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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反擊右傾翻案風熬過去了,中央及時發了文件,不讓搞擴大化,不讓上掛下聯,葉笙楠她爸跟造反派們折騰了一陣子,沒有什麼收穫,她爸終於沒能進市委常委。我爸也沒怎麼樣,照樣當他的市委常委、革委會副主任。可是,我們家跟他們家的矛盾更加尖銳了,我媽見了葉笙楠他媽裝作沒看見,不再跟她打招呼說話,我跟葉笙楠的聯繫轉入地下,十天半月見一次面,見了面就發愁,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爭取到我們應該擁有的權利。葉笙楠卻比我有信心,她說:「我才不像你呢,我爸反對也罷不反對也罷,我就是我,我的終身大事就得我自己做主。你們家我看著怎麼有點像封建舊家庭,巴金的《家》你看過沒有?我看你就像那裡面的覺民。」
我爸一般情況下不得罪老婆,不惹老婆生氣,我媽態度如此堅決,他哪裡敢反其道而行之。他撓了撓頭皮,問我:「你真跟葉家女兒好?」
我媽瞪了我一眼,喝起麵湯來。小妹捅了我一把,不讓我再說,我就閉嘴了。
我媽說:「你不要胡說,現在是啥時候。」
這時候不知道上面發什麼神經,又開始搞反擊右傾翻案風,政治形勢又開始緊張起來,有些人開始給我爸貼大字報,說走資派還在走,甚至把矛頭指向我媽,說我媽是地主家庭漏網的狗崽子。葉笙楠她爸也跟著造反派一起鬧哄,想當市委常委,不知道誰從中挑撥離間,忽悠他就是我爸不同意他進常委,所以他對我爸恨之入骨,跟造反派勾得更緊了。我媽對這個鄰居也非常仇恨,說他是老幹部的敗類,比造反派還壞,因為他能出壞主意,在背後扇陰風點鬼火。家裡吃飯的時候,我爸說:「樓上老葉又要有所作為了,聽說正組織人給省委、省革委會寫效忠信呢。還聽說他們要求把他們的效忠信轉遞到中央文革去呢。真好笑,就怕中央文革不認得他們。」
我媽立刻對我爸發威了:「你說的這叫啥屁話?親不親路線分,葉瑞方是啥人你不比我清楚?今天你當著你兒子表個態,要是你說你兒子跟老葉家的女兒搞對象你沒意見,我今後也就不管了,我也會當好人。」
「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要是一輩子不結婚你也陪著我一輩子打光棍?」
我想了想,還真的沒有見過他們兩個人碰面的情景。葉笙楠說:「我可見過,那天你爸上樓我爸下樓,你猜他們怎麼樣?」
小妹嘀咕了一聲:「我看葉笙楠挺好的。」
我無法回答,讓我當著大家的面承認跟一女的好,那個時代一般人做不出來。況且我也不敢承認,承認了就勢必跟我媽正面衝突,我可不願意讓我媽重操舊業,再用她那有力的食指和大拇指擰我這個二十多歲大小夥子的大腿根,雖然我的身高體重已經遠遠不是我媽所能對付的,我隨便一揮胳膊就能把我媽甩二里地遠,可是我媽要是真的對我動刑實施暴力,我還得老老實實受著,沒辦法,誰讓她是我媽呢。
她張口結舌無法回答。我反過來read•99csw.com說她:「還不是怪你爸,好好的處長造什麼反?都在一個院里住著,也好意思給我爸貼大字報,不想想,低頭不見抬頭見,碰見了怎麼招呼?」
我媽冷笑著說:「你當你老媽是傻瓜蛋,你身上穿的夾克服是哪來的?上一回好好的工作服是誰給你糟踏了的?今天你當著你爸的面說你們沒有那個關係我就當你說的是真話,到時候要是變了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你應該叫混蛋。」
「那倒不是,可是,你是哥,你沒結婚我們就先結婚,讓別人笑話。」
「你爸回來晚了是干工作,你呢?是開會去了還是加班去了?」
我爸說:「我是在家裡說,又沒有在外頭說。」
