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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隱形的殺手 第六章 實驗

第一部 隱形的殺手

第六章 實驗

那個男人,說不定就是這個案子的真兇呢。
聽眾又是一陣嘩然。
「是的。而且整齣戲下來,有好幾次都是在以極短的瞬間內變換服裝和角色。也就是說,這齣戲的賣點就在於迅速換裝這一點上。」
「根據程式的制約,魯冰花五號是不會出現將抱著的人摔落,或是撞擊的情況。但是,實際上,這其中存在著盲點。」
「理由是什麼?」純子不死心地追問。
「真遺憾,這次試驗失敗了。希望下次能捲土重來。」
模糊不清的記憶漸漸蘇醒,那個兇手,記得是……。
純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仔細想想,每個人對各部位的專精不同,或許不太可能只靠一個人為一名顧客從頭到尾服務。
純子感到相當失望,一口氣喝乾了那杯側車。
「三個人的身高都在一百五十七公分到一百六十三公分之間,體型不瘦也不胖,連穿的高跟鞋也都是近似黑色,款式大同小異。在攝影機拍攝的影像中,應該看不出有什麼不同。能夠清楚辨識的特徵,只有服裝、髮型和眼鏡而已。此外,如果再模仿彼此的姿勢和行走的風格,應該可以天衣無縫的互相取代。」
「我知道了,我試試看……」
「兇手也可能搭乘吊籃,從窗外窺視辦公室。」
「我一開始冒出這個想法時,是自己嘗試去懷疑證明現場為密室的相關證據。我認為,在我們的推測上,除了監視攝影機拍攝影像的這種客觀證據之外,還受到了警方所說的死亡推測時間相當大的影像和束縛。」
「是的。」
「這麼一來,不管哪種方式,事後都會留下設備吧?」
房間內聚集了眾人的目光。一想到其中可能有一雙是真兇的眼睛,一股緊張氣氛便朝自己襲來,好像連整個胃都糾結在一起。即使是第一次出庭,也沒感受到這麼大的壓力。
「抱歉,我遲到了。」
還有另一個人,可以算是會吸引自己的男人。
在反問的同時,純子發現自己無法說明如果社長的身體是從玻璃茶几上摔落,又如何會沾上血跡。
兇手應該是個超乎常人意料,是一般人無法理解的。至於動機,現階段仍無法想象。
「請注意毛毯。」
「喂,別再賣關子了,告訴我嘛。你已經推敲出兇手是誰了嗎?」
「即使律師提出要求,警方也不太肯公開掌握的證據。可能要等到檢察官正式起訴久永先生,並且在申請檢查證物之後才行。考量到被告的防衛權,這實在是太不公平……。連這個表格,都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弄到手的。」
回答純子問題的不是岩切,而是魯冰花五號。
「我想說的是,除了藤掛先生的辯護方向之外,我會準備為找出真兇做最大的努力及協助。」
「那種東西,一般人知道如何使用嗎?」
突然,純子睜開眼睛坐起來。
輕柔的女聲響個不停。
「只是,最讓我感到詭異的,是在《隱形人》一書中,不只是被害人因為開發幫傭型機器人大賺一票,而且在案發現場也放置了機器人。」
藤掛似乎有所驚覺,把話說到一半。看來,他也終於了解。
「醫生宣告義父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
榎本直盯著表格,似乎快看出個洞。
「發生什麼事?」
不過,出乎大家的期待之外,魯冰花五號的動作就此停止。
純子解釋了小忍之前說過的毛毯一事。
「是啊。昨天的傳真相當簡單易懂,不過,這次的要是沒經過說明,可就很難說了。只是,單就思考的方向來說,應該沒錯吧。」
「……澤田?」
「畢竟現在是下班時間。」
被自己的反應嚇一大跳,美容師停了下來。
「好的。」
遭到強力打擊被壓扁的橡膠球,以時速將近兩百公里的速度衝擊正面牆壁之後,跳躍反彈,撞擊到背後的強化玻璃。
讓純子吃驚的是,剛才進行面部按摩的時候,的確是每次都幫自己服務的同一位美容師啊,不知何時竟換了另外一個人。
「你的正職,我看還是不問的好吧。」
「給您添麻煩了。」純子低頭致意。
純子把從牆壁反彈兩次的橡膠球,朝著觀眾方向奮力扣球。
「我認為安全程式在設計上非常周嚴,因此幾乎不可能發生一般的意外。不過,如果是使用者懷有惡意的話,那就在預料之外了。」
「請再具體說明清楚一點,兇手到底是怎麼殺害穎原社長的?」
「對於死亡時間的推測,我幾乎沒什麼概念,不過,警方的推斷有可能出錯嗎?」
「……三人進出辦公室的順序,就是表上記載的。一開始是河村忍離開秘書室、進入專務室,然後是伊藤寬美走進社長室。接下來松本沙耶加進入副社長室,而河村回到秘書室。之後,等到伊藤回來,河村又再次進入專務室。最後回到秘書室的順序則是松本、河村。」
「是出什麼樣的戲呢?」
從辦公室角落傳來榎本沉穩的聲音。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馬上從純子轉移到榎本身上。
社長室里的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著這一幕。看著機械手臂深深插入底部之後,應該就準備抬起來了吧。
穎原新社長自己站著,指著圍繞冂字形會議桌的椅子。
