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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隱形的殺手 第四章 看護機器人

第一部 隱形的殺手

第四章 看護機器人

「如果真兇是副社長呢?那該怎麼辦?」
「剛才您也看到了,魯冰花五號除了會進行變慢之外,感應器也會阻止撞擊的發生。」
看護機器人朝房間一角的浴缸方向移動,若把移動的速度換算成時速,應該不到兩公里吧。
到達十二樓之後,副社長秘書,松本沙耶加正打開門等候自己。
純子終於了解,房間里的空氣顯得莫名其妙的凝重,並不是因為自己突然闖入所造成的。
「月桂樹在全國是有超過兩百個服務中心,提供第一線的看護服務。在現場作業上,大家感受到最大的問題,就是看護人員身體上的負擔。想要把一個人抬起,移動,都是相當費力的工作。況且,近年來的老人家,有些體重也還不輕呢。因此,看護人員大多都有慢性腰痛的毛病。魯冰花五號應該可以成為保障看護人員身體健康的一種有效方法。」
聽到純子的問題后,岩切滿意地露出微笑。
從常盤公路進入首都高速公路之後,路況轉變為大塞車。如果不以物理上的計算,而是以行車時間來換算成距離的話,那麼,東京肯定超出目前的地圖,膨脹成史上空前的巨大都市。
岩切整個臉漲得通紅,下巴膨脹鼓起。
藤掛的聲音聽來不怎麼高興。
「但還是會有人擔心,自己被當作物品一樣啊……」
「之前和今村律師面會的時候,就已經確認過久永先生的意思。」
「我得先到十二樓,商量溝通一些意見。」
「魯冰花五號每秒測量二十次重心位置,並且只要稍微有一點偏離既定值範圍,就會馬上加以修正。因此,絕對不會失去平衡,機器人在設計上承受體重三百公斤以內的被看護者。」
「我現在發現一點,說不定魯冰花五號的安全程式,在一開始就已被植入BUG,只要傳送像是魔咒的密碼后,就會讓部分功能失效。如果真是這樣,即使全體系統工程組員再次確認程式,也可能無法發現。這麼一來,兇手就是岩切先生,或是魯冰花五號的開發小組組員。」
「這些事,你跟其他人說過嗎?」
純子心想,果然不可能是機器人犯案。所謂的安全程式原來並不是虛晃的裝腔作勢,而是真的徹底考慮到安全性。即使用盡各種手段,如果想要騙過所有的感應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吧。
純子終於無法再忍受沉默,率先開口發難。
「當然,說得沒錯。不過,如果真的發生意外,也只會在下列這種情況。首先,是人類先做出危害被看護者的錯誤異常指令。然後,安全程式又同時發生不穩定的狀況,無法確認危險的指令,就直接執行。」
「這真是個難題,兇器不只是撞擊面平坦,而且還要具備相當重量,加上還得配合一個可以讓兇器準確落下的設備。而這一切,都有如煙霧一般自犯罪現場消失無蹤……」
純子不由得打心底佩服,他居然可以設想到這個地步。不過,另一方面卻也認為,他說的這段話與其說是置疑,倒不如說是妄想來得貼切些。
「穎原社長是被打死的,應該是頭部遭受重擊所致。以此來考量的話,第一,魯冰花五號的機器手臂雖然可以上下移動,但卻不能做出攻擊他人的姿勢。此外,它並沒有握持兇器的功能,如各位所見,東西很難固定在手臂上。況且,魯冰花五號也無法做出衝擊所需要的迅速動作。最後,機器人本身已經設定,當感應器察覺有危險,或是發現指令可能危害人體時,就會自動拒絕。」
真是假惺惺的對話,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只要以喪失心志做為辯護,就能讓公司的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就在純子想說明委託人並不是公司的時候,藤掛轉而面向純子。
手上拿著類似採訪筆記的中年女子,用著高八度的嗓音提出質疑,岩切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開玩笑的吧?」
「那太好了。這次不光原告或被告,兩方對精神醫學都是門外漢。勝敗的關鍵,就在於可以展現多少的權威性。其他的,就是媒體的應對……」
他指著IC板上的黑色部分。
應該是聽到了從電梯廳穿出的對話聲,今村探出頭來看著走廊。雖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仍能感受到他不耐煩地質疑純子拖拖拉拉。
岩切充滿愛憐的將手放在魯冰花五號的上方,音效似乎關掉了,但液晶顯示器上卻閃爍著危險操作的警告畫面: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魯冰花五號並沒有可供外接的插槽,如果想要連接任何其他機器的話,只能從這裏打開。」
「就我們兩個人?」
「也算是?女演員嗎?」
「是啊,但是副社長從發現社長遺體之後,到一個人待在辦公室的時間,不過只有一兩分鐘吧?」
或許認清勝負已分,最後丟下的一句話聽起來就像是嘀嘀咕咕發牢騷似的。
「那麼,我請教您,有沒有可能使用魯冰花犯案呢?」
岩切拿起以纜線和機器人連接的金屬制箱子,上面除了有幾個開關之外,還有類似操縱遙控飛機的遙控器一樣,有兩根用手指控制的操縱桿。
岩切一轉動操縱桿,看護機器人便將假人緩緩抬起來,或許由於機械手臂形狀平直,可緊密貼合假人背部,因此顯得十分安全。
「岩切先生,您覺得久永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護機器人將假人從浴缸中抱起,接著再緩慢退後。
