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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D的秘密

第二章 D的秘密

「我很想見見他。」
「和卡賽依先生一樣,是新聞記者。中村先生還在這裏住著呢。」
「我對您有個忠告,您想聽嗎?」
古老的市內電車,發出咯嗒咯嗒的聲音,從他背後駛過;一個工人模樣的男人吹著口哨走過橋去,又一個推著兒童車的媽媽走了過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他想,可能是自己神經過敏吧?!
「我,我也是這麼想……」書記官看了看,使和關谷,含糊其辭地說,「我聽了關谷先生的話后,總有點放心不下。關谷先生在從德國到瑞士途中,車被炸了。正在進退兩難時,碰到了漢庫,看起來象是偶然的。但,是不是對方做得巧妙一些呢?」
漢庫並沒有生氣:「你不說,我也大體上可以想象得出來,我只要考慮一下,用潛水艇特意把它運到瑞士來,就會……」
「前些日子,一個叫矢部武官的在這裏死了,他是我親密的朋友,我想向笠井先生打聽一下關於矢部的事。我在旅館里聽說矢部和笠井先生來往很密切。」
「是的。」紅髮男人很平靜地說。
「是的。」紅髮男人依然平靜地說。「但您為什麼要去醫院調查呢?」
「可是,我有要緊的事想見他。請您告訴我,他在哪兒,好嗎?」
「我想見見這位新聞記者。」
「不太清楚。」關谷說,「關於箱子的事,我曾經問過耐茜。但我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因為據醫生說,她是幾乎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死去的。她也許是在想回答我什麼,也許是走了嘴泄露了什麼秘密。」
「我自己也不明白,大概是我躺倒的地方被車擋住了,沒有被發現吧?」
「如果不是暗碼機,那就是金塊了。」
「他在蘇黎世什麼旅館?」

