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然後回到房間補個覺，八戒和小軍他們也回來了。哥幾個擠擠睡下，可能連著死了兩個大活人的緣故吧，難得的是咱這群荷爾蒙旺盛的傢伙，沒有東扯一句西扯一句。我腦子裡也亂亂的，天馬行空地想了一會，沒有個中心點，最後在八戒快樂的鼾聲中，也昏昏睡去！

我們進的是海都水匯最豪華的V168房，建雄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門，裏面一個女孩子喊道：「誰啊？」

出了包間，古倩眼睛便發亮起來，和在她爸面前那規規矩矩的模樣判若兩人。先是對我很是官方地握手，然後眼睛閃啊閃的，說：「嘿！咱一中的校草，今兒個咱算正式認識了。」

剛坐下沒十分鐘，就聽見劉司令在喊：「梅子！下去拿條熱毛巾上來。」

我只能點點頭，說：「古伯伯，我盡量吧。」

想到這裏，我有點發毛起來，面前的背影似乎陌生了很多。但自己又轉念：不太可能，建雄哥和建偉雖然都四十幾了，但經濟上卻是一直沒分家的，這一點我早就知道，那麼，建雄完全沒必要害建偉。

表哥呼地站起來，結巴了起來：「邵波哥！你不能亂說啊！昨晚我和哥幾個都是在一起的，你不會是懷疑我啥吧？」

我心裏留了個底，和哥幾個胡亂說了幾句玩笑話，然後招呼八戒和棒棒、小軍去樓下看看，表哥也跟著往外走，我把他叫住，說：「表哥，你留下來，我給你說個事！」

梅子「嗯」了一聲。

梅子應了，下樓拿了個熱毛巾去到建偉哥房間。劉司令在門口接著，進去給建偉擦臉去了。小丫頭在門口站了半分鐘吧，便見劉司令走了出來，說：「讓建偉哥好好睡一覺，這酒喝得太凶了。」然後出了門，房間里的建偉哥睡得應該很死，梅子清晰地聽見建偉迷迷糊糊中，還出了一口長長的氣，最後以嘴唇在鼾聲結尾的那一記「嘟嘟」聲后收工。

我說：「司令啊！二樓一號房是有個空調洞在水管旁邊，五樓的一號房，那水管旁邊可是沒有窗戶的哦。」

劉司令愣了下，說：「都是些住在山裡面的高人打造的啊！這些咱就不方便和你說了！畢竟你不是江湖上的人。」

目的吧！表哥是這麼說的：壓根就沒有目的，就是看到那水管，瞅著那空調洞里黑糊糊的，應該沒有客人在了，想來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到二樓，給場子里的小姐和服務員上演個大變活人，然後胡吹幾句：「我就剛剛進到一號房的啊！你們難道沒看見？」

古市長嘆了口氣，說：「唉！建偉和我這麼多年的好兄弟，上午胡秘書告訴我這事，我一下就懵了，咱兄弟倆的這一大攤子，以後就全得指望你打理了。」

建雄「嗯」了一聲，帶著我進到房間里。古市長穿著水匯發的短衣短褲，正坐在窗戶邊上發獃，見我們進到房間，沖我們點點頭，然後問我：「你就是邵波吧？大邵的兒子？」

我緩過神來，往吧台走去。吧台里梅子居然坐那在哭，好像死的是她啥親人一般。見我過來，忙擦了擦眼淚，站起來說：「邵波哥，有啥事嗎？」

我故意淡淡地笑著，說：「表哥，你鞋很新啊。」

表哥和棒棒見我在房裡躺著，忙嬉皮笑臉地掏出煙來，說：「邵波哥！你抽煙！」

劉司令嘆了口氣：「唉！當年我還年輕，不懂得珍惜機遇，當時那老頭只要我掏五十塊錢就收我為徒，我那時候傻，再說也沒那麼多錢，把機會錯過了，現在回想起來後悔死了。」

原來，表哥年輕時居然也是個賊，而且也是個飛賊，翻牆爬粱，是個好手。劉科出事那晚，表哥和家裡人喝了半斤白酒，喝得醉醺醺的，屁顛屁顛地往火龍城趕。因為走的是小路，便一路往火龍城后牆走了過去。到一樓，表哥抬頭看著那條水管，當年做賊的靈感一下就上來了，也是藉著酒勁，表哥從褲子上摘下皮帶，三下兩下就從水管往二樓爬去。

