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章 盯梢

第一章 盯梢

於是,關谷立刻離開了夏浮霍森,動身去貝隆。愈接近貝隆,他的心情愈沉重,他感到無顏去見公使。如果金子找不到,除死之外,別無他途。此刻,他想到了乃木將軍的教導:以身殉職是做人的最高道德準則。
「……」關谷沉默不語。
局長是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當他聽了關谷敘述之後,聳了聳肩:
「不知道。」漢庫不高興地說,他發現背後有人注意著他們。
「你說什麼?」關谷聽不太清楚,急忙問道。
關谷含糊其辭地說。實際上,他的疑問並未打消,對這件事情的發生,他始終難以相信。
大使笑著說:「這是指黑市上搞來的東西。德國人討厭黑市這個字眼,所以就用維他命Ba來代替。我們是用咖啡豆,在黑市上換來的汽油。」
「一個星期以前。」
這架迅速升上天空的噴火式戰鬥機,立即來了個小轉身,它的翅膀披陽光照得閃閃發光,看來,是準備用機槍掃射了。關谷迅速地踢開車門,將一個箱子扔到路旁排水溝里;抱著另一個箱子從車上跳了下來。此刻,除排水溝外,沒有其它地方可以藏身,關谷也顧不上全身將被浸濕,抱著箱子便跳進水溝里去了。
「我想不可能。來到瑞士六年了,對瑞士人的性格,我還是熟悉的,他們很正直,不會幹這種事。而且那麼多的金子,個人是無法處理的。」
「當時乘車的還有三個人,請您查一查,那三個人被送到哪個醫院去了。」關谷補充說道。
「您辛苦了!我這裏已準備好了收藏很久的巴黎特產香檳酒,您願喝點嗎?」
伊206號潛艇出發后,首先駛向馬來半島的培楠,在那裡裝上了許多奎寧帶往德國,然後又向印度洋前進。在印度洋上,由伊205號潛艇給它補充了燃料,再向喜望角海面駛去。這時,因暴風雨的襲擊,上甲板的一部分被破壞了,艦上的人採取了緊急措施,修補以後,又向美國的西海岸方向北上。行進中,它被阿索萊斯群島的美國空軍基地派出的前哨偵察機發現了,受到了猛烈的轟炸。於是,伊206號潛艇迅速潛入水底躲避。信號兵被炸死,一個油箱被炸壞了。駛到西班牙沿岸時,好容易才與德國的潛水艇相會合。隨後,由德國潛艇引航,向吉爾出發。
次日清晨,天氣晴朗,歐洲的空氣很乾燥。醒來時,他感到有些口渴,於是喝了許多水。如果順利,今天就可以到達瑞士,想到這裏,他又興奮得忘卻了疲勞。
「潛水艇不要緊的。」鈴木說,「只要進到崩卡里去,多麼嚴重的轟炸都不怕了。」
「箱子?哪兒有什麼箱子?」
「我叫耐茜。」女的小聲說道。
「你把箱子的事告訴我。」關谷說。「硬鋁製的箱子。」
「也許是偶然的吧?」關谷疑惑地說。
「您剛到瑞士就遇到這麼大的災難!」
「是瑞士人嗎?」
突然間,「嘭」的一聲爆炸,波爾謝104小轎車便完全被火焰包圍住了。關谷回頭一看,整個車在燃燒著,吹來的熱風灼得他面頰通紅。大概是那架英國飛機炸壞了汽車之後,得意洋洋地走了吧?!它在上空盤旋了一陣,便向西邊天空飛去,不久就消失了。
「矢部是我的好朋友。」
女的只說了句英語:「Thank you!(謝謝)」
「有沒有可能是當地人發現了箱子里是金子,把它藏了起來?」
突然間,列車停下了,沉鬱的警報聲在關谷耳邊響了起來。
得不到回答。關谷想,金塊關係著祖國的命運,要是丟了,就什麼也辦不成了。
「箱子呢?我的箱子呢?我的箱子在哪兒?」
關谷乘伊206號潛艇離開了日本。從日本到德國約一萬五千英里,在昭南港以西的地方,全是敵人的勢力範圍。這裏經常不斷地受到敵人的飛機、潛艇和海上艦艇的威脅和襲擊。伊206號潛艇去德國之前,為了取得日德之間的聯繫,曾先後派出過幾艘潛艇,全都失敗了。
「崩卡?」
「我是日本大使館的書記叫鈴木,是來迎接您的。」
「噢!走吧!」關谷說。
沉溺在思考中的關谷,馬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謝謝!」關谷微笑地點了點頭說。看來是可以告辭了,於是關谷放下了酒杯:「我想問問關於矢部武官的事,他是我在士官學校的同學,聽說他死了?」
