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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斯特德曼三重奏 第03章 威廉·索迪的秘密

第三部 斯特德曼三重奏

第03章 威廉·索迪的秘密

「我對自己說,那個肯定是迪肯,這個惡魔從墳墓里爬出來又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就是這麼想的。跟你說,我其實也不確定是不是,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沒關係。」布倫德爾先生說,「你說勛爵閣下給你看字跡的時候,你沒有認出來。」
「她沒有存什麼壞心思,」威廉·索迪說,「僅僅只是因為小姑娘好奇而已,你知道她們就是這樣。她特別激動,第二天就跑過來全部告訴了瑪麗。」
「我不知道,」她懦怯地說,「我突然就有了這個念頭。」
溫西繼續說道:「第二天你就去威爾比奇取錢。不過你當時生病了,在回家的路上完全病倒了,沒辦法去放迪肯走。你當時急壞了,是吧?你不想跟妻子說實話。當然,還有吉姆在呢。」
威廉·索迪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動了一下。
「小姑娘確實都是這個樣子,」警長半信半疑地說,「就按你說的吧,不管這個了。接著說迪肯。你說埃米莉聽到勛爵閣下對邦特先生說起過死者蹲過監獄,是嗎?對這個你有什麼想法?」
「我能說的就這些,勛爵閣下。」
「是的,」勛爵閣下贊同地說,「恐怕這位迪肯先生生前確實沒幹過多少好事。對不起,索迪太太,不過他確實是個人渣。你也不是唯一的受害人。他在法國和另一個女人結了婚,現在又拋下了那個女人和三個小孩子。」
「你的故事太蒼白無力了,」布倫德爾先生厲聲說道,「聽著,威廉·索迪,你我都很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你知道你現在可以不回答問題,不過別忘了,我們可以恢復之前延期的訊問調查程序,你可以把這個故事講給驗屍官聽,或者你可以等到被控謀殺的時候,再講給法官和陪審團聽,或者你也可以現在就坦白。你自己選吧,明白了嗎?」
「等等,」警長插話問道,「你什麼時候聽勛爵閣下說的?訊問調查期間沒有說過,訊問調查延期期間也沒有說過,因為我們特別謹慎不對外透露半個字。那你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說來話長,」溫西說,「不過和我們此刻要說的內容沒什麼關係。現在,我們把你的事好好理一理:你聽說在教堂墓地發現了一具屍體,死者可能是個犯人,雖然屍體面目全非,你還是——我們可以稱為靈光一閃嗎?——認出他就是被認為在一九一八年已死的傑夫·迪肯。你對此守口如瓶,直到有一天你妻子看見了一張有可能是在任何時候寫的有迪肯筆跡的字條,然後她——我們可以也稱其為靈光一閃嗎?——也想到了迪肯沒有死。你們沒有等待進一步確認就匆忙跑到倫敦去再結一次婚https://read.99csw.com。這就是你給我們唯一的解釋,是嗎?」
「行了,你們兩個,」布倫德爾警長說,「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你是怎麼知道死者身份的呢?」
聽到這裏,威廉·索迪抬起了頭。
「就在教堂屋頂?啊,原來——項鏈找到了?感謝上帝!他們再也不能說什麼瑪麗參与那個案子的閑話了。」
「你說的這點我也不贊同,布倫德爾。」溫西平和地說,「因為,如果索迪太太一直都知道這件事,那麼她為什麼要缺席上個星期天早上的教堂活動呢?我的意思是,你還不明白嗎?如果她之前數月都是在偽裝,她為什麼不繼續裝下去呢?」
「發現屍體的時候,」威廉·索迪答道,「就是那時候知道的。」他說這話時說得很慢,彷彿每個字都是從身體里擠出來的。不過接下來他的語速正常了些:「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了死者的身份。」