之前去的時候有過慘痛的經驗,整個大房間里只用隔板區隔開來,隔壁客人的聲音怎麼擋也擋不住。心中盤算著至少在美容室的時候,能得到片刻的寧靜,但就是有個年輕女孩,對著美容師從頭到尾說個不停。好像是個在大公司上班的粉領族,為了穿上露背的結婚禮服,特地購買了胸前和後備的保養療程。從持續講不停的廢話,到炫耀結婚對象的相貌和收入,純子在無法閃躲的狀態下,只能聽著她絮絮不斷地說著,結果反而覺得精神壓力更大。
岩切用大拇指控制著遙控器上的操縱桿,魯冰花五號便朝沙發方向靠近。
「警方的相關人士還挺賣你的面子嘛。」
純子開始不耐煩。
等等,不對,不對。重點不在這裏吧,純子趕緊打消自己的念頭。
「嗯。」
「連同整座沙發抬起?什麼意思?這到底……」
純子也想起了十多年前讀過的小說。
「這帶給你什麼靈感?」
純子驚訝得長大嘴巴。雖然想繼續追問榎本,但是不管是言辭還是思緒都無法靈活運轉。
「……果然,你是這麼認為的。」
「偷取時間……?」
純子從包包里拿出一個透明檔案袋,其中放著一張手寫的表格。這和出門之前傳真到榎本店裡的是相同一份文件。
「是的。雖然大家早就認定兇手就是他。」
「啊……很痛嗎?」
藤掛詢問的語氣相當尖銳。
「是的。兇手應該沒時間處理掉那些設備。」
「錄影帶本身沒有確認過嗎?」純子搖搖頭。
「榎本先生對這個假設持否定的意見嗎?」
但是,岩切卻沒有反應。
「讓你特地跑一趟,是為了之前的密室之謎。想請你聽聽我的推理,給一點意見。」
經過三十分鐘盡情發泄之後,總算能一吐心中鬱悶。壁球和網球比較起來,其單位時間消耗的熱量約為後者的一倍。因為實在太久沒運動,累得兩腳發抖,摘下護目鏡之後,純子汗流滿面。
「……想從外界操縱魯冰花五號,其實還有其他方法。」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藤掛所說的未必是刁難。即使死亡推測時間或者開始打掃的時間有些微的異動,也不會有多少時間可以利用。況且,萬一兇手和準備打掃的工作人員打了照面,不就一切都完了嗎?這樣的說詞根本沒辦法在出庭時當做辯護。
「這是物體深度的問題。」
轉身回頭之後,被揮拍方式撈起來的球,向左又向右反彈到牆壁上。
「她說忘了拿走需要讓專務裁示的文件,所以才又回去拿。不過,這種程度的說詞,對秘書來說應該很容易九-九-藏-書吧?我想問的是,這種手法實際上有可能辦到嗎?」
他的回答讓人一時之間瞠目結舌。
純子凝視著穎原的臉,卻看不出他像是在做戲。
「或許就說是現實世界的駭客吧。」
純子整個人向前傾,說明的更積極。
「松本沙耶加參加的小劇團即將演出的節目。她違反公司規定,另外兼差,最近好像終於升格擔任主要演員了。我昨天還買了門票。」
「哪裡,我也剛到而已。要喝點什麼?」
純子揮揮手掌制止榎本繼續說下去。
「……你的意思是這樣嗎?河村忍在十二點三十四分五十二秒進入專務室,但是,接下來先離開,然後再次進入專務室的人並是不她。先由伊藤扮成河村離開、再加上松本掩護伊藤之下,在整個過程製造出九秒鐘的空白,而真正的河村本人,從頭到尾都未曾離開過專務室。」
榎本的說法是反過來利用作假的狙擊事件反擊,整個假設其實是個大騙局。案發當時,社長室的窗帘明明是拉下來的,而且玻璃窗也應該很臟才對。不太可能看得見室內的狀況。
「如果光是討論可能性的話,即使從隔壁大樓的屋頂,也可以用望遠鏡窺視。而這個方法的可能性,我想在座的各位都知道發生過的空氣槍狙擊事件,由此就可證明。」

04

「只要觀察動物就能了解,深灰色就是在都市環境里行走的保護色啊。尤其在夜晚,就像壁虎一樣,完全不起眼。」
隨著啟動訊息出現,社長室中響起馬達運轉的聲音。
「榎本先生也會有這種裝扮啊?」
因為燈光昏暗,應該很難仔細閱讀,不過當續杯琴湯尼端到面前,榎本仍然目不轉睛的凝視。純子也把目光投注在手上拿的表格。
「您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呢?」
「我認為玻璃茶几不可能用來當做平台,因為穎原社長若是曾躺在擦拭得乾淨明亮的玻璃上,一定會留下些許痕迹。但根據目前的鑒識結果,除了沾上推測是頭部流出的微量血跡之外,其他完全沒有任何發現。」
「可以的。魯冰花五號可以舉起的重量上限是三百公斤,而穎原社長的體重不到七十公斤,沙發的重量最多也只有四十公斤左右……」
這時,不知怎麼的,腦中居然浮現穎原雅樹的臉孔。
「如果兇手擦拭過桌面,只留下血跡呢?」
至少比起今村這些人來說,他看來要有內涵多了。
「如果,整段時間控制在四十多秒以內呢?你認為可以勉強完成嗎?」
「可以。是個美商投資公司的人。」
「這點我也想過,不過,她們卻具備了驚人的有利條件。」
「這張玻璃茶几怎麼樣?由於我們一直認為這就是兇器,說不定反而這就是整件案子的盲點。說不定兇手是將穎原社長移動到玻璃茶几上,指揮機器人舉起來之後,再摔落在其他地方呢?」
榎本走到純子身邊,低聲對她說。
「是啊。這個想法聽起來雖然有點蠢,不過只要照片尺寸夠大,加上光線照射的角度自然的話,在一般的CCD攝影機之下,或許很難辨別出那是照片。」
「你剛才說遠距離遙控殺人,那麼兇手是從哪裡操縱魯冰花五號的呢?如果沒有親眼目視現場狀況,是不可能操縱的哦?」
純子喝的是一杯裝飾著鳳梨的熱帶雞尾酒。榎本的表情似乎在說,這真是太不符合季節了。最後,自己點了一杯琴湯尼。
「無法抬起。錯誤訊息二號。無法抬起。錯誤訊息二號……」
「那是工作服。你也可以稱作決勝服。」
