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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劇場 燎花之章

吃人劇場

燎花之章

我忍不住大聲尖叫。
「那不是媽媽的字跡!」
「他對菊次代替他死,卻將菊次草草地埋葬在奈落底下這件事情深感後悔;總認為我是殺人魔王,對我惡言惡語,到最後劇團不得已只好解散。如果當初知道劇團遲早要解散,就可以好好埋葬菊次,也不用殺花六和阿西了!沒想到市川蘭之助竟然脆弱得像一朵溫室里的花朵,花一般的演員,花一般的工長!當我們兩個人住在一間租來的破民房時,他總是以殺人婆來稱呼我,並且打我。我原本是想用刀子殺他的,但是爭執時,我雙手抓起一個裝滿熱水的鐵瓶子,往他丟了過去。沒想到正巧丟到他的臉上,他的臉骨立刻就碎了!」
「上面寫些什麼昵?」
「但是小菊並不想告訴警察,而決定由自己來複仇。即使告訴警察,這也只不過是掩埋屍體,並非什麼大不了的罪狀,對小菊而言,這和被殺同樣的可惜,而且花六和阿西的事件也可以一併解決。旅行劇團的演員往往都很討厭警察,小菊大概也不太信賴他們吧!你知道小菊已經察覺了之後,就想要將小菊殺掉。」
「回去吧!」
立花知弘——小菊,對你的攻擊非常小心,連一口茶都不喝,四索也非常小心地一再檢查,但是,沒想到天天在使用的白粉竟成了盲點。
可是……,一時之間我也不知該做什麼才好。
一位細心的搜查員發現了一張摺疊著的紙片。
我想或許蘭之助也有什麼把柄落在城吉的手中,所以才不敢立刻告發他的吧!經過十五年,把柄的時效也過了,而正是殺人的時機成熟的時候。
姬村滿臉擔心地看著我,然後走下舞台,走出帳棚,朝喜代追了過去。
「不應該就這麼放過她的!」
怎麼想到要利用桔梗座奈落的傳說的呢?我想大概是蘭之助看到身邊放著的保名的戲服,突然想出來的妙計吧!
「為什麼媽媽會幫你呢?」
「沒有逃跑吧!菊次先生是死在奈落里的,而且被埋在這裏面了!」
拿了十萬圓逃跑也是喜代撒的謊,因為錢是由喜代保管的,很容易就可以欺瞞過去。
喜代走了進來。
緋櫻仁義中那位代替疼愛他的姐姐,死在亂刀之下的新吉,在我童稚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大概是將這個印象和現實的菊次相互重疊了吧!
新吉如自己所願地成為阿龍的替死鬼,這在舞台上是非常賺人眼淚的感人場面;但是如果在電視或大劇場上演出的話,就顯得非常滑稽,甚至會令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又偽稱立花知弘是蘭之助,因為,如果立花知弘是蘭之助的話,大家都會認為身為母親的你,不應該會去殺自己的兒子。」
東野警部並不怎麼重視母親的提議,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將雙層牆壁破壞了。
「嗯!沒錯!那是你母親教我寫的!」
我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粗暴得像一個男孩子。
「你說我母親幫你?」
「大概是吧!」
「從姬村團長和立花知弘的談話之中——
「這句話說得太漂亮了!喜代夫人,當你在罵菊次和小菊的時候,蘭之助揮拳將你打倒在地,這是為了什麼呢?是因為菊次已經代替團長死掉了吧!」
「秋子小姐,有一點你大概忘記了!蘭之助怎麼可能寫遺書放在牆壁裏面呢?我又不識字,那到底是誰寫的呢?」。