「我是從教區長家的埃米莉那兒聽來的,」威廉·索迪慢吞吞地說,「她恰好聽到了勛爵閣下和邦特先生的談話。」
「那麼,」警長反駁道,「威廉呢?他也都照常去教堂了,不是嗎?你不會想告訴我他也毫不知情吧?」
「不一定,」溫西說,「你不明白嗎?如果你告訴我們你所知道的事情,讓我們相信你妻子的確不知情——那麼你們的婚姻不會受影響,對吧,警長?」
「當然,」溫西說,「請原諒,警長,我剛才打斷了你的話。」他溫和地說。
「你是一下就想到了,」警長喝問道,「為什麼?因為威廉已經告訴過你了,你知道一切都完了,因為你以前見過那張紙——」
對方沉默不語。過了很久,溫西又說:「你知道,屍體嚴重毀容了。」
「我要說的只有這些,再沒有了,布倫德爾先生。」
「我猜你就是,怕給威廉惹麻煩,嗯?聽我說,瑪麗,你怎麼知道那張字條不是在很多年前寫的呢?你怎麼那麼快就想到了在索普墳墓里的屍體就是迪肯?請回答我的問題,女士,好嗎?」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出來?」布倫德爾問。
「是我把迪肯的筆跡拿給你看的時候嗎?」
威廉·索迪那不安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實實在在的驚奇和熱切:「寶石項鏈?他是來找這個的?你是說項鏈真的是在他手裡嗎?啊,我們一直以為是在那個傢伙——克蘭頓——手裡的。」
「沒用的,瑪麗,」威廉·索迪說,「不要回答他,什麼都別說。他們只會曲解你的意思。我們沒什麼可說的。我會承擔一切後果,就這樣。」
「關於這事,我沒什麼可說的,」威廉·索九九藏書迪慢慢地說,「可是如果瑪麗和我——」
「那怎麼——」警長想問什麼,但溫西繼續發問打斷了他的話。溫西問:「那時你就意識到埋在索普太太墳里的那個人肯定是迪肯。」
「該死的惡棍!」威廉·索迪叫道,「早知如此,我就——」
「從來沒有,勛爵閣下,否則我就不會跟威廉結婚了。」
「是的,我沒去,勛爵閣下,因為我知道自己和威廉的婚姻不合法,所以我無法再去那裡,感覺那樣是不對的。」
「他是這樣的嗎,索迪太太?」溫西和善地問。
「哦,是嗎?」警長呵斥道,「我想知道埃米莉還偷聽到了什麼?對了,那個啤酒瓶!是誰讓她把瓶上的指紋擦掉的?——快說吧!」
我保持沉默,每日的抱怨卻消磨了我的骨頭。
「讓我說吧,瑪麗,」說完此話,面色疲憊的威廉轉向警長。「好吧,」他說,「我想你們已經發現迪肯的事了。你知道,他給我們帶來了難以彌補的傷害。我和瑪麗一直在儘力彌補,但你們突然插手進來。雖然我們知道不該隱瞞,可是我們又能怎麼辦?村子里已經有很多關於瑪麗的流言蜚語了,我們覺得最好的選擇就是悄然離開,希望這樣做可以讓她好過些,不用再去管那些長舌的人說些什麼。我們要是倒點什麼霉,正好稱了那些人的意。這樣做有什麼不可以?又不是我們的錯。你們為什麼要阻止我們?」
「的確如此,」溫西說,「不過你剛才好像還有話沒說完。『原來——』什麼?你是想說,『原來我在教堂看到他時他是在找這個』,對不對?」
「這倒不一定,布倫德爾,」溫西說,「但我敢說,這些會被證實的。索迪太太——」
「是的,勛爵閣下。」
女人迅速看向他,帶著感激的神情。
「稍等,」溫西說,「索迪,我想你還沒弄清楚目前的狀況。布倫德爾先生並不想妨礙你們的婚姻,不過正如他所說,確實有人殺了迪肯,現在不利的情況是你是最有動機的人。這就是說,如果你遭到了指控,上了法庭——那麼,他們可能希望這位女士提供證詞。」
「沒有,我沒有!」
「很好,」溫西說,「無論怎樣,有人在十二月三十號到一月四號之間殺了迪肯。然後,又有人在一月四號晚上埋了他的屍體。這個人肯定認識他,所以故意毀掉他的臉部和手,讓人無法辨認。我們都想知道的是,迪肯具體是在什麼時候從一個大活人變成了一具屍體?這才是重點,不是嗎?我們知道不可能是你去埋的,因為你當時生病了,不過說是你殺了他倒是有read.99csw.com可能的。你看,索迪,他不是餓死的,他死的時候胃裡是滿的。在十二月三十一號上午過後,你不可能去給他送食物。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麼,那段時間里給他送食物的又是誰呢?是誰給他送食物卻又殺了他,還在一月四號晚上把他從鐘塔梯子上拖了下來?當時鐘塔上有一個目擊者——這個目擊者看見了他,也認出了他,這個目擊者——」
