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你有何打算呢？」喬斯銳聲說道。
「我準備好跟他大吵一頓。」
她腦袋空空地等著他回來，渾身不覺夜涼如水。
「我很抱歉害你——」
「是的。」
「羅莎蒙，你會照顧他吧？看著他一定要吃東西？阻止他把自己操練得半死？雷恩只聽你一個人的，」羅莎蒙只定定地望著喬斯。「吻他，」亞歷耳語道，「總該有人付出他們的愛而不隱藏在心，」她轉身踱開，再回頭時只見羅莎蒙緊緊攀附著喬斯。待他趕上她時，神情帶著驚訝。「她愛你。」亞歷聲調平板地說，兩人舉步踏上漫長而無終點的旅途。
「那你怎麼辦？你以後在這裏的日子會生不如死。」
「當然，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走。到了外頭世界，你根本活不過一天的。」
「亞歷，」喬斯快笑岔了氣，「雷恩會把你丟上馬背，帶你出森林。你盡避尖叫怒罵個夠，反正到時候肌肉總是勝過言語。」
餅了很久亞歷方才抽身離開雷恩的保護，可是雙膝仍在打顫，她只得再抓住他的胳臂。
「別說了，」他斷然說道，「現在我們只有資格前瞻未來。」
她躍起身，雙手支臀，怒目瞪視喬斯，「他因我而死時我該怎麼辦？要我抱著他冰冷的手對上帝唱讚美詩，讓所有人說我一定是愛他的？不——！我不要冰冷的雙手，我要的是一雙溫暖的手愛我——或者愛任何人。我情願把雷恩還給布蘭姬，也不要他為我而死。」
「你無話可說嗎？不安慰我雷恩的性命無慮？」
「什麼！」她陡然轉身面對他，「我在跟你討論一個男人的安危，而你竟然想勾引我上你的床？你若要女人，去找些對你流口水的婆子，要不去找羅莎蒙。我相信她一定會比我喜歡。」
「現在？」她倒抽口氣，「我需要時間考慮。」
「我知道。」
她沒機會品嘗喬斯的吻，https://read.99csw.com因為雷恩已使勁分開他們的身體，硬將他倆拋出老遠。
「他會恨我，」她輕聲說道，「他會大發脾氣。」
她啐然瞪大眼，「那你呢，喬斯？雷恩會非常氣你。」
亞歷重重地嘆口氣，「我怎麼能讓他為我冒這麼大的險？」
「他們會設法如願以償的。」
「我一直都是傻子嗎？」他靜靜地問。
「他若離開森林將面臨極大的危險。雷恩的聲名遠播，又容易被辨認。」
「雖然我是第一次愛人，但想到別的女人碰他，我倒情願要他死。」
「他是個完美的人。」
「去他的亨利王！」雷恩憤然啐道，「我無法待在這裏成天擔心他們隨時會攻擊你。唱歌並不能使你脫困，亞歷。別看他們一副蠢相，到底還是比那些被你迷住的馬要聰明。他們會不擇手段傷害你的。」
「你並沒做錯事。」
「亞歷，你是個好孩子。你不是就關心我嗎？」
喬斯沉默良久，再開口時她幾乎沒聽見他的聲音，「跟我上床。」
她重重地坐下，「我不知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也許如果我侮辱他的家人——」
「審判和放逐你。你來以前我答應過給他們正義，發誓所有在營里犯罪的人都得接受懲罰。」
她默然垂首跟在他身後，不敢迎視路過的人。這些人針對她而來的憤怒，在她是種全新的經驗。進帳后，雷恩面無表情地說，「明天一早我們就出森林。」
「我要殺了你。」雷恩咬牙切齒，目光幾乎穿透喬斯。
「你是希望他含著淚水與你揮別？」喬斯嘲諷地問，「亞歷，你愛他太深不願傷害他。明天讓他帶你離開這裏吧。他哥哥會保護他直到亨利王赦免雷恩。」
「你想跟他們這麼說？哼，就算你是聖母，他們也會判你有罪。」
「你走吧，」他由內心深處輕聲說道，「ｈtｔｐｓ://rｅaｄ•99ｃｓw.coｍ讓——你的朋友今後負責照顧你。今晚就走，我不想再看見你們兩個。」他說完轉身就走，亞歷下意識地想跟過去，但為喬斯拉住。
