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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格斯的故事

第03章 格斯的故事

在中央通道的另一頭,從左到右排列著賣香乳凍的攤位、一個「急速鉸鏈」、售票車、一個「油乎乎的鉸鏈」和一個「果汁鉸鏈」。在中央靠左的位置,一個小販在售賣氣球、鞭子和查理·麥·肯錫的複製品。我們轉向右側,走向有頂棚的帳篷。在那個帳篷的上方有一行華麗的襯線體招牌:「主入口,『非凡的漢納姆綜合表演』。」
「這是扒手們的行話,不是馬戲團的行話。」馬里尼解釋說,「你會發現騙子和馬戲團的行話有很多都相通。不過現在不比以往的黃金時代了,你在馬戲團里聽到扒手的行話的機會不多了。」
馬里尼點了點頭:「是的,我想要看看表演。」
阿特伯里馬馬虎虎地點了點頭,拉過來兩把椅子。他又抽出一支香煙,就著手上的煙蒂點燃,焦慮而警惕地觀察著馬里尼。
馬里尼看著格斯爬上了「看手相營地」前面的低矮舞台,站在他妻子身旁,等著講解員急促的介紹。
湯恩點了點頭:「是的。那其實是幾年前的一個真實的案子——」
站在馬克身後的胖胖的檢票員正在數一疊票根,他低聲地嘟囔了什麼。馬克轉過身。
馬里尼問道:「還記得那個年輕的山民嗎?他在肯塔基州的希利瓦勒冒了出來,要找一份工作。」
我們走向前門的時候,一個又矮又胖的人過來搭話。他的體形著實古怪,似乎造物主要變出河馬,卻臨時改變了主意。他伸出一隻毛茸茸的爪子,說道:「請出示門票。你們要抓緊時間。表演馬上就開始了。」
「如果你想要讓他相信這個故事,你最好動作快一點,別等他自己發現丟了錢包。」馬里尼說,「要不要我幫你把它放回警長的『彈力』裏面?」
「如果他的年齡已經足夠欣賞我們的演出,女士——他的年齡就是應該購票的年齡。」
「馬克,你別想躲開我。」馬里尼說,「你怎麼樣?我向你介紹我的一個好朋友,羅斯·哈特。這位是J.麥克阿莉斯特·韋利,出色的法律事務調停者,我們也叫他『維修工』或『補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這個馬戲團里可沒有扒手。」
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最後,「大難臨頭」答道:「哦,沒什麼。我只是不明白,昨晚那個鐘點,少校為何還要出門,而且昨晚有大風呢。我想不明白他要去哪裡,還有他為何會出事故——他平時開車都是小心翼翼。他的心臟不好,所以他從來不開快車,總是慢慢悠悠的。而且他生怕那輛嶄新的十六缸凱迪拉克會刮壞,他把淡黃色的噴漆看得比什麼都寶貴,他開車的樣子就像是拉著一車雞蛋。他昨天肯定開到了每小時六十五英里——」
馬克奪過了錢包:「真倒霉!肯定是一群本地的混混。我最好去處理一下。」
「算了吧。」馬克正色地說,「你比非洲的烏班吉部落的人還要迷信兩倍。」他皺起了眉頭,「不過演奏這個曲子確實不合時宜。我們的樂隊領班是一個剛剛來的傢伙,也許他不知道這些故事。我最好和他談談。有些演員聽到這種音樂可能會稍稍緊張。」
馬克聽到了他的低語。「什麼?」他的語調突然變兇惡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和湯恩跟著他們,「大難臨https://read.99csw.com頭」留在了入口處。阿特伯里說:「一會兒見。」他朝著中央通道走去。
「順便問一句,馬克。」馬里尼又說,「那本書的書名提醒了我。我聽人提到少校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歐克斯(Okus)』和更早的同義詞『魚鰾』都是說皮夾子。魚鰾(Poke)以前的拼法是Pokus,兩個詞顯然都是來自一個和我的職業相關的詞根,哄騙(Hocus-pocus)。割草,就像我剛才說的,是把『歐克斯』轉給一個『隔欄』。至於『屁股目標』……好吧,我可以給你演示一下。」
