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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島行

廣島行

看到羅絲失魂落魄的樣子,中垣握住她的手說:
藉由這句話,羅絲想要消除自己緊張的心情。
「沒什麼。」
的確,魯森太太的案子還沒解決,再加上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懸案。恐怕這些事無法輕易地被埋進墳墓吧。
第二天在市區參觀——主要重點為參觀和平紀念館。
「當年下令發動原子彈戰爭的國家領袖辯稱,這麼做可以拯救自己國家數萬投身戰場的士兵。但是他卻沒想到,如此一來反而奪走三十萬老百姓、多半是婦女和小孩的生命——這麼做代表西歐文明已死,如此野蠻的文明非消滅掉不可!」
「身為宗教家,你對這個問題有何高見?」
她和羅絲以及中垣握過手后,快步追上前面那批觀光客。
「算了吧!」
中垣的話中帶著悲觀。
他們於是走到街上吃午飯。
「打算待幾天?」
看到羅絲對今村的死反應如此平靜,中垣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
中垣覺得蘭波太太的笑容正訴說著這句話。
「她說要在亡母的祭日來神戶。」
被羅絲美化了的母親形象,如今正一層一層地剝落。說不定羅絲現在心目中的母親,也和荒廢的廣島一樣殘破不堪。
對面可以望見寧靜的安藝小富士屹立在廣島灣的似島上,以及宮島模糊的影子。
預定停留三個晚上,所以參觀完市區的隔天,將到近郊去走走。
羅絲舉出休布蘭加的「文化病理學」理論,滔滔不絕地說著。
「一切都結束了。」
「很難呢。」中垣發現自己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我認為這是不對的。日本的僧侶們應該從寺廟裡走出來,多做些宗教活動。」羅絲說。
登上瞭望台,羅絲用惜別的眼光眺望廣島。
羅絲說完,點了點頭。
中垣如此堅信。可是,羅絲卻像只悶葫蘆似的,怎麼也問不出半個字。
擔任服務工作的矮小中年男子走進裡間的辦公室,不一會兒他再度出現。
「令堂什麼時候過世的?」
在山陽本線的火車上,她滿腔熱情地和中垣討論自己鑽研究的論文題目。
「人可以做出這麼美麗的庭院……它代表心靈美好的一面。」羅絲說。
廣島城就在縮景園的旁邊。
瞭望台旁有一塊刻著正岡子規詩文的石碑。
偏偏一句也不提今村敬介的事。
羅絲只知道今村是母親以前的愛人,卻未曾與他謀面。所以即使乍聞他的死訊,也不會受到太大的驚嚇。
中垣覺得羅絲心胸開闊,連宗教家也自嘆弗如。
「我們去比治山走走吧,反正很近。」羅絲建議。
「咦?回家那天嗎?」
羅絲站在它的前面,輕聲說:
「氣悶?」
羅絲安排的行程如下:
羅絲的口氣彷彿在壓抑即將溢出的強烈情緒。
這裡是全世界期待和平的人前來巡禮的聖地。
但是中垣直覺地認為,羅絲所說的「殺人」,絕不單純只是指原子彈爆炸而已。
蘭波太太接著詢問羅絲在學校的情形,以及生活狀況。
「模型重疊得上嗎?」中垣問。
羅絲似乎不只是想告訴中垣,自己這趟廣島之行與今村無關,甚至還想以此說服自己。
「咦,前天?」
飯後,又到上幟町的縮景園參觀。
服務台男子用惋惜的口吻回答。
走出會場時,他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https://read.99csw•com羅絲沒有看中垣,自顧自地說:
羅絲的父母皆已不在人間。而羅絲來到日本之後,發現與父母關係最深的兩個人——克拉拉?魯森和今村敬介亦相繼死亡。
他們走下比治山,驅車前往和平公園。
他們站在刻著上游碑文的原爆紀念碑下默禱。
「走,接下來去哪裡好呢?」
羅絲低聲說道。不過,神情倒沒有顯出非常失望的樣子。
羅絲和中垣站在瞭望台朝後看。
「這一天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羅絲原本在和平紀念館內激動的心情,經過在岸邊觀看鯉魚游泳之後,似乎得到某種程度的紆解。
「對了,金澤的阿姨說要去四國旅行,打算先到神戶看我。」
第一天到廣島時已近黃昏,主要是休息和閱讀一些有關原爆的資料。
「蘭波太太太客氣了。」中垣說。
(離開醫院時還好端端的,她到底在比治山公園想到了什麼?)
