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19章 莫當特·里夫斯的自言自語

第19章 莫當特·里夫斯的自言自語

「因此,我們的困難不會那麼容易被解決,讓我們有所警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與此同時,火車在大霧中前行,你必須做點兒什麼,你必須繼續扮演罪犯。他和你在同一節車廂嗎?還是不同的車廂?如果是不同的車廂,它們之間可有走道相連?讓我想一想,三點鐘的那趟車的車廂之間是有走道連接的,但是從班維爾離開的火車的車廂之間卻沒有滑動踏足板。你現在就站在開往班維爾的踏足板上,因為鐵路人員總是會在車廂里塞上一塊那樣的板子。我確信你就站在滑動踏足板上,而不是站在兩節車廂之間的過道上,因為你隨後就要演習如何扔下一具男人的屍體。要是這個時候正好有人過來說『請出示車票』的話,那麼你就陷入了危險。不,如果你和他沒在一節車廂里,那你一定是站在滑動踏足板上,你和他之間只有一塊踏足板。火車開動的時候,走在踏足板上會相當困難,當然因為大霧,這個時候火車的速度沒有那麼快,而且可能被信號燈攔截,為了避讓來自帕斯頓·惠特徹奇的貨車,這些你都一目了然——不,因為大霧,你什麼都看不見。」
里夫斯沒再繼續聽下去,他回到了自己的車上,踏上返回會所的路。他一邊開著車,一邊再次自言自語:「『生存還是死亡』——噢,真該死!」
「您一路上感覺怎麼樣?」
「他獨自待在一等包廂,你則獨自待在自己的包廂,也可能他已經睡著了,即使是這樣,你什麼都不知道。當然,你可以在兩個包廂中間鑿個洞,放一條眼鏡蛇過去,就像《帶斑點的戒指》里那樣,讓他跳出火車摔死,或者坐在那兒就被殺死了。絕不可能,我想,購買眼鏡蛇如此困難,就像你想要正當地觀察卻不會惹來嫌疑一樣困難。或者你向那個洞里釋放有毒的煙霧?那真是個聰明的主意,有百分之九十的勝算。但是,親愛的里夫斯,那卻是個不容易實施的方法。你見過哪個傻瓜帶著氧氣筒或者一個大氣球乘火車的?不,你不可能在兩個包廂之間鑽出一個洞來。要想做什麼事,你必須把身子探出窗外;要是做成了什麼事兒,你們倆的身子都必須探出窗外。」
「但是你們在同一個車廂嗎?你必須慎重地告訴我。你寧願沒在一個車廂,但是有人看見你上了車,也會有人日後記得你和他在一個車廂。另外,你得為謀殺選擇一處鐵軌的轉彎處九九藏書,這個彎的弧度很大,這樣你就可以把那個人扔出去。可你為什麼要選擇那個彎處?我認為你和他沒在一個車廂,你打算謀殺的人就在你的隔壁,現在,你別告訴我說你打算走過踏足板然後襲擊他,因為你那樣做的話,他會拉響報警繩。」
「恐怕那些聰明的行動都是卡邁克爾做的,」他承認說,「不過,要讓他專註于任何一件他感興趣的事兒是很困難的,他總是心有旁騖。」
「哦,我們的列車像爬蟲一樣徐徐前行。您一定知道大霧中火車會怎麼樣。我不曾看出會有什麼危險,因為無論什麼信號我們都會停下來。就像您剛才提到的那樣,我記得,我們的火車離開帕斯頓·惠特徹奇沒多遠就在那個轉彎處停下了。」
「什麼夢會襲來就是個問題。
他的發現讓戈登和卡邁克爾毛骨悚然,但這對案情好像沒有太大的幫助。卡邁克爾說,他可以把這根手杖帶到布拉澤胡德的墓前,看看它會不會在那兒流出血來。不過,他又說,他認為,如今在偵探的領域里,這種方法已經不再奏效。總之,看起來最好的方法還是把它藏起來,以防被任何隨意溜達的訪客看見,直到確定某個嫌疑犯時再把它拿出來——證據立即唾手可得。與此同時,里夫斯有充分的理由對他調查的案件保持樂觀的態度,那麼,周日下午去見倫德爾—史密斯就很正當了。這一次,戈登拒絕陪他一起去,他只好開自己的車去。他小心地把車停在隱蔽處,以防他的車引起女主人痛苦的回憶(正是他的車帶領警察抓捕了戴夫南特)。不錯,女主人詢問情況時,語氣里充滿著熱切和焦灼。里夫斯輕率地告訴了她自己關於案件的所有懷疑和希望。要是一個星期前,里夫斯的這種輕率準保要被她批評。
「啊,難就難在這兒
「請一定要那樣做。要是您再次見到那個人,立即告訴我,我馬上開車到您這兒來。也許我們可以好好把他看清楚了。」
然後,所有的歌者似乎爆發出所有的力量,大呼「阿門」。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后,大家好像都站定不動了,突然,馬爾耶特的聲音傳了出來。
因你的讚美而發光;
我被喚醒的思想,