3

「您見過他的屍體嗎?」
「箱子?」
他停了下來,假裝眺望著河面,以便窺測周圍的情景。從瑞士阿爾卑斯山流過來的馬耳河水,也許是含大量的石炭成分的緣故,發出一股非常難聞的氣味。水是藍色的。
「——」中村欲笑又止,大概是感到關谷說的太嚴重了吧。「他在蘇黎世。」
「您問問中村先生,他也許會知道的。」
「看來你還是知道的。」
「因為有人提醒我說您叫羅帕辛,是蘇聯諜報機關的人員,要我注意。」
「不,我沒有見過。可是笠井先生看到過,因為當時他被警察局找去過。」
關谷尷尬地笑著說:「是的,是在夏浮霍森。」
「據警察說他是死於事故……」中村驚訝地看著關谷說。
「啊呀!那我就難說了。」那男人雖然這麼說,卻並沒有任何困惑的表現。「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哎!你別那麼瞪眼睛,過於發怒反而要露相的。」
「我拿著的那兩個硬鋁箱子。」
公使歪著頭想了想道:「說不定是什麼字的開頭,也可能是瑞士地名的頭一個字。」他舉了幾個D字開頭的地名:
關谷並不相信他的話,心想,他大概在說謊,但自己沒有證據,就是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這時,對方突然問道:
關谷坐下了,這時,微風徐徐吹來。
「您說的那個日本人是誰?」
「怎麼回事?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我是不能講的,否則笠井會責備我。」
關谷繃著面孔生硬地說道:「沒有必要談這個。」
「希望你說詳細一些。」
「說實在的,在轟炸時,我也失去了知覺了,和您一樣,什麼也不知道。」
「聽說您是蘇聯人?」
關谷穿上新的西裝,取下了頭上的繃帶走出公使館。雨停了,在濕漉漉的人行道上,倒映著明亮的街燈,聽不到槍聲和轟炸聲的貝隆象是沉睡似的寧靜。關谷坐上了出租汽車到指定的柯隆賀斯大街。下車時,一個奇妙的噴水池呈現在他的眼前,在噴水池旁,有一座正在吃嬰兒的食人鬼銅像。這種殘酷的銅像和幽雅的噴水池相結合的西洋風景,使得做為日本人的關谷難以欣賞。
「她怎麼了?」
「請等一下,我這裡有笠井先生來的明信片。」中村一邊摸著口袋,一邊笑著向關谷說道。「您不坐下來嗎?」
「樓下102號房間。但我估計他現在不在房裡,因為他經常在這個時間內到湖邊去散步。」
關谷離開了德國公使館,在雨中向日本公使館走去。
「笠井先生說過,他不想見任何人。」
「我叫關谷,是最近臨時被任命為駐瑞士武官的。」
「你不要胡講亂猜的。」
Davos=在瑞士東部休養地,也是有名的滑雪場所。
「不,沒有什麼。」關谷含糊地說。
「說了些什麼沒有?」
「箱子在哪裡?」
「他來過一次電話。」
關谷謝絕了:「金塊是我丟的,所以儘可能由我一個人負責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箱子一定出不了瑞士國內,沒有發現運到國外的形跡。」
「什麼?」
漢庫已先到了。當他看到關谷時,便把報紙放下,揚了揚手:
「是啊,怎麼啦?」
「噢!好吧,謝謝你!」
「啊!我想起來了。」女侍者頻頻點頭,一面把他帶進屋內。她打開了臨近湖畔的窗戶,陽光射進屋內。「他是一個額部很寬,頭腦聰明的人,他死的真是太可惜了。」
這些地方對關谷來說,都是很陌生,除了從地圖上去找尋外,其它一無所知。難道去這些地方就能找到箱子的下落嗎?「D」也不僅僅限於地名吧?!也許是與金塊完全無關的事。
「說不定箱子還在夏浮霍森吧?」公使說。
「不知道,他什麼也沒有講。」
瑞士總面積41,298平方公里,雖比日本的九州還九_九_藏_書小一些,但對找尋丟失的東西來說,它卻又是寬廣無邊的,尤其是對關谷來說,人地生疏,則更加困難了。
「也許正是關谷先生想象的那樣。瑞士是各個國家諜報機關人員出沒的地方,可能當關谷先生踏上瑞士國土的第一步時,他們的眼睛就盯上他了。因此,搶走金塊的不一定就是漢庫,也許是敵方的諜報機關吧?!」
法語對關谷來說是陌生的,他幾乎完全不懂,他向查票口走去,邊走邊注視著周圍,已經看不到紅髮男人的影子了。他想,難道他真是象漢庫所說的,是在跟蹤自己嗎?
「那麼,您當時昏倒了,為計么沒有被送進醫院里去?可我卻被送到了醫院?」
這時,給他紙條的乘務員;剛好走過,關谷忙抓住他問道:
關谷板著面孔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就是最近來到這裏,在萊蒙湖淹死的那個人……」
「漢庫怎麼樣了?安然無恙嗎?」
「——」關谷真想發作,但又控制了;看樣子,這小子是知道的。他是故意來嘲弄自己,還是想詐自己呢?到底是哪一種呢?從漢庫的臉上看不出來。
「就在這一帶的前面。當天的早晨,被一個散步的老人發現的。之後,警察說他是在夜裡喝醉了酒,醉醺醺地走錯了路,掉在湖裡淹死的。」
笠井 修,寫于俄聶加旅館
「謝謝!夏浮霍森的今井書記官,有沒有和這裏聯繫過!」
「這是警察局發表的,而且當時水溫比較低,所以在喝醉酒後掉下去,是沒有辦法營救的。」
站台上聽到的是一片柔和的法語聲。在瑞士,公用的有三國語言:德語、義大利語以及法語。貝隆是以德語為主;但靠近法國的羅藏努和日內瓦,則主要是用法語。
「但是我調查過,傷病員中沒有你的名字。」
「可是,除了和笠井先生見面之外,沒有別的辦法,請您告訴我他在哪兒,好嗎?因為,這不是我個人的事,說不定是關係到日本的命運問題。」
「噢,是了。那時還有一個中國人和一個金髮男人在一塊兒。」對方很自然地點了點頭說。
「我想去看看。」關谷向公使和書記官解釋說,「至於這個D字是否與矢部的筆記本上所寫的D字含意相同,就搞不清楚了。而且到了羅藏努,也不一定能保證找到金塊。可是,眼下沒有其它任何線索,就只好以僥倖的心情跑一趟了。」
關谷給了小費,對方道了謝,走了出去。
「我想,也可能有人把它轉移到別的城市去了,估計還未離開瑞士。」今井說。

