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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四個問題

第18章 四個問題

「不,我正要說到這一點呢。還有一件事很值得推敲,那就是沃爾夫夫人去書房這件事。她是在撒謊,她根本就不是誤入書房,她以為史密斯就在裏面,她是去見他的。也許她能幫他脫身。但是她已經來晚了,他早就走了。而過了一小會兒,杜德利進了書房,發現了她。他的書房鑰匙丟了一把,同時也意識到了他所見到的那個鬼也許根本就不是個鬼,而且有人對他的鑰匙做了手腳。那麼當他發現她在書房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到底是誰偷走了鑰匙。接著他也想明白了之前的她在卧室的那場射擊不過是在演戲。因此,他威脅了她,也許打算將她從遺囑的繼承名單中刪去。他肯定會這麼做的。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全盤計劃就要在頃刻間灰飛煙滅了,而此時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豁出去拼個魚死網破了。
「好吧。那卧室里有盞檯燈。他把檯燈搬到窗口——」
「不介意,」我吼道,「我知道你會問的。問吧。儘管問。」
「或者是隨風而去了,」馬里尼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像乾冰揮發一樣,直接消失不見了。隱身人的故事又再度上演啦。而這也提醒了我有關花瓶的事。這些鬧鬼的事很可能是史密斯乾的,但是那花瓶在凱瑟琳和菲利普面前倒地,他們卻誰都沒看見。還有客廳的花瓶呢?那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在——除了那個留下了指紋的死人。這就是問題四的內容。你有答案嗎羅斯?」
「是的,看起來很奇怪吧,但是我確實解決了這案子。這案子已經結束了!」
「好吧,你告訴了我她是怎麼把書房裡的槍帶到車裡去的。接著,沃爾夫夫人在加熱器中裝置了乾冰。她打算讓他出車禍,以便把謀殺的罪責全部推到他的身上去。車庫的門就在她房間窗戶的正下方。誰還有可能比她更有接近車庫呢?你的解答能夠解釋絕大多數的問題。」
「問題二,」他說,「神秘消失的槍聲。你把那把陷阱槍的事情徹底忘記了吧。我記得,如果根據你的故事來判斷,史密斯從書房離開的時候,順便帶走了那把陷阱槍。然而在這把槍失竊后的某個時間點,這把槍曾經開過。這把槍上並沒有消音器的裝置,然而沒有任何人提到過那一聲無法解釋的槍聲。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解答了這個問題,你才算真正解決了這個案子。」
他說得對,弗林特恨死這個解答了。我告訴他簡妮·維勒是個會反芻的靈媒,她在變戲法之前,將粗棉布吞進肚子里去。我還提醒他一些馬戲團的吞劍魔術表演者能夠把金錶、檸檬甚至小白鼠吞到肚子里又反芻出來。當我堅持沃爾夫夫人就是這樣把槍帶出書房的時候,他暴跳如雷,拍案而起。
他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上說:「我有四個問題。問題一:如果你的猜測,或者說推理,是完整無誤的話,那麼究竟史密斯是read.99csw•com否在你腳上繫上了壁爐架,然後把你從窗戶丟進海里去呢?你剛剛講得太快,跳過了這一點沒有提到。他為什麼不幹脆把你打暈就算完事呢?他為什麼一定要犯下這起毫無意義的謀殺呢?你能解釋一下嗎?」
「是我安排的。」
副探長氣急敗壞地上前質問:「什麼槍聲?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在這兒拖延時間幹嗎?到底是在等什麼?」
弗林特直起了身子,注意力集中了起來。馬里尼撲克牌一樣不變的臉上,還是掛著往常的表情,但是他看起來並沒有被我的長篇大論煩到。勒夫喬伊警官的雙眼圓瞪著。
「我能。史密斯在那兒一直等到一切都安靜下來,然後他就能出去了。馬里尼和我也是在宅子外面一直等到徹底安靜下來,才能摸黑進來。但是沃爾夫頑固得很,他的燈一直都沒有關。我們進來撬開了書房鎖。菲利普在附近轉悠著,而接著馬里尼差點被撞見,我則直接躲進了書房,史密斯那時正好躲在那兒。他揍了我,然後把我從窗戶那兒扔了出去,接著等到菲利普回來之前,離開了房間。他是沃爾夫被射殺之前離開的,就在馬里尼上樓梯之前。
