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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波瀾再起

第11章 波瀾再起

「他揍了你一頓,所以你頭上才有傷痕。緊接著,你發現你的頭上見紅了,便要讓他好看。你早就想除掉他了。之後,你沖向門口,打算從門口潛逃,或從卧室的窗戶逃走。但天不遂人願,有人在門外捶著書房的門。你被困住了。你知道如果別人發現你在這個房間里,你就完蛋了。」
我當沒聽見,對馬里尼說:「馬里尼,告訴我——」
弗林特轉身說:「是啊,為什麼這麼問?」
杜德利·沃爾夫四肢伸展地躺卧著,然而臉卻以某種驚人的姿勢扭曲著向下。他的身下是一攤暗色的污跡。在他身後,倒著的是穿著白玫瑰睡袍的安妮·沃爾夫。窗帘在窗口輕微地抖動著,這是這房間里唯一動的東西。
然而,槍聲沒有傳來,倒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警官!就在外面!水裡有一個人!」
那種寬慰的感覺真是美妙,而我的回答既微弱,又帶著些許自嘲。「哦,當——然,」我說,「來——來吧。水裡真——舒服。」
我對著馬里尼訴起苦來:「有沒有辦法能讓他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聽我說話啊,還是他罹患了慢性重金屬狂躁症?」
「是啊,我差——差點回不來了。把我拖——拖出去!」
當我們到了大廳的燈下,警官咕噥著:「呃,我的天吶……」
我迅速地摸到那瓶威士忌。這事一點都不有趣——如果他聽到故事真相的話,一定會恨死我。但是我確實講不出什麼東西了——因為我什麼都沒看到,我能說的恐怕就這一句。
「那個鬼?」馬里尼盯著我,好像我也是個鬼一樣。
門外樓梯上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
「很遺憾,是的,」馬里尼說,「你看,我已經認識他很長時間了,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肯定會設計更精妙的手法。」
我跳了起來:「你是說沃爾夫夫人?你的意思是她還活著——她沒有死——」
「我不知道,」他也同樣認真地說著,但聲音里有些不自信,「你聽醫生的話吧。他叫你睡一會兒。現在就開始睡吧。」他遞給我另一杯二十年陳釀的威士忌。
書房的門開著,門口站著那個剛剛用手電筒發現了我的人。他是個個子瘦長的傢伙,一臉嚴肅的表情。他的聲音像是砂紙在打磨。
「安妮·沃爾夫沒有遭到槍擊,」他解釋道,「她暈過去了。我們讓她蘇醒過來了,但是弗林特副探長尚未訊問她。哈格德醫生說她現在正處於精神衰竭的狀態。」
我的神經也緊繃了起來。「是那個鬼,」我虛弱地說,「簡單推理一下。他沒有從窗戶出去,而且他也沒有從門口出去——至少我們看不到。還有,他把槍也帶走了!這次沒有陷阱門吧,我猜?」
我轉向馬里尼:「點二五口徑。聽起來像是那兩把神秘失蹤的槍啊。」
當我醒來的時候,馬里尼正在一旁搖著我,灰冷色的光從窗戶照了進來。
這時警官也來了,他們倆合力把我抬了起來。馬里尼脫下他的大衣,蓋在我的身上。他們倆一人一邊,急匆匆地把我運到了前門。
「現在看著我,警官,」我認真地說,「你和副探長就因為我隨身帶著把槍而下了某種結論?到底是怎麼回事?需要我請個律師嗎?」
「啊?」他從我褲子里發現了那把左輪手槍,叫了一聲,「他可不是唯一一個好奇的人。」
我轉向馬里尼:「在我退回書房之前,是誰從樓梯上上來的?」
我看著馬里尼說:「他聽過了那個鬼故事吧,我猜?」
「我搖著頭,又想起了剛剛的分析。沃爾夫夫人既然去了書房,那你肯定就在卧室。我想我最好去找到你,然後我們撤出去。我穿過走廊,剛經過書房的時候,從裏面傳來了槍聲。」
「就在沃爾夫趕走了你和馬里尼之後,你的女朋友前思後想一番,然後決定自作主張打電話給警局,報告了槍支失竊的事。」
這兩個人比我想象的還要焦躁。弗林特衝著馬里尼發起飆來:「你就不能閉著嘴老老實實坐下?好吧,哈特,快點講,至少要把個故事給講通吧。」九-九-藏-書
「哦,那這情況還真有趣。」我說道,「對了,副探長有沒有湊巧發現,我身上的那把槍是點三八口徑的?」
他也許還說了許多別的事,但我不知道。我盯著副探長的背影,望向書房裡。這一眼的衝擊,比剛剛冷水的衝擊還讓我感到驚愕。地板上躺著兩具屍體!