九*九*藏*書「坦白地說,我不記得有什麼人可能忌恨我,您瞧,直到最近我們一直都分開生活。不,我想也許只是一個巧合,我只是想把它說出來而己。如果我再看到那個人的話,或許我應該給您打電話?」
「一想到我和我的丈夫乘坐的是同一趟車,而我卻毫不知情,我就非常氣憤。」倫德爾·史密斯說,「現在,讓我想一想,我坐在車廂的哪個部分?哦,靠近過道,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我進入了一節吸煙車廂,於是火車開動后,我就換了一節車廂。我很早就上了車,因此,我不可能看見後來又有什麼人上了車。」
「您在班維爾的那列火車上,沒看見您認識的什麼人嗎?」
突然,一陣小風琴的音樂聲傳來,讓他吃驚不小——當然,他們在夜晚也舉行下葬儀式。那是什麼曲調?「讓我靠近你,我主」,對吧?他走進墓園的門廊,音樂在空曠的空間里飄蕩,想要不聽都不行……對,就是那首讚美詩,十分簡樸的曲調,主要由女聲合唱,不過有一個男聲在領唱,領唱的人非常大聲而且走調。在基地的門廊,就能感受到周日夜晚鄉村教堂禮拜的氣氛——油燈的氣味,一排排醜陋的座椅,禮拜的服裝,牆上的碑銘記錄著逝去的人的美德和偽善。對,讚美詩到結尾了:
「被跟蹤?」
飛——升到天——堂,
「對於死亡的睡眠來說,
一會兒的工夫,里夫斯已從陡峭的鐵路路基上爬了下來,走到了三米以下茂密的草叢裡。在齊腰深的草叢裡,他發現了一隻巨大的、多節的手杖,就像一位不會惹是生非的紳士攜帶的手杖,這讓他感到不安,不過,毫無疑問,這隻手杖是用作敲擊某人的。發現那根手杖可能只是一個巧合,但是對於事實真相來說是再好不過了。也許,這個發現對於真相併沒有什麼幫助,在事件發生了將近一星期後才發現這件武器,它是什麼時候被用來作為攻擊武器的呢?手杖上沒有名字,沒有血跡,甚至沒有使用暴力的痕迹。不過,即使它的確被用來敲擊了某人一下,也可以不留下裂痕或者磕碰的痕迹。
夜色怡人,沒有必要那麼早就回到會所里去。他沒有開上那條連接倫敦的主道——那是最近的返程之路——而是拐進了連接帕斯頓兩個小鎮的雜草遍生的鄉間小路。幾分鐘后,他就停在了墓園門口,繼而尋找墓碑之間的路。read.99csw.com
「是的,昨天我乘火車去看望您,那趟車很空,周六的車通常會很空。我注意到我旁邊的一個旅客,是一個男人,陌生的男人。奇怪的是,他也和我乘同一趟車從奧特韋萊返回班維爾。儘管這些可能都是憑空想像,但是我幾乎可以確定,今早我去教堂時,那個男人就在街對面監視著我。」
「千萬別介意。我敢說,如果您看到了什麼人的話,就會幫助我們擺脫掉一條錯誤的線索。」
「是的。」
靠——近——你——
讓我靠近你,我主,
他們離開后的一段時間,里夫斯坐在手扶椅上苦苦思索證據中最困難的疑點,進行一場智力的靈感之旅。靈感往往是不經意而至,也許只是對鮮花或者鄉間小路上一對愛侶漫不經心的一瞥,靈感使會悄然飛來。但是,靈感卻不是可以追逐的獵物,它也不會應我們的要求招之即來。不過,智力的問題只能靠精神的力量來解決,或許你坐下來思考它的時候,腦袋上搭一條濕毛巾會有幫助。但是,這個時候做精神上的調查,靈感的來臨只能依靠對事實的無窮想像。此刻,里夫斯就在做這樣的事兒。至少在他的頭腦里,掌握的所有線索足夠為戴夫南特洗刷罪名,但是這些線索卻不能夠找出一個能夠為戴夫南特代罪的兇手。「一個高爾夫球,」他始終自言自語,「一個高爾夫球,就在鐵道邊,離受害人下落的地點只有幾碼遠,必須得從它著手,但是,從哪兒,從哪兒開始呢?」終於,他厭倦了在昏暗的壁爐邊煉獄般的思考,他抓起自己的帽子,拋向空中。既是思想的痴迷狀態使然,也是內心意願的驅使,里夫斯發現自己再一次爬上了那條通往鐵路路基的陡峭小路,走在了禁行的路軌旁。
讓我脫離不幸,
「您是個天才,里夫斯先生。」等他說完,她對他說。
下一個要關注的問題就是把他發現的寶貝帶回家,不過把它帶回去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他並不敢就這麼明目張胆地把這根手杖帶回會所,如果兇手就住在會所的話,可能看到這根手杖,那樣會打草驚蛇。要是把它藏在褲子里呢,同樣招人耳目。他把它藏九_九_藏_書在了離會所不遠處的矮樹叢里,回去拿他的高爾夫球球杆袋。他可以把手杖插|進球杆里,這樣他就可以不被注意地把手杖夾帶回自己的房間。
因著我的悲痛,
「沒有,我沒注意到任何人。不過,我去包裹處辦了點兒事兒,因此我沒有離開過擁擠的人群。噢,想到自己這麼沒用,真讓我發瘋。」
