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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葉笙楠說:「你整天想啥呢?也不看看現在的形勢。現在誰說了算?鄧小平,據說鄧小平第二次上台的時候就提出來要恢復高考制度,沒等實現他就又倒了。如今他說了算,高考制度必然要恢復,這是胡老師說的,她說不出兩年就要恢復。要是我們等高考正式恢復了,再複習就來不及了。」
我爸自始至終不表態不插話,認真地對付他碗裏面的麵條子。葉笙楠對我媽的干預不置可否,嘻嘻笑著滿臉一副賴皮相。
她仍然漫不經心,我卻驚心動魄了:「你敢!我警告你,你別胡來!」
果然,她又開始犯毛病了。結婚以後我發現葉笙楠維護婦女權益的心理畸形發展,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夫妻聯合作業男上女下是基本的正常的體|位,有一次我正努力的時候,她忽然推開我問:「為什麼我老在底下你在上面?」那種時候我哪裡有心思給她解釋,再說以我的性知識學問也無法解釋清楚這件事情。從小到大沒人給我講過男女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幼年時期我也想過男人和女人為什麼結了婚就能生孩子這個神秘問題,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就猜測男人跟女人結婚生孩子是因為吃了喜糖。後來知道有人沒吃喜糖也照樣生了孩子,我就開始犯迷糊,曾為此困惑很長時間。再稍大些,我的性知識就是從玩伴們、同學們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流氓順口溜里得到的。下鄉后,工作了,我才從知青嘴裏和工廠里的師傅們嘴裏點點滴滴地積累了一些關於性的知識,不過這些所謂的性知識具有下流、黃色的性質,算不上真正的性知識。
「那就對了,」她的大筋彷彿被突然抽緊,猛然間坐起,「地是我的,地上長的東西自然也是我的,我當然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有時候我當面戳穿二出息的伎倆:「媽,二出息這是想雇不花錢的老保姆。」
我說:「你不是想要上大學嗎。」
我爸說:「你當帶娃娃是放羊呢?如今的娃娃金貴得很,我都不敢給人家帶。」
原來她還是企圖消滅肚裏的孩子,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我怒吼了:「地是你的種子卻是我的!」
見過胡老師以後,小妹過來串門,葉笙楠問小妹:「你還想不想上學了?」
新婚的熱情逐漸被凝固成日復一日的程式。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爭吵吵,為一點微不足道的收穫興高采烈,她每周固定回一次娘家,中午飯我們都在單位吃,晚飯就到我家吃。這天晚上葉笙楠臨睡前拆開辮子,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地臭美,突然問我:「你說我把頭燙了好看不?」
「我不行,學過的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我這樣回答胡老師。
燙頭曾經被認為是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破四舊被徹底破除了,以後女人們好像就忘了燙頭這回事兒。如今女人們又紛紛開始燙頭,把老祖宗血脈遺傳下來的直頭髮九_九_藏_書硬收拾得像是新疆細毛羊,不管年齡大小,不管臉胖臉瘦,也不管已婚未婚,女人們瘋了一樣地擁進理髮店燙頭髮。我想象不出葉笙楠燙了頭會是什麼樣子,我卻見到二出息的媳婦小林子跟我媽都把頭燙了,也許她們去的理髮店手藝不行,弄得好像每人頭上頂了一個老鴉窩,有一次我竟然夢到她們婆媳二人腦袋上面同時孵出了一群唧唧喳喳的雀兒。我把夢告訴了葉笙楠她媽,她媽說可能你家裡又要添人進口了,果然不久葉笙楠就幾分羞澀幾分驕傲地宣布她懷孕了。
「哎,你說說,我真的先不生這個孩子行不行?」
小妹說:「想也沒用,工農兵學員輪不著我,我也沒興趣。高中又算是畢業了,哪有學上。」
她馬上堵住問我:「你要怎麼樣?你說,你要怎麼樣?」
