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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這個房間必須更清潔一點。」丹尼爾自責地呢喃說,「奈吉,麻煩你素描。這就是咱們的話題人物蓋伊·艾凡斯。」他接著說。「解剖等亞伯他們到齊了再開始,你先精密地畫下外觀吧。」
法官聽到腳步聲消失在樓上。
一陣衝下樓梯的吵鬧腳步響,「老師,愛德他!」克倫嚷嚷道。
「方才休姆先生來訪,他還在這裏。」
「一定會通知您的。」安安撫說。「我們現在要展開各種調查,這件事還請您先不要張揚。」
「對不起,我有點頭暈。」
「應該得花點時間,等醫師用餐結束之後再進行就行了。」
班的聲音唱和起來。他歌喉出眾,如果接受正規訓練,幾乎可以登台獻唱了。
「可惜他的體力遠不及他的才能。」丹尼爾帶著嘆息說。
「好的,老師。」
「愛德怎麼了?」
N是Nerve(神經),根根糾纏不清
「撐下去,奈吉,我必須靠你素描屍體解剖啊。不過你還是先到二樓休息一下比較好吧。」
「安小姐,你真不愧是弓街探員的一員、約翰閣下的助手。」丹尼爾的聲音聽不出嘲諷,他似乎是打從心底嘆服。「一般來說,婦人只要看上一眼被勒死的屍體,就會嚇得當場昏倒。」
法官與安搭乘馬車去找奧斯本醫師。
奈吉支吾其詞,「愛德發脾氣……」他小聲說。「因為燒一直不退,他很不舒服,我想要一個人喝葡萄酒,結果惹他生氣……他搶走酒瓶要丟我,把酒瓶打破了……都是因為發燒的關係,愛德平常不會這樣的。恕我現在才問候您,約翰閣下。」
C是Cartilage(軟骨),柔軟卻強勁有力
安為法官說明。
……
「為何要特地解下?」安提出疑問。
「沒有。雖然有展示櫃,但無法躲人。桌上有葡萄酒瓶和杯子。酒瓶是開的,玻璃杯有人用過。盤子上有一串葡萄,有人吃了三顆左右。老闆說,葡萄酒是艾凡斯交代他,準備一整瓶在那裡的。葡萄也是老闆放的。艾凡斯是貴賓,所以老闆會適當準備一些艾凡斯喜歡的餐飲,這些錢都包括在房間租金裏面。葡萄酒瓶裏面是否摻入毒藥、剩餘的葡萄是否注入毒藥,我已經附上委託檢驗的信件交給奧斯本醫師了。
「我就不追究吧,但接下來可以請你迴避嗎?」
「那麼這具屍體是誰?」
「可以先畫切線嗎?」亞伯問。「是啊,就從切線開始好了。」丹尼爾允許。「等奈吉來了再動刀。」
「很困難吶。」
H是Head-ache(頭痛),老師喝過頭哩
「丹尼爾醫師非常高興地輕拍奈吉先生的肩膀。」
「安,涅莉是怎麼去叫奈吉的?我沒聽到她上樓的聲音,是有叫人鈴嗎?」
「有勞你了,不好意思把你請來,你可以請回了。」
語尾模糊了。
「我會的,我正準備要回去。告辭了。」
「如果是出診,我一定會攜帶,但外出辦私事時……嗯,不會帶呢。幸而我沒有牙疼的毛病。還有,葡萄沒有問題。屍體看不出被下毒的跡象。我也吃了幾顆剩下的葡萄,不太新鮮就是了。」
有酒味飄來。
「上面有明顯的橫向皺褶,就是這個緣故嗎?」
「說的也是……或許被他發現了。或是他不想被鬥雞的觀眾看到自己氣急敗壞的樣子?」
「現在僵硬已經擴及到上肢。」奈吉的聲音接著說。「應該是死後經過三到五小時。僵硬尚未擴及……」
「沒辦法,我也只能做出相同的推測。」丹尼爾這麼回應時,房間突然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是三名弟子鬧哄哄地到了。
「休姆先生正從屋裡走出來。」
