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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的花

孤零的花

康子不帶感情地說道。
伊澤一面看著康子的臉,一面把話說下去。
姊姊已不在人間,說原諒未免冒瀆了她。可是,康子卻理所當然地打心底浮現這個念頭。
她的姊姊久子自從十九歲離家出走,便與孔雀堂斷絕關係。當時孔雀堂的前一任老闆夫妻皆亡,在女兒尚未長大結婚以前,暫由叔父代為掌管業務。行事一絲不苟、又愛面子的叔父,對久子離家出走一事勃然大怒,表示絕不原諒。
(姊姊絕不會拋棄今村的……)
羅絲?基爾摩的出現不啻是善吉的一大威脅。俗話說血濃於水,個性反覆無常的康子,說不定會想見羅絲。報上說羅絲二十七歲,不過她也許城府甚深,會想辦法籠絡康子阿姨也不一定。
「反正跟你沒關係。」
中垣照道說一句「請一定來玩」,然後告訴羅絲信州寺院的住址及電話號碼。寺廟在小諸市附近。
康子沒好氣地冷冷回答。
「您說她是令姊的女兒……回日本了嗎?」
不到一個月,她就在大乘寺里看見姊姊和今村一起散步……
「那個人要死要死的嚷過好幾年。年輕時不就常說最多只有一年的壽命……可是,一晃眼也年近六十啦。」
康子想。
至於羅絲則因為其行動派的個性,使她很快地從魯森太太被害事件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對太熟的明友,根本毫無隱瞞的空間,其實也挺可怕的。伊澤太太只要看康子的臉色,便可察覺對方情緒的起伏。
英次的父親與前任店東是遠房表兄弟,關係雖淺,但畢竟是親戚。於是,原本想做上班族的英次便被父親強迫進入孔雀堂,做為接班候選人。
她做著深呼吸,感覺心情開闊起來。
——看來這份苦心恐怕會成為泡影。
「我出去一下。」她站起來。
金澤市大街香林坊的「孔雀堂」,早晨出貨才告一段落。
伊澤太太說著,把眼睛瞟向在茶室一角盤膝而坐的丈夫。伊澤幸造正在看報紙。
雖說斷絕關係,久子的消息還是不時地會傳入立花家人的耳朶里——例如她和一位姓基爾摩的英籍古董茼在神戶結婚,太平洋戰爭爆發那年生了一個女兒,女孩的名字叫羅絲等等……
康子記起她到這裏的另一個目的——想得知今村敬介的近況。
(在我喜歡的東西里,姊姊只留下這幅畫給我。)
「年齡也相符啊。」
金澤有七曲,道路大多曲折得無法一眼看到底,還有許多丁字路,傳說是為了防衛敵人所建的。
「其實和姊姊的女兒重逢,乃人之常情,不管怎樣你們總是血親。」伊澤幸造說出自己的意見。
康子後悔告訴姊姊,但她實在無法憋在心底不告訴任何人。
其後的事都是一些傳書。
後來透過住在金澤的第四高中校友,陸續打聽到今村的消息。聽說他被檢舉參加左翼運動,關進監牢,並且身染重病……
——獨居法籍婦人慘遭殺害!