2

「沒有什麼,我只是說說罷了。」紅髮男人小聲地笑了笑。「我當時確實是神志不清了,等我清醒過來時,看到車翻過去了,同行的人一個也沒有了,沒有辦法,我只好走路。這時,正好碰上一輛去貝隆的卡車,於是我就搭車去貝隆了。」
這種說法也未嘗沒有道理,看來,不只是漢庫,還有紅髮男人和死去的耐茜,以及那個漂亮的金髮女郎,說不定在關谷進入瑞士之前,他們都已經等著他了。關谷把自己的想法和他們講了,今井書記官點頭表示同意地說:
「為什麼呢?」
「這個需要你自己去了解了,或許從這裏可以知道箱子的下落,或許可以知道一些其它什麼重要的事。」
「是的,就住在隔壁房間。」
「你是說?……」公使問。
漢庫吃完飯,悠閑地點了支香煙,然後看著關谷說道:「那麼箱子里是不是有新的暗碼機?」
「他只在這裏住了三天,第四天他出去時,就發生了不幸的事……」
「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的容貌?」
「D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你知道,希望你告訴我。」
「日本客人經常來這裏住,戰前有些年輕的日本人到這裏來繪畫,一住就是一個月。他們每天到萊蒙湖畔寫生,他們都是些可愛的人。現在的日本怎麼樣了?日本大概因為戰爭的關係,起了很大的變化吧?」
霧雨中的貝隆,好象塗上一層灰色似的,中世紀的教堂塔尖,聳立在暗淡、混濁的雨霧之中。關谷想,這種陰鬱的景色,好象是自己心情的寫照。關谷在想著自己的好友矢部,他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如果有他在身旁協助工作,自己就會信心百倍。勇於行動的關谷和善於思考的矢部,早在士官學校時代,就是一對配合協作得很好的夥伴;可是,如今他死了。為什麼矢部會死於一般的事故呢?正在這時,突然,背後有人用日語叫道:
在一間寬大的房屋裡,關谷會見了書記官,他是一個滿面紅光血色極好的男人。
「那隻遊船是開往哪裡去的,您知道嗎?」關谷回過頭來問中村。中村想了想說:
市中心馬耳河象描繪在大地上的一條大的曲線。當他走上橋時,感到似乎有人在跟蹤他。
「中村?他是幹什麼的?」
「哦,是啊?!」中村冷淡地點了點頭,看來,他是有些討厭軍人吧。「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
對方微笑了一下,並沒有露出狼狽的樣子:「這真是太離譜了,大概您把他說的笑話,誤以為真了。」
「我想和你見見面,打聽點事。」關谷說。
「當時,他心情很沉重,他只跟我說讓這麼一個人死了真可惜……」
「當時我只是晃了一眼。兩個星期前,矢部武官到瑞士來休假說,他要先去萊蒙湖,並想遊覽一下羅藏努和日內瓦,讓我告訴他,在羅藏努,日本人經常住的旅館在什麼地方。」
https://read•99csw•com我是剛到瑞士的人,地方不熟悉,還是由你指定一個地點吧。」
「我是漢庫,現在剛剛到,聽說你也平安無事?」
「怎麼樣?你還在懷疑我嗎?」漢庫注視著關谷的臉繼續說道:「當時在一塊兒的不光是我一個人,有紅頭髮的羅帕辛,還有那個美國女人,而且還有一部奇怪的車在後面跟著我們。」
「非常遺憾,我不知道。那次轟炸中,我也是被炸得神志昏迷,直到今天早晨,我一直是在夏浮霍森進行治療的。」
關谷坐在第三節車廂里,這裏和日本一樣,沒有鈴聲,上車不久,車就在不知不覺中開動了。
「我也是這麼想啊……」
「你認為跟在我們後面的那部車是可疑的嗎?」
「這麼一說,那個叫做耐茜的女人,在夏浮霍森醫院臨死前說的一個奇怪的字,是很值得回味的了?!」
「對不起!您是日本公使館的關谷先生嗎?」
「聽說日本用潛水艇把小巧精製的暗碼機送到中立國的公使館去了?!」
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侍者帶他到了二樓。據女侍者說,她是出生於漢堡,她用帶著漢堡口音的德語說:
漢庫「叭」的一聲,用手指!打了個清脆的響聲招呼侍者。關谷靜靜地注視著他,感覺他是一個很爽快的男人。他的左手腕纏著繃帶,難道在轟炸時,他也受傷了嗎?
關谷惑到失望,焦躁不安。
中村搖了搖頭說道:「我什麼也不知道,而且我也沒有和矢部先生談過話。」
「喔!請稍等一等。」今井書記官突然插話。「我好象記得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個D字。」
亞得里安餐館距噴水池只有五米遠,是個古色古香的兩層樓的建築物。在白色的牆壁上,用義大利文寫著「ADRIAN」。在狹窄的入口處,點著瓦斯燈,侍者穿著傳統的古老的服裝。
關谷由午金塊的丟失,心情不好,一直沒有食慾,只喝了點葡萄酒,吃了些麵包。他焦躁不安地等待著漢庫吃完。
「要是說瞎話就很難辦了。」關谷苦笑地說。「因為我在夏浮霍森調查了所有的醫院。據了解,哪個醫院也沒有收容過您。」
「我沒有必要來說明理由,但現在我想知道,為什麼您要說在醫院治療了呢?」
關谷正想詢問理由時,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迅速地向下車的出口處走去。
「——」關谷臉色變了。
「您今天好好地休息一下。昨天沒有睡好覺吧?眼睛都紅了。」公使繼續安慰地說。
「她臨死前我在場,她快死時說了一個D字,就是ABCD的D字。你知道D是什麼意思嗎?」關谷凝視著漢庫的瞼,他感到在他輪廓鮮明的面部,呈現出一瞬間助狼狽神情,也許是自己神經過敏吧?!
「如果是金塊,就可以在中立國的瑞士來籌劃一些戰略物資了。」