黃昏,列車到達了柏林。首都柏林也象吉爾一樣,遭受了轟炸的洗禮。夜晚,在燈火管制下的昏暗的市街,到處都可以看到令人生畏的被炸毀了的樓房殘骸。
車站也被破壞了,在彈痕累累的屋項下面,停著六輛列車,檢票口站著幾個帶著印有PSP袖章的持槍士兵,整個情景是蕭條的,全市似乎都在戒嚴。
「怎麼能沒有呢?我是在橋邊被炸的,我乘的是波爾謝敞篷車,車上放著我的兩個鋁製的箱子。」
「D……」女人微弱的含糊不清的聲音。
五月二十二日,關谷離開了柏林,穿過鐵亞加爾亭森林,在伸向南部的西德公路上賓士著。公路兩旁,被初夏的陽光照得反射出光輝耀眼的光芒。沿途幾乎沒有什麼行車,只是偶爾碰到幾輛裝載物資的軍用汽車,交錯而過。
一個身材修長的女護士走了過來,觀察了一下關谷的面色,用鄉音很重的德國話說:
「不論什麼地方來的人,我們都歡迎。」警察一邊審視著漢庫和關谷的面貌,一邊用德語說,「但是,希望你們不要在瑞士進行破壞活動。」
「但是,我們得到的通知是這樣說的。」
「維他命Ba?」
至於耐茜所說「D」的含意,關谷想,莫若先到貝隆了解情況之後,再和今井書記官進一步研究。
但是他很快就驚醒了,並自言自語地說:「不能睡啊!」他感到有些昏迷,眼睛睜開了幾次又閉上了。突然,他聽到附近有什麼聲音,馬上睜開眼睛,他看到在他五米左右的地方站著一個金髮的男人。由於月色朦朧,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只覺得他的身材很魁偉,九*九*藏*書約有六呎多高。關谷在日本人中間已經是高大的了,可是對方卻比他高大得多。他過去曾聽說,高大身材和金色頭髮是日耳曼人的典型特徵,這個男人象是日爾曼人。金髮男人手叉著腰俯視著關谷,用質問的口氣說:
翌日清晨,關谷乘大使館準備好的波爾謝牌小轎車離開了柏林。大使曾提議派一個人陪他去,因為怕泄露秘密,被他謝絕了。除了矢部是他最信任的人以外,如果派其他人去,反而會給他增加思想負擔。
「你這樣說,我多少輕鬆一些。可是,問題是我們如何尋找箱子的下落呢?」
失望的心情襲擊著關谷,他又感到腿部疼痛了起來。突然,女人的嘴微微地動了動,關谷急忙把耳朵湊近她的嘴邊。
「我已經派人準備了,您會開車嗎?」
「她隨身帶的東西呢?」
話音未了,突然間,眼前一亮,接著就是一陣凄厲的轟炸聲。漢庫馬上急剎車,就在車前五、六米的地方,燃起了一根火柱,教堂的尖尖的屋頂,被炸塌了,人群中發出慘叫聲。
關谷冷眼看著瑞士,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漢庫。漢庫挖苦地說:
夏浮霍森的街道,顯得十分凄涼,沒有電燈,全市陷於黑暗之中;幾處飛機轟炸過的地方,繼續在燃燒著;倒塌了的樓房旁邊,老太太在尋找自己的親人;擔架隊在尋找受傷的人們,還有被燒死的屍體等等,都一一映入了關谷的眼帘。
「他們兩人都沒有坐上車,正在為難呢。」警察討好地說。「這位是……」指了指紅頭髮的男人。
「讓我的部下帶您去吧。」
「是真的嗎?」
「是木炭車嗎?」
波爾謝104繼續燃燒著,只剩下了一個非常難看的殘骸了。車沒有了,除了走路之外,別無他途。他決心走路。但是提著兩個沉重的箱子,使他步履蹣跚,行走不便,雖然關谷自信很有體力,可是此刻他感到胳膊已經受不住了。
「是淹死的?」關谷的面部更加顯得陰沉了。他想,海軍士官學校的畢業生是在太平洋的狂風巨浪中鍛煉過的,游泳技術無疑是高超的,這樣的人怎麼會淹死在湖裡呢?「太奇怪了。」關谷一邊搖著頭,一邊說道。
月夜如晝,映著閃閃發光的公路,它成了極好的轟炸目標。突然間,關谷把方向盤向右急轉,輪胎「吱」地一聲發出了悲鳴,汽車飛速地進入了右邊的森林。這時,在他背後響起了凄厲的轟炸聲,周圍忽然明亮起來。關谷連忙把箱子扔到草叢中去,自己也迅速從車上跳了下來,伏在地上。隨著飛機的俯衝,發出接連不斷的爆炸聲,每轟炸一次,他都感到大地在震動。他想,這可能是五百公斤重的炸彈。當他抬頭看時,紐隆貝爾格城已經完全被火焰包圍了,並且清晰地聽到了城裡居民的慘叫聲。
「我是非常想見到矢部的,而且希望他能協助我工作。可是,在途中我聽說他死了。直到現在,我還不能相信。」
警察微微一笑。也許是因為納粹間諜經常在瑞士國內搞宣傳活動的關係吧!
