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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梅花血玉 第四章 案中案

第八卷 梅花血玉

第四章 案中案

蘇公思忖道:「徐大人之意,那年輕人方是竊賊?」徐君猷點點頭,道:「這廝甚是狡詐,卻未親自出馬,其利用尚常與小妾賈芸私通之事,威逼尚常偷盜梅花血玉。待尚常得手之後,那廝便殺他滅口。」蘇公道:「如此言來,我等當先找出此年輕人?」徐君猷點點頭,笑道:「蘇大人有何妙計?」蘇公搖搖頭,幽然道:「若是大人盜得此玉后,當如何處置?」徐君猷一愣,思忖道:「他等自是將玉轉手賣出,兌換成銀兩。」蘇公點點頭,道:「他等或是早已尋得買主;亦或先藏匿一段時期,待風聲過後,再作打算。」徐君猷點點頭。
徐君猷見蘇公這般情形,甚是好奇,問道:「蘇兄何故如此驚詫?」蘇公皺著眉頭,疑惑道:「我似曾見過此書。」徐君猷聞聽,驚訝不已,道:「蘇兄見過此書?在何處見得?」蘇公思忖道:「非止我見過,徐大人亦曾見過。」徐君猷一愣,復又看書卷,思忖半晌,連連搖頭,道:「君猷從未見過此書。」蘇公淡然一笑,道:「徐大人可還記得兩年前,蘇某初來黃州,遇得的臨江書院朱溪遇害一案。」徐君猷驚訝道:「此案歷歷在目,可與此書卷有何干係?」蘇公道:「臨江書院龐廣先生亦遭無辜,東坡與大人同去其室內察看,蘇某依稀記得,房中案桌上甚是凌亂,筆架躺倒,毫筆四散,書捲紙張四散,或在桌上,或在地上,其中便有此《邾城考記》一書。」(見第十卷《致命毒蠱》)
何處珣稍做停頓,嘆道:「小人從未做過殺人之事,今因一時之忿殺了人,早已無了主見,聞聽得渾家此言,便依從了他,小人兩個將其穿了衣裳,小人渾家順便拿了那廝的銀兩。小人兩個抬著屍首,自後門出來,入得壠上園內。那園子荒蕪多年,園內雜草叢生,小人慾尋個隱蔽處藏了。正待小人兩個慌亂時,忽聞聽得園內有響動,小人唬得半死,示意渾家不可弄出聲響。小人壯了膽子,前去偷窺。那時刻,天色漸亮,小人隱約見得一人正在挖掘甚麼,而後又掩埋甚麼。還是小人渾家眼尖,認出那人正是同巷子的潑皮范恭。」
徐君猷又著公差速去緝拿呂秀兒歸案。出了刑堂,徐君猷與蘇公在花園閑步,徐君猷思忖道:「若依何處珣所言,臨江書院二人分明在考證此玉。徐某以為:此玉便是歐陽飛絮的梅花血玉。」蘇公道:「或是巧合而已。」徐君猷道:「聞蘇兄言,歐陽飛絮失玉之日,臨江書院齊禮信先生到得歐陽家中,並與歐陽在其書房言語,所言之事似與梅花血玉相干?」蘇公點點頭。徐君猷淡然一笑,道:「既如此,蘇兄還認為是巧合不成?」蘇公拈鬚思忖道:「徐大人疑心那竊賊是齊禮信先生?」徐君猷淡然一笑,道:「非是竊賊,乃是主謀。」
徐君猷點點頭,道:「昨日你回得家來,可有人見證?」何處珣又一愣,吱嗚道:「小人回來時,天色已大暗,不曾遇見街坊鄰里。不過大人可著小人渾家呂秀兒來問。」徐君猷又點點頭,道:「你回得家來,夜間可曾出門?」何處珣忙道:「小人回得家后,早早便上床歇息了。」徐君猷點點頭,道:「如此言來,這繡花布囊乃是你入家門之前遺落的了?」何處珣點點頭,道:「大人說的是,端是如此。」