「雖然沒有縊溝、勒溝,但頸部有一條蒼白帶,幾乎呈水平。這顯示索狀物是寬幅柔軟之物。因為還沒有解剖,這隻是依觀察猜測,不過甲狀軟骨似乎折斷了。也就是說,死者是遭勒read•99csw.com頸而死。勒頸異於自縊,非常難以自我施行,因此十之八、九是他殺。若是抵抗,死者的指甲會有皮層殘留,但看不出這樣的痕迹。應是殺人犯事先剝奪了死者的意識,再加以勒斃。沒有毆打的痕迹。揮發性的乙醚類,未經對方的同意,很難讓對方嗅聞。如果對象孱弱無力,或許有可能強迫對方嗅聞,但要強迫像這具屍體的成年男性嗅聞,難度很高。所以推測應該是在飲料中摻入鴉片酊等使其服下。」
「死者脖子上纏著領巾,所以不清楚。我認為驗屍之前最好不要亂動……」
「可以。」
「然後我要坦尼斯趕去艾凡斯的住處。如果艾凡斯是羅伯特殺的,羅伯特應該會首先去銷毀艾凡斯手中的借據才對。我派了幾名回到法官官邸的治安隊員去協助逮捕,然後又派了幾名去羅伯特宅邸,如果他一回家就逮捕他。我並且派人去坦普爾銀行找休姆先生,請他到奧斯本醫師那裡認屍,確定死者是否為艾凡斯。請原諒我在報告約翰閣下之前就擅自如此安排,因為我認為事態緊急。」
「如果只論傷口本身,傷勢本身並不嚴重,可是因為化膿而惡化了。」
「與顏面被搗得稀爛的哈靈頓的遺體相比,這要好得多了。」安應道。
周圍好像插了蠟燭。法官感覺到火焰的熱度。
「在哪裡我可以回答,至於何時,希望醫師能檢驗出來。待結果出來,才能知道遭誰所害。」
「上面沾了血。」
法官伸手觸摸死者的臉。雖然已經開始失去體溫,但還不到甚至讓觸摸的人心底發涼的冰冷。
面對萊斯特廣場的羅伯特宅邸的玄關旁,有幾名弓街探員監視著。「人不在宅邸內。還沒有現身。」
「奈吉,你總是內向寡言,但原來一個人的時候也可以侃侃而談呢。你的思路清晰敏捷,絲毫不遜於愛德。」
「他用來逃脫的布是從哪裡弄來的?不可能是事先準備的。」
「奈吉先生的襯衫、馬褲和襪子都被紅葡萄酒淋濕了。」安說明。「還有頭髮,簡直像洗過葡萄酒浴。」
「如果解剖,可以看出時間嗎?」
「死者未曾抵抗嗎?」
「真是遺憾呢。屍體在死後約兩小時左右,僵硬會最先顯現在顎關節上。」
「也不無可能……但那種情況,表示兇手沒有鎖門就離開了呢。因為羅伯特沒有開鎖的樣子,他敲門后也不等回應就進房了。雖然必須確定是否有人在羅伯特之前離開那個房間,但在場的人都為賭博而狂熱,很有可能沒有任何人留意到。羅伯特走進房間,發現艾凡斯死在裏面,為這意想不到的狀況錯愕,由於害怕自己蒙上嫌疑,便上了鎖,從窗戶逃脫……」
「是的。只有一具遭勒斃的屍體。」
「如果解剖能夠更正確地查明時間,就請你解剖吧。不,拜託你了。」
「可以正確推定出死亡的時刻嗎?」
可能是注意到法官的手指動作,「是血跡,」安說。「死者流了鼻血,應該是濺上去的鼻血。或是兇手受了傷嗎?」
「沒有……」
「奈吉!」
P是Pistol(手槍),一槍把你打醒,
「怎麼了?」
法官與安搭乘的馬車,領著載有棺木的馬車前往柯芬園。
「看來丹尼爾醫師正在用餐,脖子上掛著餐巾,上面沾了肉汁。丹尼爾醫師,請您諒解,我做為約翰閣下的眼睛,有責任將所見的情景描述給閣下知道。約翰閣下,丹尼爾醫師正匆忙解下餐巾,順帶擦拭嘴巴周圍。」
「這可是兇案死者脖子上的領巾呢,約翰閣下。」
法官用力點頭:「我也這麼認為。真想雇你為助手。安,你別惱火,我並沒有低估了你的能力。」
「雖然閣下吩咐不可張揚,」接著是休姆尷尬的聲音。「但丹尼爾醫師是這宗案子的當事人,我想告訴他也無妨。」
「我都能靠觸覺發現了,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你不可能沒注意到。」
