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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深埋他

第03章 深埋他

沃爾夫跪下,迅速從地板上撿起信封。他往信封里瞥了一眼,笑了起來,接著急忙走到桌子後面。
秘書有些遲疑:「你真的確定——」
他的話音里透著傲慢,而他的動作更表現著內心的傲慢,這等於是向沃爾夫當頭撒了一包紅胡椒粉。百萬富翁的臉色就這樣忽然陰沉了下來,他的聲音像是轟隆隆的重型裝甲車正在碾過鵝卵石。
杜德利·沃爾夫目前五十五歲;她至少比他小十五歲,而從外表看起來,還要更年輕些。她身披一件激進派設計師鼓搗出來的衣服,這更襯出了她的年輕。她一頭灰色的長發,挽著可愛的頭飾。而且她站立的姿勢讓人感覺很寧靜。如今她正是這樣站著,目不轉睛地盯著沃爾夫手裡的槍和地板上翻倒的人。她右手捏著一根細長的金邊香煙,藍色的煙霧裊裊升起。
沃爾夫從桌邊的酒櫃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往高腳酒杯里倒了一些。
科學實驗的大廈即將在哈格德面前崩塌,他近乎崩潰了,往前踉蹌了一步。
那一瞬間,椅子緩慢地傾斜過去,接著轟然翻覆。史密斯的腳彎成了拱形,蹺在頭頂上。接著他的身體從椅子上翻了個跟頭掉下來,臉朝下平卧在地板上。
他右手猛拉一個抽屜,手伸進去摸索著,然後拿出一把左輪手槍。他左手抖著信封,把那些印刷品倒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沃爾夫板著臉望著唐寧。「胡說八道!」他說。但他還是放下了酒杯,走到秘書身旁。他彎下腰,檢查了一下躺下的人,「他看起來狀況確實不大好啊,是吧?好吧,叫哈格德過來。」
「等一下,哈格德!」現在某些老式的威嚴又回到了他的聲音里。
唐寧轉身匆匆離開,關上了身後的門。他並未走遠,而是單膝跪在門口,透過鎖孔窺視著裏面的情況。
「根本就不會有槍聲,沃爾夫很快說道,我打了他。你還在等什麼?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嗎?為什麼——」
沃爾夫現在很明顯緊張起來了,他緊緊地盯著哈格德醫生的每一個動作。沃爾夫夫人也屏住了呼吸。唐寧已經呆住了。
沃爾夫看起來沒什麼自信了,他給自己又倒上了滿滿一大杯酒。他們都緊盯著醫生,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醫生轉身問道:「什麼?」
「松樹林?」哈格德問道,「是什麼——」
阿爾伯特·唐寧走到桌邊,這位史密斯先生正謹慎地坐在一旁。唐寧伸手拿起話筒,那個人咧嘴一笑,他銳利的眼睛依然盯著沃爾夫。
沃爾夫說:「我付一萬美元。」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敵人,視線射出無窮的怒火。
唐寧一直都管理著沃爾夫的時間表,他為沃爾夫制定的時間表一直都是精確到分鐘的,所以這意外情況讓他有些鬱悶。他抗議了幾句,問了那個人幾個問題,但他一個都未回答,只是用很冷靜的語調命令他道:「把沃爾夫喊過來!」
沃爾夫瞪了哈格德一小會,然後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的手在顫抖。他望著地板上的屍體,聲音彷彿一個夢遊者:「這個人叫迦納。他正打算勒索我。」
當他們挖了有大概四英尺深時,哈格德開始說話。「這麼深就足夠啦,」他的聲音像是輕聲的耳語,九*九*藏*書「如果我們挖得再深一些,就會碰到一些我們不想見到的東西。」
「你,」杜德利問道,「是什麼人?」
當無可爭議的權威遭遇了毫不動搖的反擊,情況會如何發展呢。
沃爾夫並未注意到,但是安妮問了一句:「哈格德醫生,你現在要去哪兒啊?」
「就是他了,唐寧。正是因為這樣,這個小傢伙才有機會企圖勒索。」
「鎖上門,唐寧,」沃爾夫說,「然後看看你能不能給他來點急救措施。」
沃爾夫對他怒目而視:「多少錢?」
哈格德拿起電話聽筒,注意到了被切斷的電話線,又眨起了眼睛,轉身環視了一圈。接著他慢慢地掛上聽筒,轉身向門口走去。
「那有得談嗎?」
「實驗室是我的財產,裏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想對它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而且我說到做到——如果必要的話。」