九*九*藏*書處珣聞聽,渾身亂顫,竟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何處珣泣道:「大人饒命,小人如實招認是了。」徐君猷點點頭,道:「你且如實說來。」何處珣嘆道:「小人悔不該找了這水性楊花的渾家,這婦人趁小人外出買賣之時,常與他人私通,街坊鄰里盡知,獨瞞了小人一個,如此竟有一年多了。前日,小人聞聽得風聲,將信將疑,欲趁黑夜潛回城中察看究竟。不想昨日錯了時辰,城門關閉。小人無奈,只得在城門外呆了一宿。待到今晨城門剛開,小人便急急趕回家來,自后牆翻入院中,尋得一塊青磚,悄然入得房中,竟果真見得那姦夫淫|婦躺在床上!小人甚是惱怒,上得前去,一磚便將那姦夫砸死。小人渾家驚醒,唬得半死,哀求小人不要殺他。小人一時心軟,便饒他性命。小人渾家見姦夫已死,甚是慌張,令小人將屍首拋在廢棄的壠上園內。」
徐君猷點點頭,把眼望了望蘇公。何處珣又道:「待范恭離去,小人渾家猜想,那范恭定是埋了值錢的寶貝,遂要小人去挖,小人何曾料想,那布中竟包裹了一顆人頭!小人兩個唬得半死,慌忙拋了人頭,復又去處置那姦夫屍首。小人渾家忽想到一條計謀,將姦夫頭顱剁下,亦掩埋在范恭埋人頭的坑中,他日若是事發,便可嫁禍范恭。小人渾家遂回家取了菜刀、鐵鍬,喚小人將那坑挖深兩三尺,他自在那裡剁那姦夫頭顱。待小人挖好了坑,小人渾家先將范恭所埋頭顱拋入坑中,令小人掩埋了,又覆上了一尺來深的土,將那血布包裹了姦夫頭顱,而後喚小人掩埋。待埋了姦夫頭顱,小人兩個復又去處置屍身,那時刻,天色已亮,小人渾家尋了個隱蔽處,便是那石洞中,小人將屍身拖將過去,將屍身塞入洞中,又細細遮了洞口。只是不曾料想,小人竟將繡花布囊遺落園中。待到案發,小人心中惶恐,亦隨街坊在巷口觀望,聞聽得范恭是兇手,被官府緝拿去了,小人夫婦方才安心。不想在那酒肆之中,見得這位差爺拿出了繡花布囊,小人猛然發覺,唯恐被人疑心,不敢認領,待這位差爺離去,小人便跟隨其後,欲討回布囊。」
徐君猷問道:「今日,你泥鰍巷壠上園發現一具屍首,你可知曉?」何處珣點點頭,道:「街坊鄰里盡已知曉。」徐君猷道:「你可識得那范恭?」何處珣點點頭,道:「那廝是個酗酒賭錢的潑皮,自小便好打鬥。」徐君猷問道:「你可識得那死者?」何處珣搖搖頭,道:「小人不識,聞街坊言,死者喚作吳相,亦是個市井潑皮。」
蘇公聞聽,不由一愣,疑道:「臨江書院?」何處珣點點頭,道:「前日,小人在那臨江書院賣胭脂花粉,因一時內急,便到書院尋茅房,待拉完屎后,小人路經一先生窗下,聞聽得裏面有人言語,有一人得意笑道:若果真如此,我等便發財也。又一人笑道:到得那時,我等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小人聞聽得,十分好奇,便躲在窗下偷窺。只見得房中有兩個人,一人正拿著一本書,似是個先生,指點著給另一人看,那廝是個俊俏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疑惑道,如此言來,果真是那塊玉?那先生點點頭,道:若我猜測不錯,定是這塊玉。那年輕人又道:此事交與我便是九*九*藏*書。他二人又言語一番,那先生便送年輕人出來,小人見狀,便隱在拐角處,那先生送年輕人出去了。小人心中頓時起了貪念,遂摸將進了房,見得那桌案上有一卷書,書旁又有一塊玉,小人恐那先生回來,便順手偷了那書及玉,匆匆出得房去,繞道至書院門口,在門房那取了貨擔,離了臨江書院。」