她一點都不驚訝他知道她是女人，「我的愛有什麼用？我根本配不上他。他打算明天一早出森林，光天化日下和國王的震怒挑戰。他為了保護我，情願離開安全之地，出去冒生命危險。」
「當然沒有。」他啐道，但表情顯示他仍未罷休。
「你要他的愛還是他的性命？你情願留在他墳上歌唱，還是知道他仍活得好好的，只不過在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里？」
喬斯極力忍住笑，「這就是你真心想要的？」
「亞歷，」喬斯按住她的手臂，「雷恩會保護你的，他無法守著你時，我會接替他。你對他的愛已幫助他度過悲痛時期。」
「不，不！不！」她大叫，「誰也不能替他擋住死亡。就連在這警衛密布的森林里，他都還中了箭。離開此地只會加速他的死亡。我做什麼還會比害他送掉一條命更傷他？」她把臉埋在雙掌中，「但要他恨我，讓他看我的眼神由愛轉恨——哦，喬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喬斯的笑聲嚇了她一跳，「你把雷恩。蒙特格利說得像只哈巴狗。你以為把決定告訴他，他就會笑咪|咪的跟你吻別，祝你一路順風？」
「我帶你去找蓋文——」
「離開這裏？我們？我不明白。」
他送她到帳門口，她一走，他立即召喚喬斯。
喬斯清清喉嚨，「如果我想保住性命也只有離開這裏。我可不想跟雷恩的女人做完愛后，還跟他對峙。」
亞歷昏眩了半晌，才把手臂穿進衫袖內，見雷恩拔出長劍，立即大叫起來，「不！」聲音大得足以抖落一樹露水。給我力量，她祈禱著爬起身。她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喬斯身前，「除非你先殺了我，」她聲音https://read.99csw.com中充滿感情。當她眼看雷恩的表情由驚懼轉為受創，憤怒，冷漠，她的心也同時經歷了相同的演變。
「亞歷，」他咯咯直笑，一手按在她臂上，「不要驟下結論，先聽我把話說完。你若真想讓雷恩留在這裏，說什麼都是無用，但你可以採取一些行動。他還不非常了解你，至少不夠深到信任你，也許沒有男人會信任女人。如果雷恩發現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無論你怎麼解釋都無法使他再接納你。他會讓你走，自己留在這裏。」
「可是我並沒有做壞事呀。」她已瀕臨落淚之際。
「你必須選擇其一。」
「雷恩這一生中充滿悲劇。他妹妹最近才死，現在又——」
一時間她真以為雷恩要摘了她的腦袋，不過她不怕，甚至歡迎他那麼做。她的心祈禱他不相信。她真會相信她重視音樂勝過他？
「雷恩只會嘲笑你。」
「哦，喬斯，我會毀了你的生命。外頭在懸賞緝拿你。你不怕會被人認出？」她沒發覺喬斯嚇了一跳。他不知她曉得他的歷史。
「我想不出其它方法。」
亞歷心事重重地穿過靜黑的森林，前往小溪，她坐在一塊大石上，凝視著漆黑的溪水。
「我還以為你是當真的。前不久你還說情願讓布蘭姬擁有他。你是否希望現在能離開雷恩，等他獲得國王的寬恕后再回到他身邊？這種事只會發生在你寫給自己的歌中。要使雷恩·蒙特格利讓你獨自離開這座森林，唯一的方法只有讓他對你死心。」
「雷恩是個好人。」
「也對，」亞歷沒轍了，「喔，喬斯，我該怎麼辦？他不能為我拿自己性命冒險。」