「應該是。我們把布拉起來檢查read.99csw•com,即使對角使用,也只有兩碼長左右。若是利用布當繩索滑下去,會弔在距離地面還有七碼的半空中。如果說羅伯特跳下去了,雖然也不是不可能,但相當危險,羅伯特的腳很有可能因此受傷。窗戶面對無人通行的狹窄小巷,我們還沒有調查是否有目擊者。若要更進一步描違室內的情形,右牆有凹室,有供人上床用的床鋪,床鋪周圍的帘子是拉上的。我們當然檢查過了,沒有使用的痕迹,是空的。」
「安小姐,你進入房間發現屍體時,屍體僵硬的情況如何?」丹尼爾問:「尤其是顎關節。」
「這就是蓋伊·艾凡斯嗎?」
「丹尼爾醫師正以眼神指示奈吉先生檢查屍體。」安聲音冷漠地報告說。
……
法官聽見安切割牛排的刀子碰撞盤子的聲音。
「也就是說,羅伯特是從窗戶逃脫了?」
「目前還沒有正確觀察屍體死後變化的紀錄。依氣候、死亡地點等條件,腐敗情形也會有所不同。因此我們需要更多的……」
D是Diaphragm(橫隔膜),偶爾痙攣縮緊
「有沒有可能他進房時,艾凡斯已經死了?」
「您過獎了。」奈吉說,聲音又變回了平常熟悉的那種怯懦的小聲。
「死後三到五小時,這範圍太大了。」
「休姆先生回去了。」安說。
G是Gaieties(喜慶狂歡),喝吧,歡欣地
嗚哇呼——這怪聲應該是唉聲嘆氣吧。
「脖子上緊纏著白色絲稠領巾,應該是勒斃。為了我們的食慾著想,不是砍殺真是幸運。」
奧斯本醫師以不悅的聲音應道。
「等一下,奈吉還沒下來。克倫,你去看看。他剛才頭暈倒下了。」
「約翰閣下,家兄真的連艾凡斯都殺了?」丹尼爾又插嘴。「這不是不可能的事……」他聲音消沉地接著說。「如果艾凡斯真的用一筆勾銷債款為條件,逼家兄殺了兩個礙事者的話……然後家兄殺了兩個人,艾凡斯卻不守信用,不肯銷毀借據的話……」
「死者躺在長椅上。」
「死因是勒斃。死亡時刻不明。就是這樣吧?」
「太精彩了。」法官慢慢地拍手。
「你已經知道了?」
「我看到的時候,領巾的兩端都未綁在任何地方。」
「是遭人勒斃呢。」這聲音是亞伯。
法官觸摸著從死者脖子取下的領巾。是柔滑的絲稠觸感,但留有用力拉扯過的皺褶痕迹。有些地方摸起來硬硬的。
「好像一直編到Y了。」丹尼爾帶著苦笑說。「『Y是Youall(給大夥),獻上我的愛』什麼的。最後的Z好像還沒有想到。」
「當然是兇手在逃走之前解下了吧。」
「門從室內鎖上,鑰匙插在鎖孔里,所以坦尼斯把門踹破了。從入口望去,中間隔著桌子,左側牆邊有長椅,右側有兩把扶手椅。還有一把椅子放在入口對側的窗邊,被推到左邊,椅子上綁著長布條,垂到窗外。」
——他哼著跑上樓梯。然後唱著:
「如果有什麼會疼痛的宿疾,或許會隨身攜帶具有鎮痛作用的鴉片吧。像是牙痛或胃痛。」
法官坐在椅子伸出手去握手。「愛德還沒有恢復嗎?」
安輕笑了一下。
「醫師的話,即使沒有宿疾,也會隨身帶著鴉片酊嗎?奧斯本醫師,你怎麼樣呢?」
「正在追查。」

02

「我聽到腳步聲了。」
「不解剖無法正確斷定,但從外觀來看,是窒息死亡。眼球凸出,舌尖外露,顏面嚴重鬱血,皮膚、眼皮、眼球結膜、口腔黏膜都有溢血點。鼻孔殘留有鼻出血的痕迹。有人把血擦掉了嗎?」
「因為是小事,所以我忘了。『湯姆·奎恩亭』里上二樓的階梯非常陡,用一條繩索代替扶手,以許多釘子固定在牆上。羅伯特上樓梯的時候,差點撞到下樓來的妓|女,他伸手扶牆九_九_藏_書支撐,當時右掌被釘子頭刺傷了。因為右手無法完全使力,所以……」
「愛德發瘋了!」
但總比為了保住醫師的顏面,胡亂回答要來得好。