羅密歐跟朱麗葉的故事我聽說過,不就是兩個人的家庭是世代仇敵,而他們卻搞對象了,最後在家人們的堅決反對下想假裝自殺嚇唬家裡人,沒想到弄假成真雙雙殉情嗎?我不是羅密歐,她也不是朱麗葉,我可不願意死,我還沒活夠呢,我也不能讓我爸我媽白白生我養我一場。我對她說:「什麼羅密歐朱麗葉,你真是看黃色書籍中毒了。最終結果人要是死了,還搞什麼對象?那不是浪費時間嗎?我要的結果是大團圓,是最終我們成功。」
我心煩意亂地應付他:「沒準備咋辦。」
我媽說:「你別看你爸,他跟我的意見完全一致。」
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早點入睡,因為明天一大早我還得上班,可是睡意卻像被通緝的罪犯,越想找到他越找不到。今天晚上我讓葉笙楠鬧得太激動,仔細回想著跟她在一起的種種細節,情緒激動輾轉難寐。二出息通報他即將結婚的消息也讓我心情複雜。我羡慕這傢伙,這傢伙幹啥都順,「文化大革命」中他在宣傳隊混,讓我爸罵到省城之後玩得更加高興還能混吃混喝。下鄉的時候,我在知青點吃苦受累掙工分,他卻先是被抽到公社宣傳隊,後來又抽到縣劇團繼續唱歌跳舞高高興興混飯吃。回城以後參加工作沒幾天就混進了黨內,接著又以工代干坐了辦公室,找個對象也是家裡家外皆大歡喜,不像我,幹啥啥不成,找個對象也跟紅軍長征一樣,跋山涉水,萬水千山,還有以我媽為代表的反動勢力圍追堵截,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取得最終勝利。
「怎麼沒關係?我總得跟小林子說一聲吧?你拖著我們也不能總拖著呀,我們都二十四五的人了。」
我當了工人,鉗工,要學徒三年,整天跟扁鏟、手錘、銼刀過日子,為了苦練抓革命促生產的技術,手上傷痕纍纍。紅燒肉說我傻,不如到生產崗位上當操作工,一上班就是二級工,比當鉗工學徒每個月多掙十來塊錢。可是我卻喜歡干鉗工,鉗工技術學無止境,好鉗工就成了萬能工,車鉚電焊啥活都能玩得起來,什麼地方都離不了鉗工。我跟葉笙楠不在一個單位,下了班才能找機會偷偷湊到一起,既怕別人說我們學徒工搞對象影響不好,又怕我爸我媽read.99csw.com她爸知道了逼我們斷絕關係,整天偷偷摸摸跟搞破鞋似的,甚至連搞破鞋的都不如,搞破鞋人家還能真的快活快活,我們在一起就研究革命理論,互相之間拉拉手都嚇得直哆嗦。儘管這樣謹慎小心,我們的事還是傳到了我媽耳朵里,吃飯的時候她鄭重其事地提出了警告:「大蛋,你給我聽清楚,老葉家的姑娘咱家不歡迎,我跟你爸不能跟葉瑞方那樣的人做親家,這件事情你們兩個都死了心。你們年齡都不小了,不要耽誤了自己的事情。」
「你罵人幹嗎?我這不跟你商量呢嗎,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再等等,只要你不同意,我絕對不搶先結婚。」
「咋樣才能有孩子?你知道不?」我繼續跟她逗趣,她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雙唇像綻開的花朵,忸怩著,我把自己的嘴唇壓到了她的唇上,她接受了我,我們有些笨拙地互相吸吮著,我的手自然而然地探索到我最為關切的部位,隆起的峰巒讓我血液沸騰,心跳如雷,我更加用力地抱著她,更加用力地將她的唇、她的舌、她的唾液吸食到我的口中,她也跟我一樣,極力吸食著我……我已經衝動得即將爆裂。我們是躲在黃河岸邊的紅柳叢里,湍急的水流不知疲倦地嘩啦啦流淌,我們這座小城市那時候沒有公園,黃河岸邊就成了情侶們幽會的地方,也是大人孩子飯後茶餘漫步的樂園。
「那我們就快點抓緊有孩子。」我調侃地說,緊緊擁抱了她,她的彈性和柔軟讓我激動不已。
「怎麼了?」他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大哥,你跟葉笙楠的事兒準備咋辦?」
《家》我在下鄉的時候看過,可是我反感她說我家像封建家庭,就說:「我從來不看黃色|小|說。」