「比方說,有什麼方法?」
「千萬別這麼說。……社長正在幹部會議室等您,說想和您談一談。」
今村催促著。
順應純子的請求,岩切操作著遙控器。魯冰花五號按照剛才的動作,以相反的順序進行一次。雖然毛毯仍舊掉落在地板上,但假人已經恢復成一開始的狀態。
榎本終於喝了一口琴湯尼。
「我知道了,穿成這樣反而是為了不想太醒目。」
透過高樓飯店的玻璃窗看到的新宿夜景,因為新宿御苑綠意的妝點,看起來像個雅緻的小盆景。
「不過,要是久永不是兇手的話,無論如何還是得找找出真兇。這已經不能考慮公司的生意會不會受影像,而是正義的問題。」
「碰面場所在哪裡呢?」
榎本語氣平靜地說。
「青砥律師。」
「目前只是假設而已,穎原先生在發現社長遺體之後,大約兩分鐘的時間,是一個人在社長室的吧。如果利用這段時間收拾設備,應該不無可能吧?」
「請問有什麼事嗎?」
就在此時,忽然有個疑問閃過腦海。為什麼魯冰花五號要設計成最高舉重三百公斤呢?就算是考量到安全性方面,在普通的看護狀況下,只需舉重到一半程度也能完全因應的機器,不也為數眾多嗎?然而,思緒的泡影立刻在現場肅殺的爭論氣氛中消失殆盡。
「不用再做說明了,這些事大家都已經很清楚。」
問題並不是因為自己碰到的都是些糟糕的男人,而是她總能在第一眼就看得出來這些人糟糕在哪裡。況且,現在回頭想想,以社會上的一般標準而言,這些男人或許倒也沒有這麼不堪。不過,就算現在能這麼想,也為時已晚。
「岩切先生,可以麻煩試著將假人連同沙發一起舉起來嗎?」
「岩切先生,麻煩試著讓魯冰花五號抱起假人。」
調整一下姿勢之後,再度向正面牆壁重新扣球。
純子滿心疑惑的反問。
「不是,那個故事在現代的日本根本不可能成立。」
純子差點把口中的熱帶雞尾酒噴出來。
「這樣啊……果然沒錯。」
榎本點點頭。
「真的是這樣嗎?」
「願聞其詳。」
「能夠擦拭桌面的人,就只有穎原新社長吧。不過僅僅一、兩分鐘的時間之內,我想相當困難。」
藤掛加入對話,一旁的今村則是叉著雙臂,臉色有些難看。
「嗯……這個嘛……。所謂的換裝,在虛構的世界里雖然常常出現,但回歸到現實面,我想難度應該很高吧。」
「是的,您說的並沒有錯。只是,我想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漏洞呢?」
「……第二,如果從頭到尾都只看著照片,或許真的能矇混過關,但是如果一開始是現場影像,途中卻換成照片,影像的質感會有明確的差異。就算是那個懶洋洋的警衛,也應該會察覺到吧,而且,警察在檢視錄影帶時,便可一目了然。第三,案發之後,在兇手要取走照片時,攝影機應該也會拍下兇手的樣子才對。最後一點,這麼大尺寸的照片和固定用的架子,都非得在警方到達之前處理掉……」
榎本面無表情,靜靜地喝完一杯之後,點了雙份酒續杯。
榎本微微一笑。
「目前推測的死亡時間,是在下午十二點五十五分到十三點十五分之間的二十分鐘之間。而斷定現場為密室的,就是以這段時間為依據。但是,如果這段時間稍微往前推的話,整個情況就會完全改變吧?」
魯冰花五號緩緩將機械手臂放低,穿過沙發的底部。
純子啜了一口雞尾酒,壓抑自己心中的自信得意。
「請等一下。」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既然如此,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大驚小怪呢?
哪想得到,沙發底部居然過寬,以致於無法讓看護機器人舉起來,這怎麼預測的到呢?
「這就是整個手法巧妙的地方啊!」
「什……什麼?你?你居然對社長……」
伊藤寬美是三人之中唯一戴眼鏡的,頂著一頭中長發紮起的髮型。穿著寬鬆的裙套裝,走起路來步幅雖小卻動作迅速則是她的特徵。
這根本就像是在預言現實世界中發生的案件啊。想想這本九十多年前寫的小說,卻斯特頓到底怎麼會採用這種超乎常規的題材呢?真令人無法想象。
純子料想他會要求自己退出律師團,正準備好為自己反駁。沒想到,從穎原口中說出的話,卻九*九*藏*書讓人大感意外。
「先從正面舉起,把沙發拉出來之後,轉到後方,接著再次將沙發舉起。如果從正面舉起來的話,假人就不會落下了。」
「……不過,就算監視攝影機的影像多粗糙,只要拍到臉部就被發現了。這三個人的長相完全不像。」
榎本一說完,月桂樹的重要幹部馬上面面相覷。大家腦子裡一定都想著,到底這個機密是從哪裡泄露出去的。而泄露機密的河村忍,則倉皇不安地低垂著視線。
「別再說了。」
話雖如此,但他不論在動機、犯案時機上都已排除,而且雖然未經確認,至少也有不在場證明。個別看來,雖然並非完全不容置疑,但是,現階段還是很難將他列為兇手。
「工作服我懂,但決勝是什麼意思?」
純子從透明檔案夾中再抽出另一張紙,放在桌上。紙上除了把剛才那張表上三個秘書進入辦公室的時間刪除,還加上一些文字和符號。
穎原拿出一張名片,遞給純子。上面印的是Grattan Ca.ital東京支店長,Andrew Searches。

01

雖然有會激怒對方心裏準備,但穎原卻不為所動。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在大庭廣眾下解開密室殺人的手法時,兇手究竟會出現什麼反應呢?值得好好觀察。接下來該輪到我方發動攻勢了。
純子感到相當訝異,這個男人到底向誰取得消息的呢?