(這個笨傢伙!千萬不可以沉不住氣。)
現在是把他去除的時候了,https://read.99csw•com如同去年金澤市把市電的鐵軌拆掉一樣。
一旁的英次正悠閑地一邊哼著歌,一邊整理包裝紙,說:
她對今村敬介的愛慕表現得大概太明顯吧。不但她的姊姊察覺到,對方也略有所感。所以今村才會找她說話。
她凝視牆上掛的一幅畫,產中有隻孔雀正在開屏。這幅畫打從康子出生以前便掛在店中。畫家吉澤洗山並非名家,以美術品的眼光來看價值並不高,但因它表現出孔雀堂名稱的由來,故而被當做傳家之寶。康子從小就喜歡這幅畫。
(絕對不能讓這個小雜種靠近孔雀堂。)
聲音有些惶恐不安。
一直低著頭的英次,忽然轉身朝父親望了一眼。
(簡直像在教室上課。)
站在一旁的英次忽然插嘴:
「上大學之後,今村開始走楣運。先是父親欠了一屁股債後去世,以致房子、田地全部拱手讓人。可能父親經商失敗是瞞著家人吧,總之死後一切事情全都曝光,母親受不了打擊倒下,不久也跟著去世……對身為大學生的他而言,實在難為啊。我猜一夕家變是他之所以參加左翼運動的主因。再說,他也沒錢念書。」
「哼!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沒想到這孩子的名字竟然化做鉛字,出現在報紙上。
「咱們換個話題吧。」康子裝作和事佬的模樣,「對了,今村先生現在怎麼樣?你們知不知道他的消息?」
「發現屍體的好像是姊姊的女兒。」
請忘記我吧。我家已經破產,同時我也染上痼疾。繼續和我交往,會帶給你不幸。
康子閉上眼睛——
嬸嬸瞇起眼讚美著。
「您說什麼啊?」
伊澤小心翼翼地選擇每一個措詞。
不知過了幾年,久子嫁給外國人的消息傳到康子耳中。
「他的病大概好不了,聽說來日無多。」退休校長慎重地回答。
清點完要送去土產店的貨品數量和送貨單是否相符后,立花康子走到休息室,吩咐女傭送茶來。
康子的叔父認為久子的行為是瞧不起自己這個監護人,於是氣呼呼地表示:
「咦?她是從英國回來繼承孔雀堂的嗎?」
送茶來的女傭聽見,好奇地問:
而在姊姊華麗花束中的某一朶花便是——羅絲?基爾摩。
「真是個大打擊。」伊澤繼續說。「當他病得奄奄一息時,居然被那樣一直盡心照顧的人拋棄……他也想力圖振作,告訴自己:什麼東西嘛!後來他把全副精神都放在翻譯《萬葉集》的法語版上。他為了完成它,可是拚了命哪!」
(都一把年紀了……)
果真如英次所料,康子是向杉浦町走去。
「羅絲?基爾摩……會是姊姊的孩子嗎?」
「神戶不是有個法籍女人被殺嗎?」康子向朋友的丈夫說。
以前她每次到伊澤家打聽今村的事,總是只能得到一些隻字片語,可能他們對康子有些顧慮吧。
就這樣,伊澤夫婦兩人開始爭執起來。
或許https://read.99csw.com是傳聞太過誇張,總之,今村和久子的同居生活最後以悲慘的結局收場。
靠近室生犀星文學碑的杉浦町,住著一位康子女校時代的同窗知己。她的先生是伊澤幸造,以前是高中校長,現在已經退休。由於伊澤幸造和今村敬介高中時代同班,所以偶爾可從伊澤家打聽到今村的消息。
善吉咽了下口水答道。
「姊姊一定以為他活不成了。」
事件發生的第三天,她決定去東京旅行,就先打電話到須磨祥順寺,告訴中垣自己的行程。
——明知對方是妹妹心愛的男人,還要橫刀奪愛,實在太過分。孔雀堂的繼承權交給康子,久子與我們家斷絕關係!
「喔……」女傭急忙告退。
叔叔鄙夷地說。
「那孩子回日本了嗎?……」康子再次自語。
「報紙?我還沒看呢。」
久子一旦獲知今村的窘況,立刻迫不及待地奔至京都,想救心愛的男人。
為自己無法勝任的事憎恨姊姊,似乎有點強詞奪理。雖然姊姊會搶走自己心愛的東西,可是她也比自己更珍惜那些東西……
「老闆大概又去伊澤太太那裡了。」
「我從東京回來時想順便去一趟金澤。嗯,也想去信州看看。可能搭信越線在中途下車吧。」她說。
——在我們那個時代,只有最爛的女人才嫁給洋鬼子!