我確實記不得「文化大革命」以前我媽留的是什麼髮式,我只記得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是一頭平直的、披向腦後的剪髮,也許我看慣了,所以她這突然的變化讓我很難適應。
我媽得意洋洋地說:「『文化大革命』以前你老媽一直就是這種頭,你忘了?」
我沒心跟她進行這種沒有意義的辯論,斷然地警告她:「如果你敢胡來,我也不客氣,你別忘了我是楊偉。」
我已經快入睡了,她又搖著我追問我。我讓她攪得沒法睡覺,心裏煩,見她那模樣挺認真,也不敢掉以輕心,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告訴你,這個孩子你要敢做了,我就……」
我媽就會趕緊說:「一個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娃娃越多越好帶。」
我看她已經直不起腰了,就勸她:「你累了,還是我來吧。」
我告訴我媽:「她不打算要孩子了。」
葉笙楠像是鐵了心要考大學,似乎明天就要恢復高考了,開始積極複習功課,小妹也跟著湊熱鬧,跟她來往密切,今天定學習計劃,明天找複習資料,胡老師那裡去得也更勤了。
她說那我明天就燙了讓你看看。我已經睏倦了,我現在上班很累,我調到了檢修班,恢復生產設備檢修量極大,上面時間又卡得很緊,我們經常白天夜裡連班干,滾得渾身油膩,我真有些後悔調到檢修班專門搞設備檢修,俗話說人過三十不學藝,我今年虛歲剛好三十,又要幹活,又要學技術,滋味不好受。
她躺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說,你如果有一塊田地,種上了麥子,這麥子是誰的?」
「孩子可以先不生嘛,還是上學要緊。」她漫不經心地說。
我媽接著說了一句:「你爸都不管你憑什麼管?」
「你不準備參加高考嗎?」胡老師問我的口氣好像我仍然是她的學生。
不管她怎麼說,打死我我也不會去。她就獨自一個人去給胡老師送結婚喜糖,還拿走了我珍藏的最後兩盒牡丹煙。回來后她說胡老師讓她轉告我,叫我對過去的事別在意,整個https://read.99csw.com社會都得了神經病,任何過錯都不能讓我們這些不懂事的中學生承擔。胡老師還說絕對不記恨我,要是她因為那些事情記恨我,她就不配當老師。我不知道她轉達的這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可是這些話讓我挺感動的,感動歸感動,我仍然不能面對胡老師。我還有點心疼那兩盒牡丹煙,忍不住抱怨她:「胡老師是女人,她又不抽煙,你給她拿喜煙不是白天點燈浪費能源嘛。」
我勉強回應她:「燙頭那麼個事嘛,你想燙就燙,不想燙就別燙。」
「我睡了。」說完我就爬到了床上。
我說:「你又沒燙我怎麼知道好看不好看。」
葉笙楠說:「我是給胡老師他愛人拿的。」
我正在幫小妹修自行車,看葉笙楠這麼積極蠱惑小妹,忍不住就想跟她抬杠:「啥都是胡老師說的,你以為她是誰?是算命的還是政治局常委?再說了,即便恢復高考,小妹還可以試一試,你都快成大學生他媽了,還想上大學?別做夢了。在外面老老實實當好工人階級,在家裡老老實實相夫教子,這才是你後半輩子應該乾的正經事兒。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一口,難道你要邊上課邊餵奶呀?」
我爸說:「你還當你年輕著呢,一個娃你都帶不了了,讓他們送託兒所去。」
我開始懷疑胡老師家有什麼親戚是中央領導,至少是中央領導身邊的工作人員,所以她總能準確地判斷國家的形勢走向。果然如她所說,這年年底就正式恢復了高考。國家的所有宣傳機器都大肆宣傳這個消息,葉笙楠得意洋洋,似乎她已經考上了。胡老師不厭其煩地跑到我們家裡來給她過去的得意門生送高考複習提綱,進行現場輔導。這讓我非常尷尬,因為我在給她當學生的時期是個差生,還曾經讓她四腳著地反省問題。
葉笙楠急忙否認:「別聽他胡說,沒有的事。」
葉笙楠沒有吱聲,我媽明白了,放下手裡的碗飯也不吃了:「這不是胡來嗎?自己身上的骨肉還沒有上大學重要嗎?我給你說,你對還沒出世的娃娃不負責任,起碼要對自己負責任呀,你如今已經快三十的人了,骨縫還沒有開,這個娃娃再做了,今後你要生養都不容易了,再生養就危險得很。人家老二比你們小都有娃了,你們老大不小的了,再拖下去等你們老了再帶個肉芽芽娃娃,啥時候才能養活大?」
「你說我燙不燙頭?」葉笙楠執拗地追問我。
她乜斜我一眼,翻過身去睡了,那一眼充滿了輕蔑和挑戰。我的心涼了,我知道,她又要一意孤行了,就跟以前她一意孤行過的那樣。