我湊過去：「你就不怕是個老騙子騙你錢的？」九-九-藏-書

我忙說：「不用不用，我一定儘力！」

小軍先看到我，站起來說：「邵波，你去哪裡了，這麼久才上來。」

我望著窗外的小月牙，思維也跟著缺胳膊少腿般。西瓜冷不丁地站到了我旁邊，說：「邵波，要不要找梅子聊幾句，那小丫頭錄完筆錄出來了。」

劉司令站起來，說：「我先給你倒杯水吧！」說完便往一樓跑。

「低掉！一定要低掉！」

我笑笑，說：「少來！」然後一扭頭問小軍：「你真的不準備回去了？還耗在我們這。」

劉司令……

唯一和房間的凌亂不相稱的是，我凳子一旁的地上，很規矩地擺著一個很新的筆記本，上面一支鋼筆也擺得很是端正。我好奇地拿起筆記本，翻到第一頁，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幾個字。

古市長接話道：「我看就這樣定了吧，那十萬，算我們火龍城的拿出真相，給建偉建雄你們兄弟倆出了這口怨氣。」

建雄忙點頭，說：「以後還要古市長多多教誨。」

表哥愣了下，然後說：「開玩笑的，我會爬水管，那不跟著瘦猴去做賊了！還要來做啥內保啊？」

八戒說：「就是就是，小軍你就當咱火龍城的慰安夫就是了。」

三個人嘻嘻哈哈她到了大門口才安靜下來，畢竟火龍城出了這麼大個事，太嬉皮笑臉也不好。在一樓我沒看到劉司令，便問當班的保安：「你們司令呢？」

正自個在樂著，翻到第七八頁，猛地看到其中一行字的後面畫了個五角星：峨眉刺——48元一對！看到這，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忙把本子往後迅速翻了翻，在後面還看到有一個武器後面畫了五角星，居然是流星錘——68元。

說完回過頭，往一樓走去，也就是那回頭的一瞬間，劉司令雙眼真如武俠小說里描寫的人物一般，閃出一道犀利來。

古市長說：「如果是那個賊乾的，自然是結案了，可又是誰指示那小鬼害的建偉呢？邵波，我覺得應該沒那麼簡單吧。再說，由鍾大隊他們插手這個案子，劉科又是公務員，建偉和我的關係你也知道，似乎不太好讓他們大張旗鼓地破案吧。」

進到劉司令在宿舍三樓那個單間時，劉司令躺在那張亂糟糟的床上，右手食指正在鼻孔里探索著什麼。這孫子也是搞笑，躺在床上，還戴著那頂橘黃色的保安帽。見我進來，忙爬起來，哭喪著臉說：「邵波，你咋過來了？」

表哥也趕緊說：「就是啊！還不是多虧小軍哥飛舞的菜刀？」

我應了一聲，招呼表哥出去，然後立馬拿起電話打到二樓，問：「八戒在不在小姐房？要他趕緊來接電話。」

我心裏把表哥有問題的猜測肯定了下來，慢悠悠地說：「昨晚倒沒啥，可劉科死的那晚呢？」

劉司令端著兩個冒著熱氣的大茶缸進了屋，遞了一杯到我手上，另外一杯自己端著。他很是激動地對我說：「邵波！你說那瘦猴咋就這麼狠，這幾天跑到我們火龍城連殺兩人，不就想偷點東西啊？有必要下這麼狠的手嗎？」

門開了，開門的是古倩。我們那天在海都水匯見面時，我依然還是和整個某城人民一樣，抬著頭稱呼她為古大小姐——因為她是古市長唯一的女兒。古大小姐有一米七二的身高，以前讀書時是搞體育的，項目是划橡皮艇，參加過某年的大學生運動會，得了個獎盃，還拿了個國家二級運動員的小本本。

我聽著，沒有吭聲。表哥對他媳婦和那才一歲半的兒子，我所知道的，不只是愛，而完全是寧願自己死，也要那娘倆過得快樂。再者，表哥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殺劉科，殺建偉的手法和殺劉科的手法完全一樣，而建偉哥死的那幾個小時，表哥正在外面上演武鬥。

我倆一人躺上一個床，叼上煙胡亂抽著。正聊著，還沒聊到任何重點，門便開了，八戒和表哥、鄭棒棒進來了。

我笑了笑，翻到第二頁看裏面都寫了些啥！居然都是摘抄的一排排價格表：龍風寶劍——9九_九_藏_書8元；青龍偃月刀——168元；五郎八卦棍——128元……看第一頁還只能說為劉司令的另類愛好感到詭異，到第二頁時見有幾個武器，就看得為劉司令的智商擔憂起來：血滴子——58元；梅花鏢——18元；玄鐵軟甲——388元……