他扔下這一句倒頭又睡了。這一回他想睡我可不讓他睡了,我過去掀了他的被子:「你別急著睡,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話說出來,別夾半截露半截。」
我說:「不是黃色的難道是紅色的?是紅色的為什麼不出版了?」
我故作輕鬆地說:「啥斷不斷?我們本身就沒有啥事嘛。都是同學,下鄉也在一起,又是一個樓里樓上樓下的鄰居,今天不見明天見,抬頭不見低頭見,也不能讓人家搬走呀。你見了葉笙楠她媽不是嘮扯得也挺熱情嗎。」
「小林子他們家催著我辦事呢。」
他作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嘆息著坐了起來:「是這樣,誰先結婚誰就能住家裡,后結婚的就得到單位要地方,單位要是沒地方怎麼辦?所以你如果一時半會兒還通順不了,我跟小林子可就在這屋裡辦事了。」
他吭哧了兩聲,沒說啥又睡了。可是我知道他仍然沒有睡著,果然,他忽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兩條長滿黑毛的長腿撂在床邊晃來晃去的。
葉笙楠不笑了,柔情似水地依到我的肩上,夢幻般地說:「我覺得我們兩家就像羅密歐跟朱麗葉兩家,我跟你就像朱麗葉和羅密歐,我們倆的家庭是仇人,可是我們卻是戀人,你說說這多麼浪https://read.99csw.com漫、多麼富有詩意……」
原來這小子是想占這間屋子,他說得對,像他這種情況結婚單位不會給房子,因為我家有房子,他們單位沒有房子。如果我正常結婚,肯定我將留在家裡佔據這間房子,因為我是大蛋,按照先來後到的基本規則,他只能到外面另覓房子,或找一間單身宿舍安置他跟小林子的婚床,或等我再分到房子后把這間房子騰出來讓給他。然而,我目前的狀況無論如何不可能正常結婚,甚至可以說我到底能不能結婚跟誰結婚都是未知數。想到這些我的心更加煩躁。二出息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等待我的答覆。
我媽又回到原來的話題:「我在這裏給你們說清楚,跟姓葉那家子人少來往,說不定人家給咱們下藥呢。」說到這裏點著我說:「你要是跟葉家姑娘鬧出點啥事來,我就把你的腿卸下來。」
他又眨巴眨巴眼,對損失這一盒中華煙十分心疼,可是又不好往回要。我估計他明天又得瞅機會到我爸的抽屜里偷煙,我敢斷定這盒煙肯定也是他偷我爸的。
小林子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挺漂亮、挺文靜,看上去很有家教的女孩兒,我媽我爸都很喜歡她。他倆是在毛澤東思想宣傳隊混的時候掛在一起的,經歷了上山下鄉,年齡也都不小了,按常規也確實應該結婚成家了。不過我想不通的是他們結不結婚跟我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
「是……是……算了,我不說了。」
我看看我爸,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支持,我爸正在攪拌碗里的麵條,他放了太多的油潑辣子,麵條都變成了紅色。他像是沒有聽見我媽的話,也沒看到我的祈求,專註地消滅碗里的麵條。
我趕忙順從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二出息作出睡著了的樣子,我卻知道他肯定沒有睡著,正豎著耳朵偷聽我們的動靜。果然二出息見我進來就睜開眼睛,悄聲問我:「又跟葉笙楠在一起?」