由於羅絲曾表示希望住和室,所以他們投宿于日本式的旅館。儘管是和式房,卧室鋪了榻榻米,但客廳和走廊卻是西式的,可以說是日、西合璧。
「還沒。」
羅絲的日語能力還不錯,連近代史之類的專門文章都難不倒她。至於文學作品,尤其是語氣凝縮的短詩,那便不是她可以理解的了。
「美好的心靈製造美麗的庭院。但是,同樣的人也會製造出原子彈呢!」
他們默然走出醫院。
建築物上飄著星條旗。
「數據館中有廣島市剛被炸時的模型,所有的東西都被燒毀,只剩下焦褐色的瓦礫堆……我正在腦海中把那些瓦礫堆和眼前的廣島市重疊在一起。」
也許她正試著把廢墟時代的廣島模型和眼前的景色重疊在一起。
只見蘭波太太站在那裡。
第二天一大早,中垣先帶羅絲去比治山公園。
「鶯口之下……」羅絲反覆念著,然後沉聲說:「現在則變成原子彈下了啊!」
「沒能見到今村先生的最後一面,其實未嘗不好。」中垣說。
那次羅絲和北杉見面,似乎給了羅絲深刻的影響,而且她也已經對此感到滿足。
D醫院就在比治山公園的東側。規模很大,建築物也很新,是廣島一流的綜合醫院。
中垣與羅絲面面相覦。
「都死了呢。」
前往廣島途中,羅絲針對現代人心受科學影響而變質等議題,不停地發表言論。
「是一種天高氣爽的感覺。」
涼爽的五月晴空下,群鴿飛舞遨翔。
「預計後天回去。」
前天他們不正相偕逛比治山公園,順道去和平公園和廣島市區嗎?
島田良范介紹的高中教師一職,是從九月的新學期開始起用。教書雖然不是宗教活動,但卻是與推廣宗教敦義最接近的工作,或許要認真考慮一下該不該接受這份教職吧。聽了羅絲的話,中垣如此暗忖著。
「肚子好餓。」
「這便是近代史的課題,不,應該說是人類生存與否的問題。」
「快到了嘛,有沒有去掃過墓?」
「還不曉得。」羅絲回答。「大概坐車在附近逛逛……總之,我想獨自體驗一下日本的鄉村生活。沒有人在旁邊解說,感受想必更強烈。」
「至少目前的佛教界還做不到。因為日本的僧侶光為了維持寺廟叢林的運作九九藏書,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工夫管閑事?」
思及此處,中垣不禁對自己的漠不關心感到汗顏。
中垣有點後悔提到這個話題。
忽然間,聽到有個熟聲音在叫喚自己的名字,她回過頭去。
「到城裡看看吧。」中垣邀約著。
她大概想趁對神聖的和平之地廣島印象猶新時,寫下一點自己的心得吧。中垣卻直覺地認定,羅絲之所以如此熱中研究近代史,其實是想忘記那些血腥的往事。
「為什麼?」
若果真如此,那就太可憐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中垣故作輕鬆地回答。
「今村先生死了,這部分沒有問題……可是魯森太太被殺呢?只不過是兩個月以前的事呀,並非很早以前。所以非得等到一切真相大白,才能算是結束。」
羅絲的口氣依舊顯得僵硬。
打開話匣子后,她臉上忽然露出不安的表情。
「是嗎?」
「是的。」
羅絲客氣地回答。聲音中帶著顫抖,不知是否由於和中垣在一起被人看到,感到羞澀的緣故。中垣總覺得羅絲的表現與平日截然不同。
兩人如往常般一同進食。羅絲對自己這天的行蹤絕口不提,只淡淡地發表感想:「這一帶的山好多啊。」至於去過哪些地方則避不作答。
「是啊。在我心中的母親,其實是我隨意捏造來的。母親真實的影像要等我先把自己塑造出的印象打破,才能浮現得出。兩者不是很類似嗎?」
羅絲握住蘭波太太的手說道。自從在東京分手后,大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不會碰面了。