B是Beldam(丑老太婆),懶得剖開一探究竟
「狗在一旁毛躁不安的樣子。」安說。「它是察覺到什麼異狀嗎?」
「約翰閣下,請進屋裡。」
丹尼爾又要抒發他的一貫主張,法官舉手制止他:
「啊!」安倒吞了一口氣,然後說:「羅伯特的右手受傷了。」
「你們的聲音我可以一一分辨出來。」
「它總是這樣,請別理它。」克倫說,繼續唱下去。
「『湯姆·奎恩亭』的老闆說,死者名叫約翰·史密斯。老闆沒聽說過蓋伊·艾凡斯這個人,也不知道羅伯特·巴頓。約翰·史密斯約莫半年前就和老闆簽下契約,每星期一和三的五點到八點包下那個房間。我和坦尼斯都不認識艾凡斯,但從狀況來看,不可能是別人。艾凡斯應該是用假名租的,我想是他在商談連在『喬納森』也不能談的危險內容時使用。老闆雖然沒聽過羅伯特這個名字,但他認得一個經常與史密斯使用那個房間的客人。我猜艾凡斯應該還租了幾個密會用的地點。因為如果只使用一個地點,會引人注意。我命令店裡的人買了最便宜的棺材,附上委託驗屍的信件,雇了出租馬車途到奧斯本醫師那裡了。
「死者沒有抵抗的痕迹,所以兇手沒有受傷吧。安,把這條領巾綁到我的脖子上。」
「你一個人能上樓梯嗎?」
「我忘了調查。」
「哦,是奧斯本醫師……」安說到一半,法官抬起手指制止。
「羅伯特的手受傷了?報告中沒有提到。」
「約翰閣下,您的聽力才更教人驚嘆。」亞伯應道。「我們只交談過幾次而已,您卻已經記住我的聲音了。」
奈吉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
「我想想,」停頓了幾秒后,奈吉小聲地說:「會不會是如果讓領巾綁著,可能會被人由此推測出兇手……比方說兇手是力氣小的人……或者是女性……」
可是,此時的醬料卻令法官覺得有些乏味,他發現是鼻塞的緣故。現在是夏天,自己卻感冒了嗎?他出聲擤鼻涕,卻依然不舒爽。
雖說因鼻塞嗅覺遲鈍了一些,但法官還是聞出來了。看來味道強烈得其他人也聞得一清二楚,「你在喝酒?」丹尼爾問。
「應該是他自己的領巾。」安繼續說。
「解剖工具都備齊了。」

01

「哦?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嗎?」
「開始進行解剖,快準備。」
安牽著法官進屋裡。
「那麼他應該會直接開門出來,用不著從窗戶逃跑吧?」
送走一臉不滿的休姆后,奧斯本醫師請法官和安到診察室。「屍體安置在病患用的床上。」安說明。
「我剛才還在佩服奈吉很優秀,但亞伯你也不遑多讓呢。」
奧斯本也說了與安的報告相同的內容。
「羅伯特為什麼要殺害艾凡斯?」
「也派幾個隊員去位於馬洛的羅伯特夫人娘家。他說七月三日到八日都住在那裡,但他為了殺害哈靈頓,曾經回來過倫敦一趟。他應該離開過馬洛,仔細調查這一點。馬洛教區的治安法官與夫人的娘家一定有親交,而教區內的上流階級關係極為緊密,千萬不能被看出羅伯特蒙上了殺人嫌疑。外人容易受到提防,我來寫封信給當地的治安法官吧。萬一被治安單位懷疑,可能遭到逮捕,就出示這封信給治安法官看。還有,派個人跟我的馬車一起過來。」
一會兒后,奈吉走下樓梯的腳步聲傳來,但法官感到疑惑。
「有沒有可供躲藏的地點?把當時的房間情況詳述給我聽。」
連穩重的亞伯也按捺不住似地跟著唱和。他的說話聲調很普通,但唱起歌來卻五音不全,本人似乎也有音痴的自知之明,才會仗著醉意引吭高歌。
治安法官約翰,菲爾丁一邊https://read.99csw.com用晚餐,一邊聽取安的報告。安也同樣坐在餐桌旁一起用餐。