一股寒氣從我的脊梁骨升起,根據葉笙楠的表演,我爸上樓的時候背了手看著腳下的樓梯往上爬,硬是當對面沒有人。葉笙楠她爸下樓的時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硬把自己裝成是盲人。想到兩個已過了知天命年齡、同在一個單位當領導、同在一個院里當鄰居的人見了面竟然如此,沒有深仇大恨也是相互極為厭惡。我對跟葉笙楠的事情有了一種恐懼感,我有些明白我媽為什麼會對我們之間的事情態度那麼堅決地反對了。我想象不出,我們能不能在這種家長敵對的態勢下真的成家過日子,我更無法想象即便我們成了,今後兩家人將會怎麼相處下去。
「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麼?」
「你的名字叫二蛋,問題想不清楚發混不就是混蛋嗎?這不是罵人。我說你混蛋就是因為你跟我商量,這種事情有什麼商量的?真要商量咱媽生你生我的時候你就該跟我商量好,誰當大蛋誰當二蛋。我說你渾你就是渾,我跟葉笙楠那事兒難題大著呢,不但咱媽咱爸不同意,他爸也不同意,拖到什麼時候難說。你九*九*藏*書成熟了你就先辦,這種事有什麼可商量的?我能說我沒結婚就不讓你結婚,你結婚我能跟你們住在這間房子里嗎?我肯定給你們讓嘛。你就去給小林子說,啥時候辦都成,到時候我叫幾個人來給你們刷房子。」
我還是沒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他倒提醒了我,我比他大兩歲,他已經二十四五了,我就二十六七了,葉笙楠比我小兩歲,也有二十四五了。
我實在想象不出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樣,但是我想總不至於像小孩子鬧意見一樣誰也不理誰。葉笙楠背了手邊學邊說:「你爸這樣,我爸這樣。」學完了還哈哈哈笑了起來:「就像小孩子鬥氣一樣,可笑得很。」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小妹是我在家裡的第一個同情者,我爸態度曖昧,二出息棄權,只有我媽持明確的反對意見,我從小就讓我媽制服了,心裏有了勇氣,卻不敢表現出來,我媽又逼問了一句:「你說,你跟葉笙楠斷不斷?」
我媽立刻把矛頭對準了她:「我沒有說人家不好,我是說不同意你哥跟她談戀愛,好好吃你的飯,少插嘴!」
我爸邊起身往他的卧室撤退,邊嘻嘻哈哈地說:「我說嘛,人家同學之間來往一下,你不要太緊張了。」說完鑽到屋裡再不出來了。
我倒沒有認真想過如果我別著勁硬跟葉笙楠成了,家裡會怎麼樣,叫她這麼一說,我的腦袋豁然開朗,對呀,只要我們兩個好,我媽大不了將我趕出家門,她爸也大不了把她趕出家門,我們現在都有工作,趕出來了不但不愁吃穿,還更自由。想到這些我的心情好了起來。葉笙楠又說:「就算是讓他們趕出來了,那也只是暫時的,等我們有了孩子,我就不相信他們能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認。」
「你把我的嘴都咬破了。」我輕聲告訴她。
我的事情不瞞他,可是有時候也煩他主動打聽,尤其是今天晚上一回家就讓我媽數叨了一頓,心裏正沒好氣,就說:「睡你的覺,管那麼多幹啥。」
「我找同學玩去了。」
見葉笙楠面臨如此嚴峻的局面還嘻嘻哈哈的,我不由有些煩躁:「你覺得這事情好笑嗎?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笑,我也一點都笑不出來。我真佩服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果然,我媽臉色非常難看。「你咋才回來?明天還上不上班了?」我媽半詢問半斥責地對我說。
「那倒也不是……」
葉笙楠更緊地偎到我的懷裡說:「人家也就是那麼想象,當然咱們不可能真的去死,咱們的時代也不是那個時代了。說到底,如果家裡真的不同意,咱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大不了他們不要咱們了,你說還能怎麼樣?」