「這樣啊。嗯,我能諒解你為什麼會一頭栽進這個案子,這種推理……」
「不是解任啊。嚴格說起來,是因為他本人提出退任的。嗯,算是以示負責吧。」
在魯冰花五號上方的熒光幕上,出現了指示畫面。接下來要進行的作業,可以從畫面上選擇。
「這些我也思考過。」岩切搖搖頭。
「現在已經不是副社長嘍,穎原先生已經接任月桂樹的社長了。」
「我知道了,我會到的。大約再過十分鐘就能抵達。」
「在剛才的示範中,我已經清楚了解,如果想把社長抱起來再摔落在地面的話,機器人會自動拒絕這樣的指令。不過,有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讓魯冰花五號產生錯覺,認為前方是有平台的呢?」
有如煙霧一般。
「那麼兩位請自便,現在進行的是開發負責人岩切的解說,請走到前面旁聽。」
「松本小姐,你看起來真像個女演員呢!」
「不過,其實這些是不確定的狀況……況且,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兇手到底是從哪裡操縱魯冰花五號呢?這一點我倒是毫無頭緒。」
「該怎麼說呢?就像我剛才講的一樣,整個想法尚未成型呢。只不過,我認為兇手應該是個頭腦絕頂聰明,而且思慮周密的人。因此,就算他用了魯冰花五號來犯案,應該也早就清楚了解到機器人性能的限制,所以充其量不過是在整個計劃中,把它當做一隻棋子使用罷了。」
「我會再次確認。」
「我知道了,我會特別叮嚀。但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如果拘留中的嫌犯自殺,警方的面子也掛不住啊。」
「如果真有這種機器,那麼只要使用魯冰花五號,將穎原社長的頭移到正確的位置不就行了?」
朝左手邊瞄了一眼,車子剛過全日空飯店。
「穎原先生繼任社長我還能理解,不過,久永專務為什麼會被解任呢?目前又還不能確認兇手就是專務啊?」
「既然如此,我也有個問題想請教。假設是由兇手操縱魯冰花五號行兇,那麼他又到底是從哪裡控制的呢?如果兇手當時也在房間中的話,豈不表示自己也有可能行兇呢?」
昌田帶著些許驕傲,說出一本感覺有些艱澀的月刊名稱。
「打擾各位,青砥律師已經到了。」
穎原詢問,似乎自己的行動已經完全被泄露了。
在回程的車上,榎本陷入沉默。大概是腦子裡正在不停地快速運轉吧。
藤掛的目光變得有些嚴肅。
「剛才您曾說過,魯冰花五號九*九*藏*書具備自律型機器人的功能吧?那麼,只要事先下達指令,要它朝位於前方的人移動,其他不就能讓它自行作業了嗎?」
「我有個疑問。」
中年女子似乎被岩切的氣焰所壓倒,癟了癟塗上薄薄口紅的嘴。
沙耶加和純子跟在今村後面進入會議室。大約二十平的房間里,圍著冂字形的會議桌,一共有十幾張椅子。站在窗前交談的穎原副社長和藤掛律師,他們一起回過頭。
純子覺得被擺了一道,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我知道了!

02

「那剛好,我想開個會討論往後的辯護方向。」
沙耶加臉上掛著優雅的笑容,深深一鞠躬。臉上的妝稱不上濃妝,但是也是一張十分完美的面容,服裝方面亦是搭配得宜。乍看之下,還真看不出來是個秘書。
「沒關係,給我就行了。」
門開了之後,裏面是一處十五坪左右的廣闊空間。房間中央站了幾個人,大家都一致朝這邊行注目禮。
沙耶加走進房間,擦拭灑在桌上的咖啡。
「這還沒決定。我剛才也說過,整個方向目前尚未做最後確定。」
「不是,我只是在幫法律顧問藤掛律師的忙……真抱歉,我一時太多嘴了。」
「況且,對於別人公司的內部決定,我們也沒立場說些什麼。」
看看時鐘,已經過了早上十一點,大概還得等上一,兩個小時吧。雖然在這裏發獃殺時間實在太愚蠢了,不過身在有如陸地孤島一般的筑波,也沒有其他可以閑晃的地方。
「你是……?」
「如果看不到的話不就太危險了嗎?這樣一來機器人在家中根本就動彈不得啦。這個感應器是使用超音波感應,所以當然可以明確偵測出玻璃。」
昌田小姐引領兩人,走到裏面的房間並敲了敲門。
穎原右手還拿著底盤,露出一臉近似苦笑的表情。好像是杯子沒拿穩,所以才滑落到桌面上。
「那好吧,總之,你先過來看看。要是不願意的話,就三個人討論吧。如果談話過程中又不想讓外人知道的,你隨時喊停,這總行了吧?」
岩切指著看護機器人的顯示器和鍵盤。
「第二種就是使用無線攝影機。只要在社長室現裝設好偷|拍用的針孔攝影機,之後再一面看著影像一面操縱機器人,大致上應該不會太困難才對。」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穎原這麼問。

01

「雖然目前的思緒還有些模糊,不過說不定真的有什麼方法。」
「是啊,我有加入一個小劇團,但是因為抽不出時間全程配合,所以只有不定期演個小角色而已,又怪自己克制不了戲癮,就一直持續下去。不過,這件事務必幫我保密哦,因為怎麼說總是違反公司規定啊。」
「如果是巨大的乾冰冰塊呢?」
「什麼啊?」
「好的。」
純子雙手握著方向盤,兩眼凝視著前方。常盤公路車流順暢,車子迎風呼嘯的聲音,讓人心情頗為舒暢。
「比方說,現在試著命令機器人把被看護著摔到地上。」
「他可是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吧?」
兩支導向裝置順暢地從假人的背部及膝下伸進,緊接著粗壯的機械手臂順利伸到身體下方。從反方向伸出的導向裝置反折之後,輕輕將整個假人夾住。
