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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劇場 弄花之章

吃人劇場

弄花之章

「他們並沒有感情不睦,只怪團長自己太薄情,喜代夫人對待團長非常好的,錢管得緊一點還不是都為了他好!要不要喝一點東西?」
「聽說城吉先生就是從前在這裏消失的演員,喜代夫人,你知道嗎?」
說著就跨過崩塌的牆壁,朝我這裏走來。
說著眼皮上迭滿皺紋,瞪大了眼晴。
我將桔梗座的告別演出所發生的事件簡單地敘述一遍,待子的煙灰掉到榻榻米上,把草席燒了一大塊。
這趟東京之行並沒有白費。
在溫泉中心打雜的菊次見了蘭之助的表演之後,表示願意加入劇團。當時演出的劇目是歌舞伎的夏姿女團七,劇情平易動人,扮演阿梶的蘭之助使得溫泉客捫看得著迷。
「你說城吉先生所留下的證據,到底是什麼呢?」
「你認為蘭之助先生和城吉先生是否有互相殘殺的理由?」
「這齣戲要結束了,晚場七點才開始,你如果想看的話,得等三個小時喔!」
和十五年前的事件不應該是沒有關係的。
小菊看起來好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年,但是酒、麻將、撲克牌的功夫卻都是一流的,連團長蘭之助都不是他的對手。團員們每個月只能領到微薄的零用錢,如果受女觀眾喜愛的話,往往可以獲得額外的收入。
喜代說著就拿起一塊鬆了的紅磚。
如杲大月城吉對里見待子所言是實的話,接到召集令的他原本是打算在這裏自殺才躲起來的,雖然因為肺炎而不斷咯血,但是年輕力壯的身體在舞台上仍然有無數的女子為之傾倒。或許他認為與其在軍隊里被欺負、殺害,不如躲在奈落,任憑自己的身軀一寸寸地腐敗吧!
他們三個人卻都已經離開松浪了。蘭十在三年前因肝硬化而死;大門次郎和里見待子離婚了,大門帶著別的女人逃走,丟下里見待子一人,待子偶爾因為心情不好而和其它團員吵架,在松浪團長的安排之下,轉而加入經常在四國一帶巡迴演出的不二明美劇團。大門次郎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東京的自由演員和我們這裏沒什麼關係。如果是到過關西的劇團團長的話,或許還會有一點點印象。」
「啊!那不是阿西殺的嗎?」
自己做的壞事被當眾掀開之後,小菊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哥哥扮了個鬼臉。
在一群正在拆假髮、解戲服的女人當中,我看不出來究竟那一位是里見待子。
「我覺得菊次先生待人很和善,小菊卻非常狡猾。」
蘭之助劇團的人數可以說很少,但是,正因為人少所以顯得非常團結。
「使立花先生臉部受傷的女人,後來對立花先生是不是還懷有殺意呢?」我問著。
「我是三藤秋子。」
「嗯!」
「即使城吉所說的是事實,也沒有理由和團長相互殘殺。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啦!或許他們有什麼特別的秘密。」
雖然才六月初,後台卻已經非常悶熱。我拿出了手帕,里見待子也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火傷的事情嗎?刑警也問過了,是一個女的做的,事情的確很複雜,但是這次的事件應該是和她沒有關係的。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和知仔交往過一段時間……,女人一吃起醋來就是這麼可怕!
「啊!原來是劇團里的人,直接到後台去等就可以了。阿堅!招待一下這位小姐!」
「她今年已經結婚了,你可以去調查一下。桔梗座的告別演出——五月三十一日那一天,她人在東京,有很多人可以為她做不在場證明。」
「你認為不和善嗎?」
以水木歌之輔的成就看來,他的人生可以說是相當成功的,但是,我想只要在牆壁里找到了那支發簪,他和桔梗座的關係就永遠也無法抹殺了。
於是劇團就解散了,母親喜代帶著蘭之助遊走于數個劇團之間。蘭之助十七歲的時候,他們所加入的劇團結束演出,大多數的演員都四散了。市川蘭十便勸蘭之助自組劇團,蘭十認為蘭之助人緣好,一定有人願意和他合作。他們兩人之外,再加上同一劇團的團員大門次郎和里見待子,仍然很難組成一個劇團,正好遇到淺尾花六,於是請他也一起加入。花六原本打算結束旅行演出九*九*藏*書的生涯,從事舞蹈師父的工作,但是在蘭之助的請求下也就答應加入了。
里見待子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我是來找里見待子的。」
「待在蘭之助劇團里,即使再努力,菊仔也只不過是第二號演員,沒有什麼意思吧!逃走就算了,兩個人合起來一共偷走了十五萬,實在太不應該了!」
倘若在身體檢查之後,知道患有肺炎,害怕疾病傳染,應該會立即放回來,但是收到兵役召集令仍然使城吉大吃一驚。連年過四十歲的中年人都被趕上戰場,他認為大概不會因為生病而不必當兵吧!