6

漢庫笑了笑,很快地去付款,關谷真想追上去攔住他,但又停下了。他想,攔住他也無用,現在是問不出更多的事情來的了。
「一定能找到的吧!」關谷將信將疑地說。
「噢!原來是這樣,是那個武官的事。」中村的表情微微有些波動。
「矢部真是死於事故嗎?」關谷問道。
離開旅館,走了一段很陡的石頭台階,立即到了湖岸。這時,風平浪靜,湖面上是平靜的,湖水象著了顏色似的碧綠。看慣了日本透明的湖水,對這裏的湖水感到異樣,但仍很優美。對岸山脈,被太陽照得分外清晰,那裡是法國,矢部到底是在哪一邊死的呢?
「我想起來了,在誰的筆記本上寫了一個D字。」
「她說了什麼?」
「一位在伏利布爾下車的旅客,讓我把這個條子交給您。」乘務員把一個疊好了的紙條交給了關谷,徑自向前節車廂走去。
局長感到意外地皺著眉頭說:「我們並沒有簡單地斷定為死於事故,就連和矢部很親密的日本人,也認為他是死於事故的。因為矢部酒醉后,常常有到湖邊散步的習慣,我們把他斷定為死於事故,是經過調查的。本來這個情況是不想講的,為了避免刺傷他的親友,因此一直在保密。」
「他也在這個旅館里住過嗎?」
「這樣,就可以有充分的時間去尋找。」公使安慰地說。「下一艘潛艇到德國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內一定能找到的。」
警察局在桑佛朗索瓦廣場盡頭。他向傳達室說明了來意,就去見了局長。當對方得知關谷不諳法語,立刻很有禮貌地改用德語和他對話。
Delemont=是貝隆北邊的一個小城鎮。
那隻遊船走遠之後,拿望遠鏡的人也看不見了,遊船離他很遠,他弄不清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那個紅髮男人。可是,他又強烈地感覺到,象是有誰在監視著他。
「您為什麼要問這個?」
「我想,可能是那個開車的金髮男人告訴您,我是蘇聯諜報人員的,您要提防他,這就是我的忠告。」
「至於說別的,我想,他去蘇黎世是為了散散心吧。笠井先生是有名的具有叛逆性格的人;可是,另外他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噢?」漢庫怔了一下。「那你說說看。」
「您說的卡賽依先生就是笠井吧?我知道,他怎麼啦?」
走了大約十分鐘后,正懷疑自己走錯了路時,他忽然發現了一個矮小的男人坐在凳子上。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個東方人,大約有三十左右的年紀,嘴裏叼著煙斗,默默地眺望著湖面。他帶著的鴨舌帽微微地向後傾斜,看樣子似乎象個新聞記者,他難道就是中村嗎?關谷走上前去,用https://read.99csw.com日語問道:
「我同意這種看法。」關谷說。接著,他就把和漢庫的談話告訴了他們。
「你在嘲弄我哪!」
「——」
「一小時之前來過電話,說還沒有找到箱子。」
「啊,有啦!」中村從裏面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疊的、有畫面的明信片給關谷看。
「對於矢部死於事故的這件事,您們難道一點都沒有感到懷疑嗎?」
「當時笠井先生和您說了什麼沒有?」
「一定是到日內瓦去的。如果您打算去蘇黎世的話,從日內瓦去,說不定還要快一些,因為,從日內瓦可以乘飛機直達蘇黎世。」