魯冰花電子工業研究室位於筑波,之前曾向共同研究的家電名廠借用空間使用,但在去年取消合作之後,便搬到這棟聚集許多高科技創投公司的大樓之中。辦公室雖然小了點,但比起母公司所在的大樓,設備要來得新多了,外表也美觀許多。
「不是的,久永先生很明確的否認了這項假設的可能性。他自己也說,至今從來不曾有過睡眠障礙的情形。」
中年歐吉桑的笑聲,聽起來就像金線蛙的合唱一般。可不能就這樣被他們牽著走。
「我是協助看護的機器人魯冰花五號。我具有各項功能,可移動被看護者,幫助乘坐輪椅,協助入浴等。現在的充電率是百分之百。」
純子感到相當失望。
藤掛從口袋裡掏出香煙,慢慢點燃。
「是啊,這也是問題所在。」
「有關辯護方向的事,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久永先生呢?」
看護機器人穿過整個房間,慢慢前進。前方放了一張床,床上則躺有一個穿著睡衣,尺寸如同真人大小的人偶,看起來像是在汽車撞擊實驗中所使用的假人。機器人在床前停了下來。
「這種被先入為主的無聊想法毒害的人還真不少,真累人。什麼機器人與人類共生嘛,主題看起來很了不起,結果還不是抱著刻板印象,認為機器就是冷冰冰的,只有人類的手才是溫暖的。」
「好的。」
「就算在這麼緊迫的時間里仍然找得到機會的話,也只有副社長,或者是岩切先生……」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
「按照原定計劃,前往六中大樓。」
「今後的高齡社會中,有絕大部分也會是看著原子小金剛漫畫長大的吧,他們對於機器人,始終保持濃厚的興趣與親切感。我本身也懷著很高的期待,希望魯冰花五號能廣受歡迎呢。」
昌田小姐回來之後小聲對兩人說完這句話,便迅速離開房間。
岩切拿出手帕,頻頻拭汗。
岩切從房間後方的作業柜上拿來一卷膠布,接著將魯冰花五號上所有如同針孔的感應器,一個個用好幾層膠布遮住。
純子試著詢問。
純子剛問完,又被藤掛打斷。
「這個想法的確很有趣,說不定思考方向也很正確,況且這種情況還能符合撞擊力道比較弱的事實。但是,就算社長曾經動過腦部的手術,但是那樣的力道仍然無法令人致死。」
「這麼說,如果要更改程式的話,一定得用ROM燒錄器複寫,或是替換其他ROM才行嗎?」
好不容易過了四,五十分鐘,車陣終於開始流動時,純子的手機響了起來。想到現在手上的這個案子,或許該換掉「KillingMeSoftly」的來電鈴聲,看看畫面,是今村打來的。
岩切指著粗壯手臂前端,類似彎曲天線的部分。
「等一下,久永專務他……」
「你現在說的這些,跟這個機器人不是互相矛盾嗎?」
純子回過頭去望著今村,今村卻避開視線。
純子不經意看到打翻在桌上的咖啡杯。一瞬間,一個念頭彷彿天啟般閃過腦海。
「我個人甚至認為這決定下得有點晚呢。反正啊,現在重要的是表現出反省的態度,這樣一來多多少少可爭取法院方面的同情。」
「有任何值得參考的新發現嗎?」
「久永先生再怎麼樣都主張自己是無罪的,這一點,在面會的時候我已經向他清楚確認過。」
沙耶加想起了秘書的本分,快步領著純子往走廊走去。
「不過,你們是什麼時候確認久永專務的意見的?我昨天去見他的時候……」
「首先,想要癱瘓魯冰花五號的安全程式,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如果想做些小動作的話,又非得直接動到主機板不可。不過,機器人背後小門的鑰匙是三叉缺刻的形狀,無法輕易撬開,加上ROM的封條也相當棘手。但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得回歸到犯人根本沒時間善後,包括殺人所需進行的作業,以及替換ROM等動作。」
「我並不會因為自己是魯冰花五號的開發負責人,就感情用事。我也曾經以工學上的方式研究過,但是最後的結論是,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這種情況完全不可能出現,請容我詳細說明。」
純子舉手發言,中年女子驚訝地望過來。
「為什麼?」
今村強調。
「不過,結果就像現在看到的,還是由人類操縱遙控器來運作的吧?」
岩切用粗獷的嗓音說著。開發九_九_藏_書負責人,應該差不多是課長階級吧,一頭小波浪的短髮,發質看起來很粗硬,厚重的近視眼鏡後方,細細的雙眼閃爍著銳利的目光,加上結實強壯的體格,感覺上不太像研究學者,反而比較適合技術人員的頭銜。
藤掛雙肘撐在桌面上,雙手合掌,忽然插嘴道。
「就當我們是從母公司來的人,可以讓我們旁聽嗎?我們絕對不會插嘴的。」
「原來這方面,貴公司還沒深入了解啊?我知道了,這裏畢竟是研究技術性問題的場所……」
藤掛宣布討論就此結束,應該是看穿了純子打算強力反抗吧。
「這比起被松鼠襲擊要來得更真實一些哦。」
純子也在一旁試著敲邊鼓。「月桂樹」應該已經下達指令,希望這邊協助調查,況且,遲到理虧的也是雜誌社啊。
純子打斷藤掛的話。
「……他說絕對沒有殺害社長,今後就算進入司法程序,也打算主張無罪。因此,我實在想不到他有任何非得辭去專務一職的理由。」
接著,他又迅速動著手指,飛快地操縱著控制盒下達指令,看護機器人雖然開始運轉,但速度對照起之前的指令操作顯然緩慢了許多。
岩切操作著控制盒。
「沒有,我當然沒對任何人說。如果硬要說有人聽到的話,大概就只有面會時在旁監視的員警吧。」
「然後呢?第三個方法呢?」
「請問對方是來採訪看護機器人的嗎?」榎本發問。