「真的啊!她拒絕蓋超級市場的原因就在這裏,因為建造地基的時候一定得將土地挖開。蓋停車場的話,她就放心了,奈落會整個被埋了起來。」
喜代擠了過來,問說:
「那個人是小菊吧!」我說。「立花知弘是小菊吧!」
這兩句話就是疑問最好的解答。
「小姐,你為什麼叫我到這個地方來呢?」
這是搜查員所提出來的問題。
我爬上滿是積水的舞台。
末尾有一個圖畫般的簽名,因為以前蘭之助簽名的賬單母九*九*藏*書親至今仍然保存著,經過比照之後,確認是蘭之助的簽名。
突然之間,我了解事情的真相,喜代的聲音卻變得越來越遙遠。
「是這樣的嗎?從來沒聽說過呢!」
「花六先生髮現了吧!」
喜代開來的那輛小客車現在已經變成一堆廢物了。
帳棚的入口微微地打開了。
是呀!除了淺尾花六和阿西之外,還有一位死者,對蘭之助而言,他宛如蘭之助的替身一樣的重要。
「你殺了立花知弘,也不得不殺了大月城吉!小菊知道你在桔梗座工作,蘭之助下落不明,但是他對你的恨意比對蘭之助更深。因為他知道你是主謀,他要在你的面前表演橫度四索,讓你覺得是死了的菊次的幽靈再現,給你威脅,然後……他或許準備將你殺掉。那場告別演出,卻成為立花知弘——嵐小菊和你的一場鬥爭。
這正是我百思不解的問題。
「如果他們認為有必要的話,不必我們多說,警察自然就會來調查了!」
「菊次掉下去之後,有觀眾撿到那個東西,將它還給我。噴火出來的小洞里被一根折斷了的火柴棒堵住了,不能把氣吹過去,相反的卻還會再吸進來。」
「這個我知道的呀!你到底要說什麼話呢?這麼濕的地方我不喜歡!」
偽造文書這件事我並非沒有想到,當我對喜代說牆壁里有城吉遺留下來的東西之後,立刻就發現了這封遺書,的確是太過吻合了。講得好聽一點,我覺得這好像是戲劇中的情節。但是,我沒有必要偽造遺書,喜代也是,沒有非得這麼做不可的理由;而且,喜代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這樣的文章是絕對不可能由別人代筆的。母親雖然希望事件能夠儘早獲得解決,但是接受喜代的委託,代筆偽造文書這樣的事情,套一句刑警的話,她沒有做這樣的事情的「膽量」。
如果是菊次呢?
知道我去見過里見待子之後,刑警們也到待子那邊去了一趟,應該會從待子那兒聽到城吉的故事吧!
「萬一以後行蹤不明的蘭之助出現了的話,你打算怎麼辦?」我嚴聲厲色地間。接著我又說:
姬村正因發燒而沒有上台演出,答應給我一天的時間,預定搭頭班飛機來,最後一班飛機回去。他來了之後,沒有去見母親,直接躲到後台里。
「你說謊!菊次一掉下來就死了!死了的人……」
我不自覺地改變了姿勢,但是喜代卻沒攻擊。我就繼續說下去。

01

「但是,請你仔細想想!為了蘭之助,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是非隱瞞下來不可的。我們兩人當晚就將菊次埋在奈落里,因為那個事故,菊次在奈落里消失了,於是老闆決定不再使用奈落,我也因而放心了。其實我們只不過是將死了的人埋葬起來罷了!團長和我並沒有使用大房間,而是各住一間小房間,所以沒有被其它的人發現。」
桔梗座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好像是一隻被吃掉了的野獸殘骸,只剩下舞台和後台附近的地基,橫豎倒塌著的柱子、屋樑、門板、窗戶、寫滿演員名字的廣告牌,都濺滿了泥漿,雨點滴在上面,散成一條條的波紋。
「你被他威脅了嗎?所以,你就殺了花六先生,然後將阿西也殺死,裝成是畏罪自殺的兇手。」
我已經被這一團火焰圍困在這裏了!