「我真正想聽聽你意見的,是這個假設。」
「那段故事,就把它忘了吧!」榎本面無表情的回答。
穎原提出的問題,正是在場眾人心中的疑惑。
「案發當天,您剛好外出,請問是去哪裡呢?」
根據這份資料上的說明,河村忍沒戴眼鏡,留著短捲髮。身上的服裝則是襯衫加上針織背心,下半身是及膝裙。走起來路來跨著大步、抬頭挺胸。
「是嗎?請恕我冒犯,前社長去世之後,您可以順理成章繼承公司,也可以說是最大的受益者吧。」
從穎原的微笑看來,似乎對純子的指控並沒有放在心上。
榎本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純子一時說不出話來。現階段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來指控穎原就是兇手。
然後,所謂的名偵探,總是獨來獨往的。純子鼓勵自己振作起來。
純子中斷說明,叫住服務生,點了一杯「側車」。
從穎原的聲音中,聽到了從未發現的率真真誠。
「別賣關子了,兇手到底是誰?」
況且,在他說出社長被殺害一事是「正義的問題」時,語氣確實很有氣魄。他傲慢的態度讓人難以接近,加上看起來總是一副冷漠,不得不承認他倒是個表裡如一的人。
「老實說,我自己也開始搞不清楚了。」
此時現場陷入一片沉默。
琴湯尼端上來,榎本在入口之前,先仔細的確認一下香氣,難道曾有過被下毒的經驗嗎?
「請跟我來,社長邀請兩位一起。」
純子在眾人逼迫的壓力下,環顧整個房間。對了!又不是非得用沙發不可。
純子從包包里拿出一張小紙片,遞給榎本。
「不,那倒不盡然。現在聽著青砥律師的推論時,我已經從中獲得重要的靈感。」
「不只這些,還可解釋社長被下安眠藥的方法啊。如果她們三人是兇手的話,不就可以輕易在午餐后的咖啡中下藥嗎?而她們說後來有喝剩下的咖啡,這些證詞也就可以加以忽略了。」

02

「哦,不是的。只是我剛好想到一件事,請繼續吧。」
因為猜不出穎原的真意,純子懷疑地望向穎原。
以目前看來,不得不承認他的不在場證明完美無缺。
「這麼說……?」
就算拚命想放鬆,但一旦湧現心頭的激動心情,又豈能輕易壓抑。
或許是因為老是和一些毫無氣魄的糟糕男人牽扯,心中產生了抗拒,才會被帶有危險的氣息的男人給吸引了吧。不過,要是真的招惹上恐怖分子,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其實,這就是我的靈感。」
怎麼會這樣?那麼,兇手到底是怎麼進行密室殺人的呢?
或許是感受到純子的目光中帶著些許疑惑吧,穎原微微一笑。
不過,左思右想,這個也不行吧。雖然看起來單身這一點是可以加點分,不過老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搞不好比穎原雅樹還糟糕。
「首先,是可以檢出無訊號的功能。那棟大樓的錄影機和畫面切換器上有一種功能,就是當錄影機傳送的影像訊號中斷時,會響起警示音效,熒幕上會出現中斷前的靜止畫面,並閃爍『videoloss』的字幕。無訊號檢出的作業會被記錄下來,並且在警示資料中留下攝影機編號、日期、時刻等項目,這些都是無法消去的。」
「這很難說。」
「榎本先生認為,要有多久的時間才可能犯案呢?」
「穎原先生,到現在你還認為久永先生是兇手嗎?」
面對純子的詢問,穎原困惑了一會才回答。
連藤掛也發出這樣的逆耳忠告。
岩切悶不吭聲操作著遙控器,指揮著看護機器人前進。兩側的機械手臂從假人的身體下方穿過,慢慢將假人抬起。

05

話說回來,純子消除壓力的三項法寶就是,一個人狂打壁球、美容沙龍的全身保養、最後就是巧克力大解禁。雖說比起喝得爛醉來得好一些,不過也很難說到底是愛惜身體還是搞壞身體。尤其,從男人的角度看來,一定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難以理解。
小倉課長一臉疑惑地詢問。看著後方坐著的穎原新社長及其下的重要幹部,小倉應該是得到他們授意吧。
「真的嗎?」
「岩切先生?」
「搞不好,就是耶誕老公公也說不定呢!」
談什麼?純子和榎本兩人對望了一眼。
「究竟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是無辜的呢?」
純子氣勢逼人的球技展現,讓玻璃牆的對面聚集了幾名觀眾。
在一陣沉默之後,榎本突然發問。
「第一,若要放置照片的話,須在案發當天走廊凈空無人之後才能進行。當時監視攝影機已經開始運作,兇手如果不是聖誕老公公的話,一定會被拍到放置照片的畫面。」
「兩位請坐。」
「沒這回事。您敏銳的著眼點讓我很佩服。」
而松本沙耶加,當然沒有戴眼鏡,她有一頭髮尾微翹的短髮,當天穿的是長褲套裝。走起路來有點內八,邁步緩慢。
岩切說完。聚集在場的眾人,似乎把魯冰花五號的性能當做常識,沒有任何人提出問題。
純子點點頭。原先只想先取得使用社長室的許可,之後秘密進行實驗的,但事情莫名其妙地發展,居然搞成這麼勞師動眾。光是月桂樹公司的人就有十個人關注實驗的進行,其中包括三位秘書。加上今村已經被藤掛拉攏了,要說跟自己是同一國,就只剩下榎本。不過,那個榎本居然一個人跑得遠遠的,還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翻閱著書架上的藏書。
自己原先就想先做實驗確認,只是,途中誤打誤撞,居然讓實驗現場變成了法庭。
所有的美容師都穿著相同的制服,況且每家店似乎都有既定的髮型和化妝風格,即使看錯,也不奇怪。
「什麼意思?」
「故事的舞台是在一艘豪華客輪上,搭乘的有被通緝的殺人犯、追捕的警察、盜領巨款私奔的女同性戀情侶、尋求自殺的工廠老闆、通靈的女高中生等人……你想聽聽大概的故事嗎?」
「好吧。……這齣戲中出場的角色總共超過三十個人,但是演出的演員卻不到十人。」