「不過,整個確認的過程並不是由單一感應器偵測。首先,會由多個超音波感應器確認接下來被放置被看護者的地方面積是否夠大。之後,機器手臂便會緩緩地將被看護者放下。在這個過程中,機器手臂下方的壓力感應器會一面確認平台的觸感,再一面慢慢轉移重量。這個時候如果平台稍有晃動,整個作業就會立即中斷,而最後必須要等到確認平台可以完全承受身體重量之和,機器手臂才會收回。」
岩切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串鑰匙,接著在看護機器人背後的小圓孔中插入棒狀鑰匙。打開小門之後,可以看到內部插有三片類似電腦里的綠色IC板。
「針對這件事情,我並不想特別表達異議。我不明白這個決定到底是不是出自久永先生的意思,只是,這將會牽涉到日後辯護的方向。」
「是什麼樣的戲呢?方便的話,下次我也想去看看呢!」
「今村律師和青砥律師雖然還年輕,但也經手過幾個大型案件,在刑事辯護的領域獲得很高的評價,我們事務所主要承辦民事案件,雖然他們是以幫手的身份加入律師團,但我還是寄予相當大的期待。」
「要是打高爾夫球的話,應該能走得遠一些吧?」
純子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
純子突然感到一陣茫然,不知所措。
「辛苦了,請找個舒服的位子隨便坐吧。」
「那就待會兒見了。」
「這一點,警方也不死心地問了好幾次。答案相當清楚,那就是絕對不可能。」
「不過,只要有任何可能性,都不得不加以確認。比方說,魯冰花五號是不是能抱起社長的身體,撞向牆壁呢?」
中年女子詢問的語氣帶著些許敵意。
「嗯,也算是吧。」
「真對不起,雜誌社的人遲到了一個多小時,才剛剛開始而已呢。」
「我知道了,請跟我來。」
榎本伸手拿起罐裝咖啡,喝了一口。
純子發現了她狡詐的手法,這個訪問者似乎擅長先對受訪者施壓,等激怒對方之後再加以套話,但是,她所說的不過是偽裝成站在弱者一方的人道主義者,內容仍然十分空洞貧乏。應該是眼見在技術上無法爭論,就想用岩切不擅長的,曖昧的情緒性字眼來轉移焦點。
「第三個方法等待會兒到了六本木中央大樓之後,我再來說明,因為當場示範會比較容易理解。倒是青砥律師想到的犯案方法,請說給我聽聽。」
待雜誌社的採訪工作人員黯然收工之後,岩切面對純子和榎本。
雖然之前說過絕不插嘴,但終究還是投入了戰局,此舉非關正義,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悶不吭聲。
「我再重申一次,魯冰花五號原本就設計成只能非常緩慢的速度移動,因此,只要不是操縱者懷有惡意,就不可能會出現危及被保護者的狀況。而即使萬一出現惡意的操作,當電腦確認到有危險時,也會拒絕接受指令,話說回來,要有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操作失誤,再加上安全程式無法正常運作,同時出現這兩個偶然的幾率,幾近於零。」
「也就是說,我認為兇手不會使用把兇器綁在手臂上的方式,他的做法應該是讓魯冰花五號進行在功能範圍內做得到的動作。」
「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人認為萬物都有靈魂的關係,因此對機器人幾乎不會產生什麼排斥感。比方說,八零年代在汽車生產線上引進工業用機器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時工廠的作業員別說不曾發動排擠運動,甚至反而還幫每一組的機器人取名字呢!這種寵愛機器人的行為,在歐美可是前所未見的情景。像這種把單純的勞動作業交給機器人,而人類可做些精密複雜的工作,這種分工方式已經自然逐漸成型。」
打了今村的手機,對方好像已經準備好了,正等著自己。純子婉拒了秘書下樓迎接的禮儀,自行搭乘電梯到十一樓,接著由內部樓梯爬上十二樓。
榎本喃喃自語。
「我想那應該會是個體積相當大的設備吧,這樣一來,犯案后又是怎麼拿出辦公室的呢?」
「久永先生自己主張無罪,我想,他應該不會同意用無意識之下犯案的策略。」
「可以在一旁聽聽嗎?我們大概也會問到相同的問題,這樣可以節省一些時間。」
「青砥律師嗎?你現在在哪裡?」
「你是說玻璃嗎?」岩切笑著說。
「正在從筑波回來東京的路上,應該快到六本木了。」
看護機器人到了浴缸前面便停止動作,並且用比抱起被看護者更慢的速度,將雙臂緩緩下降。
「接下來,請看看它如何輔助被看護者入浴。」
「他已經不是專務。」
「但即使是這種手法,還是無法解決如何處理攝影機的問題。」
「但是,即使考量再完備的系統,只要是人操作,就不能說絕對不會犯錯吧?」
「不可能有利害衝突的狀況啊,如果專務獲判無罪,對公司來說也可以避免損傷。相反的,公司的利益是不可能侵害專務的利益吧?」
不過,隨著越接近牆壁,看護機器人前進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一直到假人的頭部以類似蝸牛接吻的緩慢速度,到幾乎要接觸到牆壁時,就完全停止了。
「但他的太太或家人應該知道才對。」
「舉個例來說,這個感應器應該不至於看不到透明物體吧?」
純子面帶微笑,結束一番談話。
「我反對。」
「律師,您今天辛苦了。」
「就是寫在主板機上的ROM裏面。」
「這個我完全了解,只不過,受到看護的一方,又是怎麼樣的心情呢?不該利用機器把人當做物品來處理,而應該追求人性化的心靈溝通,不是嗎?」
「越聽越引人入勝呢。比方說有什麼方法呢?」