「一萬?」史密斯先生再次露齒一笑,「我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如果你不買的話,價格就會提高到——」
接著,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哈格德醫生站了起來,跺了跺後腳跟,看了看沃爾夫和他手中的槍。他的聲音很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沒發現任何傷口,沒有血跡,也沒有聽到槍聲。這個人是什麼時候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低沉而堅定的嗓音夾雜在沃爾夫的吼叫聲中,「我再重複一遍,讓你的秘書出去!」
他幫著他們把草皮覆蓋在地表,並把草皮之間的縫隙對齊。唐寧迅速收好了鶴嘴鋤和鏟子。
杜德利·沃爾夫是這項工程的隊長,他既殘忍無情,又極富效率:「安妮,去樓下跟高爾特聊天,穩住他。唐寧,去找一把鶴嘴鋤和幾把鏟子,確保不要讓任何僕人看到你。跟我們在靠近高速公路的門口會合,我們會從後門過去。」
而在他們身後,在那深黑的樹林深處,一個人正安靜地躲在樹后,注視著那上躥下跳的鬼火。他已經在那一步不動地躲了很久了,身體都冷透了,但是他的嘴角卻忽然揚起一絲微笑。
「要求!」沃爾夫咆哮著,被這個人的不敬舉動給激怒了,「你就在這把問題給我說清楚。直接說重點。你到底想要什麼?」
哈格德又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瞥了瞥安妮和唐寧,然後說道:「這下有點棘手了,是吧?」
醫生的聲音彷彿天氣預報員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
「基地,」沃爾夫說,「老墓地。就在這附近。這房子往東四分之一英裡外的松樹林里,那地方從未有人煙的。我懷疑根本就沒多少人知道那地方。如果屍體藏在那,永遠都沒人能發現。」
「這樣不行的,沃爾夫,」哈格德說,「屍體還是會浮起來的,而肺里沒有任何積水。這樣結論就很明顯了。除此之外,我也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
「你不能去通知警察,」沃爾夫嚴肅地說。
但他們聽到了紙的聲音,接著看到那男人的手伸了出來,沒有擎著武器,倒是舉著一個長信封。
一會兒,唐寧回來了,哈格德醫生跟在他身後急匆匆地趕來。他在門口停了下來,有些吃驚地盯著躺倒在地上的那個人,拋出疑問的目光,並盯著沃爾夫手裡的槍看了一小會兒。但他什麼問題也沒問,直接穿過房間來到那個人身邊,跪下來進行檢查。
沃爾夫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唐寧,」他毫無音調地說,「會照我說的去九-九-藏-書做的。」
在沃爾夫說完之後,大家又一片寂靜,空氣里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我倒是有這個打算,」沃爾夫堅持己見,「不管怎麼說,我也別無選擇。我可不能讓這消息登上報紙。這傢伙是個聯邦調查局探員。」
「唐寧!」沃爾夫命令道,「攔住他!」
沃爾夫盯著那些印刷品,忽然間,他屈服了。「唐寧,」他冷酷地說,「我來處理這件事。你在外面等著。」
他對著一張從錢包里抽出的卡片不斷地眨眼,過了一會,他微笑了起來。
「看在上帝的分上!」哈格德有些崩潰,「別這麼做了!有些事情即使是你也無法逃脫的。我打電話了。」他轉身再次走向門口。
唐寧走進槍械武器收藏室,拿起內線電話,按下了圖書館的號碼。
這個入侵者對沃爾夫的爆炸性嗓音攻擊毫不在意,就好像他身在幾英里之外的地下掩體里一樣。但是他的眼睛里卻寫滿警覺和小心。他薄薄的嘴唇彎曲著,彷彿在微笑,儘管這場面一點也不幽默。
唐寧的手在顫抖,他幫著醫生把屍體放進墓穴里。沃爾夫看著他們把屍體放了進去,他的額頭上全是汗水,而這些汗水可不全是因為干體力活而流的。他的手緊緊箍住鏟子,努力地控制著內心無邊的恐懼。哈格德注意到了他的舉動,把鏟子從他手裡拿開。
最後,哈格德說:「你下定決心了?」
唐寧已經跪在那個人的身旁了,他緊張地說:「我想我們最好把醫生叫過來。我不太喜歡我測不到他的脈搏,而且他看起來好像停止呼吸了。」