「我想你沒見過阿特伯里吧?」馬克說道,「基斯·阿特伯里,現場的報界聯絡人。你還在的時候,他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但他寫的廣告詞很不錯。坐下,馬里尼,你最近怎麼樣?好久不見了。」
湯恩這時說話了:「加農炮、操縱線、隔欄?我還真不知道這些詞,我只知道『點水』,都是一個意思。」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把那幾個詞記了下來。
「馬克·韋利在附近嗎?」馬里尼問道。
「我想我已經替你看好了。站在售票車這一側的瘦得皮包骨頭的傢伙是『操縱繩』。他正在和一個『隔欄』說話。可能想等曲子結束之後再動手。」
一個穿著整齊的、粗壯的男人從中央通道走了過來,面帶笑容:「我碰上了幾個花|花|公|子,基斯。」
「謝謝。」湯恩說,「如果你不介意,我還想請教一個問題。在十年前,我見過你在老跑馬場讓一頭大象消失無蹤;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不通。也許我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把謀殺犯藏起來。」
「場地上的虱子。」馬里尼說,「就是說那些站在周圍,手插在口袋裡,不肯買票的人。」
這時馬克回來了,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他正在往警長的錢包裏面塞鈔票。「我把他的錢要回來了。我最好臨時編一個故事,說有人在場地上撿到了錢包,交給了我們。」
「他給了我一本簽名的書。」馬克插嘴說,「我打算今年冬天讀一讀。湯恩先生,有一句俗話——馬戲團的人冬天都在冬眠。這句話也同樣適用於閱讀。在路上巡迴演出的時候根本騰不出時間讀書。」
湯恩匆忙地接過了錢包,然後開始查看其他口袋。他面露不快的神色。「非常生動的演示。」他說,「能不能把其他東西——」
「嘿!」他想要表示抗議,「你想干——」
「行了,我沒有忘。這件事等於是活廣告,那天晚上我們在皮克斯基爾的演出爆棚。算了吧,卡爾。自從『軟毛』來了之後,你今天晚上就一驚一乍的。」
「沒有?」馬里尼從口袋裡掏出了三個錢包,「馬克,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有人拿了這些皮革製品,然後扔到了餘興節目『蓋子』的後面。這個錢夾子屬於喬納斯·韋瑟比警長。那些孩子們怎麼這麼不懂事,不知道放過執法人員?」
湯恩向我們打招呼,然後又對馬克說:「多積累一些詞彙很有用。不過,我也在搜集關於謀殺的素材。工人所使用的那種單邊有刃的掘根鋤就可以作為一種具有獨創性的武器。還從未有人在小說里用過。」
馬克笑道:「要我說是太多了。你去抓他們的時候,無非就是欣賞一大堆襯衫。」他又轉頭對我們說,「這位是斯圖爾特·湯恩先生,一位前來體驗生活的作家。他會跟著馬戲團走一兩個星期。他說要寫一個馬戲團的謀殺案,不過他把大部分時間花在了https://read•99csw•com收集詞彙上。這個高個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馬里尼本人,這位是他的朋友,羅斯·哈特。」
「我最後一次見到你——」馬克立刻展開了俗套的話題,「等等,我知道。是哈根的馬戲團帳篷倒塌的那天晚上。」他薄薄的嘴唇咧出了一個誇張的笑容,對我說道,「偉大的馬里尼當時正在組織餘興節目,我們的孩子們還沒有完成空中接力,『蓋子』就倒了下來。馬里尼已經把一個女孩兒升到了半空中……你知道嗎,有一個觀眾——他被一根掉下來的間柱砸中了腦袋——我被迫和他糾纏賠償的問題;他後來是怎麼說的:『那個可惡的魔術師幹嗎不用什麼漂浮魔法把帳篷托起來?』哈!哈!」
「好吧,稍稍緊張……」「大難臨頭」介面說道,「這會讓他們摔斷脖子。福無雙至,禍事成三。我們有了第一個,還剩兩個。」他生氣地皺著眉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如果那真是事故。」
他站到了湯恩的後面:「你是一個目標,正站在舞台前面聽演員的開場白。羅斯,你給我當『隔欄』。」