回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我媽還沒有睡覺,這讓我有些意外。她坐在剛進門的過道里,她是在專門等我。
那時候像《家》這樣的作品確實被列入了封資修的行列,只能偷著看。葉笙楠說:「胡說八道,那麼好的書怎麼是黃色的?你說這話也不怕老天爺懲罰你。」
我再看看我爸,我爸已經吃好了,扔下飯碗抬起屁股回九*九*藏*書他的屋子睡午覺去了,這說明他確實跟我媽的意見完全一致。二出息埋頭吃飯,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只有小妹對我擠擠眼睛吐吐舌頭,我媽立刻鎮壓她:「好好吃飯,擠眉弄眼的幹啥呢?」
二出息傻傻地看著我,半晌說:「你真的不在乎我結在你前面?」
不遠處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我們急忙分開,把臉轉向河水,這樣過往的人從我們身後經過卻看不到我們的面孔,不加註意不會認出我們。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我的心劇烈地跳動,太陽穴像是有誰用小鼓槌在用力地敲擊,大腦恍惚幾乎弄不清自己身處何方。過了一陣冷靜下來,我嘗到唇邊鹹鹹的味道,用手一抹,手上是殷紅的血。
「啥事?」
我爸說:「那倒也不必,卸了腿卸不了思想。」
「沒那事兒,都是我媽自己神經過敏,人家跟我是同學,下鄉也在一起,見了面總不能不說話吧?」我只好這樣矇混過關。
「我跟葉笙楠的事兒礙著你們了嗎?」
我反問:「我爸回來了沒有?」我知道我爸肯定沒有回來,因為如果回來了,這會兒肯定能聽到他發出的隆隆鼾聲,即便沒有睡覺也肯定會待在過道里跟我媽聊天。既聽不見他的鼾聲又沒見他在這裏聊天,由此我斷定他肯定也沒有回來。
我說:「你不應該叫二蛋。」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大哥,我跟你商量件事。」
「睡覺去!從明天晚上開始,過了九點鐘不回來就不要回來了。」
她把手絹伸到我的眼前:「是你把我咬破了。」果然她的手絹上也有殷紅的血,顯然是她從自己的唇上抹下來的。我們倆同時悄聲笑了起來。
「你跟她的事兒什麼時候能有個結果給我個准信兒。」
「來來來,哥,抽根煙,咱們好好聊聊。」二出息激動了,興奮了,從枕頭底下掏出一盒壓得皺皺巴巴的中華煙,殷勤地給我遞過來一支,我伸手把他的煙全部沒收:「該睡覺了,不抽了,留著我明天慢慢抽。」
我說:「那有啥在乎的,難道你還在乎我生在你前面,我叫大蛋你只能叫二蛋二出息?凈扯沒用的淡。」
「誰跟你有孩子,說話真不害臊。」她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樣,自己可以說的話卻不允許男的說,自己說出來的話是正常的,男方重複一遍她就羞澀起來。
葉笙楠好像並不在意我數叨她爸,她問我:「你見過我爸跟你爸碰面的情景沒有?」
一個女人領著她的孩子從我們背後經過,腳步逐漸遠去,我們立即又抱在了一起,我們的唇又相疊起來,我們沒有上一次的瘋狂,有了些許從容,我們摩擦著對方的嘴唇、面頰、下頦……她對我更加寬容了,我的手配合著我的嘴縱情地愛撫著她,她半躺在我的懷裡,向我敞開著自己,眼睛望向遙遠的夜空,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泓彎月,看到了滿天的星辰,看到了藍黑色的夜空……起風了,背後的紅柳叢發出刷啦啦的吟唱,遠處傳來了野貓發|情的嘶鳴,凄怨悠長猶如嬰兒啼哭一樣在初夏的夜裡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