在健身房的淋浴室沖涼之後,感覺怒氣已經消除。只是,預料自己接下來將會陷入無邊無際的失落。今天心靈受到的傷害,似乎比想象中還深。
榎本也從內袋裡掏出一張摺疊的紙張。
無可奈何,現在的自己更需要慰藉。
看到眼前飄起的藍色橡九_九_藏_書膠球,純子強力揮拍,接著有如拳擊手一般,敏捷地低頭閃過從牆壁反彈回來的球。幾名觀眾傳來一陣歡呼喧囂。
純子朝穎原瞄了一眼。雖然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目光似乎變得銳利了一些。
「就是利用大型照片。嗯,即使最小也得在B0尺寸左右……」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辦法抬起來呢?」
「你們特地選在年底的星期日碰面嗎?」
「這種事有可能嗎?」
「這考倒我了。問題是,現在根本連犯案的手法都還不太清楚。說得極端一些,如果只是進入辦公室、拿起兇器、用兇器攻擊、再走出辦公室,或許這樣在十八秒內可以完成。不過,我想這些都還是紙上談兵。」
小倉課長臉色大變地破口大罵,但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純子等著大家追問盲點所在,但現場卻沒有任何人發言。
只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實在很難持續這份壓力超大的工作。大概沒有任何一個行業像律師這樣,在社會上給人優秀的形象,實際上卻有相當大的落差。
「光看那張傳真,我想應該很難懂吧。」
「我在手術前就知道了,因為醫生是向我宣告,而非義父。此外,令人遺憾的是,因為腦瘤形成的部位較為棘手,因此無法完全切除。」
藤掛、今村,以及楠木會長,一個個像連珠炮似的丟出質疑,但榎本卻還是像聖德太子一般,一派冷靜沉著。
「你是說,秘書三個人一起聯手嗎?」
「一旦錄影之後,想要修改帶子里的內容,必須要有相當程度的設備和時間,可是在這個案子的狀況下,幾乎不可能。因此,只得在錄影過程中插入事先準備好的其他影像,不過,這麼一來,又得一度中斷接收來自攝影機的影像輸入。原來要在纜線上有分歧的話,也可能在瞬間切換,不過據我從警方相關人士得到的消息,纜線上又找不到任何被動過手腳的跡象。如此來說,如果不將BNC插頭拔出切換的話,無論如何都會觸動檢出無訊號的功能。」
「只不過,有四個比較大的問題。」
「魯冰花五號的機械手臂,前段是內建感應器的導向裝置。如果導向裝置無法彎曲反折,穩穩抱住目標物體的話,就不會進入抬起的階段。因此,能夠被機械手臂抬起的,深度最多就是在七十公分以內的物體。而這座沙發,怎麼看都在九十公分以上,所以根本不可能被抬起來。」
再說,雖然沒有證據,但他恐怕是個小偷吧。
「辦不到?為什麼?以重量來說應該是綽綽有餘才是啊?」
「原來如此。……不過,只有這一點的話……」
純子拿出第三張紙放在桌上,上面簡單畫著案發當天三人的服裝插畫,並且還附註說明。
「真的嗎?」
這種時候,如果有戀人的話,應該可以稍微得到安慰吧。想到一開始曾一起玩雙打壁球的今村,心中不免感到些微難過。當初兩人發現無法在私生活上成為夥伴,決定分手,自此,純子已經持續半年以上沒有交往的對象。
「我從義父手上接下這家公司,當然必須保護它並且發揚光大。因此,如果真的是久永殺害義父的話,我確實希望能以喪失心智來辯護。這麼一來,對公司的傷害可以減輕到最低程度,股票上市也可以如期進行。」
的確,不太可能有人連這麼短的時間都等不及,就冒著可能斷送一生前途的風險行兇。單就動機方面而言,不可否認,穎原雅樹的嫌疑確實大幅降低。
穎原的眼中浮現一絲驚訝。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犯下殘暴罪行的兇手表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純子感到相當詫異。難道這個男人不是兇手?
「嗯,我以前是個推理小說迷。不過,故事內容卻忘了。」
榎本將琴湯尼端近嘴邊。
「什麼靈感?」
榎本看到紙上印的文字,露出吃驚的表情。
純子購買了全身療程,再次沖涼之後,全|裸的身體只換上紙內褲和披著浴袍,便躺在美容椅上。
岩切接著說明。
「仔細看這張表,一定得遮掩臉部的,也就是說,需要換裝的情況只有(A)、(B)、(C)三處而已。其他的五個場景都是本人就可以大大方方以真面目示人。而(A)和(C)都是在專務室前,(B)則是在社長室前方,這就是精心安排的巧妙之處。」
「……隨你怎麼說,只要能拯救無辜的委託人,就算要我和惡魔交易也行。」
「難道不能從體溫的變化來推測嗎?」
純子感到一陣打擊。
「如果真如我所推斷的,那麼所有懸而未決的難題幾乎都能獲得解答。第一,就是兇器的消失。她們除了能自由進出社長室之外,還有兩個人曾經離開過大樓,要處理掉兇器應該易如反掌。另外,門把上只有河村忍一人的指紋,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辦不到。」岩切的回答中帶著一絲嘆息。
「我猜想昨天那套西裝,是榎本先生的正式服裝吧?」
「嗯,由於三間辦公室是相連的,這麼一來,三個人都有做案的機會。不過,可惜的是,停留時間都太短了。如果這張表上的記錄是正確的話,停留最久的松本沙耶加也不過十八秒,想要這麼短的時間內殺人犯案,要不是職業殺手,我想是辦不到的。」
從短拉拍到犀利的下揮球拍。
「在空無一人的走廊的情況下,顯現出的影像幾乎就是靜止畫面吧?這麼一來,即使換成照片,我想應該也看不出來。監視攝影機的解析度原本就不怎樣,加上錄影帶又是重複使用,畫面粒子應該非常粗吧?」
榎本靜靜看著純子。

03

「怎麼說?」
「剛才我看過傳真了。」