徐君猷聞聽,甚是詫異,蘇公捋須道:「你所偷的便是此玉?」何處珣點點頭,道:「正是此玉。小人見此玉精美,欲回家給小人渾家,便自貨擔中取了個繡花布囊,將玉裝了。是夜,小人便宿在一位親戚家,只因那親戚多喝了幾杯酒,他竟道出小人渾家偷漢之事,令小人甚是震驚,便有了殺人之事。」
徐君猷驚訝道:「如此言來,還是有人相信女王城內埋藏了財寶之說?」蘇公點點頭,思忖道:「或許這《邾城考記》中真的暗藏了寶藏線索?」徐君猷一愣,奇道:「寶藏線索?怎的可能?此書不過隋唐之物,隋唐之時,焉知春秋戰國的秘密?著書者若知曉,為何不將財寶挖掘?還故弄玄虛,寫甚麼《邾城考記》?」蘇公笑道:「徐大人所言有理。或是著書人相信藏寶之說,故而考證之,但最終一無所獲。後人有信傳說者,便又參閱此書,尋求藏寶線索。」
蘇公點點頭,幽然道:「若只是一塊梅花血玉,轉手賣得是三四百兩銀子,二一添作五,每人分得不過二百兩,雖足以過得舒適,但絕不至於言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徐君猷甚是肯定,道:「所謂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端是一大筆財寶。」蘇公點點頭。徐君猷喃喃道:「這《邾城考記》與梅花血玉究竟有何干係?」
蘇仁跟隨捕快到得刑堂,不多時,徐君猷、蘇公趕來,蘇仁將繡花布囊交與徐君猷,又低聲言語一番。徐君猷點點頭,遂喚過一名捕快,低聲吩咐。那捕快唯喏,急急去了。徐君猷望了何處珣一眼,冷笑一聲,自在那堂案后坐下。那何處珣驚恐不已,望著徐君猷,急忙跪倒,高呼道:「大人,小人冤枉呀。」徐君猷將堂木一拍,喝道:「堂下之人且報上名來。」何處珣惶恐道:「小人姓何,名處珣。」徐君猷冷笑道:「大胆何處珣,你可知罪?」何處珣急道:「大人,小人不知,小人是被那客爺無端誑來的。」徐君猷冷笑道:「你且抬起頭來。」何處珣抬起頭,滿面委屈。徐君猷將繡花布囊舉起,道:「你可識得此物?」何處珣吱唔道:「回大人,此確是小人之物,小人昨日不慎,遺失在巷中,不想被此位客爺拾得。」
蘇公點點頭,問道:「那書喚作甚名?現在何處?」何處珣思忖道:「似喚作甚麼考記,小人記不清了。不過小人翻了那書,甚是乏味,便棄在貨擔中了。」蘇公追問道:「那貨擔現在何處?」何處珣道:「尚在小人親戚家中。」蘇公問道:「若再見得那先生並年輕人,可曾辨認得出?」何處珣點點頭。蘇公望著徐君猷,道:「可著顏未與其同往,取回那書。」徐君猷詫異不解,點了點頭,遂吩咐顏未前往取書。顏未領命,引那何處珣去了。