關谷想回到他曾經受傷的地方去找那輛車子,但此刻他辨不清方向,心情十分緊張地忘卻了腿的疼痛。他沿著河邊一邊走,一邊摸了摸額頭,覺得額頭上有些粘粘糊糊的,他用手摸了一下,仔細一看,是血!是頭上的血從包著的繃帶里滲透了出來。
「不清楚。聽說是有的。」
「我叫毛利斯·切利奧。」紅頭髮男人用德語自我介紹地說。「是法國人。」也許是胖的原故,他那微笑的面孔,使人感到象個商人。
這時,關谷忽然想起了開車的漢庫,和在中途搭車的一男一女,也許那三個人也受了傷;當他們被送到醫院時,也許箱子隨著三個人中的一個,也進了醫院?這種事,是可能發生的。
護士示意要關谷安靜地躺下,但關谷心中非常焦急不安,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想下地去,可是左腿痙攣疼痛,褲子的膝蓋周圍破了的地方,露出了被鮮血浸透了的綳帶。
關谷也不相信德國會失敗,與其說他是這麼想的,不如說,那是他的一個願望。因為,一旦德國崩潰,日本也就會出現危機。此刻他和大使的談話並沒有產生共鳴。他開始看到了德國的城市被轟炸的慘狀。也許,他會突然接到什麼親友死亡的消息。
「說話要小心啊!據說有敵方的間諜潛入進來了。」鈴木提醖關谷說:「日本有句話:隔牆有耳、隔窗有眼。你看,到處都是防諜標語。」
「我們一小時之前才認識的。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問她。」
漢庫思考了一下,對兩人說道:「那你們就坐上來吧!」
「你問她沒有用了,因為她已經沒有知覺了。」
局長把紙條交給他的部下,等了將近三十分鐘,部下出現了,遞過一個紙條給局長。
漢庫加快油門、開足馬力、發瘋似地向前賓士,他想迅速地穿過夏浮霍森市街。過了橋,駛到對岸時,漢庫的右手中了炸彈碎片,猛烈的爆炸,把四人乘坐的波爾謝炸翻了。
「我的箱子。」關谷用手勢比了比箱子的樣子,急躁地說,「我的箱子在哪兒?你能告訴我嗎?」
關谷不由得用眼睛掃視了一下四周,初次來到歐洲的關谷,他還無法辨別出德國人、法國人,也弄不清誰是英國人,誰是美國人。
「是啊?!」關谷心情沉重地說。他忽然想起了在碼頭上歡迎的人群,和被炸壞了的市街的情景。
「你到底丟了什麼?」

5

入夜,通過了紐隆貝爾格,離開了燈火管制下的城鎮。忽然間,關谷聽到了警報聲和沉悶的轟炸聲,附近的高射炮開始了猛烈地對空射擊。
「今天晚上是少有的安靜。」大使一邊擺著杯子,一邊說道,「近三天來,敵機都在連續進行夜間空襲,可是今天卻顯得特別安靜。」大使重複地說。「但是,德國不會敗的!絕不會敗的。希特勒也好,第三帝國也好,都是不屈不撓的。東部戰線不久就會進行反攻,就要打退蘇軍了。」
關谷感到有些困惑,關於英美空軍對德國各個城市愈來愈猛烈地轟炸,他是早有所聞的。然而,他過去所聽到德國官方的消息,總是說,儘管英美空軍對德國進行read•99csw•com狂轟濫炸,但德國是有足夠的力量對付的。因此,德國受到的破壞是極其輕微的,而英美空軍在轟炸中,反而受到如何如何地重創等等。對於這類報導,他曾經深信不疑。但此刻呈現在關谷眼前的吉爾市,和關谷想象中立於不敗之地的德國,似乎有了出入。這裏幾乎沒有一棟樓房是完整的,斷壁殘垣、炸彎了的鋼骨鐵筋,到處都是,簡直就象是一個墳場。關谷不禁想起那些失去房屋和家庭的市民們,他們現在到底住在哪裡呢?
