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訴我他已經死了。他不會死！他不能死！」我失態地沖他大喊大叫。

我腦中一動。我想到當我進入D的夢境中時，在那個世界的人竟然可以聽到我的聲音。

藍色眼睛的主人輕輕地嘆一口氣。

「是的。」他點了點頭，「但是如果你那樣做了，這一次，你將無法找到回來的路。」

「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也很驚訝。」墨菲斯對我說，「但我想這大概是你的本能帶你來到這裏。因為你想救他。」

墨菲斯看著我。就好像我們仍在布朗城堡的那一刻，我願意以自己的鮮血與靈魂作交換，回到D的身邊。

「不，不要。」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彷彿被一千隻蜜蜂同時蟄蜇了所有的神經。我頭昏眼花，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瞪大眼睛死死盯著他。

他看著我，沒有回答。頭頂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我在他湖水藍的眼瞳中看到了一股不自然的悲痛。

我皺起眉頭拚命回憶，但是並不記得自己曾經https://read.99csw.com有過任何進入夢境的願望。

「你太溫柔了，羅伊。」我伸手撥開對方前額不對稱的發簾，微笑看著他的眼睛。那是一對同樣悲哀的藍色眸子，從同色的湖水深處深深地注視著我，像一汪瀲灧的水波，在夏日的微風中緩緩盪開。

我掉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又和我說了些什麼。因為我突然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眼前只留下戰場上D最後望向我的那個眼神。靜止定格在永恆的一瞬間。

我無法再繼續思考了。我也沒有機會真正「打開盒子」去觀察我的貓的死活。我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我只是猛地鬆開了緊握著洛特巴爾的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拉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奧黛爾，我很抱歉……」

「我願意盡一切所能來幫助你，奧黛爾，但是虛空界在我的能力之外。我想你十分清楚這一點。」

真的嗎？我突然想起當我上一次被墨菲斯（對，九九藏書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封鎖在夢境之中的時候，我也曾出於「本能」進入了學校的圖書館，從而找到了那本作為出口的古書。

「他會為此殺了我。」他搖了搖頭，「因為我沒有阻止你去救他。」

「我無法阻止你。」對面的人突然對我露出了一個微笑，「因為這是你的夢，不是我的。」

他在看我。而拉杜手中染血的彎刀還沒有落下。

我的大腦突然恢復了正常。我發現自己又能夠呼吸了。其實我對自己感到驚奇，因為我不知道我如何還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但是我不再大吵大鬧，我只是集中精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在再次開口之前試圖平復自己怦怦作響的心臟。

「你說什麼？」對方明顯地吃了一驚。

「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你會對他說，我已經儘力了嗎？」

「不是洛特巴爾？」我挑起眉毛。

「你要記住……」他清晰地對我說，「你是世上唯一與希斯相匹敵之人。」

「可我是魔鬼九九藏書的女兒。你忘記了嗎？我來自地獄深淵，死亡對我來說正是生命的開始。」

「我會死，對嗎？」從對方的眼神中我讀出了他的想法，「我已經準備好了。」

如果我可以在他的夢境中改變事件的進程，那麼另一個人也可以在我的夢境中對我作出相應的指引，就算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之後都沒有……因為夢境和虛空一樣，其中並沒有時間的流逝。六百年前發生的一切，和「今天」之間只不過一個眨眼的阻隔，半個心跳的間距。

我看著他的眼睛，無形中覺得溫暖的湖水正在我周圍滋長、蔓延我感到舒服而愜意，似乎自己的身體再一次浸入了神奇的泉水，就好像審判前夜在人魚宮廷中和D共度的那一刻。時間在我身周停滯，歲月在我體內凝固，世間一切都變成了優雅舒緩的慢動作，因為不知道明天的結局會是什麼，從而更加珍惜在今天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

「是的，奧黛爾小姐。」他用一個恭謹而禮貌的聲音九九藏書回答我。

墨菲斯的影像和聲音一起消失了。我只有一瞬間。

但我還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慮，墨菲斯已經再次開口了。

「我在見到你之前他還活著。在那一瞬間，他還活著。」我肯定地對墨菲斯開口，「常青之國是時間流逝最快的地方，而你這裏的時間卻幾乎處於靜止。我知道我可以救他。只要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你就是洛特巴爾。」

「他又不是盒子里的貓！」我忍不住喊道。

「難道這不是你的目的嗎？否則你為什麼要在千鈞一髮之際把我帶到這裏？」

「等一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我突然拉住他的手，「我仍然可以從這裏進入虛無，對嗎？就和上一次一樣？」

「我是在做夢嗎？」我一把抓住他。相信我，生平第一次，我倒寧可希望自己現在是清醒的。

「我曾經試圖留下你……」我看到那個蜜色頭髮的男孩向我走來，就好像在模糊的暗夜裡涌動的點點星光。他輕輕對我開口說：「因為和他在九_九_藏_書一起，你一定會死去。」

每一個閃閃發光的瞬間都是銘刻在宇宙星空中的永恆。

「並不誰我帶你來的，奧黛爾。」他嚴肅地看著我，「這一次是你自己主動來找我的。」

我突然對他一如既往的態度喪失了耐心，這就好像D從前一直掛在嘴邊的微笑，是一種用以產生距離感的真實偽裝。

「這是同樣的狀態。此時此刻，他可能仍然活著，也可能已經死了。」

「那麼你就不打算阻止我嗎？」我歪過頭。

「別叫我小姐！」我大聲對他說，「我結婚了！」我高舉起手給他看上面那枚龍的戒指。

「那麼再見了，奧黛爾……」

「他確實還活著。」墨菲斯悲哀地看著我，「但是也只有那一瞬間。如果你回去看他，那麼他就已經死了。」

「你想救他，而且你已經找到了唯一的方法。」墨菲斯靜靜地看著我，「但是我並不認為他會希望你這樣做。」

「那麼我將要如何做，才能夠返回到他仍舊活著的那個世界之中？」

「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