會輕功的白鬍子老頭……

丫的，連劉司令都知道做人要低調……

天蒙蒙亮，建偉哥的屍體便搬上了樓下的車。傷口只有心臟位置的那一刀致命，和劉科的死法相同，只是這次沒有留下那柄兇器。我們場子里幾個人，包括建雄哥，一起目送著建偉哥的肉體被何隊、黑貓他們帶走。

劉司令左右看了看，然後湊近我小聲地說：「當然認識了，以前我混江湖時，在火車上就遇到過一個白鬍子老頭，他私底下告訴我，他可以飛。凌波微步知道不？」

劉司令跟著我往外走，說：「我也要過去看看，你管內，我管外，火龍城沒了建偉哥，還不是要靠我們兄弟維持好這秩序？」

我自顧自找了個凳子坐下。這是一個8平方不到的單間，牆上很不協調地貼著一張當時還大紅大紫的伊能靜的相片。床上被子和床單錯綜複雜地糾結在一起。一旁的床頭柜上，放了七八本破舊的小說，封面上都是刀光劍影，這一切都可以看出，它們的主人是個豪爽的漢子。

我嗯了一聲，說：「表哥，你覺得爬水管穿你這種布鞋能不能上？」

海都水匯是我們某城最高檔的桑拿城，所謂的最高檔，就是說你安安穩穩地洗個澡，也是三百多一個人，這在1993、1994年，屬於天價的消費，咱場子里的服務員一個月忙死忙活端茶倒水，賺那麼兩三百的工資，還不夠去那洗個澡。建雄哥一直沒吭聲，我也沒敢提建偉的案子，到車停到水匯樓下，我正要下車，建雄哥才開腔：「邵波，你覺得我哥走了，我能幫他打理好這個攤子嗎？」

接完電話，古倩搶著買了單，然後說要回去，她單位領導——國土局的鄧局長要她去開個小會。我問：「要不要我開建雄的車送你？」

八戒愉快地應著，出了門。我招呼小軍跟我上五樓，小軍依依不捨地看了群女一眼，跟我屁股後面往樓上走。

或者，是我太過敏感吧。

我突然想到個問題：建偉哥的離奇死亡，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我面前這個高大的漢子，為了利益，父子相殘的案例我們都見過不少，親兄弟呢？

我倆直接進了水匯，沒有換衣服，建雄就帶著我往三樓的包房走去。

我不吱聲地聽著，暗地裡罵道：連續挖個十年，地球都被你挖了個對開，你直接跳到月球上去，地球吸引力對你肯定沒用咯。

修完腳，古倩便去房間給她爹說了聲，還拿出了建雄哥的車鑰匙。我載著大小姐一車開到火龍城斜對面的飯店，開了個包房，給八戒打了個呼機，要他和小軍過來吃飯。

劉司令目瞪口呆，半晌回過神來，說：「不是他是誰啊？現場都被你們哥幾個逮到了！」

我笑著說：「小軍，你真來咱火龍城，我立馬要小妹姐給你安排個副職，你去當個媽咪助理，也不枉你這麼多年來學到的一身武藝。」

表哥給我把煙點上，說：「不會了！昨晚不是喝醉酒了才胡鬧的嗎？以後少喝，喝醉了我寧願去爬水管，也不會找人打架了！」

聽到這，我開始為劉司令這迷迷糊糊的下半生擔心起來，可見他一副虔誠的模樣，也不好打擊他，只能隨口問上一句：「司令你認識過這種高手？」

往場子里走時，一路上還給我說：「這練輕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要每天堅持，背個鏟子在地上挖個坑，續然後跳進去，又跳出來，每一次跳進去，就拿鏟子挖深一點，這樣每天起碼要上下跳三百次，坑便越挖越深，功夫也就越來越高，堅持個十年，這地球吸引力對咱就沒啥用處了。」

每隔兩三頁，還有摘抄了匯款賬戶的資料與地址。這些兵器譜郵購在當年的著名雜誌——故事會上，基本上每一期都有九九藏書黑壓壓的幾頁，也難得劉司令這種忠實的粉絲會這麼用心地捧場。

一想到小軍昨晚的菜刀模樣，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邊笑邊罵道：「以後你倆再闖禍，別怪我不客氣。」