「那你呢?」
「你大概聽說他死了吧?」
「當然是真的。你好好看看,如果這群黑點向這邊飛來的話,我們就會看到閃閃的亮光了。它們確實已向北方飛去了。」關谷非常自信地說。鈴木以不安的心情疑惑地注視著北邊的天空。
「比你的生命還重要?」警察說道。「好吧!你坐在車後面,我送你到警察局去。」
「我在柏林見過他一面,他是個很有頭腦的人。」
關谷在搖搖晃晃的列車中,悄悄地將手伸進褲袋裡,摸了摸手槍,只要一扣扳機,一切都解決了,他並不怕死。
關谷是最後一個下的車,他看到年輕的鈴木書記官緊張得臉色都蒼白了。
「不,是在瑞士死的。」
「你幫我一起來檢查一下。」
鈴木看了看表說:「到柏林去的火車就要開車了。」
這時,本上的德國人爭先恐後地擠到車門旁邊,關谷也提起箱子站了起來。這是他到德國后,第一次碰到空襲,他並不感到恐懼,因為他在南洋群島海面作戰時,已經遭遇過無數次炮火的襲擊,他所乘的巡洋艦,也被美國艦載機炸沉過,當時他還負了傷,至今傷痕還留在身上呢。
「不用啦。我已經去過醫院了。還是希望你帶我到警察局去。在被轟炸時,我的非常重要的東西丟失了,怎麼也找不到,但必須要找到它。我想求警察局幫我找一找。」
「真的是為了休假到瑞士去的嗎?」
關谷回頭一看,可不是嘛,就是剛才那輛車子,戴著太陽鏡的金髮女郎坐在助手席上。
「是真的嗎?」關谷小聲地問道。
「……」沒有回答。
「哼!去年十一月以前,瑞士根據德國的要求,曾經進行過燈火管制,可是義大利投降后,形勢對我們愈來愈不利了,他們就背信棄義,又開始大放光明了。說什麼,是為了避免被誤炸,不搞燈火管制,並不違反國際法等等。他們這樣做,實際上是為了討好英美。你看是不是?如果單單瑞士這一邊明亮,而德國土地卻那麼昏暗,不正好給英美提供了非常鮮明的轟炸目標嗎?」
正象關谷預料的那樣,轟炸機群向北飛去,逐漸地銷聲匿跡了。
「那真是巧遇了。」
果然,後面停了一部同類型的波爾謝車;助手席上坐著一個漂亮的金髮女郎,戴著太陽鏡,面部看不清楚。
不久,北方的天空升起了濃密的黑煙,對空炮火和轟炸聲,隱約從遠方傳來。這時,到森林里避難的人群,回到了列車附近,他們注視著北邊的天空。關谷覺得這些人們面色憂鬱疲勞,這和他在吉爾碼頭上看到的歡迎群眾那種笑逐顏開、揮舞著日本國旗的德國人比較起來,似乎不象同一個國家的國民。到底誰代表了德國人的真正面貌呢?他感到迷惑不解。
「是空襲!」鈴木急促地說。
「那就好了。我們給您準備了一個半新的波爾謝牌的車,車子的結構是完備的,比坐火車去還安全。」
「我托你們辦一件事,好嗎?能不能讓兩個人搭你們的車到貝隆去?」
漢庫放慢車速,駛進了瑞士的城市夏浮霍森,德文的標誌Schaffhausen立即出現在眼前。市鎮的入口處,布著帶刺的鐵絲網,沒有看到士兵,只有兩個腰上挎著手槍的警察,悠閑地站在那兒。漢庫不語地出示了護照;關谷也將柏林日本大使館為之準備好的證件,拿出來交給了對方。警察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就還給了他。
關谷看到這樣堅固的船塢,很自然地聯想到了日本的軍港,象吳港、橫須賀、佐世保,他認為日本沒有哪一個軍港在防空設備上能夠和它相比。
關谷彷彿感到他是在演戲,這也許是因為作為日本人的關谷,對西洋人開朗的性格還不太習慣。身為情報局的工作人員,連日本武官死了的事都不知道,似乎是不太合理吧?關谷看著對方的輪廓鮮明的側面,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關谷二人從車站乘公共汽車到達大使館門前,正在門前等著迎接關谷的大島大使,急忙伸出手來歡迎說:
轟炸將近一個小時之久,突然停止了,關谷的周圍,又重新恢復了安靜,只有紐隆貝爾格城繼續在燃燒。關谷把扔到草叢中的箱子搬回車上,抱著箱子睡著了。
載著四個人的波爾謝,慢慢地駛進了夏浮霍森市內。這裏可以看到中世紀風格的街道。向外突出的窗子,老式結構的住房,古塔,石子鋪的馬路。
「是的。」
「沉著點。不要讓別人小瞧了我們,要有日本男子漢的氣概。」
「這麼重啊!裏面放了些什麼?」
「反正不是郊遊。我是要到瑞士的日本公使館去,乘的車子在途中被炸壞了。」
漢庫很快地下了車,關谷無奈也跟著走出來。由於波爾謝車的引擎在車的後部,兩人便向車的後部走去。
車開出五十米左右時,漢庫突然急剎車。
關谷的車以八十公里的時速,在西德公路上賓士。遠遠地看到了瑞士的阿爾卑斯山脈,看來很快就要到了。他正想得出神時,忽然,背後好象有什麼東西在敲打著汽車後部的鐵板;同時,感到有一個龐大的黑影,從車頂上掠過。關谷的車象是被強風襲擊般地搖動了一下,他迅速地急剎車,透過擋風玻璃,向天空看去,伴隨著一聲爆炸聲,他看到一架單螺旋槳的飛機,迅速地升到空中;在它的翅膀上,現出英國空軍的符號。看樣子,它是噴火式戰鬥機