康子會經那麼深刻地憎恨著二十二年前被火燒死的親生姊姊,甚至有時懷疑,那把燒死姊姊的火,是否即為自己心頭憎恨的火焰?——她沒法制止自己不這樣想。
廣川善吉臉頰抽搐著說。
——我也接到家裡的快信,叫我無論如何回去一趟……我打算明天啟程。
「英次,數字要寫得更清楚些。你看,這幾筆0和6根本分不出來。」
孔雀堂的女婿立花進,現在可能還在工廠里製作糕點吧。他雖熱心工作,卻非常乏味,常引起康子的不滿。
康子一邊聽伊澤的話,一邊想。
羅絲是她的甥女,她很想見一面。
(難道我還不原諒姊姊嗎?)
「啊,是久子的……」
康子離開伊澤家,沿著彎曲的小徑,走回香林坊的孔雀堂。
康子不停在口中反覆念誦這個名字。
可是康子當時卻對姊姊能儘力幫助今村一事,有種淡淡的欣羡。
(日本正要展現在我的面前……)
「真的沒錯?會不會是同名同姓?」
「早上看報,居然有姊姊女兒的消息,嚇了我一跳。」康子老實地回答。
康子在心底頻頻搖頭。
——真是想不到啊!……其實這樣也好。今村這小子一看就知道不安分。久子跟著他去吃苦,康子你就逃過一劫。
九一八事變剛發生那年,孔雀堂附近有一個叫今村敬介的高中生來寄宿。回想今村對她說話的情景,歷歷如昨,立刻鮮活地浮現在她的腦際。
「念京都大學時的確如此。不過他那時還年輕,而且又有人照顧……若不是那個人犧牲奉獻,說不定早就……」
「但是,我一個人孤伶伶的。」
九-九-藏-書當英次被康子斥責時,同在一間辦公室的善吉也嚇了一身冷汗。一心想栽培英次做接班人。
「無所謂啦。」康子有點自暴自棄似地說。
康子覺得自己正捲入由奇妙的人際關係與慾望造成的污穢漩渦。
善吉握住報紙的手更加用力。
掛上電話后,羅絲一邊哼著鄉村歌曲,一邊準備旅行的東西。
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從事教育工作大半生,無形中培養出來的——每當他遇到要想一下如何啟齒的情況時,便會不由自主地先乾咳幾聲。
孔雀堂的前任老闆有兩個女兒,姊姊久子年輕時離家出走,妹妹康子招贅,可是沒有子嗣。
久子說著,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把夾了紙的送貨單交給正在做會計的廣川英次。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康子堅信不栘。
「你到底想說什麼?善吉?」她冷冷地問。
姊姊的微笑令康子不由心底發毛——對她而言,姊姊向來是破壞者,也是掠奪者。從孩提時代開始,凡是她心愛的娃娃、玩具全被姊姊搶走。
金澤的方言里罵人儍瓜時,習慣用蠢蛋這個詞。英次被罵得縮著脖子,伸出舌頭。
「你想見她?」
她刻意不告知去向就出門了。
在報上看到羅絲?基爾摩的名字時,康子已有相當的覺悟。
(我恐怕無法勝任呢……)
隨著茶道盛行,喝茶時吃的點心亦十分發達。金澤有許多糕餅老鋪,像孔雀堂便號稱自寬政年間創業,已有近一百八十年的歷史。
但是,康子卻覺得姊姊的命運就像一把包得十分美麗的花束。
加賀百萬石雖為北陸的大藩主,但因是旁系諸侯,為了避免幕府猜疑,特別製造出歌舞昇平的氣氛。由於政府獎勵,自古此地便盛行茶道以及花道,甚至能樂和美術工藝的發展亦在金澤每個地方廣為流傳。
善吉煩躁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顯現在臉上。
善吉本來正在看報,一聽到這句話,抬起頭狠狠地斥責兒子說:「蠢蛋!」
由於沒有受到空襲,金澤市仍保留許多古老的建築。往往在現代大廈旁會出現一幢塗著黑漆的木屋。
少女時代的她只要看見金澤城的城牆都會臉紅。因為她馬上連想到第四高中的校舍就在裏面,感覺身體內的某一部分好像被抽走了。