「你在裏面做什麼呢?」
因為劇團的人數太少,所以只能在養老院里假藉慰問之名,或者在祭典、節日時演出。設備完善的大劇場都早已和著名的劇團簽約了,根本輪不到讓他們表演的空檔。所以蘭之助劇團的經營是非常艱辛的。

02

「在牆壁之間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像桔梗座這麼好的劇場要關閉實在非常可惜,雖然我沒有去過,可是經常聽別人談起。關於知仔的事情,刑警先生也來向我打聽過了,但是我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連立花知弘到底是不是他的本名都不知道。他一直都住在演出中的劇場後台,有時候也會到和他有閫系的女人那裡去住,可以說是居無定所;也從來沒有聽他說過本籍在什麼地方。他總是一副悠閑、弔兒郎當的模樣,連我也很喜歡他,因為很容易相處。但是,他來東京之前的事情,卻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在這座雙層牆壁里,可能不只城吉,還有更多數不盡的演員的憎惡、悲哀、願望、依戀……全部都被埋葬在這裏。
「秋子,我們一起去洗澡吧!員工用的澡堂也是溫泉的喔!」
聽我這麼一說,里見待子笑了起來。
從無法忘記的地方不斷地逃出來的!
「他改名為立花知弘,是東京劇場里的自由演員。」
「你不要亂說!」
對方聽了露出奇怪的神情,我只好再加以解釋:
「那個傢伙曾經向我求愛!」里見待子說。「而且還對我說,昭和十九年,為了抗拒兵役召集,慨裝掉到奈落里逃走的人就是他;當時他叫我不可以對別人說,其實,我覺得他是很想讓所有的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我就偏偏不說出來。我對他說:『因為怕戰爭而逃兵的男人是最沒有出息的!如果是為了反戰或和平而拒絕當兵又另當別論,像你這樣太差勁了!』從此之後他才不敢再來煩我。」
雖然我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但是行蹤仍然需要事先報備。不過,我這一次並沒有事先告訴警察,便一個人來到熊本,拜訪松浪劇團。
「這一次你的看法就對了,蘭之助先生在十七歲就當團長了,實在非常的辛苦,雖然有蘭十在後面撐腰,但是有事情發生時全都是團長的責任,再加上經濟大權握在喜代夫人手中,雖然身為團長,卻連零用錢也沒有。他一直說不喜歡當演員,我想大概是因為荷包一直被人管制著的緣故吧!」
我在松山機場搭上往東京的ANA五八四班機,高中的畢業旅行時,我到過東京一次。
櫃檯里的女人將一位從這裏經過的中年工人叫了過來。
我拿著手電筒,仔細地照著每一塊紅磚,慢慢地往前走,有很多地方的油漆都已經脫落,磚塊也鬆掉了。我將鬆掉的磚塊拿了下來,往裡面看去,覺得好像看見裏面有東西似的。
菊次的父母都是舞台演員,菊次打從呱呱落地開始,就被抱上舞台表演,這一點和蘭之助非常相似。蘭之助一直沒有離開過演戲生活,而菊次則到了小學五年級時,和弟弟小菊住到外婆家,從此就不曾再演戲了。父母在外表演的期間離婚了,父親下落不明,母親去世。從他的經歷看來,他對戲劇並非完全陌生。除了演戲之外,沒有嘗試過其它的生活方式的蘭之助,對於自己身為演員感到厭惡,他尤其討厭在舞台上扮演旦角;相較之下菊次對舞台的興趣是比較濃厚的。https://read•99csw•com打雜的時候,只要有劇團來表演,他一定會找機會去看,同時也從觀賞中學到了很多的台詞。菊次的加入對缺少年輕演員的蘭之助劇團而言,等於是加入了一支生力軍。同樣在溫泉中心裏打雜的阿西,也隨著菊次加入。因為阿西智能不足,在溫泉中心裏經常受人欺負,每次都是菊次幫他解危。