司令頓了頓：「哦！小卡斯就是英文的小意思。」

兩個人便去到大廳里，躺在沙發上，叫了兩個足療的丫頭過來。古倩便開始要我講前一晚的那些破事。市長千金髮話，自然只能詳細地說來。說到八戒卡在空調洞里那一段，古大小姐笑得快岔過氣去，說：「這胖子還挺逗哦！」然後非得要我晚上叫上八戒和小軍一起吃飯，要結識這兩位大英雄。

古市長遞了兩支煙給我倆，招呼我們坐下，沖建雄說：「建雄啊！人死不能復生，該難過的要難過，但一個男人，該肩負的東西，還是要肩負的。」

聽完梅子的話，我心裏暗暗想了想：一點半到四點，這中間房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又或者說：一點半到我們逮到瘦猴的兩點半，這中間又是否是瘦猴作案的時間呢？

服務員忙叫八戒接了電話。我對八戒說：「表哥現在下來了，你給我看著這孫子，如果他往火龍城外面走，立馬給我按到地上。」

棒棒忙說：「哪裡哪裡！還不是多虧了小軍哥給咱出頭。」

沉重的是建雄，明顯地憔悴了很多。下午快四點時，建雄哥要服務員叫我下樓，我出了火龍城大門，就看見他靠著建偉的皇冠車，正望著天。見我下來，便說：「邵波，有人叫我過去一趟，你跟我一起過去聊聊唄！」

一直沒吭聲的建雄插上一句：「邵波，把這個案子給破了，後面的人你給我挖出來，建雄哥我拿十萬出來，算給你的感謝！」

「去！去！」劉司令激動起來，「人家那麼厲害的武林高手，會騙我五十塊錢？人家隨便飛到銀行里，就可以提幾十萬的現錢來，人家要我拿錢出來，是看我是不是誠心的！邵波……你還年輕，有些東西你還不懂……以後你慢慢就知道了……」

大家都哈哈笑了，彷彿前一晚發生的案子，和我們的世界完全無關一般。大家一起嘻嘻哈哈，說著一些沒有邊際的話。說到得意處，古倩居然抓著我胳膊，笑得前仰后翻的，而抓我胳膊的手，還真有把力氣。

我說：「場子已經進入正軌了，再說場子里本來就是你管著，不存在接不接班吧？」

爬水管？小軍一把坐起來，沖表哥說：「表哥！難道你也會瘦猴那絕活？」

聽劉司令胡說了一通，我腦袋被攪得像一麻袋糨糊一般。一看表，已經快八點了，忙站起來說：「好了好了，司令，不和你討論你們圈子裡的事了，還要去場子里看看，你繼續睡會吧！」

說完這些，表哥反而很坦然地望著我：「邵波！這些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但這卻是表哥我那晚做的和看到的，咱也沒別的辦法證明啥！這麼說吧！如果我所說的，有半句假話，讓我老婆孩子，現在就一把火全部燒死。」

我也笑笑說：「行，反正到時候你過來找我就是了！」

正看著，樓梯上傳來劉司令上樓的腳步聲，我忙把本子放到地上。

小軍認識古倩，忙對著八戒說：「少胡說，這是古大小姐。你再胡說，小心古大小姐安排幾個武警，今晚就帶你去祭天。」

我說：「我學輕功去了，趕明兒我學會了，帶你們飛到銀行去提現金。」

我叫住他：「劉司令，還問你個你們武林中的事。你們那些高手用的寶劍啊！飛刀啊！都是在什麼地方打造的？」

吃完飯，古倩的電話響了，古倩抱著那碩大的大哥大，又變得很是嚴肅起來，說：「行！行！我一會就回來。」

八戒胖歸胖，但做事還是有一套，聽我這麼說，也沒多問，在電話那頭居然直接打著哈哈，說了一句：「沒煙抽你繼續忍忍，我要服務員給你買去。」

見我還是搖頭，劉司令又繼續：「那老頭就是凌波微步的第十八代傳人，別說跳個五層樓了，在水面上慢悠悠地走路對他來說都是小卡斯。」

出門，何隊正站在走廊邊望著窗外，叼著煙發獃。見我走到身邊，便遞了支煙給我。兩人一口一口地吸著煙，沒九_九_藏_書有說話。等到香煙和空氣融為一體時，何隊沖我點點頭，便去招呼最後一個見到建偉哥的人——也就是劉司令，做筆錄去了。