「第二,就算排除剛才所說的困難,但錄影帶上影像的時間變化,是完全無法造假的,西側走廊盡頭的外部樓梯,門上有個可以透光的毛玻璃小窗,白天時光線會從小窗戶照射進來,落在走廊上的陰影長度會隨著時刻和季節,多少產生一些變換。這方面,我也從警方相關人士得到消息,他說觀察案發當天的錄影帶,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在充滿節奏感的腳底按摩中,放鬆的心情漸漸轉變成睡意。半閉半開的雙眼,映著年輕美容師身著類似護士服為自己按摩的身影。
就在此時,榎本的表情閃過漣漪一般的奇異神色。
大衣底下,搭配一件深藍色西裝外套和淺藍條紋的襯衫、藍銀相間的斜紋領帶,以及灰色西裝褲的奇妙組合。
雖然比起一般的粉領族收入高一些,但扣除車子的貸款,其實也沒太多閑錢可以常上美容沙龍。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這種感覺了,美容師熟練的指尖做著臉部按摩,漸漸地,身心都得到了舒緩。
「無論如何,還是得實際看過錄影帶之後加以確認才行。若是看過帶子之後還有疑慮的話,再進一步討論執行的可能性吧。」
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沒想到美容室的單人房還空著。
一直悶不吭聲的榎本,揭露了專務室的門把上只有秘書的指紋一事。
「青砥律師,你毫無證據就指控別人,這太失禮了,快點收回你所說的話。」
「那麼指紋又如何解釋呢?」
「電腦程式就算設計得再完美,畢竟和人的肉眼所見不同。程式只會關注到預先設定的指令,如果是人的話,一旦發現毛毯快要滑落,一定會擋住毛毯吧。不過,魯冰花五號卻對此毫不在意,以為安全程式的保護對象,只設定是機械手臂上抱著的物體而已。」
「不對,等一下!」岩切憤慨大叫。
「等等,我的想法是,雖然兇手被看到了,但卻以巧妙的偽裝矇混過關。但是,榎本先生卻認為,大家都看不到兇手嗎?」
「可以這麼說吧,我實在無法想象這樣就是真相。」
「要是被人問題,你都怎麼回答?」
岩切逼著問,不肯罷休。
「現在看到的到底代表什麼?不就是看護機器人把假人抬起來而已嗎?」
見到榎九*九*藏*書本出現在酒吧門口,純子舉起手示意。
就算飯店裡的工作人員沒有能出面確認的,只要請會面的對象出面證明,穎原雅樹就能完全擺脫嫌疑。
就連想著其他的事情的時候,在潛意識的底層,仍縈繞著密室之謎,揮之不去。說不定,腦中無意識的部分,早在看到警察遞來那張字跡龍飛鳳舞的表格時,就已經察覺到了。
環顧四周,每個人都是敵人。就算藤掛身為月桂樹的法律顧問,所以無可厚非,那今村的態度又算什麼呢?
「當然我也很清楚,不能因此將自己排除在涉嫌對象之外。因此,我會先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樣也可以節省彼此的時間。」
「由於談話內容敏感,這個時間對雙方都方便。」
該不會,他就是兇手吧?純子在一瞬間曾這麼想。
榎本詢問。
就在半夢半醒之間,意識閃過腦海的片刻思緒……。
「義父去年動了腦部手術,雖然名義上是針對未破裂動脈瘤進行結紮手術,但其實真正的病名卻是腦腫瘤。」
榎本安靜地點點頭。
「呃,可以稍待一下嗎?還不太了解這個實驗的主旨。」
「河村忍怎麼說明她第二次進入專務室的原因?」
「監視攝影機是為了巡視三間辦公室的入口而設置的吧?這麼一來,位在中間的副社長室前方應該是攝影機的焦距最準確的位置吧?而因為與專務室前方有段距離,人的表情或姿態,多多少少會拍得有些模糊。只要背過臉或是用文件稍微遮住,就可以很輕易的矇混過去。反過來說,在社長室前方時,只要儘可能貼近牆壁,從攝影機正下方通過的話,根本不會被拍到臉部。」
「的確,這四項中的任何一者,看來都有致命的破綻。我知道了,我收回照片的假設。」
「在研究室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說明過沒有這個可能性吧?」
「剛才真是讓您見笑了。」
「如果被視體沒有辦法在物理上消失蹤影的話,那麼,問題應該就出在觀察的一方。如果,理所當然看得到的東西卻無法被看見時,你認為是什麼原因呢?」
「毛毯?」
不對,何止不足為奇。如果考慮到血跡沾上的時間、鑒定結果證明穎原社長遇害時頭部朝下、以及撞擊力度並不強幾點看來,都是完全符合的。
「青砥律師,你知道卻斯特頓(G.K.Chesterton)的一本名為《隱形人》的短篇小說嗎?」
魯冰花五號最高可將抱持的對象物體舉到一百六十公分,再加上沙發的座椅高度約為四十公分,因此穎原社長的身體最高可從兩百公分的高度落下。以玻璃桌高四十五公分的高度而言,整個高度差就達到一百五十五公分。如果社長頭部曾動過手術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腦出血死亡也不足為奇。
發出類似喉嚨中卡著痰的聲音發言的,是楠木會長。月桂樹這家公司,前身是穎原昭造所創立,名為「穎原玩具」的玩具製造商,而當時楠木則是「楠木看護服務」這家公司的社長,好像是在這家公司被穎原併購之後才跨足到看護服務的領域。而楠木,現在則甘心做個毫無實權的虛設會長。
「需要準備的只有類似的服裝、眼鏡,再加上假髮而已。怎麼樣?很簡單吧。」
轉身看看後方,發現幾個男人以一臉蠢相望著自己。那副樣子,就和社長室里並列的腦袋一模一樣。
「目前推測的死亡時間是從十二點五十五分到一點十五分之間,而開始清潔窗戶則是一點左右,兩者都沒有正確的時間點,因此,兇手有可能在這段些微的時間里作案。此外,吊車和吊籃平常都直接放在屋頂上,只要按下供電箱的按鈕,立刻就能啟動,加上遙控器只不過是上下左右移動的四枚按鍵,就算對一般人來說,在操作上也不是難事。」
「意思是一個人飾多角啰。」
不過,放眼望去,卻沒有一個符合敘述的物體。不對,唯一的例外是……。