菊次對待弟弟非常的嚴格,如果弟弟戲演得不好,甚至還會被哥哥揍。
長方形橫列著的廣告牌下面,貼著一張貼紙,上面用紅筆寫著不二明美劇團,以及所有演員的名字,在並列著的個名字之中,我找到了里見待子的名字,雖然明知道一定會有的,但是心裏卻仍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聽見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那已經是非常久遠以前的事情了,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好像是最近才發生似的。」里見待子抽著煙說。
因為傷還沒有完全好就上妝了,所以臉上留下了一塊疤痕,但是從此以後知仔就變了,變得有些陰氣沉沉……。
他非常受歡迎,如果沒有他的特別演出,觀眾出席率就會差很多。當然啦,劇團的影響也是很大的,如果是毫無魅力的劇團,請知仔一起來演出,靠他一個人的力量也是不夠的。即使是我們這裏,有時候也會出現只有三、四十位觀眾的冷清場面。我們這裡有兩百個座位,比起桔梗座來實在小太多了。刑警來的時候也問過相同的問題,聽說他十七歲便開始當了六年的團長?他到這裏來之後一直是自由演員,大概是處理一個劇團的瑣碎事務已經讓他煩透了。
「小姐,很高興看到你平安回來!聽說你到了熊本、松山那一帶了,看見了待子是嗎?她身體還好吧!」
「是值錢的東西嗎?」
喝了酒之後,里見待子就開始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不久就睡著了。我一直很留心地聽著,希望能夠找到一點線索,但是她所說的幾乎都是擔心自己年紀大了以後不知道該怎麼辦,或者離婚之後遇到其他男人的事。
「大概不怎麼重要吧!所以才會放到裏面去!」
一直到第二天,警察們證實我是清白的之後,才放我出來。
「如果是為了花六先生被殺的事件呢?」我說。
因為找不到一個像是賣入場券的窗口,所以我就從一個開著的側門進去。沒想到裏面卻有一個布置得非常小巧精緻的廳,右手邊L形櫃檯上兼賣入場券,左手邊是賣紀念品的地方。大廳的長椅子上坐了數位穿著浴袍、敞胸露背的老年人,連女人也都蹺著腳趺坐著。好像正在演出當中,麥克風的歌聲不斷地傳入大廳。
「菊次先生為什麼要逃走呢?」
我坐在空無一人的後台里等著。
一位正在卸裝的女人回過頭來。
菊次曾經當著眾人的面嚴厲責罵小菊:
最大的變化是他戒酒了,我想他大概是因為肝臟不好才戒酒的吧!他自己卻說:「成天喝酒怎麼練得好四索呢?!」
回到家裡,母親趕緊抱住我,放聲大哭。喜代在一旁細心地照顧母親,喜代和姬村都是被警察拘留了一個晚上之後,就放回來的。
這裏的負責人竟是一位看起來像學生的年輕男子,這令我非常驚訝。桔梗座的事件他已經知道了,因為搜查本部的刑警已經來過東京,向他詢問立花知弘的事情了。