接下來,讓我頭痛不已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直安安靜靜坐在那兒的馬里尼,忽然像是回過了神一樣,開始說話。
馬里尼蹙眉,瞥了一眼手錶,又蹙了下眉,接著不情願地說:「好吧,我就說一兩點我的想法吧,但這有點太急——」
「這下情況有趣了。策劃著陰謀的雙方都完全地不信任對方。雙方都認為對方很有可能率先背叛自己以牟取利益。但是,他們又不得不合作。然而那個時候,史密斯自以為沃爾夫夫人己經牢牢地在他的掌控之下了。他沒意識到,一個己經被人殺了且埋掉的人,註定最終會成為命案的受害者!很明顯,沃爾夫夫人意識到了。」
「她只是對著空氣開槍。這是個偽裝。這隻是將我們的注意力從書房扭轉到了她的卧室。」
弗林特上前一步逼問道:「該死的!我知道你肯定有了一整套的解答了。我知道我肯定不會喜歡你的這些答案,不過不管怎麼樣,說出來聽聽。現在就說!」
「先是個能穿牆而過的鬼。現在,這個鬼在槍擊的時候又不在書房裡了——在書房裡的人變成了會吞槍的沃爾夫夫人!先是個莽漢,現在又是個鴕鳥!你想說什麼就是什麼啊——
「這是你以為的,」我說,「你還是聽完我的故事,然後再看看能不能反駁吧。或者,你想在報紙上看到我的故事?」
「杜德利被嚇得不輕。他相信鬼是存在的,因此他以為自己見到了己經死去的人。而史密斯夫人則比他還要吃驚。你還記得嗎,她暈了過去。她知道那根本不是鬼,她很清楚史密斯從墳墓中逃出生天,依然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第一次是穿過了她的read.99csw.com卧室,從窗戶那兒逃了出去,用馬里尼發現的那種方法騙過了警戒系統。」
馬里尼疑惑地說:「哦,你也解決了案子,是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你怎麼會知道的?為什麼——」
「所以史密斯要忙很多事了。他把斯科特嚇得直接讓他閉嘴。然後他裝鬼以吸引杜德利回來,他知道杜德利肯定會深入調查此事。當他們昨天早上到家的時候,他這個鬼就如期出現在了二樓樓梯口。他是個職業的表演者,而且他的登台頗具震撼力——他像個大明星一般,一出場便引起轟動。」
「她手裡拿著那把袖珍的小手槍,也許之前她從槍械收藏室里偷這把槍的時候,本來是打算以之對付她並不信任的史密斯。她挑選了最小的一把,因為對於一位女士來說,挑選這麼小的槍可以方便地攜帶,也不會被別人發現。她射殺了他,這個方法非常簡單,而且解決了她的一切問題。這方法使他永遠沉默了,他再也沒有機會修改遺囑了,她也能夠很快繼承到遺產,而且,她終於擺脫他了。」
「等一下,副探長,」他打斷他,「羅斯,你都說完了?就這些?」
「好吧,你繼續說,但是你得能證明你說的一切。」
他說話的聲音極度平靜,語調也嚴肅得令人戰慄,弗林特差點沒站穩。他盯著馬里尼看了好一會,搖著頭,好像正要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
「不,」我說,「我確實不明白。但是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全部都能解釋了。好吧,如果你的理論能夠解釋這幾個問題,我倒是願意洗耳恭聽。」
「他身上還有另一把手電筒,勒夫喬伊不是從他屍休上發現了兩把嗎?」
「時間足夠了。還有,我們再次見到史密斯是什麼時候?」
他稍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問題三:如果史密斯就像你說的那樣,是從書房離開的,那他是怎麼逃走的呢?問題四:到底——」
「一點也不,」弗林特叫道,「快點說!你在你的老朋友面前還可以遮遮掩掩的,在我面前,這一套就行不通了。你讀過太多的偵探小說了,書裏面那些業餘偵探都把解答留到書的最後才說出來。但是這次你別想。最後的事情我來負責,現在你先說你的。就現在!」
馬里尼搖了搖頭說:「對於你的思路我深表遺憾。你自己告訴他吧,我想他恐怕會對你的這個想法深惡痛絕的。」
弗林特一點都不喜歡這想法。「不,」他說,「史密斯在干這些事之前,怎麼可能不計劃好一整套能全身而退的策略呢。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句『倫納德就在外面』。你起先不是講了個故事,說你和馬里尼上樓梯上得很快——」