「托你的福,生活已經習慣了。學生們也都還乖,所以教起來滿輕鬆的。」
中垣不忍拆穿羅絲偽裝出來的熱心,敷衍了一句。
縮景園又名泉邸,是舊藩主淺野家的別墅。此園模仿中國的名勝西湖,由於是依西湖實景縮小,故又名縮景。
他沒法子,只有盡量守在她的身邊。
羅絲像在平撫自己的激動,緩聲說道:
她的口氣似乎在說,今天要離開廣島其實只不過是個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不想做電燈泡,破壞羅絲和中垣兩人獨處的樂趣。
「啊,我明白了。鶯口之下……三萬戶人家的屋頂……」
隔天,中垣到宮島玩了一整天。由於學生時代曾經來過,感覺上並不那麼新鮮。然而為了打發時間,他還是沿著觀光路線到嚴島神社、大願寺和紅葉谷公園繞了一圈。
廣島市東方有一個小丘陵,由於形狀頗似卧處,相傳賴山陽將此命名為「卧虎山」
他說著扶了扶領結,不由得想起「正襟」這兩個字。來到代表和平的聖地,巡禮會讓人產生虔敬的心情。
他擔心地問。
「內科吧……可能是肺結核科。」
鶯口之下三萬戶
「今村先生死了……」
「我覺得眼前的建築物正在一個一個消失。一切都是後來才改建的……如同我的母親。」
或許是主觀的印象吧,羅絲的臉色似乎顯得蒼白。坐在長椅上的她忽然站起來,好像在畏懼什麼。
這點與中垣的猜測完全不同。
「你不要緊吧?」
忽然,她開口說:
「昨天剛到。」羅絲回答。
「可以嗎?」羅絲打開寫著行程表的筆記本,若無其事地說。「最後一天是搭下午的火車回神戶,我們可以趁https://read•99csw.com早上去D醫院。」
她的話與其說是針對一般僧侶,倒不如說是特別針對中垣有所期待。
當火車通過平交道時,羅絲開口說起這件事。
(她的熱情正是研究的原動力。)
中垣和羅絲在園內閑逛。
「從以前便有許多人談論西洋文明的沒落。我認為西歐文明的終結點在廣島。因為假如說西方文明的象徵是科學發達的話,那麼這個文明便在廣島終結,而且是埋藏在葷狀雲的底下。我想研究的便是這一段近代史的中心事件。」
面積寬敞,墊高的地板上支起了一根根柱子,是座堂皇的基柱式建築。
雖然表示能理解,中垣卻總覺得她第二天的行動,似乎有什麼事隱瞞著。
中垣口中重複著羅絲的話。
從這時開始,羅絲的神情有了改變——中垣後來才想到。
中垣體貼地回答:「我明白。那麼,我也趁這天去宮島走走吧。」
在車站附近吃中飯時,她叫了一份意大利麵,可是只吃一半。大概是滿腔的心事,使食物難以下咽吧。
(還是不該回信州的寺廟。)
由於這天早上本來預計要和今村敬介晤談,所以多空出一段時間。
中垣沒有追問下去。或許羅絲本人可能也想盡量遠離身邊的殺伐事件——他握住羅絲的手腕,像打氣似地說:
蘭波太太朝中垣伸出手,莞爾一笑。這是他們自武昌號分別以來,第一次見面。
然而,一經中垣略微解說,就能立刻豁然明白。
她會在武昌號的酒吧里對中垣這麼說。現在,中垣果然陪羅絲出來旅行了。
走出大門時,羅絲回頭望著醫院,喃喃地說。
「我也要走了。」蘭波太太說著,看了看四周。「我接下來要到後山轉一圈,然後再去關西。說不定我們又會再碰面。我大概會停留一個禮拜左右吧。總之,我到關西后再跟你們連絡。」
「是啊。不過,她一向都是行色匆匆。」
——進展不錯嘛。
這也算是種自嘲吧。
回神戶的火車上,羅絲顯得神態有異。她一會兒沉默不語,一會兒又像要抓住什麼似的,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
(她說想到郊外走走,是不是打算一個人去D醫院拜訪今村?)