喜代眼珠子一動,嫵媚地笑了起來。
菊次雖然比他小一、二歲,但是比蘭之助更僅得體貼別人,也可以說是包容力比較強。
「這次我會將哥哥給我的守護神放在身上。
「這些特技大多是菊次以前小時候看過他的父親表演的,而且他自己也練習過好幾次了。他要代替蘭之助上場這件事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連我也不知道。原本是打算演得好的話就掩飾過去,沒想到菊次竟九_九_藏_書然失敗了。真的是一掉下來就死了,頭骨骨折。原來秋子小姐也會設陷講來套我!」
「小菊將那隻衣袖看成是他的哥哥,雖然是姬村先生穿的襯衣,不過小菊仍然將它看做是菊次扮演吉三少爺時所拆下來的一隻衣袖。
搜查員將它用火烘乾之後,讀出紙上所寫的文字,也讓我們傳閱。
「為了讓劇場儘早拆除而偽造遺書,我認為這個說法不太合理。」另一位刑警說。
我說。
「花六那個混帳……,那是蘭之助做的!」
「那隻衣袖應該是用來綁住你的脖子的,但卻讓你用來殺死城吉了。
已經被水沾濕了,只要稍微一碰就會被撕破。
「大概是想逃跑吧!不喜歡待在蘭之助的劇團里受管制。」
母親看著立花知弘的屍體時,放聲大哭蘭之助!蘭之助!其實她當時她已經知道那是小菊了。
「原來是你設的陷阱!」喜代大聲罵道。「嗯!是的!現在已經無法再隱瞞了!蘭之助的確是個膽小鬼——日場表演過後,他就嚇得不敢再表演第二次了。橫度四索他已經表演過很多次了,但是他害怕的是噴火。菊次就替他表演這段特技。
全文是用歪歪扭扭的假名寫成的,而且句子非常繞舌,讀起來很困難,如果換成簡單的文句的話,就是下面這個意思:
「是我殺的!那又怎樣呢?」
經過了十五年之後,為了替阿西和花六復讎,蘭之助會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嗎?
喜代終於露出了無助的眼神。
於是我就出聲地念給她聽。
如果給他遺言的死者是菊次呢。菊次被城吉殺死了,蘭之助知道這件事情,卻一直保持著沉默。
喜代的腳好像稍微滑了一下。她默默地走上舞台,看著我。
喜代像是一隻氣憤得全身羽毛都豎立起來的怪獸,血管全都脹開了。
「不!」
「大家都認為蘭之助橫度四索失敗了,下去奈落更換公主的戲服,但是卻沒有看見菊次慌忙地從舞台左手方的切穴跑到廚房漱口!這都是蘭之助和喜代你所商量好的謊言!因為除了你們之外,沒有人看見現場的實況,大家都在舞台上。真實的狀況應該是這樣的吧!」
「袖子藏在很容易可以找到的地方,讓警察認為他們兩人是互相殘殺。
「奈落里根本就沒有吃人和使人消失的魔力,如果不是有人幫忙,絕對不可能消失的!」
為了不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母親眼睜睜地看著喜代一次接一次地殺人。
「蘭之助或許也留了什麼東西在裏面!」
我撐著傘,走進帆布幕里。
「或許他和城吉一樣,先躲在地底下,後來才悄悄地爬出來的吧!」
但是,菊次卻掉了下來,而且已經全身動彈不得了。
這時候,我多麼盼望能再見到翻舞著孔雀水袖的蘭之助!多麼盼望能再見到拿著長刀敲打岩石的菊次!多麼希望能再覓到有著奇怪而開朗的笑容的小菊——立花知弘!