「從那之後,她就一直在耍他,」我繼續說道,「她按了下高爾特照相機的快門,將膠捲預先曝光,然後上二樓把燈泡擰鬆了下來。等史密斯逃跑的時九*九*藏*書候,她用事先從沃爾夫鑰匙環上偷來的鑰匙打開了書房的門,將史密斯放了進去。他在那裡等著,等大家發現了幽靈照片而聚在一起討論的時候,他就可以依信號從沃爾夫夫人的房間里逃走。然而沃爾夫夫人發現倫納德就在她的窗戶外面巡邏著。史密斯的逃生術不起作用了。當他正準備逃跑的時候,她遇到他並對他說:『倫納德就在外面。』此時唯一他所能躲藏的地方,就只剩下書房了。他就是這樣從卧室里消失的——他根本就沒進去過。」
「等等,見鬼!你好歹也給我一個回答問題的機會啊。史密斯從書房跨進了沃爾夫夫人的卧室,然後從窗戶下到地面逃走。這裏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逃跑路線了啊。他當然不可能去沃爾夫的房間,他也不會去沃爾夫夫人曾待過的客房。如果他去客房見到了她,那她之後就沒必要再去書房了啊。菲利普正在宅子一樓的另一側,所以他也不可能——」
弗林特眨眨眼說:「而沃爾夫夫人對著他開了好幾槍——」
我一邊說著話,眼睛一邊緊緊地盯著馬里尼。我很好奇他到底會作出什麼反應來。但是這隻是浪費時間。即使是一句有關明天天氣的廢話,也會比這句話有效果。他的臉上依然籠罩著謎一樣的表情,這表情就是他把蛋打進禮帽中,接著從中抓出幾隻鴨子時所露出的表情。
馬里尼再次瞥了一眼手錶。「結束了?」他問道,然後不吉利地補充了一句,「那槍聲呢?」
馬里尼的回答雖然簡短得只有一句話,卻破壞力極大。
「她要麼裝作打算挖他,要麼就是想拖延時間。而最終,她根本沒有去挖他。但是史密斯的運氣實在很好,而因此,她的運氣簡直差到家了。她的謀殺企圖結結實實地碰了釘子。史密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而有些瘋狂。他很快爬了出來,如果沃爾夫來檢查墳墓,或者斯科特將他的發現報告給了警察,那好戲就正式開始了。然而沃爾夫跟他老婆一起飛去了邁阿密,沃爾夫恨不得離家遠遠的。而斯科特則嚇得半死,根本不想卷進這事情里。」
弗林特沉思了一會,然後忽然轉身對警官說:「把沃爾夫夫人叫過來。我倒要看看——」
「然而兇槍只有可能是在沃爾夫被射殺之前,就被人帶出了房間。」
我點了點頭,一臉愁容:「是啊。也許有的地方還沒有說得太詳細,但是——」
我迅速地開始說了起來:「第一,沃爾夫夫人曾經是個靈媒,沃爾夫也因此而遇到她,而她也就有機會認識像史密斯這樣的人了。第二,杜德利·沃爾夫是個大獨裁者,他有個令人很不舒服的習慣,就是總是命令周圍的人干這干那。沃爾夫夫人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她嫁給杜德利不會因為其他原因,必然是為了他的錢。她嫁了個百萬富翁,卻發現這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麼有趣。所以她九-九-藏-書想退出,跟他離婚。但是她也很清楚,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憑杜德利·沃爾夫的性格和脾氣,她肯定一分錢也別想拿到。第三,沃爾夫全身包裹著堅硬的甲殼,但是他唯一的痛處就是他對於死亡的恐懼,而且他不願在任何公開情況下表現出自己的恐懼。她策劃了一出一石二鳥的好戲,既幹掉了以為自己能夠被埋葬而後生還的史密斯,也讓杜德利以為自己殺了人。她把那些恐嚇材料交給了史密斯,讓他在沃爾夫面前擺出來,還有,那個FBI的證件是個紅鯡魚,這樣杜德利就不會懷疑那些材料的來源了。那是——」
馬里尼繼續搖頭說:「你這說法也靠不住。卧室的落地檯燈在窗戶的正對面,窗戶附近的牆上並無可用的插座,而檯燈的電線也不夠長。這卧室里也沒有其他可用的光源了。我很清楚,因為我之前己經仔細地檢查過了。你開始說他並沒有進入沃爾夫夫人的卧室,而是一步跨進了書房。接著,你又說他從書房離開,然後又到了這間卧室里。」
我無法解釋,我本該想到他會問到這一點的。我也曾想到過這個問題,但是其他的線索實在是太繁雜了,我不小心忘記了這事。而且,我也沒時間仔細冷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因為馬里尼根本不給我機會。