在隨後的五分鐘里,馬里尼和韋利完全忽視了我和阿特伯里的存在;他們展開了對往事的回憶的較量。他們的對話內容很有趣,但是多數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儘管馬里尼已經向我介紹了一下馬戲團的俚語,我還有好幾次陷入了雲山霧罩。最後,他們的記憶大軍回到了當前的事情上,馬里尼問道:「馬克,今年的演出精彩嗎?」
「你瞧,」馬里尼從他的身後走了出來,他解釋說,「這是一個屢試不爽的法子。分散注意力,並且把目標的注意力引向其他方向。你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的討厭的傢伙身上,於是你根本不會注意到背後的『公爵』動了你的『彈力』。通常情況下,還有第二個『隔欄』站在『公爵』的後面,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以免看熱鬧的人注意到『公爵』的動作。『公爵』當然就是動手的人。『彈力』就是一個口袋,特指上衣的口袋。一個『後膛彈力』就是褲子口袋;一個『屁股彈力』或者『頂桿』就是屁股口袋。『表袋』就是褲子上裝表的小口袋,『內部人士』就不用說了。」
馬里尼也笑了起來:「馬克,那時我還在想辦法讓那個女孩兒下來。那一夜可真夠瞧的,不是嗎?」
「我在真實的生活中見人用過。」馬克說。他開始敘述一個喝醉了酒的道具管理員進行謀殺的故事。我注意觀察了一下斯圖爾特·湯恩,發現他和很多其他作家一樣——看起來並不像作家。他已經到了中年,樣子普普通通。如果出現在人群中,你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可是一旦你和他開始交談,你就會對他刮目相看。在平常的外表和大眾相貌的下面,你會感覺到他的活躍的頭腦在飛快地運作。他給人的第一感覺通常也是性格平淡,但是逐漸熟悉他之後,我發現他有一種類似變色龍的惱人的特點——每當你想要給他的性格下定論的時候,他都會突然有某種完全不同的表現。現在他正在不停地嚼口香糖。
「那個技巧是用來讓大象消失。」馬里尼含糊地笑著說,「如果用那個方法來讓罪犯消失,就等於是用大鎚殺蒼蠅。何況,你的主意也很不錯。在《空棺材》當中,你讓屍體消失的辦法就很棒。」
我們走過動物園的時候,馬里尼問道:「對了,馬克,我聽說上個星期六天使突然降臨了,而且馬戲團的生意時好時壞。這是怎麼回事,還是我多管閑事了?」九-九-藏-書
「羅斯,」過了一會兒,馬里尼說,「非凡的漢納姆馬戲團有一些廣告中沒提到的節目。」
「是的。」馬里尼表示同意,「我也開始這麼想了。」
我們轉身走向入口;在我們走出去的時候,格斯剛剛用布條蒙上了妻子的眼睛,開始了一個表演——他宣稱斯特拉太太具有超人的預見力,是一個預言家。隨後他還會向觀眾發出邀請:「只需要二十五美分的小錢,你們每一個人都有權利要求斯特拉太太單獨為你占卜一下星運,給你做詳細的解說,並且可以回答關於未來、配偶、工作、旅行的任何問題——」
「還好,在它咬人之前,我們追上了那頭獅子。」韋利又補充說,「不過我們被迫開槍打死了它。那件事情之後,哈根有差不多一個月沒有動過惡作劇的念頭。想想那個時候……」
「確實。動物都跑到了鄰近的縣;然後賠償訴訟和扣押財產的公文接踵而至,那個馬戲團就此完蛋了。不知道我們在那裡幹了些什麼。總而言之,我們是倒霉到家了。」
「你想錯了。」馬里尼顯然已經猜到了那個人的想法,「我沒有帶查封財產的文件,沒有賠償要求,不想要敲詐。我只想——」
馬克轉過頭,斜著眼睛嚴厲地看了看馬里尼:「你聽說了?嗯,如果你有什麼發現,別忘了告訴我。我曾經問少校他的富有的叔叔是否去世了,他回答:『是的。』聽起來很不錯,可惜他沒有叔叔。」
我們來到了中央通道,回身就能看到餘興節目的「蓋子」和一大排色彩斑斕的、具有達利風格的廣告畫,上面宣稱:「你將看到與眾不同的、絕對震撼的、來自世界各地的怪物和奇人——信不信由你。」在通道的另一側是一個平台,平台兩側是支著傘的售票處。一個「演講者」在平台上不停地走來走去,用一塊潮濕的手帕抹著眉毛;他試圖鼓動零零散散地站在周圍的小鎮居民,但是收效甚微——他們似乎腳底下生了根,只是站在那裡觀望。