列車在田野中停了下來,乘客迅速地跑向附近的森林。
「不,兩個都跟你們一樣,是外國人。」
「硬鋁製的兩個箱子,裏面放的東西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好厲害!」關谷說道。「大概有五百……不,足有一千架飛機。」
「不,我們準備了到瑞士https://read.99csw.com去的足夠的汽油。這是用維他命Ba換來的。」
「祝您去瑞士成功。乾杯!」大使舉杯。
「可是……」
車開了。關谷通過車上的後望鏡,有意識地觀察著那紅髮男人。心想,這人真是蘇聯情報機關的人員嗎?小小的眼睛、圓圓的面孔,怎麼也想象不出他是個搞情報的人。
「那個……」
「已經沒有關係了。你算是幸運的,受的傷很輕。」
「為什麼會在瑞士死的呢?」
關谷從水溝里爬了出來,遠遠望著那輛自己駕駛過的汽車在繼續燃燒。看來,整個德國全部化為戰場,大概日本也和德國一樣吧!一種焦慮不安的思想,突然在他腦海里浮現出來。他想,決不能讓日本象德國這樣,日本的制空權,決不能落到敵人手裡。正是為了這個目的,他才遠渡重洋來到這裏的。
「真是死於事故嗎?我對這件事是難以理解的。」
「怎麼?在德國也有間諜打進來?」
車從、橋上駛過,可以聽到潺潺的流水聲。關谷聽到後座的紅髮男人向那個女人介紹說:這是萊茵河,萊茵河上游穿過市鎮中心。關谷注視著下面的流水。這時,忽然聽到漢庫自言自語地說:
看到了岸上的歡迎群眾,揮舞著日本國旗,喊著熱烈的歡呼口號,伊206號潛艇的船員們都紛紛走上了甲板。關谷站在甲板上,想從人群中尋找矢部,他想,矢部一定會從柏林趕來迎接他的。他尋找了許久也沒有發現離別了三年的老友。難道是沒有聯繫上起?關谷面部流露出怏怏不樂的神態,心中有些不安了。正在這時,從擁擠的人群中跑來了一個戴著眼鏡、身材矮小的日本男人。

6

「不是,是死於事故。」
「我們調查過了,所有的醫院里,都沒有叫漢庫的德國人和紅髮的莫利斯,但有美國人耐茜,據說她受了重傷。」局長說。
據大使說,德國人是最喜歡喝咖啡的,可是,咖啡配給得很少,只有在聖誕節或元首生日時,才和煙捲一塊兒進行少量的分配。由此可見,德國人的物資多麼缺乏。他們現在用一種麥芽製成的咖啡做代用品,當然比咖啡豆差得遠了。因此,咖啡變成了稀有物資,在物與物交換時,咖啡豆就發揮了它的王牌作用。
關谷邊走邊問鈴木道:「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嗎?」
「真妙啊!」
「你們的目的地是貝隆?」警察問道。
「是轟炸!」關谷大聲說道。已經是毫無疑問的了,在他們還沒有判明真相之前,轟炸已經開始了。也許是搞錯了目標,是誤炸吧?
「矢部呢?他沒有來嗎?」關谷問道。
「您在什麼地方丟的?」
「嗯?」關谷不解其意地望著漢庫。
看來,箱子是不會在這裏了。關谷靠近女人的臉:「你知不知道箱子?是硬鋁製的箱子?如果知道,請你告訴我,好嗎?一個箱子,箱子……」關谷的聲音愈說愈大,可是,沒有回答,她緊緊地閉著眼睛。
「裏面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關谷支吾著說。隨即將箱子放在後車廂里,便在助手席上坐了下來。漢庫腳踩油門將車開動起來,在夜霧中以七十五公里的時速奔駛前進。
「是吉爾。」
「……」護士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橋的周圍被炸得亂七八糟,唯獨橋卻安然無恙。關谷突然發現在炸毀的樓房旁邊,有一部翻倒了的波爾謝小轎車,仔細一看,正是他坐過的那輛敞篷車。關谷用打火機照明,看看車內有什麼東西沒有,後車廂蓋被打開,裝金塊的兩個鋁箱不見了。關谷非常驚慌,他看了看車周圍,沒有發現人影。又四處找了找,哪裡也沒有箱子的蹤跡。
因為她是美國人,可以判斷她說的是英語的「D」字。可是,「D」是什麼意思?下面還要說什麼?這是回答問題,還是在說別的什麼?關谷不明白。
「怎麼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關谷回頭一看,在他們背後不遠處,站著一個瘦小的男人。「如果有毛病,我可以幫助你們,我的車上有修理工具。」那個瘦小的男人指了指後面的車。
「是的。崩卡就是用鋼筋水泥做的牢固的船塢。」
「矢部武官在半個月前到瑞士去休假。一個星期之前,我們接到通知說,在羅藏努附近的萊蒙湖畔,發現了他的屍體。據瑞士警察當局說,他是死於事故;在瑞士的日本公使館也證實了這一點,他是淹死的。」
關谷心想,大使也在保密呢。
翌日早晨,一位叫做今井的中年書記官,從貝隆趕來醫院看望關谷。關谷把他帶到無人處,將昨夜發生的事,詳細地告訴了他:
他們走出軍港,進入了吉爾市區,被轟炸過的殘垣斷壁,不斷地投入關谷的眼帘。瓦礫成堆,幾乎所有的高樓大廈全部被炸毀了。
關谷慢慢地站了起來,他心裏有些緊張,因為和白人一對一的單獨在一起,在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即使對方是友好盟國的成員。
「別那麼說。」今井安慰他說,「誰遇到這樣的事也沒有辦法。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發生的事,人們是無法負責的。」
「是這樣的!」
大使是德意日三國協定的促進派,在德國向蘇聯宣戰四個星期之後,這位大使就打電報給日本政府預言說,只需再有四個星期,蘇聯就可被擊敗了。雖然他的預言沒有實現,但至今大使對德國仍充滿了信心。
他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聽到旁邊有人輕微地呻|吟著,周圍一排排的床鋪,躺著受傷的人,整個屋子充滿了血腥氣味和消毒藥水的氣味。他覺得天花板在搖晃,定了定神,才發覺屋裡沒有電燈,只是點著蠟燭。
「噢!」關谷點了點頭,他想,如果伊206號潛艇進到崩卡里去,當然是安全的了。可是那條街道……
「他們叫什麼名字?」
「你等一等。」關谷把箱子放在旁邊,看著西邊的天空。此刻,夕陽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紅色。他看到西邊天空遠處象牛虻一樣的一群黑點,逐漸變成了較大的黑團向他們靠近,愈來愈看得清楚了。
「不,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目前從整個歐洲來說,把金子放在瑞士是最安全的了。聽說,德國納粹的官員們,也有悄悄地把金子帶到瑞士來的。」
鈴木買了去柏林的車票,他們隨即上了火車。車開動之後,關谷向鈴木問道:
「她在哪個醫院?」
「我是日本帝國海軍關谷中校。」
「是啊。九九藏書難道您對這點有什麼疑問嗎?」
「什麼也沒有。」醫生回答說。
「我也是這麼想。」
「給您帶些從瑞士公使館送來的咖啡,這對您是有用處的。」
漢庫打開機器的蓋子,從口袋裡掏出小型手電筒,交給了關谷。關谷將手電筒打開,漢庫立即又掏出一個小本子,在手電筒的亮光下,突然用鉛筆迅速地在打開的小本子上寫道:「不要念出聲來。」幾個字。關谷吃驚地望著漢庫,漢庫毫不在意地繼續寫道:「紅髮男人不是法國人,他是蘇聯諜報人員,名叫羅帕辛。」關谷愕然地看了看漢庫的臉,他忽然想到離開日本時,軍令部長說的話:「在瑞士有各國的諜報人員,一定要提高警惕。」想不到,一進入瑞士國土,就碰上了。
「是在空襲時被炸死的嗎?」
「您的心情,我們是理解的。」大使說。
關谷拖著左腿從病房跑了出去。醫院門口,不斷地有受傷的人被抬了進來,非常雜亂,關谷在混亂中跑到街上去了。
「我沒有什麼意見,因為這車是你的。」
「是真的。」
「全是我的過錯,可現在就是認錯,也無可挽回了。」
「是的。」
警察笑了笑拍著漢庫的肩膀說:「雖然你們是敵對國家的人,但希望你們和睦相處。」漢庫毫無表情地開動了油門,帶著四個人開車前去。
「不,沒有什麼……」
紅頭髮男人大聲地感謝道,「謝謝你們。我們得救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矢部為什麼不來接我?」
「沒有關係。」關谷看了看鈴木蒼白的臉笑著說道。「現在它們改變了方向,往北飛去了。」
「那有沒有把金子拿到國外去的可能呢?」
「不用了,已經修好了。」漢庫若無其事地說。隨即關上機器蓋子,催促關谷上車。
「剛才那輛車,尾隨我們來了。」
「噢,關於矢部武官的事,咱們以後再談吧。」鈴木巧妙地引開了話題。「現在的情況是,由於昨天的轟炸,通往柏林的幾條公路都被炸壞了,汽車不能通行,因此,除了乘坐火車外,沒有其它辦法。」
「日本人看起來是年輕,他的名字叫矢部政幸。」
「那個方向是什麼地方?」關谷問道。
「當然願意啰!」關谷微笑地說。「我正想喝香檳酒呢。」
關谷獃獃地停立許久,他感到血液在上升,覺得這是自己的過錯,自己失職了。他真想馬上引咎自殺,但不行,還是先問問警察局吧!也許有人發現了箱子,把它送到警察局去了。可是,警察局在哪裡呢?必須找人打聽一下。他剛走了幾步,有一輛點著燈的自行車,向他迎面駛來,關谷一看,是警察,他急忙揚了揚手,讓他停下。
「D……」聲音清楚了一些。
「是日本人嗎?」對方想藉著月光看清關谷的面孔,語調也緩和了些。「我是馮·富利德爾克·漢庫,是德國情報局的工作人員。」

2

關谷把兩個鋁製的箱子放在助手席位上,又向大使館借了一把手槍,放在口袋裡,以防萬一。
「你在這裏幹什麼?」他穿著西服,倒象個納粹的禁衛軍。