建雄答：「是我啊，建雄。」

建偉哥嘆了口氣，說：「一個火龍城叫什麼攤子，我怕接的是火龍城背後的這一個攤子。」說完下了車。

表哥立馬變了臉色，但還是世故地笑著說：「是啊！昨天新買的，這鞋穿著晦氣，昨晚又是挨打，又是進局子，又是碰到死人，明天就扔了，買雙新的去。」

場子里風調雨順，客人們酒照喝，歌照唱……小妹姐帶著一群群小姐們，依然愉快地穿梭在各個包房裡。我手下的幾個黑西裝，也依然在KTV走廊與小姐房裡四處亂串。我在小姐房找到八戒和小軍，兩個孫子一人叼根煙，正給阿童木她們幾個丫頭表演吐煙圈。到我進來那一會，八戒很是快樂地指著小軍說：「咱吐的還不行！咱老大小軍哥能吐出心形的的煙圈來，不信你讓他脫了褲子，遞根煙插他屁|眼裡，小軍哥一提氣，一放氣，保證是個心形的煙圈。」

劉司令嚴肅起來，用很權威的語氣對我說：「邵波，雖然你是警察出身，可是有些江湖上的事，你就沒有老哥我懂了！輕功你聽說過沒有？」

保安說：「他剛吃完飯，說要回宿舍補個覺。」

當時一點半左右，梅子正坐在吧台犯瞌睡，樓梯上動靜就大了起來，站起來一看，是建雄被莎姐扶著，建偉被劉司令背著，醉醺醺地上了樓。莎姐要梅子開了兩個房間，各自把自己肩負的那一兩百斤冰凍肉扶進了房間。沒招呼梅子做啥，都各自關了門。梅子也落個清閑，回到吧台。

然後我對八戒說：「把表哥和棒棒叫到五樓去，昨晚的事我還沒給他倆算賬！」

小軍說：「我下午回去了一趟啊！和我爸吵了一架，東西都收拾了一麻袋出來，放在五樓房間里。」

我喝了口茶，說：「你怎麼認定建偉也是這瘦猴殺的呢？」

表哥重重地坐了下去，低著頭狠狠吸了幾口煙。我也不吱聲，看著他。半晌，表哥抬起頭來，說：「邵波！表哥我大你幾歲，但心裏啥事都還是把你當個頭在看。表哥我三十齣頭了，以前年輕時候也不懂事，年紀大了，有老有小的，一路走過來也不容易，有些事，今兒個我也給你明說吧！但你必須相信我，殺人我是怎麼都做不出的，下面給你說的這事，句句都是實話。」

司令眉飛色舞，到了火龍城一樓還孜孜不倦，跟著我往樓上走，一邊繼續著他的輕功知識普及講座。我只能提醒他一句：「司令，你不是還要去一樓看看嗎？」

古市長點點頭，然後轉過頭來對我說：「邵波，以前大邵是咱市刑偵第一好手，啥案子都能破掉，現在建偉這案子，就交給你了！」

古牧——某市市長，另外一個身份便是我們火龍城的股東。

古小姐上車，絕塵而去。八戒一愣一愣地對我說：「不錯啊！邵波，這丫頭這架勢是看上你了！」

群女笑得亂顫。

古大小姐看到建雄的第一句話就是：「建雄哥！建偉哥那事是真的？」

我自嘲地笑笑，說：「那都是一群孩子吵著玩的。」

我跟在建雄後面往水匯二樓走去。看著建雄的背影，我發現之前每天像打著雞血一般、昂首挺胸的漢子，今天變得蒼老了很多，或者說，那個鋒芒外露的中年人，終於內斂了很多。心情便也跟著沉重起來。

八戒他們出了門，表哥一屁股坐到我面前的沙發上，說：「邵波哥，有啥任務要安排？」

我苦笑道：「古伯伯，不是有鍾大隊他們在緊鑼密鼓地破嗎？人也逮到了啊。」

表哥爬到了二樓，具體他用那一根皮帶怎麼把空調固定住再推了出去，他也沒有細說，我也沒問。只是到空調放到牆邊，表哥往包房裡一瞅，當時冷汗就出來了。只見劉科已經倒在血泊里，人應該還沒斷氣，眼睛正對著表哥，胸口的血冒著泡泡往外淌，劉科的嘴巴努力想發出啥聲響，卻發不出來。