但是該死的蓋世太保開始行動了。勒夫喬伊對醫生搖了搖頭,領著他走到窗戶邊。我不喜歡他的態度。他們在窗戶邊開了會兒耳語會議,接著哈格德醫生離開了房間,勒夫喬伊鎖上了他身後的門。這看起來太讓人懷疑了。
我努力地將膝蓋頂向胸口,伸手去夠捆在腳踝上的東西。那是一根線——一根電燈線,繩結就在我努力伸直的手指前方一點點位置,但是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正在加速下沉。
馬里尼絕望地閉上了眼。「原來是這樣,副探長,」馬里尼嘆息道,「這樣,壁爐架和燈電線的消失就可以解釋了。聽到這個我很遺憾。我有種預感,恐怕羅斯的故事對我們的破案不會有什麼幫助。這隻會讓情況更加糟糕!」
「好了,你想聽他的故事,現在你都聽完了。你還堅持他是清白的嗎?」
然後弗林特像一隻飢餓的貓一樣,忽然發動突襲:「所以你承認你那時在書房裡嘍?在你開槍之後,你從窗戶跳向大海,然後——」
「看來你也是個魔術師啊,副探長,」我說,「你怎麼這麼湊巧地掐時間趕到現場來啊?」
弗林特說:「這聽起來太離奇了,很難令人信服,你能不能講個正常點的故事啊。」
門開了,勒夫喬伊警官沖了起來,他喘著粗氣。「有發現了,」他報告道,「喬剛剛發現一個傢伙試圖闖入船屋。然後那傢伙轉身走向森林,但是喬攔住了他。夥計們正把他押過來。」
頭頂上的燈不知道被誰修好了。高爾特和唐寧站在那兒,盯著我,凱瑟琳盯著我看了一眼,立即向唐寧要了馬里尼剛剛提到的那些東西。
我急忙雙腳互蹭,鉤掉了腳上的鞋子,奮力抖著線綁成的圈,想把繩結抖到後腳跟處。我沒想過這樣做會有效,但是很明顯,那個傢伙捆我的時候很慌忙,繩子有些鬆了。我的一隻腳從結中伸了出來。就在這時,肺里傳來一陣劇痛。我瘋狂地抖出了另一隻腳。隨著呼氣,胸口的疼痛也減輕了一些。
「好吧,我也不認為那東西是鬼。它就是個殺人狂。馬里尼和我——」我停下來,給馬里尼投去疑問的目光。我不知道他就我們闖入私宅的事已經對弗林特坦白了多少。
我也一臉愁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防盜系統昨晚上一直都開著嗎?」我問道。
「但是,」我重申道,「如此小的一把槍——」
我看著馬里尼說:「他編故事倒是編得像模像樣,難道他最近看了不少《驚奇偵探故事》?」
馬里尼從兜里取出一支煙,滿面愁容。看著這個狀況,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很擔心。接著他告訴了我一個簡單的事實。
「醒醒吧,」他說,「已經早上七點啦——至少六點多了,半山腰的露珠已經凝結出來啦,雲雀也開始唱歌啦,訊問也該輪到我們啦。」
「是啊。而且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半透明的小鬼魂,他的肌肉卻無比發達。」
馬里尼咧嘴一笑,點了點頭:「是他搜的,他都等不及把手銬銬在她腕子上了。他現在就缺那把槍了,但他始終找不到,所以他自然會開始懷疑你。」
當他們把我抬上樓的時候,我聽到菲利普在打電話,他聲音顫抖著要求哈格德醫生立即趕來。而馬里尼順便問他要了毯子、熱水和急救箱。
看起來這方法管用了,他的眼睛瞪了起來。他轉身沖向門口。「把弗林特叫過來,」他對這門口一個穿制服的小警察說,「他有話要說。九_九_藏_書
他明白了我的困難。「我全部都坦白了,羅斯,」他說,「你儘管說吧,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沒有。陷阱門的時代早就過去啦。即使在劇院里,近日的舞台都是鋼筋混凝土製的了。弗林特副探長不得不在一個會游泳的兇手和一個變成了光的兇手之間,作出抉擇。你的出現解決了他的難題,是吧?」
「死了?」我問。
「好,好,你先停,」弗林特咆哮著,一臉「我聽夠了這些鬼話」的表情,「從頭開始講,把細節說清楚。不要扯到鬼。」