「羅斯,『軟毛』就是地方警察。」馬里尼向我解釋,「馬克,卡爾的這種憂慮不無道理。韋瑟比警長很快就會來揪著你的耳朵大喊大叫。我的預言很靈驗的。」
在圍欄的內側有兩個人坐在輕便摺疊椅子上面,其中一個人突然跳了起來,疾步走了過來,伸出了雙手。「哎呀,你這個老傢伙!進來!進來!我還在琢磨,你為何沒有出現。」他用兩手拉住了馬里尼的手,熱情地晃動著手臂。
韋利的笑容咧到了耳根。「我怎麼可能忘記他。」他輕輕地笑著說,「跟他們說說。」
如此講了一番之後,馬里尼笑著問道:「明白了嗎?」
河馬別彆扭扭地上下打量我們。
「這很有可能。」他鄭重其事地說,「餘興節目可能會需要一位魔術師。你可以簽約當小雜工,負責給大象洗澡。來吧,我們需要一些情報。」
「大炮們肯定明白。」阿特伯里說,「對我來說有些詞還很新鮮。」
「很高興認識你,馬里尼的朋友……」馬克朝另一個人點了點頭。那個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是一個年輕人,沒戴帽子,露出一頭黃中帶紅的雜亂的頭髮,顯得很機警。他聽到馬里尼的名字時,神色突然緊張了。
馬克舉起了胳膊:「你愛怎麼想都行。如果有人打個噴嚏,你就會害怕『蓋子』要塌。在你看來,生意總是很糟糕。即便藍色的席位都坐滿了,甚至有人坐在臨時鋪的乾草上,你也會擔心——因為你覺得某個動物的眼神不對勁,要發瘋,或者——」(作者按九九藏書:觀眾席最遠端的座位通常漆成藍色。若觀眾太多,會在場地周圍鋪上乾草,讓觀眾席地而坐。)
他是一個消瘦而結實的男人,有一頭灰白的、柔軟的頭髮;他的濃密的黑色眉毛向前突出,給人一種冷酷而險惡的感覺;眉毛下面是一雙機警的、敏銳的、狡猾的、明亮的小眼睛。他的臉部肌肉發達,上面覆蓋著一層堅韌的、久經風霜的皮膚;他顯然很少待在室內,棕褐色的皮膚上面又覆蓋了一大片深色的雀斑。他的頭上戴著一頂軟塌塌的帽子,一直推到了腦後。
湯恩接過了手槍,放回了口袋裡。「我喜歡收集武器。」他急促地說,「幾天前,我在布里奇波特買的。」
馬里尼說:「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的小說裏面對於彈道學的介紹如此準確。我很喜歡你在《幽靈子彈》當中使用的手法——用獵槍裝水來射殺受害者。」
「這是前門。」馬里尼顯然想要對我的教育負責,「在大『蓋子』後面的演員活動區域叫做後院。」
「好吧,你說說最近是怎麼回事?」卡爾不快地說,「先是礦工罷工,然後少校死了,現在……你聽到了嗎,他們在大『蓋子』裏面演奏奧地利的輕歌劇《輕騎兵》,上帝呀!那個樂隊的領班這輩子都在哪裡混的?你和我一樣清楚,第一次有人在馬戲團里演奏這首曲子的時候,他們的火車就出了事故,死了十六個人。默爾·埃文斯曾經有一次在『米勒兄弟一〇一農場馬戲團』演奏過《輕騎兵》,我當時就在那個馬戲團。我們的『蓋子』倒了,砸死了三十八個人。在那之後,他又演奏過一次,結果一個短號手表演完不久就死了。我這麼說可不是空穴來風。」
「『點水』太老套了,」馬里尼說,「早就沒人這麼說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詞,只有老派的專業人士才用。大炮(Gun)一詞來自猶太詞彙Gonnif,意思是小偷。現在大家都用這個,最新的用法是加農炮;而真正動手的『大炮』則稱『操縱線』『工具』或『鉤子』。『大炮』都是合夥作案,由『隔欄』協助『操縱線』。有時,我們用『推擠手』來稱呼『隔欄』,實際上他們的工作就是擠別人。一個人負責『屁股目標』,只要『操縱線』一得手,他就『割草』——把『歐克斯』轉給另一個『隔欄』。這樣,就算被人抓住,身上也不會有重要物證。」
「沒錯。」馬里尼遞給他一個錢包,「這是從你的左邊『後膛』拿到的。也許你不知道,把錢包放在這個位置很聰明。除了『表袋』,『後膛』是最難於下手的位置。當然了,如果『操縱線』覺得棘手,他可以使用老辦法——『撕咬』,把你的口袋劃開。」
馬克一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認識這裏的警長?」