蘇公道:「那日,歐陽飛絮與眾友到我東坡雪堂,拿出梅花血玉鑒賞,他道是無意中收得此玉。東坡以為此玉是女王城之古物,因其背面有金文『曹』字九-九-藏-書。據《漢書·地理志》記載:故邾國,曹姓,二十九世為楚所滅。楚滅邾之後,徙邾至今之黃州。而《邾城考記》正是指的邾城,此便是二者之干係。」
徐君猷左思右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疑惑道:「如此說來,龐廣先生之書又轉到臨江書院某位先生手中了,此亦是正常之事。」蘇公點點頭,嘆道:「東坡好讀雜書,卻未讀過所謂《邾城考記》,故而後來東坡尋齊禮信先生找尋此書,欲借讀一番,不料齊先生告知我,此書竟不見了。」徐君猷驚詫道:「不見了?」
徐君猷淡然道:「此布囊中有何物?」何處珣道:「乃是塊碧玉魚墜。」徐君猷點點頭,道:「如此言來,此物確是你的。」何處珣連連點頭,道:「若非小人之物,斷然不敢冒領。」徐君猷問道:「你亦住在泥鰍巷?」何處珣點點頭,道:「回大人話,小人住在泥鰍巷。」徐君猷又問道:「泥鰍巷有一壠上園,你昨日可曾到過?」何處珣一驚,連連搖頭,道:「小人不曾去過,小人昨日方回得家來。」徐君猷問道:「你做何營生?」那何處珣道:「小人乃是個走庄串鎮賣胭脂花粉的走貨小販,平日少在城中,每月只回家兩三遭。」
徐君猷點點頭,道:「那齊禮信口口聲聲不信藏寶之說,暗中卻在竭力尋寶?這梅花血玉分明就是線索。」蘇公幽然道:「如此言來,齊禮信倒有幾分可疑了,他甚是關注梅花血玉的來源,或是為了歐陽飛絮,亦或是另有動機。」徐君猷冷笑道:「他如此熱心,自是有所企圖。」
蘇仁假意醒悟,點點頭,道:「既如此,你道這繡花布囊之中是何物?說對了,便還與你。」那男子嘻嘻笑道:「乃是一塊魚形的玉墜,那玉兀自有些綠色。」蘇仁點點頭,道:「正是正是,如此言來,這繡花布囊確是你之物。」遂摸出繡花布囊,假意交與那男子。那男子欣喜,急忙來接,不想蘇仁猛然出手,一把抓住那男子右手手腕,反手一扭,那男子哎呀一聲,急道:「放手放手,你這爺做甚?」
徐君猷淡然一笑,道:「你既不識吳相,為何要殺他?」何處珣聞聽,驚恐不已,急忙道:「大人冤枉呀,小人沒有殺他,兇手是那范恭。」徐君猷問道:「你怎知兇手是范恭?」何處珣道:「大人已將其緝拿歸案,街坊鄰里皆說那范恭是兇手。」徐君猷冷笑道:「范恭非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大胆何處珣,本府再三點撥於你,你這廝卻避重就輕,意圖逃避罪責。莫非要本府擲簽行刑不成?」何處珣驚恐道:「小人端的不知何事。」
約莫半個時辰,蘇仁嘆息幾聲,只道無奈,遂起身離去。出了小巷,行不多遠,忽聞身後有人喚道:「這位爺,且請留步。」蘇仁心中暗喜,回過頭來,見得一漢子,約莫三十歲,滿面堆笑。蘇仁記得清楚,此人適才便在酒肆之中,遂假裝疑惑,奇道:「你是在喚我?」那男子連連點頭,上得前來,笑道:「不瞞客爺,適才在酒肆中小弟未敢實言,客爺拾得的那繡花布囊乃是小人物什。」蘇仁詫異道:「既如此,適才為何不言?」那男子嘻嘻笑道:「人多嘴雜,小弟不敢認領。」蘇仁故作將信將疑,思忖道:「既是你之物,為何不敢認領,怕甚麼人多嘴雜?」那男子嘻嘻笑道:「小弟九九藏書怕他人告知渾家。」