「我沒什麼好說的,只有一點,」深感絕望的索迪喊道,「我妻子——在上帝眼中,在我眼中,她都是我妻子——她什麼都不知道,一無所知,即便現在也是如此,她只知道那個已經爛在墓地里的混蛋的名字。上帝知道,這是實話。」
「是這樣,」溫西說,「法律上不允許妻子提供不利於丈夫的證詞。」他停了一下,等對方消化這句話,然後接著說,「來支煙吧,索迪,你好好想想。」
「你一直都按時去領聖餐,對嗎?」
「聽我說,威廉,」布倫德爾先生說,「你運氣不好,我不否認這一點,但是法律就是法律。我們都知道迪肯是個混球,但現在的事實是有人殺了他。找到殺人兇手正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嗯?」
「那又怎樣?」威廉說。
瑪麗·索迪猶豫了。
「怎麼沒有?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沒必要隱瞞你認識筆跡的事。你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寫的——就在最近,對不對?」
溫西從來沒有見過像威廉·索迪此刻如此絕望的神情,那是一個人陷入絕境時的表情,形容枯槁,面色蒼白,呼吸幾不可聞,如同死人。瑪麗臉上滿是緊張和焦慮,但仍然藏著一絲防備和不甘。她還想掙扎掙扎,可是威廉顯然已經放棄了。
「等等,勛爵閣下,」警長說,「這個女人昏過去了。」
「好。在那之前,你就從來沒懷疑過迪肯在一九一八年死了的這件事嗎?」
「在教堂里?」
「沒什麼,」農夫低吼道,「他怎麼會在法國?他怎麼——」
「住口!」威廉·索迪說,「你要再說一個字我就——哦,上帝啊!不是那樣的,勛爵閣下。她毫不知情,知情的是我。我就說這麼多,不再多說一個字,就這麼多。因為我希望能得到救贖,所以一個字也沒對她說過。」
「星期一我們在教堂里找到了項鏈,」勛爵平靜地解釋道,「就藏在屋頂。」
「我認出來了,我沒說實話,但我必須迅速下定決心,我被嚇到了。」
「啊!」溫西說,「那你們為什麼不再結一次婚呢?」
「你是在什麼時候第一次意識到你的前夫在今年年初以前還活著,也就是說你和威廉·索迪的婚姻並不合法?」
「不,九*九*藏*書勛爵閣下,我是想說——我想說,原來他把東西藏在了那裡。」他好像突然生出一股怒火,「這個卑鄙無恥的混蛋,他果然是出賣了自己的同夥。」
警長看著瑪麗,瑪麗露出防備的表情,但她沒有開口。
「就在上個星期你來找我的時候,勛爵閣下。」
——《詩篇》第三十二、三十三節
「我不能說。」最後她開口道。
「你不知道項鏈一直都藏在教堂里嗎?」
「不能誘供,勛爵閣下。」警長冷冷地說。
「哦,」布倫德爾先生說,「你必須證明這一點。」
「你希望能得到救贖?」溫西說,「好吧,好吧,你的確知情,還有什麼要跟我們說的嗎?」
「你說你認為他——認為他進過監獄,」威廉·索迪結結巴巴地說,「我就對自己說——」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在想他來了,就這樣。」
「你不能說?對天發誓嗎?」布倫德爾呵斥道,「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
「我們沒幹什麼不光彩的事。」瑪麗說。
「很有可能他是,」溫西說,「不過你要知道,如果你現在不說實話——」