「死了?不,我不相信!他不可能——」
「你去死吧!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這個混蛋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
答案從安妮·沃爾夫口中傳了過來,她平靜地說:「杜德利,松樹林。」
哈格德吃力地搖著頭:「這不可能,你不能……」
接著他們急匆匆地離開那裡,巴不得早點回到溫暖而有亮光的屋子裡去。他們的燈光在樹枝之間來回晃動著,彷彿鬼火一般。
「這兒還有更多類似的文件,」他聽到史密斯說,「你不該讓任何人知道這些文件的存在。你明白嗎?」
「跟杜德利說我要見他,現在就要。」
哈格德瞅了一眼安妮,她依然堵在門口。然後,他下定了決心:「看起來我好像沒什麼其他的選擇了。我們最好快點把這事情辦完。」
「我不確定,」沃爾夫插嘴進來,「這個勒索犯很明顯是在謀一己私利,他應該只有一個人。很有可能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來過這兒。可能沒人知道今晚他去哪兒了。而且……」他猶豫了一小會,然後看著醫生說,「那麼如果屍體從頭到尾都不出現的話……」
沃爾夫、哈格德和唐寧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都工作得相當辛苦。搬運屍體走這麼遠的距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們還是做到了。
沃爾夫轉過身來,看著她。他怔怔地站了好一會。接著一字一頓地說:「是啊,當然。就是這個了。沒有人會發現的。」
沃爾夫點了點頭:「沒錯。」
哈格德的手指在病人的手腕處摸索著。他冷靜而有些愉快的職業性表情,忽然間凍結了。他遲疑了一兩秒鐘,眉頭緊鎖。然後很快地,他將那個人背朝下翻了過來,解開大衣,鬆開領帶,再解開內衣和襯衫上的扣子。他傾身向前,耳朵貼在那個人的胸口上,聽心髒的聲音。
「他是個偵https://read.99csw.com探,他居然異想天開地想要勒索杜德利·沃爾夫。不過他這個人也確實不夠聰明。我揍了他,把他想賣給我的東西搶到了手。你最好離開這兒。等他醒了之後,恐怕會很難纏。唐寧和我能搞定他。」
史密斯發覺了他的動作,急忙把身子往下一陷,歪過頭來躲避襲擊。沃爾夫一拳擊中他的側下巴。
杜德利任由武器掉落在桌面綠色的吸墨紙堆上。他頹然跌進椅子里。「我打了他,」他說,「但根本就沒使勁。他很可能是在倒地的時候扭到了脖子,但是——但是——真該死,再看看他吧。你肯定是弄錯了,這不可能——」
那個人點了點頭,他用小信封做了個手勢:「當然可以再談談。」
「你從哪兒弄到這些東西?」沃爾夫冷然問道。
他的聲音隨著沃爾夫的動作而逐漸減弱。沃爾夫轉向附近牆上的一扇窗戶,打開窗閂。這位百萬富翁望著兩層之下湍急的海水和無邊的黑暗,陷入了沉思。小小的雪花片從窗外的黑暗中飄了進來,在燈光中飛舞了一兩秒,然後消失不見了。
哈格德彎下腰來又檢查了一遍。「他一側的下巴有磨損的痕迹,但也就這點痕迹了。他的頭部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還是死了,」哈格德站了起來,「也許是心臟不好吧,屍檢的時候就能找到死因了。他是誰?」
沃爾夫發現他的一番說辭並未產生什麼實際的效果。他忽然停了下來,試了另一種方法:「哈格德,你已經研究現在的課題長達十年之久了吧。你現在就快有大突破了。你願意現有的一切全都從頭開始嗎?即使有人能提供你不需要花錢的新實驗室和足夠多的實驗設備,然而你的實驗小白鼠要怎麼辦呢?為了繁殖這些小白鼠,你需要花多長的時間?還有那些你已經培養了好多年的細胞呢?情況會變得非常糟糕,如果——」
「出什麼事了,杜德利?這個人是誰?」她的聲音里雖然帶著驚奇,卻依舊很冷靜。安妮·沃爾夫是個很酷的人,她總能保持自己的狀態不變,從來不會大驚小怪。即使她那驚人的美貌,都帶著古希臘大理石雕塑的冷酷。然而那雙眼睛里卻透露出一絲情感的波動,她的目光里蘊含著一些不確定的迷離。
「別這麼著急啊,醫生,」她說。
陌生人看著唐寧說:「讓你的秘書出去,我跟你私下裡談。」
安妮·沃爾夫說:「我想我最好還是待在這兒。我不喜歡這狀況。」
唐寧走向門口,沃爾夫四下里看了看。
哈格德看起來驚呆了:「但是如果他在勒索你……那你打他就可以判為正當防衛啊。」