「我一個小時就回來。」
可惜這個計策並沒有得逞多久,姊姊立刻看穿了康子拙劣的演技。如今自己愛慕今村的心情被姊姊得悉,以她過去的經驗,自然產生戀情不保的不祥預感。
康子想起前年去世的嬸嬸,有一次敘述她去東京看姊姊女兒的經過。
寂寞和放下心頭大石的感覺回蕩在她的胸中。
這或許是想安慰康子吧,但康子卻一點也不領情。
——可是不好意思嘛。
雖然兩人只差一歲,可是康子一旦被姊姊盯上,便束手無策。於是打從小學時代開始,她便想出一個自衛的方法,那就是對喜歡的東西故意裝作不在乎,以期躲過姊姊的注意。
直到看見最早發現屍體的人名時,她才突然興奮九*九*藏*書起來。
「什麼新聞?」
「多想一想吧……」
康子點點頭。伊澤太太也湊近丈夫的膝邊,一同觀看報紙。
不多久,康子喜歡今村的事在周遭傳開,散播謠言的禍首八成便是姊姊。
伊澤把老花眼鏡推上額頭。
例如久子白天在染布廠上班,晚上還去兼差,一直工作到深夜。她還幫左翼運動做一些文宣的工作。
康子低聲說道。對全心全意為今村奉獻的姊姊,她不知應該憎恨,還是讚美。
(年紀越來越大啦。)
「今村嗎?」伊澤幸造在說話前先乾咳一聲。
姊姊在大戰結束后被火燒死的事,康子是在幾年之後才曉得。聽說那位英籍姊夫後來搬到東京去了。
「客氣話就免啦!」伊澤太太笑嘻嘻地說:「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事?」
「今村力圖振作。尤其是在那人……哎,被那人拋棄之後,想必過了段苦日子!」
康子聽著伊澤說話,忽然感覺自己的生涯也畫上一個句點。
「是這個叫羅絲?基爾摩的小姐?」重讀一遍后,他問。
還記得那時她的心頭會經突然掠過一抹陰影,後來證實她的預感成真。
久子沒有拋棄今村敬介,她之所以會嫁給姓基爾摩的英國人,也是為了幫助今村——不知久子找什麼借口,總之,她一定向基爾摩要許多錢給今村。而今村就靠這些錢過活。
早上看見羅絲?基爾摩的消息時,令她忽然有股思念今村的衝動。
叔父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可能是年紀大了,康子時常一個人喃喃自語。
「去哪兒?」善吉問。
(也該原諒姊姊吧。)
——我從別的古董商那兒打聽到基爾摩家的地址。雖說久子已死,也和立花家斷絕關係,不過我還是關心久子的女兒長什麼模樣……我一邊問路,一邊找到她家。按了門鈴,正好是久子的女兒出來開門……這個小姑娘名叫羅絲,穿著日本中學生的制服,長得相當可愛,而且也很和氣……
報上針對發現屍體者也做了一番介紹。大概凶殺案的現場在神戶,被害人是法國人,發現屍體者又是英國人,充滿豐富的國際色彩,比起一般凶殺案要來得有趣吧。所以連發現屍體的人都詳細介紹其身世背景。
康子凝視前方走著。
等女傭送茶來的同時,康子打開報紙,翻到第三版時,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啊!這是……」雙手顫抖著將報紙湊近眼睛。
「能完成法譯《萬葉集》,今村兄算是了了椿心愿……再也沒有活下去的目標。那對他是不行的……像我雖然退休,仍然還想再進修……隱居廣島的今村兄聽說精力日漸衰退,這樣下去恐怕真的不行了。」
久子離開金澤的老家,大概就在這段時間。可能他們之前通過一陣子充滿愛意的信吧。有一天,久子忽然接到這樣的來信:
康子回過頭,像把報紙塞給善吉似地,「這則新聞里提到的英籍女教師羅絲?基爾摩,一定是姊姊的女兒。」
——善吉為此擔心不已。
今村居然比姊姊還多活了二十幾年,這件九_九_藏_書事令康子有種奇妙的感覺——難道她對姊姊的恨意已然轉淡?