關谷被甩出車外,倒在石子路上。他想掙扎著站起來,但身子已不由自主,頭部受了傷。他彷彿聽到一個婦女的輕微的呻|吟,自己也漸漸地神志不清了。
這時,歡迎儀式開始了,一些穿著漂亮服裝的德國婦女,正在向排列在碼頭上的伊206號潛艇的船員們獻花。關谷走到面帶靦腆笑容的艦長身旁,和他告別之後,便與鈴木二人各自提起一個十分沉重的箱子離開了碼頭。
關谷點了點頭,男人從口袋裡掏出身份證給關谷看:
「我感到最奇怪的是叫漢庫的那個德國人。」今井說。
慢慢地,他睜開了眼睛,惑到周身疼痛。

4

「咱們要是不趕快躲避就……」
室內的窗戶被厚厚的窗帘遮蓋住,周圍靜悄悄的。
「您是關谷中校嗎?」矮小的男人一邊端詳著關谷,一邊問道。
「東京打來的密碼電報,已經收到了。」大使轉變了話題。他看著放在桌上的兩個箱子說:「那裡面裝的是金子吧?」
「別靠近列車,那是危險的。我們也到森林中去躲一躲吧!」鈴木說道。
他走過去和關谷握了握手。關谷警惕地看著對方,他想,這次的任務對德國也要保密的;何況,對方是否真的是德國情報局的工作人員,還不知道呢。
說話時,關谷注意到在公路上,停著一輛波爾謝牌的敞篷車。關谷將箱子拿上車去,藍眼睛的漢庫注視著箱子說:
「怎麼樣?」漢庫望了望關谷。
「真的嗎?」
「這事真令人費解,難道他不是在柏林死的嗎?」
「死於事故?真是不可理解,他不象是一個會出事故的人。」
「你必須安靜地休息才行。」護士將他按下規勸地說。關谷猛力地掙扎開,護士被摔倒在地叫了起來。
「你別到警察局去了,還是到醫院去吧。」警察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關谷。
「可是……」

1

深夜,到達了瑞士邊境。漢庫將車停下說:「到了。」
夏浮霍森的警察局安然無恙。沒有電燈,只是點著落後的煤油燈。關谷拿出身分證來,要求會見局長。
「是在萊茵河橋附近,箱子是放在車子里的。」
他向另一警察示意將兩個人帶了過來,一個是身材肥胖、紅頭髮的中年男人;一個是長著一副平凡面孔,頭髮象日本人一樣黑的年輕婦女。看來,他們似乎是偶然相遇的。
「一個是德國人,叫馮·富利德爾克·漢庫,是個金髮高個子的男人;另一個是紅髮男人,自稱是法國人,叫莫利斯·切里奧,還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叫耐茜,是黑髮的美國人。」
「關於這個,我暫時還不能告訴您,但我托您儘力想辦法幫我找到它。」
從日本出發后,經過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在五月二十一日到達了德國的軍港吉爾。在進入港口時,由德國的魚雷艇擔當掃雷任務,上空有德國六架防空戰鬥機的護衛。當伊203號潛艇行駛到浮橋時,碼頭上擠滿了歡迎的人群,之後就進入了潛艇的防空船塢。船塢頂部是用混凝土築成的,它有數米之厚,即便是發生了空襲,也不用擔憂。
「我希望愈早愈好。如果可能,明天就想走。」
途中經過的九-九-藏-書市街城鎮,無一例外地受到了轟炸;沒有一個城鎮不帶傷痕,幾乎被破壞殆盡。關谷看到這種情景感到異常吃驚。
「你是我碰到的第二個日本軍人,另一個跟你的年齡相仿,他說他三十二歲。」漢庫看了看關谷說道。
「聽說他是為了休假到瑞士去的,是嗎?」
「炸得真厲害啊!」關谷不由得皺著眉頭說道。
「休爾姆佛蓋爾是什麼意思?」關谷不解。鈴木告訴關谷說,所謂休爾姆佛蓋爾即呼風喚雨的飛鳥的意思,是德國的一種新型戰鬥機,它是世界上最早的噴氣式飛機。德國國防軍的廣播中,曾誇耀說,這種戰鬥機即將成批生產,它足以抵擋同盟國軍的轟炸,而且把它們從德國上空驅逐出去。
空襲警報解除后,列車又開動了。可是休爾姆佛蓋爾這個呼風喚雨的飛鳥,卻一架也沒有出現。
「他死了?不,我還是頭一次聽你說呢。」漢庫睜大了眼睛看著關谷。
「她是美國人。」警察補充了一句。「怎麼樣?能不能把他們帶到貝隆去?」
「你說什麼呀?」
「矢部武官……」鈴木停頓了一下,小聲地咳嗽了幾聲說道:「他死了。」
「我對這事開始也懷疑過。可是,瑞士警察局認為他是死於事故,而且被日本駐貝隆公使館證實了的。」
「我留在這裏呆兩三天,了解一下情況;在這裏,我認識一些瑞士人,他們也許能幫幫我們的忙。」
「借個電話好嗎?」關谷的視線離開了女人,「我想和貝隆的日本公使館聯繫一下。」
「會的。」
聽了今井這一番話后,關谷心情比較安定了些。如果金子還在瑞士境內,就有找到的可能性。
瑞士比德國明亮多了,也許是瑞士為了避免遭到誤炸,因此燈火特別輝煌;而整個德國,由於連續夜間被轟炸,不得不控制在嚴格的燈火管制之下。關谷從黑暗的德國,一下子來到了燈火輝煌的瑞士,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總之,戰爭中的德國,與處於和平環境中的瑞士,迥然不同。