當時,秘書走進書房,發現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人,正在書房裡冷靜地檢查著沃爾夫的一些私人文件。唐寧進來的時候,那個陌生人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和困擾,也沒有打算逃走。相反的,他拉上了抽屜,順勢坐在桌邊的椅子上,聲音冷靜而清晰地說著:
他和唐寧很快完成了這項工作。他們挖的坑旁,堆著好大一堆土。
唐寧剛剛的報告講的是一個陌生人的事,這個陰險的傢伙神秘地出現在了宅子第二層沃爾夫的書房裡。唐寧還詢問過管家,但管家宣稱根本沒見到過這個人。
史密斯無視了他的問題:「怎樣,很有趣吧?這可不是件太開心的事。尤其是,如果這些東西到了參議院手裡——」
「我覺得這樣做可能會有用,」史密斯說,「read.99csw.com你太性急了,沃爾夫。如果你再這樣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如果我在這兒當著你秘書的面說出我的來意,你就會後悔剛剛為什麼沒讓他離開了——」他對著唐寧點了點頭,「像我要求的那樣。」
這卡片上的內容跟史密斯先生這個人一樣,冰冷而樸素。威廉·迦納是一位聯邦調查局探員。
椅子翻倒了過去。
「沒錯,出去!」
唐寧開始撥號,接著,他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用力壓了壓電話的叉簧。那個陌生人依然微笑著,手上捏著從電話上垂下來的線,而線的那段三英尺處,被剪斷了。
哈格德面對著安妮有些不知所措,他半轉過身來。
杜德利·沃爾夫沒有機會聽到新的價格是多少了。他雙拳緊握著,手指甲都掐到了肉里,說時遲那時快,他掄起胳膊揮向了那個人的臉。
沃爾夫含糊地點了點頭,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屍體,臉上掛著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臉色慘白,額頭在書房檯燈的綠色燈光下,泛著潮濕的光澤。他無力地跌坐在椅子里,身上無窮的精力彷彿被戳了一針的氣球一樣,霎時間全部消失不見了。
聽到「死」這個字,所有人都沉默了。接著沃爾夫瘋狂地搖著頭。他動了好幾次嘴唇,但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不久之後,他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做些什麼啊?」哈格德揚了揚一側眉毛,「我來晚了。這個人已經死了。」
每個人都經受不住接下來這項工程的體力考驗。不過很幸運的是,冰凍的表層硬土下,是沙質的土壤,不是很硬,因此也不是很難挖。
沃爾夫轉過身來怒目相向:「你不得不做,你沒得選擇。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但我必須要做些事情。」
幽暗的松樹林里,豎立著幾塊小小的墓碑。這群男人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瘋狂地乾著活。哈格德小心翼翼地切開墓穴上的草地,彷彿在做解剖實驗般地將薄薄的草皮一片片切下來放在一旁,唐寧的臉比以往還要慘白,他將草皮片疊在一邊。
「十萬美元,這些東西能值更多錢。但是對我來說,這些就夠了。」
沃爾夫走近那個人,他站在那人面前,俯視著這個陌生人。他的下巴緊繃著,手也攥得很緊。那個陌生人好像並未注意到,他瞥了一眼唐寧,聳了聳肩。
哈格德抗議道:「如果他是個聯邦探員,那麼他的行蹤別人就很有可能知曉。這沒用的。警察可以——」
安妮·沃爾夫,杜德利的妻子,正站在門邊望著他們。
「唐寧明天早上就會過來清理這邊,」沃爾夫說,「現在我們回去吧。」
「但是我不能承認這一點。這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報紙雜誌會愛死這消息的。還有參議院軍需委員會……」沃爾夫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走投無路的表情,但他的下巴很快又剛硬了起來,那昭示著他的決心。
「這些都是偽造的,」沃爾夫抗議道,「我能證明這一點。」
沃爾夫滿面愁容地俯身望著他腳邊躺倒的那個人,過了一會兒,他又回去喝了幾口酒。