「另一把手電筒,」馬里尼反駁道,「你也認出來了,那是凱瑟琳平時一直放在車子里的那把。但是,那個時候還沒去過車庫的史密斯,怎麼會有這把手電筒呢?而且,如果之前他的手電筒還沒有壞的時候,他又怎麼會事先準備兩把手電筒呢?他不可能預料他會在書房碰到你。他也不可能——」
「不是詳不詳細的問題,是有未解決的漏洞。你介意我問幾個問題嗎?」
「那麼在你的故事里,他就這樣傻站在窗戶前,發現自己手電筒是壞的,只能躲在暗處偷聽著。接著,他聽到了一聲槍響,然後是我的擂門聲。房子大廳里全是人。警車也到了宅子門口,其中一輛就正好停在卧室的窗戶下方。」
「等一下,」弗林特插話進來,「史密斯是澤比·貝?」
「當然。那個莫羅城堡的死亡通告並不代表任何意義。任何失蹤的人,最終都會被標記為死亡。澤比·貝只是逃走了,然後改了名字。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也許他那時候正好陷入了麻煩,也許有人追在他身後逼債,也許他沒付個人所得稅,這種原因多了去了。總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又遇到了沃爾夫夫人,然後一起算計沃爾夫。然而沃爾夫夫人則深諳一個準則,那就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也許她知道史密斯原本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恐怕以後會對她不利,於是決定不讓他帶著勒索的秘密活在人世。從一開始,她就打算要他的命。」
馬里尼點點頭說:「你說的這些都對。事實上,我也認為他沒有去凱瑟琳的房間、唐寧的九-九-藏-書房間,也沒有從后樓梯逃走,因為菲利普從一側離開的時候,我剛好從另一側過來。我也不得不承認沃爾夫夫人的卧室看起來是他唯一可能去的地方。但是假設他真的這樣做了,當他打開窗戶,將手電筒的光照向電子眼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接著昨天的某個時候,他秘密地聯繫了沃爾夫夫人,告訴她勒索的陰謀依然按照原計劃進行,只是有件事變了——從那之後,她必須聽從他的指揮。因為如果她不聽話的話,他只需要跟沃爾夫簡單地談兩句,一切就全明了了。」
弗林特的反應則一如既往地非常激烈:「太明顯了?見鬼去吧。乾冰不可能是早就放在加熱器裏面的。她是唯一一個不可能有機會把乾冰放在那兒的人了。哈格德給她服用了鎮靜劑。我們去問她問題的時候,他光是把她叫醒,就花了不短的時間。」
「我的理論?」馬里尼一臉無辜地反問,「我有理論嗎?評論家們可以評論自己盤中的煎蛋味道如何,他們倒不必親自去下個蛋吧?」
弗林特大聲反對:「你東拉西扯地猜測了一大堆沃爾夫的想法和他夫人的想法。你還沒有告訴我那把槍是怎麼——」
「沃爾夫夫人說書房裡還有一個人,這是謊言。她這麼說只是想使自己從這個事件中撇清,而如果我們相信了她,就不得不相信那個鬼穿過了磚牆走出了房間,這實在太不合邏輯了。」
弗林特搶答了:「什麼也不會發生!他用那把手電筒猛捶哈特頭部的時候,手電筒就己經壞了,不亮了,」他轉身對我說,「你讓他輕輕鬆鬆地從書房逃脫了出來。然而兩個小時之後,他卻急匆匆地從車庫裡沖了出去,就在這棟宅子的車庫裡。那這兩個小時之間,他都在什麼地方?哈特,你說說看吧,我倒想聽聽。」
「我的確還沒提到,」我點點頭說,「但是這故事聽起來很合理吧。不管怎麼說,這似乎就是事情的真相,她必定射殺了他。她是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她也是在這一圈嫌疑犯當中,唯一一個能夠在專家的嚴密檢查之下,有辦法且成功地將袖珍槍帶出書房的人!馬里尼,你告訴他有關簡妮·維勒的事吧。告訴他沃爾夫夫人,這個前靈媒,為什麼要挑選槍械收藏中最小的那把手槍。」
「而且,」弗林特又補充道,「當我們把沃爾夫夫人搬進她卧室的時候,他並不在這卧室里。他也不可能去最近的沃爾夫的房間,因為你一直躺在那裡。也許他爬進了通風管?」
「根據你的故事,他一直待在書房裡。但是除非你能解釋他是怎麼從書房裡出來的——」
馬里尼一屁股坐了下來,他臉上的那一絲活潑好像一瞬間全消失了。「謀殺,」他平靜地說,「我在等即將發生的下一次謀殺。這次謀殺可能發生在現在的任何時間內。謀殺地點是樓上書房。我想我們得好好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