「我認為不能忽視這個可能性,因為魯冰花五號被視為月桂樹的象徵,一直擺放在社長室……」
在伊藤小姐的引導下,兩人進入了幹部會議室。
「況且,若把玻璃茶几當做平台使用,接下來又要面對兇器是什麼的問題。這次就先到此為止吧,即使再堅持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我了解了,就假設可以從室外操縱好了。但是,就像我昨天說過的,魯冰花五號內建安全程式,想要利用它來殺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首先,魯冰花五號顯示器上附的網路攝影機,可以經由網路監看影像。再者,只要先在這間辦公室裝設攝影機,說不定就能以無線方式傳送影像。」
「誠如各位所見。」
「嗯,我還是認為這聽起來只是開玩笑……」
「基本上,這是警方歸納出的數字,應該沒錯。況且,錄影帶上的記錄也是以秒為單位的。」
「有那麼嚴重嗎?」
對啦,想起來了。
「不過,這部小說之所以讓我聯想到這次的案子,是因為兇手應該是通過監視攝影機前方,再潛入社長室,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既然如此,監看屏幕的警衛應該看得到,而且也會被錄進帶子里才對啊。但是,這兩者都無法捕捉到真兇的身影,這簡直就是《隱形人》啊!」
純子語氣中帶著點嘲諷。
純子本來期待著榎本的反應,但他看起來卻不是太熱衷。
「現在準備開始進行實驗。岩切先生,麻煩您了。」
台下聽眾發出一片騷動。
但是,不知道是否因為沒有人可以推翻榎本的假設,因此現場再也聽不到反駁的聲音了。
「我和人約了碰面。」
「昨天晚上,我才在想,會不會是澤田正憲呢?」
「監視攝影機會自動調整焦距,而且,以這種行走的方式通過的話不是太奇怪了嗎?加上僅僅只有六、七秒鐘的時間可以進行工程浩大的變裝。難度不會太高了一些嗎?」
純子指著休息用的沙發。沙發上橫放著岩切從研究室帶來的假人,假人身上蓋著毛毯,就像當初穎原社長一樣。
「我最初也認為不可能。」
「有什麼想法?」
「案發當時,穎原社長就像這樣躺在沙發上睡午覺,兇手利用魯冰花五號不只抬起社長的身體,而是將整座沙發一起抬起來。」
手握遙控器的岩切帶著困惑的表情點點頭,啟動魯冰花五號。
今村居然曾大言不慚說過,他自己去的色情場所和美容沙龍其實都其實都一樣。當初聽到這種話時,曾經氣得幾乎想殺人,不過,仔細想想,說不定還真有些相似之處吧。能夠帶給人們撫慰的,沒有比人的手更能達到效果了。純子雖然對同性之愛一點興趣都沒有,但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比女人的手更能令人感到愉悅的事物了。純子深深有所感觸。
「……話說回來,這張表上所記錄的時間,是正確的嗎?」
「這下子就有別於十幾秒的情況,你無法立刻斷言辦不到吧?」
「就是案發當天的警衛,監看監視錄影機影像的人。如果兇手是他,就有可能把錄影帶掉包。不過,今天我用了同樣的機種做過實驗,才知道想要修改影像內容,而不留下證據,其實是相當困難的。」
「首先,普通的三名粉領族,有沒有動機犯下這種走鋼索式的殺人命案,就很令人質疑了。況且,想要量化人類的行動,和研究機器人的動作是不大相同的。就算從十八秒變成四十二秒,普通人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犯案殺人,就心理層面上來說,應該不可能吧。」
「不過,最後還不是仍然一無所獲?」
「那倒不用了。只要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給你靈感就好。」
「是啊,最後也只能以測量直腸內溫度來決定。但是,體溫的下降程度即使再冬天,也不過一小時下降一度而已。加上死亡后兩、三個小時之內,體內尚未到達熱平衡,體溫下降的速度更慢。除此之外,每個人的體溫本來就有個別差異,況且,室溫、穿衣等條件也可能造成些微的影響。所謂的下午十二點五十五分到九*九*藏*書十三點十五分的這段時間,實際上也可以說是根據關係人的證詞而決定的數字吧。……也就是說,要是關係人蓄意說謊的話,整個案發時間即使相差二十分鐘左右,也不會被察覺出任何異狀。」
「可是……」
「毛毯滑落了,這就是犯案的手法。」
純子更堅定了信心。
「請等一下,案發當時不是剛好有人來清潔窗戶嗎?」
等到一群重要幹部離開之後,純子向一臉遺憾的岩切感謝他的協助,併為懷疑魯冰花五號致歉,接著純子和榎本一起步出社長室。
在想些什麼啊?人家已經結婚了耶。
想到自己居然還擺出一副大偵探的樣子,就覺得丟臉丟到家。那些魚貫步出辦公室的男人們,似乎毫不掩飾,以嘲諷的眼光望著自己。純子拚命激起心中的鬥志與憤怒,至少這時候千萬別羞愧到臉紅。
「如同各位所知,穎原昭造社長遇到殺害時,現場呈現著密室狀態。而能夠在不被監視攝影機拍攝到且進入社長室的,就只有當時人在專務室的久永先生。正因為如此,警方才會把久永先生列為嫌犯……」
純子低頭一鞠躬。
咚的一聲,強化玻璃的遮蔽板隨之搖曳,眼見嚇得雞飛狗跳的諸位男人,純子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無妨,我不介意。」
毛毯在假人被抬起來的時候緩緩下滑,最後掉落在地板上。
「您可以證明嗎?」
現場又再次陷入沉默,不過和剛才不同的是,周圍的空氣變得緊繃起來。
「就算沒辦法用沙發,但只要有個當做平台的物體,應該就沒問題吧。不然我們這麼想,兇手先指揮魯冰花五號將穎原社長移到某個物體上,接下來,便連同這個物體整個舉起來……」
暫定為新社長秘書的伊藤小姐,在走廊上等待兩人。
「別想轉移焦點啊,快講清楚。」
「土性骨劇團,新春熱情大公演。《聖艾摩的毅力之火》……這是什麼啊?」