「我們現在就要找到一種辦法,」沃爾夫回答,「你是個醫生。你應該給出一些建議——」
沃爾夫的聲音忽然變得短促而沙啞:「唐寧!打電話叫警察。」
沃爾夫也追了過來,插話道:「聽我說幾句話。」
杜德利聽到了這句話。他忽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沃爾夫用手槍指著地板上的那個人,命令道:「在他醒來之前,趕快搜他read.99csw.com的身。」他剛剛在體力上爆發了一次,因此情緒的壓力降了下來,也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然而他灰色的眼睛里仍然發出冷光,這表明他還是很憤怒,不過看起來,他好像差不多是在欣賞自己的表演。
史密斯先生把信封放在桌上,用雙手拆封。他從信封里取出幾張像是照片的東西,拿給沃爾夫看。唐寧偷偷瞥了一眼,瞥到了信封里裝的東西。那看起來是些令人生疑的印刷品。他注意到沃爾夫的眼晴眯著,他肯定也看到了。
「打電話,」他回答道,「通知警察。突發意外死亡還是暴力致死——」
當沃爾夫闖進書房的時候,他依然在那兒很平靜地坐著。他是個看起來有些古怪的人,但你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那種感覺。他穿著顏色非常深的大衣,圍著白圍巾,頭戴一頂黑色的帽子,現在看起來他並不打算摘下這頂帽子。他的臉像苦行僧一樣稜角分明,深陷的黑眼睛明亮地燃著火焰。他的上嘴唇蓄著薄暗色的鬍鬚,鬍鬚兩側與嘴邊的鬍子相接,下巴上則是一撮黑須。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方言,唐寧無法分辨出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不管怎麼說,他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個彬彬有禮的人。
安妮對著地板上的那個人皺了皺眉毛:「哈格德醫生不就在樓下么?也許我最好把他叫上來。」
一擊中的。醫生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的神情,他努力地憋出了幾個字,好像剛被揍過一頓一樣:
哈格德停下了腳步。「該死的,好吧,」他說,「你贏了。但是總有一天……」他的眼盯著沃爾夫看了好一會,然後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那你又能做什麼呢?根本就沒辦法——」
唐寧仔細地檢查了史密斯先生的口袋,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錢包,還一些零錢。他把這些東西擺在沃爾夫面前的桌面上,後者打開了皮夾子。
史密斯先生揚了揚眉毛,表示懷疑:「我可不這麼想。即使你真的能夠證明,那也得花你不短的時間呢。而且,在你努力證明的這段時間里,報刊雜誌和參議院軍需委員會那邊……」他把這句話留了半截沒說。
「你——你不能——」
「唐寧!」他大喊了一聲。
「不用了,沒這個必要。我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
「不能?」哈格德的眉毛又挑了起來,「我別無選擇。你不可能逃避——」
醫生滿腹狐疑地望著唐寧:「那他怎麼辦?」
唐寧通常對沃爾夫的命令服從得連一秒鐘都不遲疑。但是今天,一個晚上他就遲疑了兩次。但是哈格德被安妮攔了下來,她站在了門口,挑戰似的面對著醫生。
「我要錢,」他說,「這很明顯吧。」他戴著手套的手滑進大衣里。唐寧屏住了呼吸,沃爾夫的右手彎曲著,準備隨時出拳。
哈格德愁容不展。「但他確實是死了,」他的眼睛又盯著沃爾夫手裡的槍,「到底出了什麼事?」
沃爾夫語速很快地說道:「這根本就不算是謀殺。根本就不是。我並沒有謀殺他的意圖。你知道的。他是個勒索者。我不會因為這個混蛋恰好有心臟病就被逮捕的。陪審團沒辦法控告我,但是報紙雜誌卻不會放過這個消息,他們等著把消息一挖再挖,他們會把這消息寫得非常離譜,而且如果這消息讓參議院軍需委員會知道了,我就真的倒大霉了。」
安妮依然很冷靜,她說道:「也許如果屍體不是在這兒被發現的話……」
沃爾夫看著他眼裡的表情,喊了一句:「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