「等等,雙方可能會有厲害衝突的,不是嗎?」
沙耶加用托盤裝著咖啡走進辦公室。純子正想伸手接過托盤,沒想到今村已經站起來了。他對女性的風度,只限定對方是美女時才會發揮。
「這一點,就像我一開始所說,在工學上最不容易發生錯誤的,就是由人類發出指令,而由機械執行的情況。如論如何,都比人類自行執行要來得安全。這款魯冰花五號,是具有百分之百自律控制能力的機器人,不管是對被看護者執行抱起,移動,放下等動作,如果沒有由人下達指令,機器人是不會運轉的。因此,完全不需擔心被看護者因為程式缺陷或錯誤而產生危險九-九-藏-書。」
穎原點點頭。
「嗯,到底是用什麼手法處理兇器的呢……」
「不過,要怎麼解決連接設備的問題?」
「……這要我怎麼說呢……」
岩切的臉,又開始變得嚴肅。
「我知道了。」
「冗長的會議就是沒有效率的象徵,所以,今天就到此散會吧。」
榎本撐著下巴。
「其實,有非常多接受看護的人,發現自己造成看護人員身體上的負擔而感到相當懊惱。尤其是越肥胖的人,越有這種感覺。不過,如果照顧自己的是機器人的話,就完全不需要有這種顧慮了。」
「就像岩切先生說的,不論是輸出或輸入的電波,在強度上都可以加以調整,至少只要在同一棟樓層中應該都綽綽有餘。」
「看來,看護機器人果然很難犯下這宗案子。」
雖然對榎本的舉動深感好奇,不過,接下來還得跟三個男人對決,況且他們之間似乎早有暗盤。純子做了一個深呼吸,重新振作精神。
「沒錯,眼前最大的難題就是這一項。」
「可以啊,只要沒有貴重物品。」
「這個嘛……。」
「有關安全程式,是不是只要在抱起被看護者時才會啟動?」
岩切感到一陣茫然。
「對,對,就是那個。久永先生對穎原昭造先生所做的行為,都是因睡眠過程中的精神障礙所引起,也就是說,和夢境沒兩樣,自然也不需要被追求責任。」
「看護用和工業用機器人,未免差太多了吧……」
榎本用力地點點頭。純子就像獲得鼓勵,繼續說下去。
「打擾了。」
純子其實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后才發言,只不過忍不住露出好辯的本性罷了。
「今天早上召開了緊急董事會,決定由穎原先生接任持有代表權的社長,另外,會議也通過久永專務的解任一案。」
「打算怎麼辦?」
藤掛的言論,讓純子感到莫名其妙的在模糊焦點。她正想告訴他,今天不是來討論戰術的,應該先弄清楚真相吧。正準備開口,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機器人慢慢往牆壁方向移動。
岩切苦著一張臉。
「這個是控制盒。」
「心理?什麼意思?」
昌田的表情顯得有些為難。比起調查謀殺時間這種不討喜的事情來說,公司當然會將能夠在媒體曝光的順位排在前頭。不管怎麼說,光是以被採訪的角度來說,應該就表示對雜誌社有些顧忌吧。
榎本面帶微笑。
「喂。」
「這是怎麼一回事?居然還邀請外人討論?」
「當然,原先的設計師可以達成這類作業。不過,最後卻改成目前看到的形式,也就是若非由人類直接下達指令,機器人是完全不會運轉的。這是因為我們始終認為,安全性還是最重要的。」
「您太客氣了,真了不起!要是大家都能有像律師這種觀念,那就太好了。」
「無論是不是在場證明或是密室之謎,總會解開的。」
岩切說完,看護機器人的兩雙長手臂便伸了出來。機械手臂和人類手臂比起來,關節的彎曲方向剛好相反,手肘部分是朝上的。隨著油壓活塞轉動,機械手臂的前端漸漸靠近假人。
「手邊有嗎?我想買。」
「什麼?」
「這部分他們應該會依循我們的主張來作證才對。」
「什麼?真的嗎?」
「當然,我非常理解您對」機械浴「的批判。如您所說,若是被看護者一律都像炸蝦子被丟進浴缸里的話,的確是忽視了人性化的考量。但是,就算是被看護者,其實身體上不方便的程度也各有不同,我認為協助被看護者能力範圍內自行入浴,也是看護的基本精神。」
純子在心中不斷思索著準備好的反駁台詞,怎麼可以就這樣結束呢?想到這裏,純子忍不住發聲。
看來他並沒有打算一起上十二樓,不知道他想去查查哪裡呢?
岩切沒有理會指示畫面,直接用大拇指操作操縱桿。在操作之下,魯冰花五號開始緩緩前進。其底部看起來雖然像是個大型的電動輪椅,不過車輪卻呈六角形,上面並嵌了六個球狀物。
「如果引進魯冰花五號,可以減輕看護人員在身體上的負擔,那麼他們就比較有多餘的精力,對老年人進行更體貼入微的照顧,在人性化的心靈溝通方面,應該也能更充實才對。」
「不是這樣的。」
「聽過您剛才的解說后,我也認為應該不可能。」
到底為什麼呢?純子忍不住思索。她可不認為穎原雅樹會真心在乎久永先生的死活。
「……會不會是這樣?先將穎原社長的身體橫放在書桌正對面,另外在書桌桌緣放著具有相同重量的物品,並且放置時保持底部懸空一半的危險狀態。接著,只要魯冰花五號的機器手臂輕輕碰觸,讓懸空物體失去平衡落下,就可以直接撞擊社長後腦部,造成死亡。」
「是啊,那倒是另當別論。」
「這不正是機器人與人類共生的最佳寫照嗎?」
岩切的反詰相當尖銳。
岩切心中的不悅,已經快要無法隱藏。
藤掛似乎也對穎原的強烈反應感到有些詫異。
「那麼,就先暫時排除。另一方面,岩切先生處於相當有利,或者應該說不利的情況。一來,鑰匙是由他管理,至於ROM的封條,只要一開始貼上不會留下痕迹的假貨,或許就能矇混過關。此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案發之後確認魯冰花五號是否有問題的,就是他自己啊!」
此時腦中浮現的是類似斷頭台的機器。
「都是臨時抱佛腳而已,剛剛我說的,幾乎都是現學現賣。」