「哦,你看,勛爵閣下——我希望瑪麗永遠都不知情。這對她來說太痛苦了,不是嗎?還有孩子們。我們永遠沒辦法彌補這一切,所以我決定什麼都不說,讓這罪過——如果這的確是罪過的話——都由我一人承擔。我不想再讓她捲入什麼麻煩,你能理解嗎?哦,然後——當她看見那張紙發現真相之後——」他停了一下,又接著說,「你看,自從那具屍體被人發現之後,我就焦慮不安,而且我敢說她注意到了我有些反常——當她問我死者到底是不是迪肯的時候,我就告訴她是,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是的,勛爵閣下。」
「可是上個星期天你沒有去。」
「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勛爵閣下。但我要說一句,我從來沒有跟吉姆提過關於迪肯的隻言片語,他也沒對我提過。這是事實。」
「我知道,」索迪痛苦地說,「我知道,這就是說——那個惡棍給我們帶來的災難永遠不會結束。他毀了可憐的瑪麗,讓她上了一次被告席,毀了她的名聲,讓我們的孩子成了私生子,現在他又來破壞我們的婚姻,逼她走上證人席,把我推向絞架。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該死的話,那就是他!我希望他現在就在地獄里受火刑。」
「當然不能誘供,不過我可以指出一個明顯的事實,」溫西接著說,「你妻子這麼快就想到了死者是迪肯,這說明肯定有人知道點什麼。如果她沒有懷疑過你——如果你一直都是清白而且不知情的—九九藏書—那麼她就會有負罪感。當然,如果事情是這樣也沒什麼不對。是的,現在看來是這樣。如果她知情而且告訴了你——你會覺得良心不安,你會跟她說你不能再和一個內心有愧的女人跪在聖壇上——」
「我是這麼想的,勛爵閣下,我想肯定是這樣,之前好多我弄不明白的事兒似乎都明白過來了。」
「你認為他是來找寶石項鏈的,不是嗎?」警長說。
「你認為他是來幹嗎的?」
「什麼?那不是可能會讓每個人都知道瑪麗和我的婚姻不合法嗎?」
「胡說!」威廉·索迪說。
他停下來看了下對方的反應,這才繼續說道:「你知道傻子皮克吧,他那天晚上躲在阿伯特·托馬斯的墓碑後面看見和聽見了一些事,雖然他有點傻,但他的話還是可以作為證詞。黑鬍子男人,聖具室里有人說話的聲音,威廉·索迪從法衣櫃里拿出繩子。順便問一句,你去教堂幹嘛?也許你看見有光就走了過去,然後發現門沒關,是這樣嗎?你發現聖具室里有一個形跡可疑的人,於是你就盤問他,他一開口說話你就認出了他。幸運的是他沒有開槍打你,不過也許是因為你出其不意制住了他。不管怎麼說,你威脅說要把他交給法庭處理,他說那樣的話你的妻子和孩子會很尷尬。於是你們倆開始談判——你說了嗎?——最終你妥協了。你答應保密並且給他二百英鎊讓他離開那裡。不過當時你手頭沒錢,你要把他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於是你拿繩子把他綁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去拿繩子的時候是怎麼讓他保持安靜的。你是給他下巴來了一記左直拳?還是什麼?……你不說嗎?……好吧,算了。你把他綁了起來,讓他待在聖具室里,然後你就去偷了維納伯斯先生的鑰匙。對了,你在放鑰匙的地方找到鑰匙,真是個奇迹,平時教區長總是亂放鑰匙,所以通常在那兒都找不到鑰匙。接著你就把他弄上了鐘塔,因為藏鍾室很適合藏人,那兒跟下面隔了好幾道鎖,這比送他出村要容易多了。後來你還給他送了些吃的——也許關於這一點索迪太太能說得更清楚。你當時是不是丟了一瓶啤酒,索迪太太?在給吉姆買的那些啤酒中少了一瓶?對了,吉姆正在回來的路上,我們必須要和他談談。」
「『我要說的只有這些,再沒有了』,」溫西說,「這真令人遺憾,因為公訴人可能會認定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比如,他可能會認為,十二月三十號晚上你在教堂見過他,所以你知道迪肯還活著。」
「嗨,聽我說,」警長說,「你這樣死不開口是不行的,夥計。你在什麼時候知道的?」
「可憐的人!」瑪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