我拿著手電筒,到劇場里去。毫無人氣的看台上感覺有些荒涼。建築物應該沒有所謂的壽命結束,但是觀眾的離去,卻比蛀蟲對建築物的傷害更大。我走過看台的榻榻米,從空井的梯子走進奈落。圓形的雙層牆壁有一部分崩塌了,散了一地的紅磚碎片。因為發現了當做兇器的那一隻袖子,警察們便想要找看看是否還有東西藏在這裏,所以就把這面牆打掉了。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現。跨過倒塌的地方,走進雙層牆壁裏面。
「關於蘭之助劇團的事情,請你就你所知的告訴我,好嗎?」
立花知弘的死對警察而言,和無數的犯罪事件是等值的。
「請問里見待子小姐在嗎?」
里見待子聽了大聲地反駁我的說法。
我突然想起喜代將蘭之助臉上的妝全部擦九*九*藏*書掉,除去了兇手所留下來的線索,而讓刑警們非常生氣的事。我想或許有這個可能,為了謹慎起見,我將這件事提出來問里見待子。
里見待子口裡含著酒說。
一位駝著背的老太婆一把將站在售票口前的我推開,遞了一張千圓大鈔到窗口裡,然後把找回的兩百圓放回錢包里,老太婆才手扶著牆壁,緩緩地爬上樓梯。我也探頭往窗口看,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要拿入場券給我,我對她表明不是來看戲的,遞上一張印有桔梗座負貴人頭銜的名片,告訴她我想要見這裏的負責人。
「雖然我話是這麼說,但是,我也不能對這件事情袖手旁觀。事實上,有幾位和他交往比較密切的女人,和經常發生衝突的同行,我都私底下調查過了,但是當天他們確實都在東京。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信任我的調查?」
十年前左右他第一次到這裏來,突然跑進事務所,對我說他很想當演員,而且是自由演員。他說他的父親也是一位演員,自己也有不少的演出經驗。當時立刻引起我父親的注意。但是他當時給我的印象卻是一副非常頹廢的模樣,後來才知道知仔的本性就是非常蠻橫、散漫、弔兒郎當,但是也是非常天真、容易相處的。
菜是溫泉中心送過來的,在落了幕的舞台上放了兩隻箱子,再放上一塊長長的木板當做餐桌,十來位演員圍在桌邊快速地扒著飯。里見待子向不二明美介紹我,團長看了我一眼,一副不愛理睬人的模樣。
「九州島桔梗座的三藤。」
到達羽田機場已是十點五十五分,因為對東京一點兒也不熟悉,所以我先在機場內吃了三明治和咖啡,再搭計程車往淺草。
「據說城吉先生在牆壁里藏了一支發簪!」
「我也不知道!一直沒有再遇到他,而且城吉先生——我一開始就對他不是很注意,十五年不見了,沒想到竟然被殺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互相殘殺!」
「除了她以外,還有沒有別的女人對立花先生懷有敵意呢?或者其它的男人?」
「現在在什麼地方呢?」
母親原本不想讓我離開家門的,因為發生了一連串的殺人事件,她不太敢一個人留在家裡。父親死後,不動產事業,及金融工作都結束了,再加上其它人的插手,原本手邊僅剩下的一點點現金也全部賠掉了;劇場的收入連繳納稅金都不夠,如果再不出租,或變賣,連我們母女兩人的生活都成問題了。

03

「你難道不認為是城吉先生殺的嗎?城吉先生殺了花六先生,再偽裝為阿西殺的。這一件事被蘭之助先生察覺了。」
山崎又回復了溫和的語氣。
大概是正在進行日場的歌謠秀,劇場里傳出了敲擊金屬板似的聲音。
從她的語氣上聽來不像是在撒謊,而且,城吉是在地下室里消失的演員,這並非不可能;所以他會再度出現在桔梗座吧!