「但是,機器這種東西,常讓人認為可能運作出錯吧?」
岩切固執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這麼一來,說不定比較容易和他攀談。就在純子喜孜孜盤算的同時,榎本率先發言。
「嗯,怎麼說要拿這段時間來湮滅證據都嫌太短了。」
「這段時間里,我先自己進行調查。你那邊結束之後,在打手機跟我聯絡。」
「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
「話說回來,你對機器人了解得還真多呢!」
榎本連珠炮似的又拋出另一個問題。
岩切瞪著這個女人,似乎對她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
「這麼說來,案發現場應該會有能夠確實殺害穎原社長的兇器才對啊,有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準確鎖定目標,而且又能讓一定重量的物體落下的呢?」
岩切搖晃著操縱桿,連續按了好幾次按鈕,但機器人始終沒有反應。
「睡眠快速動眼期的行動障礙。」
沙耶加的表情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魯冰花五號是先理解人類下達的指令,再與來自超過兩百個感應器的訊息相互對照,接著還得確認安全性,之後才開始進行運作。萬一機器人判斷出危險性,將會拒絕指令,並停止運轉。」
「久永先生現在正被拘留,當然不可能替他診療或做診斷。只是,就這次的案子而言,應有相當的可能性才對。應該可以找到專家來作證吧?」
剎那間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響,讓純子大吃一驚。原來是咖啡杯翻倒在桌上,濺出微量的咖啡。幸好,看來並沒有打破咖啡杯。
今村回答。
岩切看著名片,一面詢問純子。
咖啡杯的底盤中,放著砂糖和奶精。純子直接喝著黑咖啡,轉眼望著藤掛,他理所當然的加入砂糖和奶精,之後重新部署戰線,但他不是對著純子,而是向穎原開口。
「社長這個位置總不能一直空下去,照道理說,其實應該在社長過世之後立刻決定新社長才對。總之,最近這一個禮拜算是非常時期。」
「我明白了。在安全方面就算不能說是百分之百,但也有充分的因應對策。」
「您是律師吧?是月桂樹的顧問嗎?」
「接下來,機器人持續前進,試著讓他碰撞牆壁。」
「這件事請緩一緩。」
純子話一說完,立即想到現場有個外人穎原。
「可以從隔壁房間用遙控器操縱魯冰花五號嗎?或者是在同一九-九-藏-書個樓層里其他距離較遠的地方?」
純子猛力踩下油門,超過前方慢吞吞的箱型車。
有一陣子,她試圖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集中精力開車。或許是有所顧慮,榎本也沒有開頭。
「在置物櫃里。我待會準備好,您要離開時請通知我一聲。」
純子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只要往窗戶去撞的話……
幹部會議室在走廊左側,位於社長室對面,靠近最內側的房間。
穎原笑而不答。藤掛整個人湊向純子。
「您今天去筑波了嗎?」
「魯冰花五號完全防水,特別是手臂的部分,可以直接浸泡在熱水中。當然,也可從感應器檢測出熱水容量,因此操作者即使稍微分心,也不需要擔心被看護者有溺水的危險。」
「不懂?重點就是,老人家對於被這種機器人看護有什麼樣的看法呢?被推高機抬起來,移動,防止,這些對於看護者來說雖然很方便,可以提高效率,但是,被看護者又會怎麼想呢?被當做物品一樣移動,還能保持做人的尊嚴嘛?關於這一點,不知道貴公司有什麼樣的想法?」
面對純子的疑問,藤掛擠出一臉露骨的苦笑。
「魯冰花五號上方可旋轉,下方則可朝前後左右任何方向順暢移動,雖然不能爬樓梯,但若是落差在二,三十公分之內都不成問題。此外,即使在抱著被看護者的狀態下,只要落差在五公分以內,都可以安全行進。」
「不是的,不論在任何狀況下安全程式都會啟動。因此,就算身邊沒有被看護者,魯冰花五號也絕對不會接受撞擊牆壁或傢具的指令。」
「被看護者之中,也有完全無法自行移動身體的人啊。製作魯冰花五號就是為了這些人在入浴時,能有個更安全,更舒適的環境。」
副社長在錄用她當秘書之時,真的不是別有居心嗎?純子忍不住瞎擔心了起來。
這根本就是露骨的諷刺嘛,說一切都白費力氣,純子忍不住一肚子火。
「是的。是二月號的《機器人與人類共生》的特刊。」
「也就是說,魯冰花五號的安全程式在設計上,就是絕對無法從電腦里消除,篡改,就連暫時停止也不能。」
「我會再試著說明看看。」
抵達六本木中央大樓時,已是太陽西下的時刻。把A3停入地下停車場之後,純子先行下車。回過頭來,發現榎本仍然在車上磨蹭,看來似乎是從波士頓背包里拿出西裝,正在換裝吧。
背後傳來今村低聲的說明。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純子不禁啞然。看來,只有自己一個人還被蒙在鼓裡。
「把日常生活中熟悉的物品,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使用,常在陳腐印象影響下,被說成是腦筋聰明的人的發想。比方說,用繩子綁著剪刀,吊起來當做鐘擺,或是以蓮藕的氣孔和水滴來當做鏡片之類的。只不過這些終究還只是突發奇想。而真正頭腦精明的人,卻能將這些片段式的想法,毫不費力地進行有機組合,而在自后還能獲得他所期待的結果。」