廣川善吉從賬房走到休息室,湊過去看康子手中的報紙。
魯森太太的死有許多疑點。由於不清楚她和父親的關係,瞎猜也無濟於事。
這則在神戶郊外高級公寓發生的殺人事件,本來絲毫沒有引起康子的興趣。
後來康子輾轉聽人說,羅絲隨父親回英國去了。
「還在考慮。」
——要不要去兼六園散步……就這件事啊?你喜歡他對不對?那為什麼還要拒絕呢?笨蛋!
「沒錯。」
每當看見這幅畫時,康子總是心有所感。
「這樣說,對你先生豈非不公平?」
「才剛把工作告一段落,特意來看看你。」走上伊澤家的茶室,康子說道。
昨天晚上她打電話給住東京P飯店的蘭波太太,拜託她預訂房間,又托山下小姐代訂車票。
(今村快死了……)
除了今村邀她出遊那天之外,康子的青春年華平淡無奇。相較之下,姊姊走的路有高山亦有深谷——康子羡慕她,因為不管山巔還是谷底,路旁都開滿燦爛的野花。
儘管只是在人生某個時點擦身而過,但今村在康子心中卻佔有非常重要的份量。
——這是老天給的懲罰!
康子反覆閱讀報上的報導,一個人自言自語。
廣川善吉望著康子的背影,眼中浮現憂慮的神色。他的長子目前在大阪丁作,混得似乎不怎麼好。因此,讓次子英次能接掌孔雀堂,這可以說是善吉現今唯一的人生目標。
康子捫心自問。
伊澤幸造急忙戴起老花眼鏡,再次翻閱報紙。
比久子小一歲的康子一晃眼也年過半百,必須趁早物色繼承人。
凡是她喜歡的,不管人或東西都會被姊姊搶走。
青春期的她迫不及待地紅著臉,把和今村談話的事告訴姊姊。
羅絲·基爾摩。
「那個人和孔雀堂沒有關係!她又不是立花家的人。是吧?早些時候老主人不是交代過,不准她踏進立花家一步!」
叔叔安慰著說。
伊澤不知從何時開始,換上在課堂對學生訓話的口氣。
從報導中可知,她是在事件前幾天才從英國來到日本,要去扶桑女子大學敦英語……
今村高中畢業以後進京都大學讀經濟系。第二年,久子留書出走——她說要去找今村。
孔雀堂的名產是一種稱為「孔雀」的餅乾,取其形狀及花紋類似孔雀翎而聞名。後來為了配合消費者的需求,又推出「孔雀羊羹」及「孔雀糯米豆饀餅」。羊羹表面還有核桃,代表孔雀羽毛上的圓眼,也就是做成孔雀開屏的模樣。
康子對於回憶仍有一份嬌羞。回顧自己一生,唯有那天最值得驕傲,也正因為有那一天,她的人生才變得如此充實。
「不是啦,這……這個叫羅絲的女孩兒和我們家沒有關係……」
才剛從商職畢業一年的廣川英次低著頭回答:「是。」他是孔雀堂老闆的遠房親戚。父親善吉一輩子都在這家店工作,雖然自己平平凡凡,可是對兒子卻有偉大的夢想。
「嗯,的確有這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