但弗林特尚未說完,只聽他繼續說道:「你也意識到若你使用某些高級的逃生技巧,沃爾夫夫人就會陷入麻煩。我想你當時肯定覺得,如果從二樓的窗戶跳海,然後游到岸邊,這種B級片的方式絕對沒有人會相信。因此你把準備好的壁爐架和燈電線丟出窗外,然後從窗戶跳了下去。」他暫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你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也許你知道哪裡錯了?」
馬里尼的聲音響起:「羅斯!你還好吧?」
然後,門關上了。「你——你的領導,」勒夫喬伊正幫我除去身上的濕衣服時,我對他說,「對我——我們兩個的問題很感興趣啊。」
這讓我想出了個主意。「是啊,」我說道,「差不多吧。把副探長叫過來吧。我坦白。」
馬里尼看著弗林特說:「沃爾夫夫人怎麼樣了?我們什麼時候訊問她?」
「什——什麼也不知道,」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自信,但是我上下打架的牙齒毀壞了這種表現,「我聽——聽到了槍聲。就這樣。我正奮——奮力把頭抬——抬得高過水麵。」
「為什麼?」勒夫喬伊問,他努力地掩飾著自己的狡猾,「因為負罪感?」
我狂暴地踢打著,往肺里壓進空氣。在我甩掉緊貼在身上的厚重棉衣時,我一次又一次地掙扎著浮在水面上,有好幾次差點去見大衛·瓊斯了。
不久之後,我終於徹底露出了水面,然後開始費勁地使用自由泳的泳姿往岸邊挪去。我忽然發現前方的燈滅了,深受打擊之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遊錯了方向。我奮力浮起來,轉過身,掙扎著抬起頭,看到房子不遠處,有個伸入海中的長檯子。
「現在,」弗林特看起來惱怒不已,他轉身,大步走向門口。半路上他停住了,有人在敲門。
房子里非常嘈雜,外面不時響起警車的警報器聲。不久,一個個子矮矮滿臉憂愁的傢伙進了房間,想必他就是哈格德醫生。他仔細看了一下我的頭部,然後給我全身做了簡單的檢查,下了結論:「你會沒事的。睡一會兒吧。」
弗林特副探長也在房間里,從我床邊的酒瓶里倒了杯酒,自己喝著。這兩個人看起來都累壞了,很不開心。特別是弗林特,看起來情緒很糟糕。我懷疑他肯定是聽了一串鬼故事,然後恨死這個地方了。看起來,他就是那種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對鬼神之事恨之入骨。當我努力地睜開眼睛時,他轉到房間另一側,對這鐵架文件櫃的角落若有所思。然後他走到窗前,遠眺著外面的景色。接著他推開了窗戶,滿面愁容地俯視著腳下的海水。
他們不說話了,每個人好像都被當頭來了一棒似的,呆在那兒。
「這病是慢性的,而且會傳染,」馬里尼回答說,「我的好奇心都要炸開了。你就不能告訴我們——」
但是副探長很明顯還在忙著其他事,他過了一會兒才出現。他什麼時候到房間的我都不知道,因為那時我已經睡著了。後來我才知道,當我不想睡的時候,勒夫喬伊往我的酒杯里加了些鎮靜劑,這東西是哈格德醫生給他的。
「是的,」弗林特說https://read•99csw•com,「你最好在她醒來之前,把故事再說得圓一些。」
不久,咣當咣當砸著地板的腳步聲傳來,一道光束照著我的臉。一隻長胳膊伸了下來,手抓住了我的腕子。
我嘆息著:「你還真會編故事。我的故事恰好是真的,我依然堅持這個觀點,沒有人接近過窗戶。如果槍不在房間里,那這把槍肯定是跟著我的那位愛殺人的鬍子朋友從門那出去的。」
我游到離平台一半遠的地方,聽到了一聲槍響——緊接又響了兩聲。
「他是誰?」
我對他的話裝作不在意:「所以,當我從窗戶出去的時候,也就沒有響起警鈴聲嘍。我一直沒弄明白這一點。原來如此。」
「第三個?但我只聽到兩聲槍響啊。」