在奈落里蘭之助已經換好了葛葉公主的戲服,菊次的保名的戲服放在一旁,等著菊次攀住絹梯,從空井上下來。
但是,蘭之助為什麼不在知道城吉殺人的當場,就告發他呢?遺書上對這一點也沒有做任何的交代。
因為下雨,今天工人沒有來。
喜代好像想說什麼,但被我制止了。
雨水不斷打在拆掉了柱子和屋頂的舞台,吊東西用的繩索也在雨中吃力地翻轉著。
「你問我蘭之助在那裡,其實他就在這裏啊!我將那個孩子葬在這裏,這個奈落的地里。」
「你是說從前城吉先生從這裏逃亡的事情嗎?」
從無法忘記的地方不斷地逃出來的。
「小菊逃跑了!稱一邊想著他到底那一天會再回來,日子就這麼過去了,或許他早已將復讎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吧!但是,十五年說長是很長,說短也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改名為立花知弘,在東京的劇場里表演,臉被read.99csw.com燒傷之後,他便直覺地認為這是菊次對他的責備。」
「請你向警察們說吧!反正劇場全部都要拆掉,把那座雙層牆壁全部打掉,檢查一下,應該是沒有關係吧!」
「喜代,菊次先生的墳墓浸在水裡了!」
這(火傷)是死了的人給我的遺言。
回頭看的時候,在下個不停的細雨圍起來的紗幕後面,留下了一個空無一物的舞台。
但是,他們卻連一個也不會再回來了!我的眼裡看見一把熊熊燒起的火焰。
「那個女人怎麼辦?」
「雖然你的身材看起來是很瘦小,但是我知道你的力氣是很大的,你不是可以一個人扛起一個大行李箱嗎?如果實際下手的是蘭之助的話,為什麼他再回來之後,要殺城吉先生,而且,也被殺了呢?」
「雖然蘭之助佯裝對一切不知情,但是他卻開始明顯地厭倦演出,而且經常在舞合上不知所云。這時小菊才了解了真相,可能是從你和蘭之助吵架互罵的時候說溜了嘴的吧!因為他一直對你們兩個人非常留意。
「是你的母親幫我把他埋在這裏的。」
十五年前,我目擊了大月城吉殺害淺尾花六,他為了要脫逃罪嫌,殺死了阿西,將阿西偽裝成兇手,這件事情我始終不能釋懷。如果現在向警察告發大月城吉,也沒有任何證據,不如我自己親手為花六和阿西復讎。因為城吉知道我是目擊者,所以,他或許會反過來謀害我,為此我留下這封遺書。如果成功地殺死了城吉,我會自動去自首;如果我被殺了的話,這封遺書在桔梗座拆除的時候會被人發現,就當作是城吉的告髮狀吧!
「為了什麼呢?」
我走下舞台。
「我說的是菊次先生的事!」
帆布幕所圍起來的內側,已經開始進行桔梗座的拆除工程了。
當臉頰上受傷時,認為這是死者給他的遺言,為此而不得不在生者與死者之間做抉擇。
喜代急忙從舞台左手邊的切穴跑了下去,其它的演員都在舞台上,不可能到奈落去。喜代原本以為掉下去的是蘭之助,沒想到卻看見菊次倒在地上,大吃一驚,立刻知道原來是兩個人所扮演的角色輪換過來了。看到兒子平安無事,喜代還是很高興。
在山崎負責人的證言之中,立花知弘說了兩句話。
從積滿污水的牆壁底下,發現了一些老鼠的死屍、腐壞得不知是做什麼用的紙屑、還有一個錢包,錢包大概是那個人將錢偷走之後,順手丟進這裏的。還有一支像是生鏽的鐵絲似的東西,這大概就是城吉的發簪吧!因為再也沒有發現別的比較像的東西了。
「晚場的時候,扮演狐葛葉、橫度四索的是菊次吧!吹火失敗之後,喉嚨里吸入了火花,好不容易回到絹梯的地方,卻整個人掉了下去!」
「不知道!」
我指著她,說是你殺的,好像我已經找到有力的證據。
「想知道嗎?」
喜代笑著,一副認為我一定會後悔的神情。
我為什麼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呢?