「我沒偷東西是真的，但我又做了什麼好事？看看雷恩。他本來可以到別的國家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但他卻選擇住在陰冷的森林中，幫助他的同胞。他保護他們，確保每個人都能填飽肚子，無時無九*九*藏*書刻在照顧他們。然而外頭在懸賞要他的頭顱，他的家人雖需要他，他卻不得不待在這裏。他妹妹遭人強|暴后自殺身亡，縱使悲痛逾恆，他卻沒有停止工作一小時過。」
「這些人對你已有成見，你待在此地已不再安全。我無法每一分鐘都保護你，我也不能讓他們傷害你，所以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準備好了嗎？」喬斯站在她身旁。羅莎蒙就立於他身後。
「那你有什麼法子能讓他留在這裏？」
「不，」她柔聲應道，「我要他活著，但我也要他只屬於我一個人。」
她無話可答，因為除了音樂外，她並無自己的生活。她鎮上的人只要求她音樂，而這裏對他們和地自己都已足夠。
「男人就像音樂，」她儘可能滿不在乎地說，「我當然要各種不同的旋律，不同的變奏和音質。你就像狂野激昂的歌，而喬斯——」她眨動睫毛，「喬斯是委婉精緻的情歌。」
「愛他，這就是他所要的。跟他走，陪著他，陪他度過一切難關。」
「你不能離開這裏，」她低語，「亨利王會發現你。」
「快做決定，沒有時間了，」他移近她。
淚水霧濕了她的眼，「因為其它人也會看穿我的真面目？知道我是個無聊又自大的人，除了自己外誰也不關心？」
想到雷恩永遠沈睡不醒，使得她飛快環住喬斯的頸項，送上她的唇。多年來，喬斯乃為女人寬衣專家，到今天他並未遺忘這項技巧。雖然亞歷身著男人衣物，喬斯仍技巧地迅速擺脫了它們。她尚未及抬頭換氣，他們倆已裸著上半身貼著彼此。喬斯雙手沒入亞歷發中將她頭往後拉，一邊饑渴地吻著她，同時警覺地睜開雙眼。
「蓋文會因庇護我這個被指控為女巫的人，而冒國王震怒的險。你真要因為我而把全家人拖下水嗎，雷恩？你真的那麼愛我？」
「出來吧，喬斯，」她喚道，「你的跟rｅad.99csｗ.cｏｍ蹤技術真差勁。」喬斯在她身旁坐下，「是雷恩命令你跟來保護我的嗎？」喬斯沒吭聲，「現在他不得不保護我。他怕有人乘機懲罰我，所以連讓我獨處幾分鐘都不行。」
「他們想幹什麼？」
亞歷開始聽進他的話了，「你要跟我一起走？」
「為什麼呢？我又沒對他們怎麼樣。昨晚我還想唱歌給他們聽，可是他們全都站起來離開。」
「誰能不愛你？你一根小指頭所含的仁慈，也比我整個人多。現在你又要冒被逮捕和放逐的險來救我。」
他神色凝重的垂首看她，「人們都只要求你付出你的音樂嗎？除了要你唱歌外，他們都別無祈求？」
「我會留起鬍子，至於你，只要喬裝男孩就不會有危險。我們一起唱歌，可以賺得溫飽。」
「以後會怎麼樣？」
「我沒有偷那把刀。」她好不容易擠出一絲聲音。
「來吧，我們得訂些計劃。」
「快做決定，亞歷，把衣服脫了。我沒弄錯的話，雷恩過來了。」
「除了告訴他事實外，你還能說什麼？別去打擾他了。現在就放手。在這裏等著，我馬上就回來。你有其它衣服或對象嗎？」她搖搖頭，壓根沒想到喬斯要丟下她一人獨處。
喬斯再次沉默。
「使他的愛轉化為恨。」
「你真認為要他留下來，唯一的方法就是——和別人上床？」
「我自己一個人走。我不能留下來讓他成天擔心害怕，他也不能跟我一起走。因此，我一個人走。」
亞歷在他眼中目睹深切的愛，然她的心反而更痛苦，「我得獨處一下，好好想想。」她輕聲咕噥道。
「這倒是實話。也許我若告訴他他是個——」她還想不出還有什麼是她沒罵過的。顯然罵他是傷不了他的，「哦，喬斯，」她絕望了，「我該怎麼辦？如果他離開森林，一定會去找喬特耳斯復讎，到時連國王也會介入——我不能讓這事發生！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