在關谷身旁的一個德國老頭,急躁不安地自言自語地說:「休爾姆佛蓋爾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走走停停,眼看著太陽西沉了。關谷將沉重的箱子放了下來,希望能碰到一輛過路汽車將他帶到瑞士去。也許是由於德國的制空權被敵人掌握的緣故吧,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往的汽車聲了,有的只是附近樹林里響起了的蟲鳴聲,大地靜悄悄的,他疲倦地睡著了。
「最要緊的還是要找回箱子。」關谷聲音枯澀地說,「是硬鋁製的兩個箱子,上面還印有小小的日本國旗。」
醫院牆壁倒塌了,病房的一角露在外面。耐茜就躺在這裏,臉上毫無血色,年輕的醫生沉鬱地向關谷說:
三月二十一日十五點十五分。
關谷在朦朧中,彷彿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抱著裝滿金塊的箱子跑了。他拚命地叫喊:「站住!站住!……」可是,聲音出不來。為什麼出不來聲音?為什麼呢……。
「好象引擎出了毛病。」漢庫對關谷說。
局長一邊聽著,一邊用筆記了下來說道:「好啦!」他微微地點了點頭。「我派人去調查,請您暫時等待一下。」
「那個車,我在路上看到了。」漢庫笑著說。「現在你叫車也叫不著了,如果你願意,可以坐我的車走。我也是到瑞士德國公使館去聯繫工作的,我可以把你送到貝隆。」
「我希望你能帶我到警察局去。」關谷向警察乞求地說。
「當然是真的。」漢庫收起了小本子。
「噢?你怎麼認識矢部的?」關谷幾乎叫了起來。
「她的頭部和胸部傷勢很重。」醫生奇怪地望著關谷問道:「她是你的朋友嗎?」

3

這時,剛才送關谷來警察局的警察,又騎車帶著關谷到了另一家醫院。
矢部是個責任感非常強的人,當德國進到嚴重空襲時刻,矢部能夠從他的工作崗位德國,悠閑自在地到瑞士休假嗎?不可思議。關谷所深知的矢部,是不會採取這種不負責的行動的。絕對不會的……。
「關谷先生,我看,您還是先到貝隆去一下,如果漢庫真是德國情報局的工作人員,他應該到貝隆的德國公使館去。我不認得漢庫,您親自去了解一下,如何?」
「什麼時候死的?」
這時,第二次掃射又開始了,機關槍發出來的子彈,象一道道閃光似的連續不斷地打在地面上。炸起來的混凝土碎塊,雨點般地落到關谷藏身的排水溝里。
「你看我們象那樣的人嗎?」漢庫不愉快地說。
關谷一邊開著車,一邊打開收音機,他想聽聽廣播,藉此也可以多熟悉一下德語。忽然,他聽到了清晰的德國國防軍的廣播聲,廣播大意是:「昨夜我轟炸機編隊進入英國倫敦的上空,以倫敦的燈火及其重要設備為目標,進行了轟炸,給予重創。這是對敵人向我進行恐怖轟炸行為的有效報復……」廣播內容正好說明了德國空軍正處於被動狀態。而以倫敦燈火為目標這句話,不恰恰說明了倫敦沒有進行燈火管制嗎?這種廣播,豈不令德國國民意志沮喪嗎?關谷苦笑地關上了收音機。總之,自從來到德國以後,不斷地發現有些現象與原來所想象的相違背。難道這就是第三帝國的不屈不撓的形象嗎?
「你上哪裡去?」漢庫和藹可親地問道。
關谷沉默地喝著香檳酒。
「他死了?」關谷吃驚地看著對方瘦小的面孔,他簡直不能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矢部在海軍士官學校一直甚高才生,是他最親密的朋友,他象哥哥一樣地尊重他,關谷絕不能相信,象這樣一個有才幹有作為的人會輕易死去。
「女的是誰?」
「不知道。我只是奉了大使的命令來接您的。」
「您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去瑞士?」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箱子。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這還算好的呢。」鈴木提著沉重的箱子邊走邊說道。他似乎對這裏的一切已經司空見慣。「今天由於日本的潛艇進港,德國政府已經動員了人們來打掃過了。」
醫生摸了摸地的脈搏,向關谷搖頭示意說:「很對不起,她死了。」
突然間,上空響起了隆隆的飛機聲,看樣子是個龐大的機群,關谷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已是身在戰爭之外的中立國瑞士。想到這裏,他苦笑了笑。
「是的。兩個箱子共裝了一百公斤的金子。」
「我也是三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