小妹半信半疑地問:「可能嗎?十年『文革』都在批判舊的教育制度,哪裡會再考試上學呢,那不成了復辟了嗎。」
我完全是好心,她卻當成我對她的譏諷,她更加賣力地起伏動作,我覺得她臉上還帶了一絲冷笑。我倒省read•99csw•com力了,索性平心靜氣任她折騰,她後來伏到了我的身上,呼著火辣辣的熱氣對我說:「你別光想舒服,該你了。」說完就毫不負責地下來了。我只好再上去繼續完成她沒做完的作業。
我沒有這個打算,因為我這麼多年根本就沒有再拿過書本,我沒有信心,沒有能力,但是我有穩定的工作、穩定的收入,所以我也沒有必要再費那個力氣。
我爸也許是不想管,也許是管不了,更可能的是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管自己老婆的頭髮。我爸如今太忙了,搞清查、落實政策、恢復生產……我爸跟葉笙楠她爸正好相反,她爸忙的時候我爸就閑下來了,我爸忙的時候她爸就閑著沒事幹了。
「你要有那個功能倒可以,讓孩子在肚子里等你大學畢業了再出來。」
她沒有惱,哧哧地笑了起來:「你的種子怎麼到我的地里來了?既然到了我的地里就自然是我的了。」
葉笙楠說:「我又不是請示你讓不讓我燙頭,我是問你我燙頭好看不好看。」
小妹在一旁說:「哥,你緊張啥,笙楠姐不過那麼一說,實在不行等生完孩子讓咱媽給帶,笙楠姐照樣可以上大學嘛。」
從那以後,每次她都要上去馳騁一番,似乎只有這樣她才得到了平等,她的心理才能獲得平衡。我後來知道,這種體|位的變化只不過是各種姿勢裏面的一種而已,這方面根本沒有什麼定規,一切因人而異,只要兩人覺著好就成。然而,她在上面的時候那種表情我卻實在無法容忍,她誇張地顯示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同時又努力地做出很辛苦的樣子,她就是用這種混合起來的怪摸樣來表達她擁有平等權利的同時,還企圖讓我感恩戴德,似乎她是為了讓我舒服才那麼辛苦的。我逐漸厭倦了這種被人騎在下面還要說謝謝的遊戲,我逐漸怕看她那種近乎猙獰的表情,我逐漸對這種事情淡漠起來。於是她又說我玩膩了,不再愛她了,甚至懷疑我又有了新歡,逼迫著我不斷向她重複我沒有新歡,沒有膩歪她,仍然像沒結婚的時候一樣愛她等等這些連我自己聽著都起雞皮疙瘩的話。
葉笙楠說:「胡老師告訴我,很快要恢復高考,讓我抓緊複習功課,我現在已經把初高中的課本找齊了,你要是想考大學,就跟我一起複習。」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我的。」
我對我媽說:「媽,你這頭髮看著太複雜了。」
我想說你敢不要孩子我就不要你了,可是又怕把她逼急了她真的把孩子做了,按照她那個性格,這種可能性大大的,於是就忍住了沒有往下說。
葉笙楠告訴我:「『文化大革命』剛開始你們整人家,可也有人同情人家,市二中的副校長跟她一起挨整,兩人同病相憐,由憐生愛,就好上了,都結婚五六年了,兩個孩子都滿地跑了。」
「那倒不必,可以做人流嘛。」
我媽年紀越大越注重體現她九*九*藏*書的價值,似乎把持廚房就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她的人生價值所在。別人做的飯她一律挑三揀四,只有她做的飯菜最好吃,這也是事實。然而,別人做完飯以後她還要嘮嘮叨叨地說自己現在沒用了,做的飯人家不愛吃了等等,好像別人幫她做飯就是想篡權,又好像她不做飯不幹家務別人會多嫌她似的。二出息請她帶孩子,她更有了體現自己在這個家裡地位和價值的機會,每每忙不迭地答應,還略帶諂媚地說:「媽給你帶娃娃你放心不放心?」二出息趁機奉承她:「我們都是你帶大的,誰敢說不放心?你再把孫子帶大就更了不起了。」如果這時候我弟媳婦小林子再說一句:「媽,到時候孫子的名字也得你來起。」她就更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嘴笑得像個瓢,滿臉的皺紋擠成了兩個大字:得意。
我說那胡老師還真得感謝我,要是我們不批鬥她,誰會對她由憐生愛,娶她當老婆,如今肯定還當老姑娘呢。葉笙楠對我的說法含糊其辭:「那倒也難說。」
我媽馬上說:「我這不花錢的老保姆當了一輩子了,又不是二出息雇的。你趕快生,你有娃了媽也給帶,三丫頭有娃了媽也給帶。」
我媽大驚失色,手裡的碗差點兒扔到地上,追問道:「怎麼了?為啥好好的孩子不想要了?」