「我可沒有實際測試過,不過如果只是一道薄薄的牆壁,應該不成問題吧。若信號發信器有電波不夠強的情形,只須稍稍改造,馬上就能調整成需要的強度。問題在於,若無身臨現場,親眼見到實際情況,就根本無法操縱啊!」
「一般而言,輔助入浴是相當耗費勞力的工作。輔助者最少需要兩人,而且從床鋪到浴缸,還得讓被看護者換好幾次移動方式,對被看護者來說,也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但是,只要使用魯冰花五號,就可以達到以下的效果。」
「這樣就可以抱起來了。」
「這個啊,應該一開始就知道了吧。你們倆還年輕,真是勤跑勤走,我就沒那個本事,要我特地跑一趟筑波,我可提不起這股衝動。」
正準備走進公司,對著沙耶加寒暄幾句。沒想到,她的回答竟然出乎意料之外。
這其中一定有其他理由。
穎原說話的態度還是十分從容悠哉。
「我們正在調查之前月桂樹的穎原社長遇害的案件,目前久永專務被當做嫌犯,並且已被警方逮捕,拘留,您知道吧?」
榎本蹲在看護機器人的前面,以便靠近主機和機器手臂仔細觀察著。
「在移動被看護者時,最常被擔心會發生的意外,應該就是摔落和碰撞了,為了防止這類情況發生,魯冰花五號就裝設多個紅外線感應器,以及超音波感應器,藉此正確測量機械人本體與牆壁間的距離,而且能慢慢減速,使得接觸時的速度降為零,此外,機器手臂上的震動感應器若感到絲毫衝擊,也會隨時停止。」
純子搖搖頭。
純子掛了電話。
「……不過,就算這個假設成立,但最大的問題還是沒解決啊,那就是到底要怎麼使用魯冰花五號來殺人呢?就算安全程式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但我還是完全想不通,有什麼方法可以用那個機器人來殺人。」
純子真想當場搗住雙眼,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問法呢?好不容易才搞好氣氛,讓他願意幫忙的啊。
「我今天是代表月桂樹來的。」
「他自己也只會說不太記得而已吧。」
「這種是無法複寫的單次ROM,況且,還使用撕開後會留下痕迹的標籤嚴密貼封,因此不管用任何方法應該都不可能。而在這件案子發生之後,密封標籤並無任何損傷。此外,為了慎重起見,我們整組人員也針對程式再度確認過,仍然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是啊,至少目前已經可以確定,魯冰花五號應該不可能單獨犯案。」
「果然是行不通啊……」
「在安全程式方面已經應所有狀況,務求思慮周全,應該不會有問題。」岩切沒好氣地說。
櫃檯小姐彷彿打從心裏感到抱歉,連忙賠不是。看她的銘牌上寫著昌田,純子心想,她應該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吧,長相清秀,卻像個女學生用橡皮筋紮起頭髮,還素著一張臉,看來完全沒化妝。
「接下來將示範抱起被看護者的動作。」
聽著純子的一番話,中年女子陷入一片沉默。
「原來如此。」
「我可以說句話嗎?」
感覺上似乎自己不怎麼受到歡迎,氣氛變得有些尷尬。純子和榎本走近到勉強能聽到解說的位置,在盡量不惹人注目的情況下,靠著牆壁站立。
純子看看榎本,不容否認的,繼看護猴之後,看護機器人這裏同樣也揮棒落空,不過,榎本似乎仍然不死心。
榎本再次發問。
「專務就像是公司里的大頭目一樣,追隨了社長四十幾年,當然,他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
「董事會當然有權將不適任的幹部解任啊。而現在還以自動退任的形式來處理,這可是穎原社長看在久永先生對公司勞苦功高的份上,才有這種待遇的呢!」
「操縱的方法,可以想到的有三種。」
「接下來,讓它移動看看。在這裏順帶一提,這個假人看起來很輕,其實和我差不多,重達八十公斤。」
岩切的語氣顯然相當生硬。
「魯冰花五號內建高性能的電腦,將來可以經由網路來傳送聲音,影像,甚至是操作。但是,現在尚未完成連接網路的作業環境。」
「是啊,不過,這也不算是正式會議啦。光是我們自己討論的話,資訊總是難免不足。」
「總之,有關久永先生所說的話,一律下達封口令……。無論如何,過去的病歷將不構成問題,就算罹患睡眠障礙,自己也未必清楚了解。」
所有在場的參觀者,似乎都被吸引住了,陷入一片沉寂。
岩切指著看護機器人。
岩切開始操作遙控器,魯冰花五號也隨之產生沉重的振動聲,同時機器人上方的熒幕亮起,併發出低沉柔和的女聲。
純子反擊的態度冷靜,但語氣尖銳。
「這一點還必須加以查證。」純子點點頭。
「真的嗎?」
純子語氣帶著些許躊躇。
「回到這次的主題,也就https://read•99csw•com是人類和機器人共生,就當你們在物理性的安全因應上已經充分達成,那麼,心理層面又是如何呢?」
「這已經既成事實。」
「真的是這樣嗎?將看護這種相當人性化的問題,以生產工學來詮釋,而且又還原分解成動作研究,這麼一來,必定會出現一些不可忽視的部分,這也就是被看護者的心理問題。」
「問題就在於要如何殺害?若不是由魯冰花五號直接攻擊的話,會不會是分階段進行?」
岩切操作著控制盒,但是看護機器人卻絲毫沒有任何動作。液晶顯示器上再次出現代表警告的紅色畫面。
吸引純子視線的,是眾人前方有著兩支長手臂,類似手推車的機器。這大概就是看護輔助機器人「魯冰花五號」吧!