徐君猷冷笑道:「好個何處珣,端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本府問你,這繡花布囊在何處遺失?」何處珣吱唔道:「適才大人言及,此布囊乃是小人入家門前遺失,不知何處?」徐君猷冷笑道:「本府卻在死者吳相屍身邊拾得此物!」何處珣吱唔道:「或是那兇手無意拾得,又遺失在壠上園;亦或是那兇手有意拋下,意圖嫁禍小人。」徐君猷冷笑道:「那兇手為何嫁禍於你?」何處珣吱唔道:「或是意圖迷惑大人,引大人誤入歧途,無端追查到小人身上。」徐君猷冷笑道:「好個何處珣,端的巧舌如簧。本府實話相告,此時刻,府衙公差已趕往你家中,待到搜出證據,看你如何言語。」何處珣聞聽,臉色頓變,惶恐不安。
此時刻,卻見一人入得刑堂,卻原來是顏未。顏未上前,與徐君猷細聲言語,徐君猷聽罷,捋須點頭,喃喃道:「原來如此。」顏未退下,又與蘇公言語。徐君猷望著何處珣,嘆道:「本府已然知曉,此案與你渾家呂秀兒有干係。」何處珣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徐君猷道:「本府已著人打探清楚,你渾家呂秀兒不守婦道,在你外出庄串鎮賣胭脂花粉之時,招蜂引蝶,常與市井閑漢、浪子私通。這吳相便是近些時日勾搭成奸的。」
徐君猷點點頭,令何處珣簽字畫押,而後把眼望蘇公。蘇公捋須問道:「此繡花布囊並碧玉魚墜,價值不菲,值得約莫四五兩銀子,你不過是區區一個走庄串鎮賣胭脂花粉的小販,怎生買得起如此玉墜?我且問你,此玉從何得來?」何處珣嘆道:「殺人之事兀自招認了,此事亦不必隱瞞了,此玉乃是小人偷來的。」蘇公追問道:「自何處偷得?」何處珣道:「乃是在城外臨江書院。」
蘇公點點頭,道:「齊先生言,清點龐先生書籍時,不見了此書。」徐君猷疑惑道:「如此推想,此書是被人拿走了?」蘇公點點頭,道:「或是喜愛此書之人。東坡亦淡忘了此事,卻不想今日竟重見此書,端的蹊蹺。」徐君猷思忖道:「如此想來,莫不是齊禮信私下藏匿了此書,而後託詞說不見了?」蘇公疑惑道:「齊先生為何要藏匿此書?」徐君猷思忖道:「依何處珣所言,那二人中一人道:我等便發財也。又一人道:到得那時,我等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此言細細思索,甚是怪異。」
約莫兩個時辰,顏未與何處珣取書回得府衙,徐君猷令顏未將何處珣收監,聽候處置。徐君猷取過書卷一看,紙張發黃,書名《邾城考記》,著者不詳,隨意翻閱書卷,皆是些邾城舊史,人文地理並詩詞。徐君猷從頭至尾,閱了一遍,甚是無趣。待徐溜請得蘇公來,徐君猷將書卷交與蘇公,蘇公接過書卷,看那書名,不由大吃一驚。
蘇仁推搡著何處珣,走街穿巷,來到黃州府衙前,那何處珣正驚疑間,蘇仁復又抓住其手,一把扭過,那何處珣大叫,引得府衙門前兩名衙役過來,有一衙役識得蘇仁,急忙上前幫手,將何處珣押住。蘇仁問道:「徐大人可曾回府?」那衙役連連點頭,蘇仁道:「請速稟報徐大人。」另一衙役流水去了,不多時,那衙役回來,引來兩名捕快,用鐵鏈將何處珣鎖了,押至刑堂。