「在這裏最合適了!你聽我說,空井會被觀眾看到,當然是不可以使用的;在舞台右手邊的切穴旁,有我和阿西;喜代你站在舞台的左手邊吧!你在控制著音效,其它的演員全部在舞台上,即使是從休息室出來,要到外面的話,也得通過你的後面。」
這個事件總算解決了。
我竟然殺死世界上最弱的人!我心裏想著。
「而且,你還在立花的白粉里加入了農藥!身為服務生的你在後台轉來轉去,也不會有人感到奇怪!」
我低聲喃喃自語。
但是,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以公開的,因為團長欺騙觀眾,由替身代演橫度四索的特技,而且,這位團員掉下空井裡,身受重傷,這件事雙雙公開了,觀眾一定會恥笑。市川蘭之助是膽小鬼,而輕視他、背棄他,連團員們也會瞧不起他,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密。
沒有屋頂https://read.99csw•com,只剩下牆壁和窗戶的後台,穿著雨衣的姬村站在那裡。因為準備和喜代對決,單獨一人總有點兒害怕,所以打電話到大阪,請姬村無論如何要到桔梗座來一趟。
「謝謝你把我當成壞人!」我說。
「我不想這麼說,是你自己說的,秋子小姐,你從小就好奇心特彆強,總喜歡在後台里翻東翻西,一支這麼小的短竹筒不知道你還記得嗎?切口的地方在竹節的附近,打了一個小小的洞,你用火柴棒伸進小洞,想挖挖看裏面是什麼東西。我看了驚聲大駕,你嚇得將它放下就跑了出去。我也沒有再去檢查它。秋子小姐,那是噴火的工具,你根本不認識吧!那是怎樣的東西呢?」
在九歲的我看來是這樣的。
搜查本部解散之後,拆除工程的許可就下來了。
聽我這麼一說,喜代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蘭之助是非常任性,而且自我本位極強的人,他一直認為為了這個劇團,他犧牲了自己的一切,所以在劇團里做任何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平常只要看到他出現,其它的團員都會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那傢伙一定是逃跑的!」

02

一直到母親向搜查主任東野警部提出拆掉牆壁的要求時,我才知道,里見待子並沒有將大月城吉的事情告訴警察。那已經是戰爭中的事情了,或許連淺尾花六的事件都與這次的事件無關呢!
喜代的臉上浮起了嘲笑似的表情,但是我仍然要再繼續說下去,我對自己所找到的結論充滿自信。
喜代說到這裏,慌忙將口掩住。
「別放在心上!」姬村說。「那是你年紀小的時候,什麼也不懂!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城吉當然會知道出現的人是誰,或許他還不確定到底是菊次,或者是小菊,不過城吉很清楚那一定不是蘭之助。所以,你非殺他不可。
「我只不過是一個弱小女子,那有那麼大的能耐!」
搜查員之中有位城府較深的警員懷疑地對我說:
聽到我說大月城吉以發簪代替遺書,放進了牆壁之中,喜代也說:
我心裏想著。
「兩個人在舞台上出現的時候,確實是蘭之助先生扮演狐葛葉,菊次扮演保名,兩個人同時由舞台的右手邊退出。我和阿西當時都說菊次應該退到音樂的地方才對的。但是沒有時間去向他問明理由,只有說說就過去了。原來他們兩個人是到沒有人的舞台右手邊去換衣服!我和阿西回到舞台前的時候,看見保名由切穴到奈落里去,那個保名事實上是蘭之助。菊次蓋著斗篷,坐進了從舞台抬過來的轎子;走下轎子,受惡右衛門嘲弄的時候,一直是蓋著斗篷的。脫下斗篷的時候,他已經爬上舞台左手邊的梯子,只看得見背後而已;站到繩索上去之後,雖然打著聚光燈,但是臉幾乎是看不清楚的。菊次曾經當過蘭之助的替身,所以連小動作都學得很像。
「再等一等!」
演員休息室和花道都毀壞了,空井也不見了,花道下的通路是一條積滿泥水的深溝。
被水浸淫了的紙無法採下任何的指紋。
我也丟下了雨傘,雨不斷地朝我身體打來,好像是喜代用手撥水過來似的。
喜代想開口,卻無言以對。
後來雖然大家也一起到奈落里去找過,但是,喜代和蘭之助就負責找隱藏著菊次的地方,然後說沒有看見,事情就被掩飾過去了!牆壁的另一側連電燈泡都沒有!