中垣如此解釋。
羅絲口中這麼回答,聲音卻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還微微發抖著。
逛完一圍,兩人折返和平紀念資料館。
中垣沒有資格用悲憫的目光注視羅絲,因為他自己也具有某種程度的無奈。
「咦,你怎麼來這裏……」
想大概是一心研究近代史的她,在目睹心中的聖地廣島后,激動得難以自處,才會在面對情感問題時顯得如此生澀吧——中垣想。
「那真可惜。」蘭波太太說。「我雖然還沒買票,但原本打算今天要走的……真希望能多陪你們玩幾天。」
(一定有事!)
去廣島時,她似乎已變得和往常一樣,令中垣感到安心。
吃晚飯時,中垣試探地問:「你明天打算去哪裡?」
廣島當地實在沒什麼好風景,主要原因是它會在二十三年前毀於一旦。重建中的都市好似某種殖民地。像剛才參觀過的縮景園,便是歷經炮火洗禮后重建的,廣島城的情況亦復如是。
或許她把在自己家裡發生的悲劇,也比擬成西歐文明衰弱的現象之一吧——中垣覺得她做這種九_九_藏_書想象,刻意裝出快樂的摸樣,反而益顯悲傷。
羅絲點點頭,往下俯視著濠溝。只見濠溝中覆滿了大片荷葉。
「不進去看看嗎?」
再往前走不遠,是一座為了紀念因原子彈而喪失小生命的「原爆之子像」。羅絲神情肅穆地站著仰視手捧祈福用紙鶴的塑像。
才走到天守閣,還沒進水泥造的建築物中,羅絲便已露出興趣索然的模樣。
過去已逝不再回
中垣拚命地猜,卻解不開重重的謎團。
「五月十五日。」
導遊開始解說原子彈的危害情況。
後面是一幢標明ABCC——「美國厚爆傷害調查研究所」的建築物。
中垣清楚地感受到,然而他不明白個中的理由。
「也會殺人!」
那天天光尚早兩人便回旅館,然後羅絲獨自關在房間里,不知寫些什麼。
中垣想。一旦回到信州,這輩子恐怕就只能在葬禮及墳墓間打轉了。以前,教化眾人也算僧侶們的功課之一,不過現在這份工作多半移轉到教育者的身上。
不久,觀光客在導遊一聲「請隨我至下一個參觀點」的催促下,紛紛離開瞭望台。
「請等一下。」
從山上的瞭望台可以俯瞰廣島市區。
城內也有高台,雖然不像比治山那麼高,但還能望見市區。羅絲的目光從荷葉移向市區。
這裏被人批評是個只會調查不會治療,把受害者當成白老鼠的機構。
可是,她並沒有和那群人一樣搭乘巴士,而是跳上一輛在那裡等候的計程車。
羅絲低著頭,再度陷入沉默。
中垣對一旁沉默的羅絲問道。
正好有一群觀光客乘坐觀光巴士來此,導遊用平板的口氣解說眼前的風光。
實在是令人鼻酸的展覽,但又不能把眼睛轉開不看。既然名為巡禮,就得每一點都不放過。中垣在心中合掌祝禱著,與羅絲一同看完整個展覽會場。
眼下潺潺流過的是京橋川。
「真正該救的是人的靈魂,那些經歷過原子彈陰影的人的靈魂。」
——請安息
「羅絲小姐!」
她似乎重新思考今村的死有什麼意義。
「這個問題很難吔。」中垣的回答說了等於沒說。「當然,戰爭是無法原諒的罪惡。而利用最新科技,做出最野蠻的行為更加不可原諒!」
羅絲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她說著,刻意朝中垣斜睨一眼。
中垣忽然想起同人雜誌《玉石》里刊登的(G氏的故事)。那一夜在東京的宿舍中,羅絲的父親一心只想輸贏,全神貫注于撲克牌上。現在的羅絲是否也為了忘記心中最難以面對的隱痛,故意把全副精神都放在原子彈、廣島以及近代史呢?