4

「不,我是法國人,叫莫利斯·切里奧。為什麼說我是蘇聯人呢?」
「當時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矢部的屍體的?」
關谷沉默地凝視著夕陽照著的湖面,他聽了中村的話,並沒有打消對矢部的死的疑惑。他想,矢部酒量很大,他們曾經在一起多次徹夜痛飲,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亂子。至於說他是酒醉后落水,怎麼也想不通。
「——」關谷沉默地凝視著對方。他想,漢庫也說他受了傷,被瑞士人治療過;這人也說當時神志不清,難道都是真的嗎?
「當然羅!我認為是值得懷疑的。可是,你的箱子里到底裝的是什麼呢?」漢庫反問道。
「大概是平安無事吧?!如果漢庫先生到了,請您讓他給日本公使館的關谷打個電話,免得使我放心不下。」
「那請你把矢部當時住的旅館名字告訴我,好嗎?」
「那麼,您也在夏浮霍森醫院里治療了?」關谷問道。
「那就不清楚了。有時早,有時晚。」
「請你先別談這些,我想打聽一下矢部的事。」關谷打斷地的話說。
翌日,今井書記官從夏浮霍森回來了。他以遺憾的心情向公使和關谷說:「直到昨天,夏浮霍森才好容易恢復了平靜,但箱子尚無下落。因為不可能公開說明箱子里的東西,警察也就很難協助尋找了。」
「您看怎麼樣?」對方詢問道。
「噢,是這樣。」書記官點了點頭,又重新看了看關谷頭上的繃帶。「那您就看看照片吧。」
「他只告訴我感到煩悶,想到那邊去遊覽一下。因為,現在不論發出多少新聞稿到東京去,也不會被採納的。他雖然做為特派員到瑞士來,現在卻也沒有什麼事可做了。」中村苦笑著說,「所以,我也是每天來湖邊消磨時間。」
「啊……」漢庫曖昧地微笑著說。關谷從他的面部表情上看,他彷彿是知道一些的。
「我從德國到瑞士來的途中,碰到一個德國人,名叫漢庫,我們一起到了夏浮霍森,在飛機轟炸時離散了。」
「瑞士菜是德國和義大利的混合種,有些鄉土味道,吃起來是很鮮美的。」漢庫邊說邊大口地吃著,不一會兒,桌上的菜就被他掃光了。
卡賽依這個字音是「笠井」還是「河西」?矢部為什麼要到羅藏努來會見新聞記者?他是最討厭和新聞記者會面的。
「是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概是個德國人,不象是瑞士人。」
到車站后,他買了到羅藏努的火車票,坐上了漂亮的列車。如果在平時,這裡會擁擠著大量的遊客;可是在戰火瀰漫的今天,遊客減少了很多。
「嗬嗬,你都調查了?」漢庫笑了笑說。「我是在治療的,但不是在醫院里。當我快斷氣的時候,是一個瑞士人救了我,在他家被護理的。那家有個漂亮的姑娘,使我非常高興。」
「他說『讓這麼一個人死了』的話嗎?」
「關於D,你是知道一些的了?」