「我知道,我自己也只聽到兩聲。但無論如何,牆上確實有三個彈孔。子彈也是點二五口徑的,跟沃爾夫身體里的一樣。」
我搖了搖頭:「不,我都懶得猜了,什麼錯?」
馬里尼倒上了一杯威士忌:「而當我發現你既不在書房,又不在卧室了之後,精神一度有些崩潰。我差點暈了過去,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馬里尼打斷了他的話:「副探長,如果他死於肺炎,你就少了一個重要的證人了。二十分鐘之後再訊問他吧。我要——」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是的。對此,你知道些什麼?」
「是啊,」他說,「你說得沒錯。」
「你忘了把兇手的手槍塞進沃爾夫夫人手裡。等到退潮之後,我搜索附近的海灘——」
「那又如何?」弗林特刨根問底,「或許你有兩把槍。我對這書房裡發生的事件自有構想。這個故事里沒有鬼。你聽聽看這故事有錯沒有。沒有人把你丟出窗外,這房間里沒有別人。當沃爾夫夫人走進房間的時候,你還在這裏。而這時她丈夫發現了你。沃爾夫曾多次警告你不準進這個房間來,而那個午夜時分,他發現你又回到了這裏,回到了這個他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房間,並且和他的妻子共處,他肯定雷霆大怒。然後杜德利·沃爾夫——嗯,我下了狠勁才能想象出他的舉動,當時那情況肯定就像是火星撞擊地球。
馬里尼和弗林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好像又把自己給卷了進去。
「是個名叫哈特的傢伙,副探長,」勒夫喬伊說道,然後概括了一下我最近的犯罪紀錄,「上周我逮到他超速行駛。」
我狠命搖著頭:「停!你這結論下得也太快了。我確實在書房裡,我承認這一點。而且我確實是從這扇窗戶離開的房間,但我可沒跳水。還有那槍擊——」
「他什麼也不說。他是那種你沒辦法與之交流的傢伙。」
馬里尼證實了他的話:「他們的搜查工作進行得非常徹底,羅斯,我親眼目睹。他們找到了一些小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有用線索。沃爾夫口袋裡有把書房的鑰匙,套在環上,另一把書房的鑰匙則在桌子後面的地板上。電話線以前曾被切斷,現在簡單修了一下,湊合著能用。門旁地板上有些碎玻璃,拼在一起,是個一點五英寸的玻璃盤子。門左側書架的頂端上,有四個圖釘釘過的孔。還有,沃爾夫身旁的地板上,有三發未發射的點二五口徑子彈,以及兩個吻合沃爾夫身體內彈頭的空彈殼。但整個現場都找不到槍。」
副探長對我怒目而視:「我派了兩個男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直到找到個女的過來搜她的身。我們這裏沒有女警員,只好找個女醫生。她把沃爾夫小姐擺在床上,我檢查了她穿的睡衣和袍子。她連一根釘子都不可能從書房帶出來。別人也不可能有機會從她這兒拿走槍,因為我的兩個手下一直左右不離。那把槍一定是跟你一樣,從窗戶離開了房間。然而,如果你肯定是沃爾夫夫人把槍從窗戶那扔出去的話,那你就得解釋這個問題:你剛剛為何說槍聲響起時,窗戶和門一直都是關著的——從槍聲響起到我伸出頭來這段時間內,沒有人接近過窗戶。這是你犯的另一個錯誤,對吧?」
九-九-藏-書累壞了。我身體里的每一根骨頭和每一塊肌肉都筋疲力盡了。但是此時此刻,我最想做的事卻不是蒙頭睡一大覺。我用微弱的聲音問哈格德醫生:「書房裡出了什麼事?我要搞清楚——」
馬里尼的聲音中也帶著無比寬慰的心情。「我真的快要嚇死了,剛剛一直找不到你。你這回也表演了一次消失詭計,魔術看起來進行得很順利啊?」
下面半個小時,我在解凍。等到我身上幹了之後,勒夫喬伊和菲利普把我搬到鋪著毯子的暖床上,給我裹上厚厚的被子,併為我倒了一杯威士忌。
「我的朋友,」馬里尼連忙說,「等會兒再解釋。我們現在得讓他——」