蘇仁冷笑道:「你這廝,恁的大胆,竟敢來誑騙爺爺。」九*九*藏*書那男子急道:「小弟未敢騙客爺,此確是小弟物什。」蘇仁問道:「你這廝,姓甚名何?」那男子道:「小弟何,名處珣。」蘇仁問道:「你何時失落此布囊?」那何處珣吱唔道:「乃是昨日。」蘇仁問道:「失落在何處?」那何處珣吱唔道:「小弟亦不清楚,四下尋了個遍,未能尋得,不想被客爺拾得。」蘇仁冷笑道:「既是你之物什,且隨我前行。」那何處珣道:「客爺莫不是想要酬金?小弟願出一兩銀子,以為酬勞。」蘇仁道:「弄清真假,我自會還你,要你銀子做甚?」那何處珣疑道:「客爺要去哪裡?」蘇仁笑道:「適才在酒肆之中,我曾言,來黃州尋友嚴微,初來乍到,于黃州街巷不熟,煩勞你替我引路。」那何處珣忙道:「既如此,煩勞客爺先鬆了小弟。」蘇仁遂放了手,那何處珣左手托著右手手腕,哼哼唧唧,只道好生疼痛。
徐君猷驚詫道:「如此言來,他等考證邾城日久,今日梅花血玉的出現,預示著可能有更多的金銀玉器?只有這般,才有所謂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蘇公思忖道:「那日聚會,東坡記得齊禮信言的一番話,他道:聞庄中老人言,傳說那女王城內埋藏了無數金銀財寶,古往今來,幾多人來尋寶,又失望而去。如今,女王城只餘下殘垣斷壁、土丘荒坡,早已不信寶藏之說了。」
且說蘇仁奉蘇公之令,收了繡花布囊,獨自一人在街巷轉悠。約莫一個時辰,蘇仁閑著無趣,入得泥鰍巷那酒肆,見得十餘人正圍聚一團,議論紛紛,說的正是壠上園命案,皆言兇手是那范恭。蘇仁坐在旁邊一桌,要了二角酒,饒有興趣聽他等胡亂猜測,待喝完酒,喚過酒保,付了酒錢,用蜀川話詢問,只道是來尋友人。那酒保聽不懂,莫名其妙,眾人好奇,皆來看他。蘇仁好一陣比劃,只道來尋友嚴微。眾人聽罷,連連搖頭,只道沒有這人。蘇仁故作詫異不解,口中喃喃道那嚴微來信言,他住在黃州城泥鰍巷。眾人連連搖頭,酒保道,某住這泥鰍巷四五十年了,從未聽說過此人。蘇仁假裝疑惑道,莫不是說錯了街巷,非是泥鰍巷,而是音似泥鰍巷?那酒保甚是肯定,定是找錯了。
蘇公嘆道:「東坡實難想象,齊先生竟是這等藏頭露尾之輩。」感嘆間,翻閱《邾城考記》,忽然一愣,細細看去,但見一句詩,其中有一句:「西山岩下石,嘉葉此中生。」蘇公喃喃的念叨幾遍,似有所思。徐君猷詫異道:「此詩是何人所作?似未曾讀過。」蘇公點點頭,道:「或許是著書人所作,不過東坡似曾聽過,莫非是他?」徐君猷奇道:「他是何人?蘇兄莫非知曉著書之人?」蘇公搖搖頭,幽然道:「非是著書之人,而是盜書之人。」徐君猷詫異道:「盜書之人?卻不知是何人?」蘇公點點頭,手捋鬍鬚,笑而不答。
蘇仁假意嘆息,忽自懷中摸出繡花布囊,只道是適才在巷口溝邊拾得,不知是哪位街坊失落。眾人紛紛上前來看,蘇仁抖著繡花布囊,只道裏面還有件值錢的物什,若是哪位失落,便來認領。眾人紛紛詢問是甚值錢物什,蘇仁笑道,若言出來,豈非人人搶著認領,此物只是失主方才知曉。有人搖頭,亦有人眼紅,猜測言是銀子。眾人議論紛紛,不多時又引來數人圍觀,但無一人說出布囊中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