葉笙楠固執地說:「孩子是我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這倒是意外消息,我從來沒有想過胡老師還會有愛人:「什麼?胡老師她愛人?她什麼時候有愛人了?」
「唉,『文化大革命』荒廢了多少人啊。」胡老師看著我搖頭嘆息,那種眼神就好像工人面對一件廢品,被人當成廢品用那種眼神看滋味當然不好受,我起身離開,到樓下轉悠著抽煙,把房子讓給她們師生二人當成朝高等院校進攻的陣地。
我們旅行結婚回來時,窗戶上、門上都貼了大紅喜字,進到屋裡,新床新桌椅新被褥,小妹還專門給我們的鋪上撒了不少花生和棗,這些東西當時都是稀罕,葉笙楠一個不落收拾起來,花生我們炒著吃了,大棗沒有炒,洗吧洗吧就都當零食吃了。我們在家裡吃飯,用不著開伙,也就用不著廚房,每天回這裏也就是睡個覺而已。
我們從老家回來后,我媽果真沒有食言,說到做到,不知道通過什麼不正當手段,給我們鬧了一間一居室,樓房是舊樓房,房間里既沒有廚房也沒有廁所,房間卻粉刷得雪白,新床新被褥新喜字兒,還準備了高低櫃、摺疊椅等等那個時代算得上高檔的傢具。那個年代有這麼一間現成房子結婚,還真得有點特權而且敢於使用特權才能得到。我跟葉笙楠根本沒有想到能有這麼好的新居,喜之不勝,對我媽感激到了極點,葉笙楠一口一個媽叫得我媽整天樂滋滋的。
我當時顧不上或者說沒能力對葉笙楠說清楚為什麼要男人在上面女人在下面,就隨口應付了一句:「這https://read.99csw.com樣方便嘛。」然後就翻身上去想繼續完成我們的作業。葉笙楠卻再一次奮力把我推了下來,就像良家婦女跟強|奸犯作鬥爭,然後翻到我的上面:「我就不信女人不能在上面。」說著,她就騎到了我的身上,然後就得意地上下躥動,那姿勢那動作那表情既像英國女王騎在純種大洋馬上檢閱她的子民,又像二出息他們紅喇叭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的女演員在表演革命歌舞《駿馬賓士保邊疆》。不過她終究不能持久,過了一陣她就開始氣喘吁吁,不是那種衝動興奮的喘息,而是扛了一袋子面爬十層樓的那種喘息。
所以葉笙楠和小妹策劃讓我媽幫我帶孩子,我就覺得不靠譜,我媽的積極性是有,可是,真讓她既上班掙工資,又回家做飯帶孩子,我估摸著八成會真的把孩子帶成一群羊。我現在最大的嚮往就是葉笙楠老老實實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然後她愛幹啥幹啥,就是不能為了上大學而把我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果實給白白糟踐了。
在給親戚朋友同事送喜糖喜煙的時候,她忽然提出要給胡老師送喜糖去,我當然拒絕了。在胡老師的心目中,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差生。「文化大革命」剛開始的時候我批鬥胡老師,還讓她四腳著地反省問題,如今我哪好意思再跟她照面呢?我想胡老師也會不好意思見我的。她卻堅持要去:「胡老師是教我們時間最長的老師,我們不能那麼忘恩負義。再說了,『文化大革命』剛開始學生批鬥老師是全國性的,又不是你一個人,經過這麼長時間了,胡老師也絕對不會記恨你的。」
葉笙楠擺弄夠她的頭髮后回過身來質問我:「我說話你聽到沒有?為什麼不搭理我?」
葉笙楠更加努力複習功課,我卻時時擔心她一意孤行擅自消滅肚裏的孩子。這天吃飯的時候,我媽問她想吃酸的還是想吃辣的,她說酸的辣的都想吃。我媽激動地說:「會不會是龍鳳胎?」她的邏輯是:酸兒辣女,既然葉笙楠又想吃酸又想吃辣,自然就是一男一女的雙胞胎了。
我不置可否,我也知道如果她不想燙頭,我逼她她也不會走進理髮店,她要是想燙頭,我就是反對也沒有用。她這種認定牛糞是大餅、給個真大餅也不換的性格婚後我越來越有切身感受了。
小妹高中畢業趕上了上山下鄉的末班車,那時候已經不講究知識青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了,下不下鄉也沒有人認真追究了,不過就是把戶口轉到農村而已。她到農村去了兩次以後就回家待著,樂得在家裡逍遙,沒事就跑到我們這裏來跟葉笙楠混。
因為從小在一個樓上長大,結婚後小妹仍然把葉笙楠叫笙楠姐,而不叫嫂子。我卻知道,小妹這個方案不太現實,一來我媽要上班,每天三頓飯照樣她主廚,本職工作已經十分繁重,再說二出息的小林子這一兩個月就要生了,二出息多次嬉皮笑臉地對我媽說:「媽,我的娃兒你帶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