喜代收起了傘,被雨淋濕了的頭髮散亂地貼在臉上。她好像整個人站在水中似的。
「不應該放過她的,這是世俗的道德規範吧!」
泥水沿著深溝流進舞台下的奈落,因為要等雨停之後,將水汲出來,開始進行填土的工程,所以木材、壁土、一些沒有用的東西全部丟到裏面去了。
但是,蘭之助會為尾花六和阿西而賭命復讎,這個九九藏書說法我無論如何是無法同意的。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回想到從前。
我想起來了,因為喜代對我大聲驚叫,所以那個場面仍然留在我的記憶當中。但是,那是不是和事件發生在同一天,我卻已經聯想不起來了。當時我拿的是什麼東西,也是現在才知道的。
「如果事件解決不了的話,劇場就永遠無法拆除,所以你和令堂都感到非常困擾。這麼說你應該會了解我的意思吧!你既然身為一個劇場的負責人,應該會有做這件事情的膽量吧!」
「是你偽造了這封遺書,然後將它藏在牆壁里的吧?」
喜代走下舞台,揭開帳棚,反身看著我。我定定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她也就默默地走了出去。
兩個人將狐葛葉的戲服脫了下來,將菊次的身體藏到雙層牆壁的另一側。只要讓他緊靠牆壁躺著,就不容易被發現了;然後再到舞台上繼績表演。
喜代注視我臉上的表情說著。
……不!
「你是說我媽媽是共犯?」
「後來你在他的屍體臉上化妝,翻弄著立花先生的化妝箱,所以上面即使找到你的指紋,也不會讓人懷疑。
知道兇手卻沉默不語的事,成為蘭之助心中沉重的負荷;再加上臉部受傷,這對演員而言實在是一個致命的傷害。他認為這是死者給他的催促和責備,於是開始勤練橫度四索的特技,希望能在復讎之前洗雪前恥。
我現在已經置身於這個規範之外了。
「我想你慢慢地就會了解的,菊次為什麼會失敗?為什麼會掉下來?為什麼會死?但是,我一直都沒有聲張。把蘭之助的屍體裝在衣箱里,用小客車載了過來,到桔梗座來見你的母親。我只有將那個吹火的竹筒給她看,再將經過對她敘述一遍。你母親叫我絕對不能讓你知道這件事情,然後答應讓蘭之助埋在奈落里。當天晚上,她還幫我一起把洞挖開。沒有別的地方能夠埋他了,連墳墓都沒有!」
「菊次當替身這件事,他只對弟弟說。他大概是對自己的演出深具信心吧!因為他打算將特技傳授給小菊,所以希望小菊仔細地看他表演,但是,叫他不準對別人說。菊次自從弟弟依照自己的意願加入劇團以來,就希望他能在戲劇上有好的表現,所以對他一直嚴加管教,偶爾也會教他橫度四索的特技吧!
「不過,這個你根本不會擔心吧!因為蘭之助早已經死了!而且這件事情也是不可以公開的,換句話說,他是你殺死的!」
「奈落的出口只冇空井、舞台兩側的切穴,和休息室的切穴,除了這四個地方,就再也沒有別的通路了吧!」
殺死阿西的就是我!
「你知道守護神就是吉三少爺襯衣的袖子,一定是放在小菊的行李裏面。
這十五年來,蘭之助一定是一直不斷地責備自己的。
對蘭之助而言,菊次應該算是他的替身吧!
雖然這隻是我憑空的想象,但是我認為非常符合實際。喜代靜靜地聽著,她要聽聽看我到底知道了多少真相。
深夜,菊次就死了。喜代和蘭之助就在奈落的雙層牆壁里挖了一個洞,草草地埋葬菊次。
所以——我凝視著喜代。
「原來那輛小客車就是載蘭之助的屍體來的,你把他藏在裝衣服的箱子里!」
喜代好像棒冰似地僵著身體。
喜代笑了笑。
「哥哥絕對不會逃跑,做出對不起蘭之助的事,這是小菊非常了解的。他知道哥哥失敗了,但是,卻沒有想到哥哥會被埋到奈落里……,這麼殘酷的事情誰也想不到!他心裏可能會以為哥哥被悄悄地運到醫院里去了。後來他偷偷地問蘭之助,但是蘭之助一直堅稱菊次是逃跑了,小菊也沒有再加以追究,照樣跟著蘭之助巡迴演出。
「菊次先生會寫平假名吧!他在牆壁里動也不能動,連聲音都叫不出來,只好咬破嘴唇,用指頭沾血在牆壁上寫『喜代殺人菊』,現在還留著血痕,被我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