「不用。」馬克說,「如果他抓住你,會認為你是小偷,我不想再有更多的麻煩。」馬克朝著帳篷走去,「你們來嗎?」
湯恩正在檢查他的口袋:「你是說——」
「屁股目標?」湯恩問道,「歐克斯、割草?什麼——」
「呃。我希望她自己能夠搞清楚。我們隨時都可能需要更多的資金。寶琳對於經營馬戲團有一些固執的想法,而且她的某些主意並不受歡迎。可能很快就會有大批的人員流動。你來得正好,有熱鬧看了。」
「現在馬戲團的老闆是誰?他的女兒寶琳?」
「哦,抱歉,卡爾。馬里尼,這位是埃佛雷特·洛夫喬伊,我們都叫他『大難臨頭』。他是我們的正門主管。別理會他的胡說。他認為馬戲團染上了厄運——歷來如此。在他看來,每一朵雲彩都會變成烏雲。」九_九_藏_書
馬克的態度稍稍嚴肅了起來:「交通事故。對於馬戲團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在肯斯福爾的郊外。他的車子撞上了一個橋墩。撞得很厲害。他們發現出車禍的時候,少校已經死了。」
「那麼你怎麼解釋星期五上午離開布里奇波特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大難臨頭」氣急敗壞地說,「運大象的卡車陷進了溝里,侖布和默多克跑了出去,我們花了整個上午的時間才把它們弄回來。我想你還忘了——」
我以前見過馬里尼演示掏口袋的優雅藝術,所以我知道該怎麼做。我站到了湯恩的前面,一邊後退一邊擠向湯恩,很粗魯地用我的屁股頂了一下他,並且踩在了他的腳上,迫使他給我讓路。
馬克講罷,馬里尼立刻接過了話頭。自從他把謀殺案當副業之後,對「謀殺」一詞的興趣就一發不可收拾:「湯恩先生,掘根鋤可以作為一種兇器。我可以提供一個謀殺方案,你可以用來幹掉小丑。有一種東西叫做小丑白,早在伊麗莎白時代之前就有人使用;那是用氧化鋅、豬油、苯酊劑摻在滑石粉裏面。據說矮胖而偉大的啞劇演員喬治·L.福克斯和其他人都因搞錯成分而被毒死了——他們用的不是苯,是鉍。只要使用皮膚能吸收的毒藥就行了。這個建議算是友情贈送。」(作者按:馬里尼提到的是他那個時代的配方,現在的小丑通常使用氧化鋅、橄欖油和甘油。)
馬里尼對我和阿特伯里說:「演出季剛開始的時候,老哈根從羅斯賓的馬戲團買了一隻獅子,不過沒有看貨。他們發誓說那頭獅子像羊羔一樣聽話。這個說法有點兒誇張,實際上它像風頭正勁的颱風一樣。它太可怕了,馬戲團里負責管理動物的人都無法到近前餵食。那個鄉巴佬來找哈根,想在馬戲團工作。老哈根出名地喜歡惡作劇,他說:『好的,沒問題。我認為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能派上用場。這樣吧,你去清理一下那頭獅子的籠子。如果你表現出色,我就僱用你。』那個小子就去了,可是,過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最後哈根開始擔心了。他害怕那個小子真的試圖進入獅子籠,於是他去察看情況。他發現那個小子真的在籠子裏面,而且鎮定自若,像模像樣地在打掃。可是籠子的門大開著,獅子不見了!」
「我不知道。問問基斯好了,他很熟悉。我這十五年間,除了一些片段,沒看過正經的馬戲表演。」他看了我一眼,笑著補充道,「這並不奇怪。我認識一個小丑,他從未看過完整的馬戲,直到七十三歲退休后。」
馬里尼點了點頭:「希望我沒有讓你感到不快。」他又拿出了兩樣東西,「右邊『彈力』。」他遞給湯恩一包香煙,「左邊『屁股彈力』。」馬里尼好奇地看著手上的象牙手柄的左輪手槍,「點三二口徑,梅茨格手槍。偵探小說的作家都喜歡帶『爐子』嗎?」
「失陪一下。」馬克匆忙地說,「我要去處理一點兒小麻煩。卡爾,跟我來。基斯,你看著大門。」
「不認識,從未打過交道。但今晚在此工作的『加農炮』犯了個大錯。他們應該先認清警長的相貌。」
「對。」我表示贊同,「根據我看到的趨勢,我相信我很可能要去向你的妻子報告:偉大的馬里尼逃跑了,整個夏天都會參加一個巡迴馬戲團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