「原子彈下六萬戶人家被燒成灰燼。」
——請你為羅絲展現日本好男人的一面。
「這天,我想一個人逛逛,悠閑地看看日本的田園生活。」羅絲說。
當年因原子彈而死的大約二十六萬人,若是再加上行蹤不明者,人數就更多了。由於這麼多寶貴生命的犧牲,才使廣島成為和平之都——
「為什麼?」
由於從來沒確實問過這個問題,中垣毫無自信地回答著。
就在原爆圓頂屋旁,興建了不少現代化的大廈。二十三年前因原子彈變成廢墟的廣島,如今浴火重生。時間固然會使生理read•99csw•com機能逐漸恢復正常,但正如羅絲所說,恐怕要到連靈魂都改造的一天,人類才能獲得真正的救贖。
她應該也連想到與父母親有關的殺人事件吧。
羅絲曾說會回來吃晚飯,所以中垣也在黃昏時刻趕回廣島,沒想到羅絲比他早一步回旅社。
「中垣先生,你好嗎?」
「令堂?」
(看樣子她並沒有特別想從今村那裡打聽到什麼……至少不期待能獲得比北杉博士所給予更多的情報。)
羅絲心神不寧。
「真是行色匆匆。」羅絲喃喃地說。「大概是覺得這裡有些氣悶吧。」
「很好啊!」
羅絲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像在思索如何措詞比較妥當。
他想,既然不是去D醫院,那麼就不會刻意支開我啰。
「這裡是賞櫻的名勝。春天時黃鶯啼叫,往山下看,只見紅塵萬丈……當時,廣島的居民不只三萬戶啦。」
「的確如此。」
羅絲離開數據館后,也暫時一語不發。與其說是肉體疲勞,倒不如說是精神上所受的衝擊太大吧。
隔天,要搭乘下午的火車回砷戶,早上兩人刻意去了趟D醫院。
房間分別在二、三樓,晚餐兩人一同在中垣的房內進食。
「我也想把它結束啊。」羅絲還是沒有看中垣。「可是我辦不到。」
被炸到的植物,燒黑的屋瓦,破裂的啤酒瓶,便當盒中瞬間成焦炭的米飯……這些都以令人屏息的方式呈現在她面前。要再度忘記心底被燒過的痕迹,恐怕得花費更多的時間吧。
從這裏往原爆圓頂屋走去,途中有「和平之火」。。這座聖火鹼數年前點燃后一直熊熊燒著,據說要到全世界不再有核子武器時,火焰方才熄滅。
「你什麼時候來的?」蘭波太太問。
園中有溪流、奇岩、珍樹以及中國式的圓弧拱橋。可是,它的規模太小,無法和兼六園相提並論。另外也還有一些地方和兼六園不同,例如此處要收門票等……
對這方面本來就不擅長的中垣,在對方的氣勢下,只有點頭應和的份兒。
走到服務台詢問今村敬介的病房號碼時,工作人員反問:「是哪一科的病人?」
「產業革命以後的文明,人雖然信仰科學與進步,但是隨著科學至上主義的幻滅,我們真正可以絕對信賴的,不就只剩下宗教了嗎?」
「隨著那人的去世,所有一切往事都可以一併塵封——你不妨把它當成是個區隔點。總之,過去的已經過去。」
新學期開始后,原來心情惡劣的羅絲好像找到了生機。大概是投身於授課,受周圍那些年輕孩子的影響,使焦慮減輕不少吧。而且,她也刻意利用新環境,將自己做了一番整理。
在資料館內,展示了有許多與原爆相關的資料。羅絲抱著虔敬的心依次觀賞,並不時打開手中握著的筆記本,寫下一些心得。
(又不是年輕小姑娘,怎麼會被人看到與情郎相會,便羞澀成這樣?)
「你們要找今村……敬介先生?他已經在前天過世了。」
她一定有獨處的理由——中垣可以從羅絲的口氣中覺察出來。
聽到羅絲這樣問時,中垣覺得自己正接受挑戰。由於同情羅絲,難免不自覺地採取俯視的高姿態。對方感受到壓力,也想力爭上遊,於是才藉著提問題,希望能有平反翻身的機會。
羅絲以一隻手托腮,往下眺望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