「聽說美國目前正在研究軍事專用、可以隱形的外套。」
眼見這意料之外的情況讓自己失敗得慘不忍睹,純子感到茫然無措。
「放棄吧!」
「關於這一點,雖然還不能肯定,但我認為另有辦法。」
「那好吧……」
「這次的情況,是在被害人死亡后僅僅一、兩個小時之內警方就趕到現場,一般都會認為這種狀況下推測的死亡時間應該相當正確吧?但是,這裏面其實有陷阱的。」
「我想,兇手終究還是以偷取時間的方式來構成密室條件的吧?雖然和三名秘書演出換裝劇的手法略為不同。」
「難道這次的案子是使用類似的手法嗎?」
「可以麻煩將假人移回沙發上嗎?」
「只要到醫院調查就可以確認,或者我也可以開具申請病歷的同意書。」
榎本用著相當事務性的語氣引導。
純子朝著穎原新社長瞥了一眼。
「會遇到什麼樣的難題嗎?」
純子喝了口雞尾酒潤潤喉,繼續說著。
藤掛終於忍不住顯露出不耐煩的態度。
「真的嗎?那麼,這未必完全不可能啰?」
純子心有不甘,咬著嘴唇,但也只能在嘆息中宣告承認失敗。
「假設,魯冰花五號連同沙發將穎原社長抬起,那麼,對安全程式來說,保護的對象就不再是社長的身體,而是沙發才對。因此,就算沙發上的物體滑落,程式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在死亡之後經過一段時間,遺體的死亡時間可以用一小時為單位為單位來推測,但如果是死亡不久的遺體,想要以分鐘單位來推測死亡時間的話,是不可能的。因為所謂的屍斑、死後僵直等現象,以及胃內的食物消化狀況都不能作為參考。」
純子拚命整理自己的思緒。
「魯冰花五號可將抱持的物體,從三個方向傾斜二、三十度以內。如果他將整座沙發連同社長的身體舉起來,先移動到辦公室的中央,之後在玻璃桌的正上方傾斜沙發角度,就能讓頭頂的位置遭到強力撞擊。」
「吊籃?清潔用的那個?」
「那又代表什麼呢?」
純子若無其事喝完一杯雞尾酒。
藤掛的語調也是前所未見的激動,只有穎原新社長一個人,從頭到尾表情毫無變化。
「青砥律師,你確信久永是無辜的嗎?」
「……那真是感激不盡。」
「是的。首先,我沒有動機。」
「這不成問題。前後總共換裝四次,其中有三次是松本沙耶加啊,怎麼說她也是迅速變裝舞台劇的主角之一呢,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吧。」
看著純子滿臉笑容回答,美容師似乎鬆一口氣,重新開始療程。
只是,到現在終於明白。
「嗯,若是這樣,那麼她在社長室內就有整整四十二秒可用。或許這是事先已經計算好的作案所需要的時間吧?」
純子喝著那杯側車,心中深處感到有如放下大石般的輕鬆。自己其實對於把同樣身為女性的秘書視為兇手,內心也感到不是滋味。說不定,只是想要藉著榎本來粉碎自己心中的疑惑。
成立事務所當時大言不慚訴說的理想,說什麼要幫助被強權踐踏的弱勢人群,為那些人發聲,難道只是宣傳辭令嗎?
「的確,或許這是一大重點。」榎本仍舊表現出猶豫的態度。
「你的意思是,犯人是用我們公司的機器人來作案的嗎?」
不過,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或許密室殺人就有成立的可能。
「話說回來,如果原先打算要約會的話,那就不好意思……」
早就已經體認到,在這個業界里即使找到好男人也是枉然。話說回來,可以藉由工作的關係認識的,也只有刑事案件的被告罷了。
「胡扯,這太不合理了。」
「如果你一開就告訴我實驗的內容,我早能回答你了。……不過,既然你都出題了,與其口頭說明,不如實際示範來的快一些。」
「一個男人在自己的公寓房間里遭到殺害,但是,案發時在通往房間的階梯,以及前方的道路上,有好幾個人監視著。即使如此,兇手不僅自由進出那個房間,甚至還將屍體都運到外面。這部小說的主要內容,就是在探討這個謎團,為什麼所有人的眼中,都看不到兇手的身影呢?」
「原來如此,不過……」
網球鞋的鞋底扎扎作響。
即使如此,仍然覺得一肚子火。
「對了,布朗神父的助手,名叫法蘭波的男子,不是個改過自新的大盜嗎?」
「不過,那又是怎麼辦到的呢?難不成兇手穿著天狗的隱形外衣嗎?」
「好的。我們得到專家幫助,調查了一下潛入社長室的各種方法,不過很可惜,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發現。但是,在調查過程中,卻出現了其他假設。也就是說,兇手無需進入社長室,也可以進行遠距離的遙控殺人。」
純子的語氣中充滿諷刺。
「其實,我也有相同的思考形式,雖然也是騙過監視攝影機的方式,但還有一個可能性,不知道說不說得通。」
「我有個大學時期的好友,現在是個小眾雜誌的編輯,她對小劇團相當熟悉。我問了她有關這齣戲的事,她馬上就知道,聽說一部分人還給予相當不錯的評價。」
兩人談話時,純子在一旁窺探穎原的表情。如果他是兇手,一定會在表情變化上露餡。但是,展現穎原臉上的,只是單純的驚訝罷了。
「希望能先說明實驗的目的和內容,要不然,我們也不清楚實驗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
藤掛低聲呢喃,語氣聽起來顯然相當不悅。
「可以告訴我們對方是誰嗎?」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針對密室之謎用盡各種方法徹底調查過了,看來,只剩下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真兇騙過了監視攝影機。」
「帝國大飯店的大廳。」
「沒錯。這是一樁由秘書三人共謀的時間分配謀殺案。」
一面看著表,榎本一面提出問題。
「具體來說,是什麼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