「沃爾夫夫人呢?搜得徹底嗎?」
弗林特看起來情緒好了一點,他把馬里尼的話當耳邊風。「那到底是誰,」他問,「把你扔出去的?」
最先湧入我腦中的想法,就是書房裡襲擊我的那個人發現我尚未死,正打算要了我的性命。但是接著,我伸頭望向上面,發現窗戶的黑框。書房的窗戶是關著的,裏面亮著黃黃的燈光。
「沒有,」弗林特說,「很明顯沃爾夫認為沒有必要在面朝大海的窗戶上也裝上警戒系統,」他停了一下,然後慢慢說道,「我猜他從沒想過任何一個闖入者會選擇深海跳水來作為自己的逃亡方式。」
「在那兩聲槍響之後,我趕到了書房門前。我就是那個捶書房門的人。」
我咆哮了起來:「那是當然的啦!」
「隱身人!」弗林特呻|吟著,「穿牆而過!你又要扯到哪邊去?」
我的頭伸出了水面,而這時,大量的鹽水灌進了我的口中,我窒息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口吞下了海水和空氣。我用盡全身力氣在波浪中抬起我的臉,以免吞進海水。我每吸一口空氣,海浪都用力地拍著我的臉。然後,我看到書房窗戶里有燈光。身上厚厚的冬衣浸滿了水,壓得我沒法抬起胳膊游泳。我緩慢地划著水,意識到燈光比看起來的距離還要遙遠,離岸潮則以驚人的速度將我推離那星星點點點的燈光。
警官!看起來我是得救了。我一下放鬆了,癱軟在水中。
「你剛剛把頭伸到了窗外,但我沒有聽到警鈴聲啊。」
「沒錯,」弗林特點了點頭,「沒有槍——也沒有鬼!」
「好吧,馬里尼,」弗林特說,「你跟他說吧。」
「但是那麼小的一把槍——」
「你最好先調查一下他的故事,」馬里尼說,「這並不難。沃爾夫夫人的線索能夠告訴我們——」
副探長不得不對馬里尼的話讓步。他轉過身,推開沃爾夫卧室的門,打開燈,說道:「好吧,警官,就在這兒。看住他,讓他在這兒化凍吧。」
「睡覺!在這個時候,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水?別再跟我提水這個字了。我要舊病複發了。我當時就在這間書房裡,而且我是從窗戶出的房間。但我不是跳下去的。我是被人扔下去的,腳踝上還綁著重物!」
「是菲利普。他說他睡不著,於是決定起來四處看看。他到大廳那,站在前樓梯那裡開燈站了一會,然後就回去了。我去了下圖書館,檢查了一下,又回到了樓上。我還以為你已經扶照我說的,躲進了卧室呢。我正要走到樓梯頂,忽然客房的門開了,我急忙躲了起來。安妮·沃爾夫從客房裡走了出來,關上了她身後的門,然後走向黑暗中。我聽到了輕輕的開門聲和關門聲。下面幾分鐘是我這輩子最難熬的幾分鐘。我想當然地以為她是回到了自已的房間里去,這樣,她就會發現你了。你沒有辦法逃走,因為手電筒在我這兒。我呆坐在那兒,等待世界末日的來臨,並想著等會見到大家,要整理出一套怎樣的說辭來辯解。但是,什麼也沒發生。黑暗依然是黑暗,沒有一點聲音。這時我突然明白了,你肯定躲在了書房裡。」
下一次,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寧願選擇被塞進棺材里,也不願意被困在這又硬又濕的厚衣服地牢里了。掙扎著,衣服差點把我的胳膊和後背捆成了一團。read.99csw.com我幾乎放棄了,至少我想過放棄了。但我的胳膊和肩膀好像不是我自己的,它們不自覺地掙扎著,拚死抵抗著,終於脫掉了外套。
弗林特就像電影里的地方法院檢察官一樣,突然跳向床邊。他停下來,手伸到我鼻子面前,搖著手指:「如果你沒有跳水,那怎麼——」
馬里尼對我眨了眨眼,點點頭說:「是啊,他聽說了。但他對這個故事不以為然。你最好把所經歷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出來,記得多少說多少。」