「艾凡斯在那種狀況橫死,羅伯特絕對會成為頭號嫌犯。」
「你們的房間有那麼高的架子嗎?」丹尼爾訝異地問。「是擺在衣柜上面嗎?……不對,衣櫃跟天花板之間沒有空間可以放酒瓶。」
「把休假中的隊員叫來,派他們去『湯姆·奎恩亭』,調查布的來源。安,你跟我一起出門。」

03

「我想這一端應該是綁在某個地方……比方說椅子的靠肘或桌子上。這皺褶是打結的痕迹。然後利用綁住的東西,握住纏繞脖子的繩帶另一端,使勁拉扯。」
「棺木裏面裝的是艾凡斯嗎?可以讓我們驗屍嗎?」丹尼爾以懷著期待的聲音說:「艾凡斯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被誰殺的?」
看來化為屍體現身的艾凡斯,給了三名年輕人近似酩酊的興奮。
法官認識奧斯本醫師很久了。從法官失明以前,奧斯本醫師就是菲爾丁家的主治醫師。他雖然也懂外科,但以內科醫師的身分執業。負責治療法官妻子的也是奧斯本醫師。他從以前就是個直話直說的人。法官記得他黑髮濃密的外貌,但據安說,醫師現在已是個稀疏的發問透出頭皮的白髮老人了。
「什麼?」丹尼爾以詫異的聲音應道。「怎麼了嗎?」
「約兩小時嗎?人可能是在羅伯特進房間相當久以前被殺的。那的確是一個判定的線索呢。真是可惜。」法官嘆道。
「血跡似乎是鼻血。這是勒斃艾凡斯的兇器。」
棺木被搬到丹尼爾的私人解剖室,裏面的屍體被仰放到解剖台上,棺木則搬回馬車。
「聽說艾凡斯被殺了?」
嘟啦、啦、啦……
「有異於橫向皺褶的痕迹。看起來像是用力握住的痕迹。一邊是距離邊緣十英寸左右,另一邊在距離邊緣三英寸左右。是纏繞在脖子上,雙手握住邊緣……不,不是呢。一邊——約三英寸的那一邊的皺褶,比握住形成的皺褶範圍更大更複雜。如果是用雙手握住,應該會形成幾乎相同的皺褶才對。」
安沒有應聲。法官察覺她是在嘔氣。
「是晚上六點前還是六點后,這也沒有辦法判斷出來嗎?」
安沒有確認羅伯特進入密談房間的時刻。她下決心開門是晚上七點十三分,這個時間她看表確認過。她說過了約一小時,但只是這麼感覺。然後她命令老闆開鎖前,又過了幾分鐘。
「丹尼爾醫師在觸摸屍體的全身。」
「兩人商量著,演變成若是讓艾凡斯活著,羅伯特將自身難保的局面……」安強調說:「除了他以外,沒有別人進那個房間了。」
「我可以說嗎?丹尼爾醫師。」
「奈吉,你有什麼想法?」
「是蓋伊·艾凡斯。」丹尼爾的回答引來好幾道「咻」的口啃聲。
「我的弟子都非常優秀。」
「這就是蓋伊·艾凡斯嗎?」
「有沒有可供躲藏的地方?」
「沒錯。」奧斯本醫師嚴肅地答道。
「就外觀來看,顯然是勒斃。不過還得檢查有無其他外傷。」
不過說到安與坦尼斯發現屍體的兩小時前,艾凡斯還沒有接到羅伯特的連絡。
法官又加派馬車到萊斯特廣場,在丹尼爾宅邸的門前停下。隊員留在棺木旁,向門房告知來意。
「羅伯特!」是丹尼爾的叫聲。「難道家兄連艾凡斯都……不,他會想殺掉艾凡斯是當然的……」
「這讓我想試試你的觀察力和推理力了。你看看這個。」
「只要目前可以知道的程度就好。」
「沒喝到。」奈吉應道。「我要拿架上的酒瓶,結果沒拿好,打破了酒瓶,人沒喝到葡萄酒,倒是衣服喝到了。」
「安,命令隊員和車夫搬下棺木。醫師,我想把棺木搬到可以讓屍體『增殖』的壁爐的房間。」
「我差不多用完了。我可以進行解剖嗎?」
嘟啦、啦、啦、啦
「你的忠告我很感激,但這宗案子https://read.99csw•com異於單純的強盜殺人、無賴糾紛。請你命令僕役將屍體裝回棺木,放上我派在門前等候的馬車。然後再叫一輛馬車。」