「……請繼續。」
榎本走出車子,一面打著領帶,手上僅僅提著一隻007手提箱。怎麼看都像個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
「你覺得怎麼樣?」
「我的東西可以放在車上嗎?」
這種說法就像是推銷滅火器的人,總是說「代表消防署來」是一樣的。榎本目瞪口呆地望著純子。
今村回答的語氣充滿幹勁。
「剛好最近正在北下澤公演,而且這個周末有我的戲份哦!我這裏還剩下幾張票。」
榎本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後,終於開口。
「有任何人或是專業醫師對久永先生做過這樣的診斷嗎?」
「我喝今村律師商量過,看來除了用喪失心智的論點來抗辯外別無他法,我可不是說夢遊症哦,而是那個叫什麼來著的?」
中年女子又癟著嘴,視線斜向一旁說著。
「月桂樹十二樓的幹部會議室。」
今村接過托盤之後,只拿了自己的咖啡,就把托盤傳給純子。純子原先也想只拿自己的一杯咖啡,不過考量到現場的尷尬氣氛,心中稍存顧忌。雖然一肚子火,還是分別將咖啡端到穎原和藤原的面前。果然不出所料,道謝的只有穎原一人。
「怎麼會呢,我覺得你說得真是太好了。」
「這部分往後再由我們說服他。」
「那就會變得和眼前有障礙物一樣的狀況,一開始就完全不會動。」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岩切回答的語氣相當冷靜。
「程式是存在哪裡呢?」
榎本看著純子,彷彿大吃一驚。
像她這麼一個大美女,肯定有一大群固定的「粉絲」圍繞在身邊。
「如同大家所見,感應器在沒有確認到有支撐身體的台架之下,是不會在高處放開被保護者的身體的。」
「絕對不能發生這種事,無論如何都請嚴加防範。藤掛先生,麻煩通知警方,說久永先生可能企圖自殺,請他們嚴加戒備好嗎?」
「青砥律師就持續目前的調查吧,萬一真的可以證明兇手是由外部潛入,那可真算是好消息,況且,也可視情況改變辯護方向。這段時間,就請今村律師著手主張喪失心志方面,做好萬全準備。」
「……嗯,剛剛回答到一半,不過我想與其口頭解說,不如請大家實際看看機器人將被看護者抱起的動作,應該會比較容易了解。」
岩切用力地點頭。
「真的嗎?」
「試試看吧。」
「我了解,我們會盡最大努力。」
「嗯,這樣嘛……」
「這麼想的話,魯冰花五號能做到的,應該是搬運穎原社長的身體吧?」
榎本的語氣聽起來似乎還沒完全放棄。
「啊,真不好意思,我帶您進去。」
榎本若無其事的回答。
「然後呢?」
「安政大學的廣瀨老師,已經私底下答應出庭。」
「是啊,如果等到社長不省人事之後,兇手應該就能把社長移動到任何地方。」
「我也相信久永先生是無辜的,因此,目前正在調查其他人犯案的可能性。」
「這個導向裝置部分是用非常柔韌的材料製成,絕對不需要擔心會傷到被看護者。而內建的感應器則與人類手指有著相同的感覺,可以尋找到機械手臂伸進的理想位置。」
「如果將感應器用膠帶遮住,會怎麼樣呢?」
純子在隔了兩張椅子的位子上坐下來,今村就坐在她身後。
「當然不是了,還有藤掛律師。另外,我還請了月桂樹的穎原先生,一共四個人。」
藤掛壓抑著自己一瞬間露出的憤怒表情,語氣突然轉為輕聲細語。
整個示範表演忽然開始散發出不尋常的氣氛,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注視著機器人的一舉一動。
「嗯,你這麼相信他嗎?」
「久永先生目前看來雖然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我認為他其實正拼了命地相信自己是確實無罪的。如果一旦讓他認為自己殺了社長,想必會整個人立刻崩潰,最糟糕的情況,或許還會想自殺……」
「請各位注意手臂前段的導向裝置部分。」
「副社長也喜歡高爾夫球嗎?」
「這種方式就算在距離較遠的地方也辦得到嗎?」
「這我當然知道。」
「要是電視上演的兩小時單元劇,或許還說得通。就是那種一百次裏面會偶爾出現的一次的致命重擊,說不定能造成死亡。但是,這仍然過於缺乏確實性,不像是智慧性殺手會做的事。」
岩切搖搖頭。
「這真是相當了不起的機器,只是,你無法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安全的吧?」
純子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是的,已經向岩切先生請教許多有關魯冰花五號的事情。」
純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魯冰花五號原來的設計,就是設計它完全不會出現激烈的動作。因此,也不會出現危害被害被看護者,或是錯誤指示的狀況。」
「第一種是藉由網路操縱。剛才我發現,魯冰花五號的顯示器上,有個小型網路攝影機,是作為影像傳送之用。只要能連接的上網路,或許就會成為最簡單且確實的方法。」
穎原笑著邀請純子入座,自己佔了主席的上位,藤掛則坐了穎原旁邊的位置。
「會議在哪裡開?」
「也就是說,被看護者也是人,一樣有一顆心啊!」
「由於目前魯冰花五號尚在原型階段,因此仍用市售的十頻率遙控器。等到商品化之後,將預定使用設有專用編碼的遙控器,就如空調遙控器一般操作簡單的類型。」
「況且,只要站在他的立場想,就知道他這麼說也無可厚非。就算自己是因為做夢兒迷迷糊糊的,不過殺害的可是對自己來說比親人更重要的人,可這是完全無法挽回的錯誤啊。」
利用魯冰花五號所執行的殺人手法,此刻,純子終於參透了!
「老實說,我心中也曾有過掙扎,不過,現在我只想解救久永。何況,他年齡那麼大了,拜託你們至少讓他免於牢獄之災。」
「如果是能夠支撐自身重量的人,也可以把機器人當做簡單的升降機,以坐姿入浴哦!」岩切附加說明。
藤掛趁著純子無力招架時再度進擊。他的嘴角雖然掛著微笑,眼神卻不帶一絲笑意。
「您說得沒錯,這裏所發展的只是技術層面而已。而倫理上以及心理方面的問題,則是由母公司的月桂樹來研究。」
「嗯,我還不清楚兇手是怎麼收迴轉接器或數據機等器材的。此外,在使用網路的情況下,不管怎麼樣都一定會留下通信記錄。既然會細心設想這麼綿密的犯罪計劃,那麼這個兇手不太可能利用網路,因為搞不好會冒上泄露個人資訊或留下犯罪證據的風險。」
「那麼,魯冰花五號的安全程式有沒有可能從外部利用駭客入侵或是其他方式篡改呢?」
「是否有可能有人偷偷增設器材,之後經由無線網路或.HS來連接網路呢?」
兩人之間突然降臨一陣沉默。
純子直覺感受到穎原內心的不安與動搖。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久永可能自殺的警告,會讓穎原頓時手足無措?
向櫃檯小姐說明來意之後,對方表示目前正在接受雜誌社專訪。
看護機器人舉著假人慢慢移動。
「你說得很對,所以今天才把大家找來,希望能整合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