1

「嗯!當時確實是這麼說的。我也覺得有些奇怪……」
「頭髮是金黃色的嗎?」
「——」關谷只有苦笑和沉默。昨天在夏浮霍森的醫院中,的確是徹夜失眠,這並非由於傷重和周圍環境的影響,而是由於他心情忐忑不安,難以入睡。
「他到哪裡去了?」
「剛才那個叫你遞紙條的是什麼人?」
「紅頭髮羅帕辛在第二節車廂,你要注意。他在監視你。」
關谷回頭看去,一個矮小的日本人,站在人行道上仰視著他。
「叫卡賽依先生。」
雖然是初夏五月,可是,靠近阿爾卑斯山的貝隆,由於下雨的緣故,給人們帶來了寒意。但關谷卻沒有感到寒冷,他此刻心情好了一些,他感到有了一線希望,自我譴責的念頭也淡了。
「萊蒙湖不就是發現矢部死的地方嗎?」
關谷用手指在桌上連續不斷地寫著「D」字。他在想:「D」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熟悉瑞士菜,你吃什麼,我也吃什麼吧。」
「是嗎?」
「您辛苦了。」公使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關谷的神情,以安慰的聲調說。但做為軍人的關谷,此刻卻寧願被訓斥一頓。
「真是不湊巧的事,三天以前他出去了。」
「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您。」
關谷將視線投向湖面,有隻遊船慢慢地駛了過去,甲板上有兩三個人影,其中一個人用望遠鏡瞭望著這邊湖岸,鏡頭被陽光反射著閃閃發光。這時,關谷臉色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嗯!那個拿著望遠鏡的男人,不正是紅髮男人羅帕辛嗎?
「你說的是D嗎?」
「你……」漢庫以沙啞的聲音說,「你認為她所說的D和箱子的下落有關嗎?」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
「叫馬爾太旅館。你打算幹什麼?」
「可是在轟炸時,在我神志不清的時候丟了。我以為你給我保管起來了,難道不是嗎?」
他把手槍藏在床鋪下,拿了照相九*九*藏*書機出去。
「那個男人說不定從柏林就跟上了關谷先生了。」
關谷在中央郵局門前雇了一輛出租汽車,本來打算直接去日本公使館,但途中他改變了主意。他想,莫若先到德國公使館去核對一下,是否確有漢庫此人。
「我不知道。」漢庫冷淡地說。
但可疑的是,在這非常時期,一個瑞士人發現了躺倒在地的外國人,為什麼不把他送到醫院,卻帶到自己的家裡去治療呢?
「那就讓我說明白吧。關於箱子的事,我是毫無所知。不過,對瑞士的情況,我是比較熟悉的。在這一點上,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我所想的就是這些,沒有別的。」漢庫好象是支吾著把話岔開。
「這真是奇怪的事。」
「然後呢?」
關谷又看了看紅髮男人,他回想起剛才在橋上自己感到有誰在跟蹤時的不安心情,他覺得這不是自己神經過敏,也許就是他在跟蹤自己,說不定還有在中途下車的漢庫。
「是的,是中村。您哪?」
書記官重複著關谷的話說:「是情報局的富利德爾克·漢庫嗎?他確實是從柏林來聯繫工作的,可是還沒有到呢。」
「我倒願意你板著面孔看我。」漢庫嗤嗤地笑著說。「德國和日本是盟國,我願助你一臂之力。」
「——」關谷沉默著。
「您為什麼要問這個?」關谷被他突然一問,反而覺得狼狽。
「不,不,非常感謝你。」關谷想,這個人大概是漢庫,除了漢庫不會是別人。
「——」
「和咱們一塊兒的不是有個叫耐茜的美國女人嗎?」
「噢,對不起!在我們看來,東方人的面孔都差不多。」
關谷和公使同時望著他。
「她在夏浮霍森醫院里死了。」
「那就讓我為難了。」
「——(真的嗎?)」
「遺憾得很,我並不了解詳情。」漢庫扔掉煙頭站了起來。「這次由我付錢,下次你再請客吧!」
「新聞記者?」關谷想,大概是特派員吧。「那個新聞記者叫什麼名字?」
「哪裡的話?!」漢庫誇張地聳了聳肩。「我作為盟國的一員,是想幫助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找你的箱子。你真的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關谷繼續向車站走去,自從他丟失箱子以來,顯得特別的神經質。
「不!」關谷笑著說。「我相信,直到現在,我也相信。」
「他什麼時候回來?」
關谷在車站前的廣場附近,叫了一輛出租小汽車,他把今井書記官畫的地圖比劃著給司機看,司機開了車,車在萊蒙湖畔的一個小旅館門前停下。這是一座用石頭建築的堅固的樓房,入口處還刻著建於1892年的字樣。日本客人是經常在這裏住的,關谷也是一樣,與那些豪華的旅館相比,他們寧可住進這座古色古香的旅館。這個旅館是通用德語的。
關谷向中村道謝告別了。他決定走訪羅藏努的警察局,以便詳細了解一下矢部的問題。
「可以,在什麼地方見?」
如果說,貝隆是個具有中古世紀風格的城市,則羅藏努要比它現代化得多,雖然也有一些古老的房屋,然而高樓大廈櫛次鄰比,完全是個二十世紀的現代化城市。
「我想了解我的箱子的下落,你真的不知道嗎?」關谷打斷漢庫的話說道。
在這張明信片上印著蘇黎世湖上遊船照片,上面用日文寫著:
「誰的筆記本?」關谷急忙問道。
「還有別的嗎?」
「矢部的?」關谷不由得大聲地說。「能不能請你說得詳細一些。」
「是關谷中校啊!」對方審視一番說。「我叫太田,是在日本公使館工作的,您來晚了,我是來接您的。」
「矢部當時喝醉了嗎?」
「我總覺得漢庫似乎是了解箱子的下落的,因此,想再和他見見面。今天早上我打電話給他,可是漢庫已不在德國公使館了。我問他們漢庫到哪裡去了,對方回答說『無可奉告』。」
「是啊!」漢庫想了想說。「在柯隆賀斯大街,有個叫亞得里安的餐館,在那兒可以吃到美味的瑞士菜。我們到那裡去一塊兒吃晚飯好嗎?時間是六點。」
「聽說今井書記和這裏聯繫過?」
「不,我想乘火車去。」關谷說。因為,他想在貝隆下車到公使館去一趟,他覺得有必要去彙報一下情況。
「您是中村先生嗎?」
關谷一邊取出筆記本,一邊說道:「她說的是D字。」並把筆記本上寫的D字給他們看了。「當我把D字向漢庫說時,他顯得有些狼狽的樣子,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您二位,知道這個D宇是什麼意思嗎?」
這裏,他看到喂著天鵝的小孩和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老人,可是沒有看到日本人的蹤跡。
「您在夏浮霍森丟了什麼東西了嗎?」
「您知道有一位叫著卡賽依的記者嗎?您能不能告訴我,他住在什麼地方?」
「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中村奇怪地問道。
這時,菜端上來了,菜的份量很多,有麵包、土豆、牛肉、大眾餐以及白葡萄酒。
岸邊人行道兩旁,排列著白楊樹。關谷為了尋找新聞者,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著。
「矢部……」
「能不能設法讓我知道他上哪裡去了?」