進到房間，一見到古倩，八戒就來勁了，說：「嘿！咱邵波哥一下午工夫，就給咱在哪揀了個這麼如花似玉的嫂子過來。」

九*九*藏*書八戒和小軍還沒進屋，就聽見他倆在走廊上拌嘴。小軍在狠罵：「死胖子！」

我故作嚴肅地說：「少來這一套，昨晚你倆鬧的那一出，還挺風光嗎！」

睡到下午起來，火龍城外的世界依然風和日麗，並沒有因為建偉哥的離開人世而陰雨綿綿。哥幾個的心情也並沒有變得沉重。

八戒說：「小軍還說要辭職，加盟我們火龍城內保部，為維護世界和平獻出短暫的一生。」

我說：「過來看看，和你聊聊昨晚的事。」

劉司令才回過神來，說：「對對！我還要去一樓看看。」說完扭頭往一樓走。

我只能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露出好學的表情問道：「那老頭的功夫你親眼見過？」

我「嗯」了一聲……表哥應該已經到了二樓，而那時，應該正好到了八戒身邊……

表哥聽我這麼一說，神情鬆懈了一點，又低著頭想了想，然後說道：「發現倒沒啥，只是我爬到二樓，準備移開空調時，好像聽見隔間里那榻榻米響了一下，聲音不大，但我也不能確定！你知道的啊，我好來上那麼一口，喝迷糊了，啥感官都有點失調。」

我只能應了。然後，古市長對著古倩使了個眼色，古倩忙站起來叫我跟她去外面修腳。我忙跟著橡皮艇女郎往外走。

我搖頭，說：「應該沒這麼簡單，建偉哥死的房間，這瘦猴怎麼能進去呢？」

我說：「是！古伯伯你好。」

古倩說：「不用！鄧局長派了司機過來接我！」

劉司令沖梅子嘿嘿笑笑，說：「建偉哥這呼嚕也怪恐怖的。」

建雄把手裡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再狠狠地點了下頭，說：「古市長你放心，我哥以前能給您老張羅好的事，建雄我也一樣會張羅得好好的。」

劉司令露出比較高深的表情，很是神秘地對我說：「這不明擺著嗎？二樓一號房外面有水管，那條水管一直通到樓頂，建偉哥死的五樓一號房，不正好也是在那位置。」

見我搖頭，劉司令又繼續不厭其煩地說到：「那飛檐走壁的飛賊你總聽說過唄，人家那是從小就練過的，這瘦猴應該還只是江湖上的小人物，從水管飛到側牆上的功夫卻應該還是有的，如果真正的高手來了，不要說只是飛這麼幾米遠，就算是直接從一樓跳到五樓的窗戶邊上，都應該不是難事。」

四個人一起下了樓，車很快就過來了。臨上車那一會，古倩居然把我拉到旁邊，賊眉鼠眼地沖我說：「晚上等我爸媽他們睡了，咱去海邊游泳唄！」

我要八戒和小軍先上去，獨自往宿舍走去。說實話，我還是希望能把這案子給破了，不管是為了建雄也好，為了古市長也好。又或者，是為了那十萬塊獎勵。

古倩便樂了，似乎這兩人很對她胃口般，說：「祭天倒不用，弄個空調洞把你塞進去倒還是可以。」

儘管如此，對錶哥話的虛虛實實，我還是有一些懷疑。沉默了一會，我對錶哥說：「表哥，這事我就先不過問了，你好好回憶下，當時你看到劉科時，還有啥發現沒？」

我點點頭，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梅子，把你最後見到建偉哥的情況說一下吧。」

我點了頭，沒有問是去見誰，跟著他上了本屬於建偉哥的皇冠。建雄哥比較高大，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把座位往後面狠狠地一移，然後說：「去海都水匯。」

兩人一起笑笑，各自回了各自的崗位。

我聽著，沒有吭聲。低頭又注意看表哥的鞋，前兩天穿的那雙皮鞋又已經換成了他習慣穿的黑色布鞋，鞋底雪白雪白的，應該是雙新鞋，而且……是非常新，應該穿了不到兩天。

整個經過也就這麼簡單。然後梅子很肯定地說：在建偉哥睡了后，一直到我們一起發現建偉哥屍體的四點出頭，中間的這兩三個小時里，絕對沒有任何人在走廊上走動。們因為兩個老闆都在五樓的客房裡過夜，小丫頭梅子不敢偷懶，一直很清醒地坐在吧台里，玩遊戲機俄羅斯方塊，整個五樓都風平浪靜，沒有一點點響動。

峨眉刺……

表哥沒有多想，立馬把空調拖回了空調洞，然後迅速滑到一樓，往家裡跑去。

我點點頭，說：「兄弟，有啥你說得了，老弟我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