里見待子起身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兩杯自動販賣機的紙杯裝的酒。
「啊!」
「讓你久等了!」
「沒聽說呢!」
他都是在舞台閉幕之後才開始練習,有時候也會到別的劇場去練習。他說年輕的時候練過,所以不覺得危險。其實他還不用靠特技表演吃飯,因為雖然臉部受傷,戲迷們還是很支持他的。後來還開始練起噴火,我看了大吃一驚,要求他初演無論如何一定要在我們的劇場。
「你沒聽過立花知弘這個名字嗎?」
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傷害事件,知仔喝醉了酒,不小心將放在高處的水壺打翻了,他為了要護住那個女孩,才使自己受傷的。在後台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件事,我當然也很清楚了。知仔的個性原本就是凡事不在乎,玩膩了一個女人之後就毫不負貴任地將她拋棄,這也是事實,但是女方的家裡答應出一切的醫療費用,這時知仔卻對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這是死了的人給我的遺言,和她無關。』他確實說了這句話,不管我怎麼追間,他都是只說這句話……不!他還說了:『這是從無法忘記的地方不斷地逃出來的九*九*藏*書!』就只有這兩句話而已。
「雖然蘭之助先生和喜代夫人也感情不睦,但是十五年不見了,喜代夫人會殺蘭之助先生嗎?」
近年來,演員如果有小孩子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母親就會找個地方定居下來,只有父親一個人繼續到各地演出,所以小孩子幾乎都可以念到高中畢業。可是以前的演員幾乎都沒有讀書識字的時間。蘭之助劇團中只有小菊一個人是受完義務教育的,菊次雖然也讀到了小學五年級,但是隨著父母不斷轉學,識字能力仍然不如弟弟。蘭之助也擁有小學畢業證書,但是每一個月就得轉學一次,而且白天的日場需要童星的角色時,他還得出場,所以幾乎是天天曠課的,其它的演員例如花六、蘭十、喜代、大門、待子,沒有一個人能夠認得全部的假名。
吃完飯後,男演員早已不見人影了,團長也走開了,只剩下三位女團員在收拾碗筷。里見待子提議一起去洗澡。
「團長到東京去了嗎?」
告別演出之後,就預定立刻開始劇場的拆除工程,但是為了保留現場的原狀,工程不得不暫時延期。
我離開的時候,里見待子還張大著口沉睡著,被化妝品侵蝕的額頭上浮出了幾滴汗珠。我原本打算留字條向她致謝,但是待子幾乎是不識字的,所以只放了一個紅包在她的枕頭下。
從四國松山機場搭乘巴士,在道后溫泉街的巴士站牌前下車,正好是T溫泉中心的入口。要不是看板上畫了一個巨幅的歌舞伎演員的人像,看起來就像一間老舊的電影院。兩側並列著旅館和土產店,穿著浴袍、木屐的浴客在這裏走來走去,腳邊還纏繞著含有水蒸氣的空氣。
「你說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吧!」
但是,或許他並不打算死,只是計劃著逃亡。脫掉了麻煩的戲服和假髮,丟進空井裡,然後身手靈巧地鑽進後台的地下室。
「為什麼呢?那你就等我一下吧!我一身是汗,先洗個澡比較好,十分鐘就夠了!」
演員們回到後台之後,後台立刻籠罩著一股汗臭味。雖然後合也是很雜亂的,但是和桔梗座比較起來,建築物本身清潔了許多,至少沒有阿摩尼亞的臭味。
聽喜代說,蘭之助劇團解散之後,蘭十、大門次郎,和里見待子加入了松浪劇團。於是我打電話和安排松浪劇團演出活動的公司連絡,得知他們正在熊本的溫泉中心演出。
「是呀!菊次先生在舞台上對小菊總是很兇的!」
大概是臉部受傷,對演員而言是一大打擊,所以他要儘早想好自己的出路問題,自從燒傷事件以來,知仔就開始練習四索的特技。那樣的年紀——正確年齡不清楚,大概三十齣頭吧!原本運動神經就很發達,身體又輕盈,翻起筋斗來非常輕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懂什麼呢?秋子,他是一位好哥哥呀!不是整天陪你玩嗎?你捫兩個人感情好得很呢!」
「蘭之助先生為什麼對喜代夫人態度不和善呢?」
我卻是為立花知弘的死而活的,我並不想獲得警察的協助,因為我還沒有幼稚到連運用常識辨別是非都不會的地步。所以我一到家就立刻被叫到搜查本部,即使被當做嫌疑犯來處理,我也毫不生氣。離家將近一星期,到熊本、松山、東京轉了一圏,連母親都不知道我的去向。
「但是,警察所調查的卻都是一些很無聊的事情,像小孩子在玩火一樣,這邊點點,那邊點點,只有讓人更迷糊罷了!」
山崎負責人帶我到附近的咖啡館。
「解散之後,蘭之助先生是什麼時候到東京去的呢?」
死了的人給我的遺言!
