是——我非常肯定,孩子們和這件事毫無關係,因為我問過他們了。我並不是說我的孩子像幹這種事的人,但是你知道孩子就是孩子。沒錯,她的花圈是放在她所說的位置,那是葬禮當天晚上的最後一項程序。我親眼看到哈里·哥特貝德和司機把它放了上去,他們也會這麼跟你說的。」
「嗯,當然。你估計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嗯哼!」阿什頓先生說。
「你可能會指責我的驚訝,」這位女士接著說,「第二天早禮拜過後我去看事情是否都處理好了。我發現科本斯太太的花圈並不是放在墳墓邊上,而是放在了墳墓上方,好像她是什麼重要人物似的。而我的花圈卻被擠到了很不起眼的位置,完全被擋住了,看不到上面的卡片。你可以想象得到,當時我氣憤極了。我倒不是在意我送的這個小悼念品被放在什麼位置,因為這個問題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真心的哀悼。但是這個女人的傲慢無禮真的激怒了我——她這麼做,僅僅只是因為有一天我覺得有必要提醒她知道她的孩子在郵局裡的舉止。不用說,她回報我的只有無禮。」
「那時候還沒有,她不願意說。我記得很清楚,我小的時候也是這樣。這件事情有點可笑,我小時候聽見洗衣房裡有呻|吟聲,以為是熊在叫——不過我是寧死都不會對別人講的,羅西也是這樣。那天夜裡,她爸爸讓她去教區長家傳個口信,她死活不肯去,最後她爸爸很生氣,威脅說再不去就拿鞋子打她。我想他並不是真的要打,」阿什頓太太說,「因為他一貫是個很善良的人。不過那時他在生病,愛發脾氣,就像通常的病人那樣。於是羅西決定把那個晚上看到的情景告訴他,沒想到反而更加激怒了他。他要羅西不要再廢話,必須去,還說以後再也不要跟他說什麼鬼不鬼的。如果當時瑪麗在的話,她自己就會去了,但她當時去找貝恩斯醫生給丈夫取葯了,公共汽車要到七點半才會回來。威廉又一定要她在這個時候去送口信,我現在忘了是什麼口信。於是,波莉告訴羅西不可能是索普太太的鬼魂,因為她已經安息了,而且即便是的話,索普太太也不會傷害活著的人。她還說羅西一定是看到了哈里·哥特貝德的燈。其實根本不可能是他的燈,因為據孩子說她是在凌晨一點鐘看到的光。我的上帝啊!如果當初我知道會有這些事,我會多加留意的,我肯定。」
從水面上吹來的風陰冷潮濕。灰白天空在光圈下遠處水面上投下倒影,手電筒的光照著線和魚鉤穩穩下降。然後水面倒影被打破了,原來是魚鉤觸到了水面。停了一會兒,然後溫西開始收線,魚線發出「嗖嗖」的聲音。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女士。」
「要說他們做什麼我都信,」蓋茨太太說,「他們總是調皮搗蛋。我多次對史努特小姐抱怨過這些壞小子。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這簡直就是公開的侮辱,而且就是那個粗俗的女人在針對我。我真搞不明白,一個農民的老婆哪來這麼大的架子?在我年輕的時候,村民們都有自知之明,安守本分。」
布倫德爾先生猜想是什麼神秘的事情,就沒有說話,只是謹慎地看著他。
「是葬禮過後的那個早晨。就是你說的,一月五號,星期日。我這麼說她是有證據的。我後來又問過約翰遜,還仔細問了哥特貝德。他們兩人都很肯定前一晚上花圈還在原位。」
「為什麼認為我是證人?我對那些丟臉的事一無所知。」
「我剛剛一直在和我們的朋友傑克·戈德弗雷聊天,他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傢伙。他告訴我,去年十二月這裏更換了全套新繩子。本來只有一兩條有問題,但他們不想在新年鍾樂鳴奏的時候冒任何風險,所以他們就趁著方便時把所有繩子統統換成新的。這些是換下來的舊繩子,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繩子都整齊地盤好放在這裏。這卷大繩子是從泰勒·保羅上換下來的。現在我們小心地把它拿出來——八英尺長的繩子如果散掉了就容易亂。這些是巴蒂·托馬斯、迪米蒂、朱比利、約翰、傑瑞科和薩巴思的繩子。可是小高德的繩子呢?在哪裡呢?它應該是一截很長的繩子,穗子應該是被削短了的。可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沒有——屋子裡再沒有別的東西了,只有皮面餐具櫃、幾塊破布和幾個油罐。沒有高德鍾的繩子。『在我們還年輕的時候,何不縱情歡樂』鍾繩失蹤之謎。『他下落不明』。啊,該用『他』還是『它』呢?」
「啊,那麼,」警長說著站起身準備離開,「你看,最終還是我們的工作。我要和科本斯太太談一談,女士,向你保證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