「涅莉,去二樓叫奈吉下來。要他帶著素描工具。」丹尼爾吩咐說。「好的。」涅莉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奈吉先生!」
「他遭到約翰閣下詰問,知道自己蒙上嫌疑,想要堵住艾凡斯的嘴吧。」
金屬碰撞聲里摻雜著哼唱,是克倫的聲音。
「可是也有可能羅伯特進房的時候,艾凡斯已經死了。所以就像剛才說的,我想知道正確的死亡時刻。」
「丹尼爾醫師正一手拿著燭台,仔細地觀察屍體。房裡有許多燭台,蠟燭全部點亮了。」
「兇手呢?」
「托比!」丹尼爾叫來門房。「把弟子們都叫過來。」
「不好意思……這是解剖歌。」丹尼爾惶恐地說。「是弟子們合編的。他們每次一喝醉就會唱。」
O是Opium(鴉片),傻子抽得酩酊
「請允許我這麼做。」
「安,你處置得很妥當。羅伯特發現你和坦尼斯在跟蹤他嗎?」
「室內沒看到羅伯特的人影是吧?」
「閣下把羅伯特叫去法官官邸,問了許多問題。」安向丹尼爾說明。「羅伯特離開后,坦尼斯和我尾隨他的行蹤。羅伯特在一家叫『喬納森』的咖啡館寫信,派人連絡艾凡斯,然後羅伯特接到艾凡斯的指示,前往一家叫『湯姆·奎恩亭』的酒吧。羅伯特進了酒吧二樓的一個房間。我和坦尼斯在門外守著,但過了約莫一個小時,依然沒有動靜,於是我們闖了進去,結果發現房裡只有艾凡斯的屍體。從狀況來看,兇手是從窗戶逃走了。」
「沒辦法正確推斷呢。」奧斯本醫師當下回答。「屍體僵硬還沒有擴及全身,所以死後還不到半天。只能看出這種程度。」
聲音愈來愈小,終於消失。
「約翰閣下,歡迎光臨。」聽到丹尼爾的聲音,法官伸手與他握手。
「這是怎麼了?」格外清晰的聲音是話匣子克倫,他代表眾人似地說:「歪鼻只跟我們說老師命令我們集合。幸好已經吃完晚飯了。看約翰閣下也在這裏,是跟犯罪有關羅?」
「不能告訴我狀況嗎?」
A是Artey(動脈),把蠟給注進
丹尼爾指示,接著是金屬碰撞的聲音。
「準備完畢!」克倫有點啞著嗓音叫道。
「奈吉。」法官問道。「你看得出這具屍體的死因嗎?」
「死因是勒斃,沒有錯。」
奧斯本醫師斷定說,把法官的手引導到死者的頸脖處。「先前脖子上緊緊地綁著領巾。」
「沒關係。」法官撫摸著綁到脖子上的領巾垂下的兩端。然後他解下領巾,攤在膝上,仔細地撫摸。
「廚房有樓梯可以經二樓上去閣樓。」丹尼爾說明。「梯子很陡,除了涅莉以外,很少有人會走。」
休姆已經先一步到了,「就是蓋伊·艾凡斯沒錯。」他以興奮的聲音說道。「他的死狀凄慘,只看一眼我沒認出來,但我鼓起勇氣仔細端詳了一下,錯不了,就是艾凡斯。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
M是Muscle(肌肉),又硬又冰冷
「一般人會隨身攜帶鴉片酊嗎?」
「沒有抵抗的痕迹。應該是先讓死者失去意識,再動手行兇。與棺木一起送來的葡萄酒裏面摻了鴉片酊。」
法官雇了一個在法國磨練過廚藝的廚子。這廚子調出來的醬料,即使邀請法國人來做客,也不必擔心被嘲笑英國人吃的是鸚鵡飼料。
「我認為他應該沒有發現。」
「沒錯。其他你還注意到什麼嗎?」
法官遞出領巾。
「即便解剖也看不出時間。死因很明確,用不著解剖。」奧斯本醫師斷定,接著說道:「約翰閣下,閣下應該沒必要親自查辦每一宗命案吧?查明死因、確認死亡時刻,這些事就交給部下,您只需要在最後做出綜合性的判斷就行了。一發現屍體,閣下甚至會同驗屍,這樣您的身子會負荷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