「火車上有個人,你特別想謀殺他。你想在今天謀殺他,因為他剛剛宣布破產,如果他被人發現死了的話,人們會認為是自殺。你提醒他要小心,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但是,你一定得在周一殺死他,給他一個解脫的機會……不,那樣行不通,因為在周二以前你不可能知道任何關於他破產的消息……不過,消息周二早上就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那也就是說,你殺死他的動機可能與破產毫無關係,這一點還不為人知,就連戴夫南特也不清楚這一點。他沒有乘這趟火車,他等到的是三點四十七分的那趟火車。你在周一給這個人送去了一條消息,是一條密碼。密碼只有一本書可以解開,而且是他擁有的一本書,而且你知道是他的哪一本書才可以解開密碼——或許是你給了他那本書?後來,那本書成了你的障礙,有人找到那本書後,你想把那本書偷過來。」
「去睡——恐怕是去做夢;
無疑,馬爾耶特在現場——他選了一個多麼讓人難堪的佈道主題呀。他首先從布拉澤胡德的粹然去世得出一個教訓,他提醒他的聽眾們,生命的過程就是步入死亡的旅途。於是,他進一步對兩個星期前布拉澤胡德關於人性的質疑進行了反駁。真是一場思想深刻的佈道,包含著大量的清晰的語言。「我們環顧四周,能夠發現那麼多的人粗心大意,那麼多的人對他人漠不關心,那麼多的人沒有信仰,我們問自己,我們還是自己嗎?那些兒時在媽媽膝下聽來的古老的寓言,也許對幼年的我們不起什麼作用,但是對於成年後的我們卻有特殊的意義呢。我們問自己,我們還是自己嗎?我們的生命是否會在另一個世界里繼續?我們的生命是否會圓滿?我們說服自己,或者我們認為說服了自己,沒有什麼另外的世界,沒有什麼永恆值得我們去努力。死亡就像一場安靜的睡眠,不管這種說法公正與否,死亡就是一場睡眠。那麼,那個古老的問題又會來找我們——
「當然,人們總是在臨時停車的時九-九-藏-書候把身子探出窗外,但是你不能確定你的目標也會那麼做。而且,火車拐彎的時候,人們通常也會伸出頭去張望,那樣會看清楚路。那麼,你可以讓他探出頭去——停住!別動,里夫斯!噢,你當然可似那樣做,真是謝謝你了,事情變得很清楚了——你用一根手杖給他的頭狠狠地來一下,把他打暈。不過,那祥會讓你引人注目,因為人們通常都不會攜帶手杖去倫敦——我的意思是,堅固的手杖,那是很——哦,該死的!」
「這件事情很嚴重。您知道有什麼人像忌恨您丈夫一樣忌恨您嗎?」
「戴夫南特送您上的車?」
聖盧克的夏日氣息依然彌散在景色里,安息日的靜默與秋日的沉寂合而為一——陽光閑適地灑落,昆蟲不再鳴唱,連烏鴉都停止了鼓噪——多麼安靜的郊外。在路基下方的遠處,他可以看到高爾夫球手們既懷著希望又懷著恐懼地祈禱,完成著他們每日的運動。戈登和卡邁克爾正在第三開球區,卡邁克爾對球總是發表過多的評論。再遠處是那棟荒廢的老宅,到處都散發著被遺忘了的落寞。所有的一切都是沉寂的,只有莫當特·里夫斯獨自一人,不懈地大踏步地走著,追尋著犯罪的蛛絲馬跡。
「當我們弄亂了生命的線軸,
「主必定會讓我們停下來。
他讓自己在鐵軌下長長的路基上躺下來。「現在,」他說,對自己大聲地說,「你正在從倫敦開往班維爾的快車上,莫當特·里夫斯。它只停靠一個站,韋福特站。也許火車常客都還未進站,因為今天是個大霧天,火車行進得很慢,微弱的濃霧信號間歇響起。如果你向鄰座的旅客開一槍的話,隔壁車廂的人可能會把槍聲誤認為是濃霧信號。我想,這值得考慮一下,如果造成某種傷害的話,那一定會被跟蹤,而且會帶來質詢。因此,你不能再繼續那樣想了。」
里夫斯滿懷思緒地駕車離開。那個謀殺她丈夫的人有沒有可能就是跟蹤她的那個人?或者只是她的精神作用?只是已亡人的魂靈在困擾她?當然每個人都會希望布拉澤胡德在他的墳墓里安息。他的墳墓——里夫斯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也許他應該去帕斯頓·奧特韋萊的教堂墓區看一看?他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一些不安,不過……去一趟也沒有什麼壞處。
「里夫斯先生,我想我應該告訴您另一件事兒,儘管我敢說您一定會認為那是我的胡思亂想。我有一種感覺,我被跟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