「警察不也這麼說了嗎?」
手電筒的光正面照在喜代的臉上,她蹙著眉頭,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一點也不知道!」
發現了這件事情的是一位對他心儀的女演員,將女用的大衣借他披上,再偷了劇團的錢和食物,讓他連夜逃跑。
母親現在一定因頭昏眼花、或貧血而躺在床上吧,雖然病情並沒有到嚴重的地步,但是,這麼多年來她嘗到的苦頭也不少了。
前一天晚上在溫泉中心住了一夜,和里見待子兩人睡在後台里。演員九_九_藏_書們住的房間設在二樓,這一點比桔梗座劇場要好很多。
弟弟小菊中學畢業之後,離開外祖母家,也加入了哥哥的劇團,這時候蘭之助劇團才開始表演特技。為了特技表演,蘭之助和菊次費盡了心思。因為菊次的父親從前是特技演員,菊次將他所記得的,都傳授給蘭之助。
里見待子腰上圍了一條圍裙,開始準備晚餐。
當時他或許會覺得好像是自己肉體的一部分被葬在裏面似的。

01

雖然超級市場的連鎖企業打算在這裏蓋分店,也提出了相當優渥的條件,但是母親卻計劃建一座收費停車場,而且相當固執。
我提起手電筒一看,喜代站在空井的梯子上。
「真的嗎?太令我驚訝了!你是到這裏來調查這件事情的嗎?秋子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奇心太強了吧!」
「不對!不對!他是消失的當事人!」
是嗎?我認為我是一個對四周的事物毫不關心的人。
六月的演出剛剛才開始,放在入口的花圏仍然很新鮮。
「不知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團長是不會殺城吉的。事情已經過去十五年了,即使再生氣,到警察局去告他就夠了。為了阿西和花六先生,團長賭命復讎,這是不可能的。可是,城吉先生會殺花六先生,我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們兩個人感情一直不合。城吉這個人大概是因為上了年紀,非常好色;花六想和他競爭,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事實上,城吉是桔梗座奈落吃人傳說的肇始者,你知道嗎?」
當城吉要加入蘭之助劇團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檢查他插上了發簪的雙層牆壁。經過了二十四年的時間,牆壁重新整修過一次,而且還塗上一層強硬的油漆。
我點點頭。
「我希望能找個地方,兩個人單獨談談。」我說。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粗魯。「演員裏面應該有不少人嫉妒他的多才多藝吧!對他表示好感,不被接受而怨恨在心的女人應該也有吧!我不敢斷定到底有沒有人對他懷著敵意,因為我並沒有很注意知仔身邊的事情。即使我知道有人和他曾經發生衝突,我也不會輕率地將他的名字告訴你。使朋友或認識的人被懷疑為殺人兇手,這樣的事情我是做不出來的。」
當他潛進奈落里時,看見了紅磚牆上有一塊鬆掉了的磚塊,於是拔下發簪,放進牆壁里,再將磚塊蓋好,做為他葬身於此的證言。或許當時他也想要寫下遺書,但是卻不認識字。
「你這個傢伙!看你長得有模有樣!什麼壞事你沒幹過!賭博、玩女人,簡直是賭鬼、色鬼、酒鬼、餓鬼!」
繫上安全帶之後,我並不打算睡覺,但是一直到被空中小姐搖醒之後,我才知道飛機已經要著陸了。
立花知弘經常演出的小劇場在淺草寺的後面,和舊衣店、窗戶上貼著流行明星照片的冷飲店並列在一起,雖然看起來有些沒落的感覺,但是到這裏來的客人和溫泉中心的大不相同,這些人都是為了喜歡看戲才來的。
「真的一點兒也認不出來了!你那個時候才這麼小一點點。是的,秋子是桔梗座老闆的女兒!你真的是那個秋子嗎?你還記得我嗎?是不是在廣告牌上看到我的名字呢?不過我當時比現在年輕多了,你大概也認不出我了吧!老闆好嗎?母親好嗎?等我卸好裝,我們一起吃個飯,然後去洗溫泉。一邊洗溫泉,一邊慢慢地聊。」
我被問到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事,雖然我沒有非回答不可的義務,但是我也沒有隱瞞。拜訪熊本的松浪劇團,打聽大門、里見、蘭十的消息;在松山找到里見待子,詢問有關蘭之助劇團的始末;到東京拜會山崎負責人;談話的內容我也毫不保留地告訴刑警們。
蘭之助的父親原本也是一個劇團的團長,在演出的時候,被當地的地頭蛇刺殺身亡,聽說好像是因為和那個地頭蛇的女人搞在一起的緣故。蘭之助當時只有五歲,親眼看見父親被刺死。
「城吉先生製造了什麼謠言呢?」
「你真的認為是阿西殺的嗎?」
我誠懇地請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