他拋出了炸彈之後,劃了根火柴,點著煙:「當確認裏面沒有任何回答之後,我試圖撞開那扇門。但是肩膀撞酸了,門還是紋絲不動,於是我不得不繼續打鎖的主意。我就一直在那裡試著開門,直到副探長來這兒的時候,門才打開。如果你的那位鬍子朋友帶著槍從門口離開,那他肯定是個半透明的傢伙。他們肯定絲毫不可見的。我們現在不得不面對一個穿牆而過的傢伙!」
我看了看副探長,他嚴厲的眼神就像外面冰冷的海水一樣。
「這樣,我的心情就輕鬆了下來,忽然沃爾夫的門開了。他從房間里走出來,然後虛掩著卧室的門。我看到他正往書房走去!那一段時間里,我的頭髮都要急白了。沃爾夫開了鎖,進了書房。房裡裏面一片黑暗。他打開了電燈的開關。就在門關上的時候,我聽到他大叫:『安妮!』聲音彷彿雷擊一般。我當時真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
「嗯,探長,」我說,「現在,估計你該相信鬼的存在了!」
弗林特搖了搖頭:「你以為我這一整晚上都在幹嗎?我們把這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如果有頂那東西十分之一大的杆子,我們肯定早發現了。」
我一隻眼盯著那兒,費力地游著,準備如果有必要的話,隨時潛入水中,看看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對我做了些什麼。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活著回到宅子里,把那個混蛋揪出來!
這位警官居然是上周給我開交通罰單的那位老朋友,勒夫喬伊。這次我真該親他一口了。
「那東西對我粗暴得很。它想謀殺我。他把我敲暈了,然後捆起來,扔到海里去。」
弗林特打開了門,喊道:「進來。」
「你,」他問道,「到底是誰?」
在經歷了最初的麻痹和暈眩之後,冰冷的水刺入肌肉中,彷彿液體的火焰一般,我的腦子裡響起了千萬個警鈴。在睡夢中逃生是不可能的,我必須醒過來。
「我知道,這不用你袒心。但你記得嗎,是誰把我拖入這場亂子里的?」
「你是怎麼從這兒出去的?為什麼——」
勒夫喬伊和我衝進了房間。馬里尼也想跟著進去,但是被副探長擋在了門外:「你不行。菲利普可以幫他。我要知道你是誰,你到這兒來是幹什麼的,你為什麼對該死的開鎖技術這麼了解,為什麼——」
「是的。第一發子彈打在他的胸口,另一發很明顯是他倒地后射擊的,射在了背部。射擊的角度表明兇手站在他和窗戶之間的位置。第三個彈孔則在牆上,就在壁爐上方的位置,很明顯是從門口|射擊的。」
「兩發子彈都打在沃爾夫身上?」
「哇!」我大叫著坐了起來,「黎明來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急得整晚走來走去,還跳向我!這就是安妮清白的原因?這房間里找不到兇器!」
最終,用完了最後一點力量,我到了岸邊,然後倒下了。我用盡全力爬下走廊,但是胳膊早已筋疲力盡了。我停了下來,趴在原地,集中精神冷靜下來,等到積累了點力量,又繼續向前挪動著。
就在我移動的時候,頭頂書房的窗戶突然打開了,一個人的身子伸了出來。手電筒的光柱灑在烏黑的海面上,最後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絕望地等待著一聲槍響。
這樣就容易多了嘛。我從我退回書房開始,一直講到馬里尼和警官從海中把我拖回來為止,把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弗林特。弗林特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斷我,但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有好幾十個問題要問我。當我說完了之後,他看著馬里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