5

關谷答應了。
「……」
「因為您給我的感覺是這樣。」對方曖昧地說。他又回過頭去看了看窗外。「就要到羅藏努了。」
「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局長瞪大了眼睛看著關谷說,「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同的看法?」
「笠井先生為什麼到蘇黎世去呢?」關谷把明信片還給中村,看著他的臉問道。
出租汽車在狹窄的街道上緩慢地行駛著。汽車在飄揚著九_九_藏_書萬字形國旗的大樓前停了下來。傳達室的德國人凝視著頭上扎著滲透血漬的繃帶和跛腳的關谷,當關谷出示證件后,對方迅速地改變了態度,謙恭地把他帶了進去。
「他住在哪個房間?」
「那麼,讓誰陪你去吧!」公使說。
「——」
車窗外展現出瑞士美麗的天然環景,散布在大地上的白色牆壁的農舍;放牧在綠色的山坳中的牛羊,悠閑地吃著青草;極目遠望,阿爾卑斯山山頂上,白雪皚皚。大自然的景色並沒有吸引著關谷,他閉上眼睛沉思著,許多難以解答的問題,湧上了心頭。
到了公使館,關谷立即會見了公使,他是一個清瘦的、有著貴族風度的人,聲音有些尖細。
Dent Blanche=是蒙布朗山脈中一個山名,標高四三六四公尺。
「好吧,一定照辦。關谷先生!」
「因為當時是公使接的電話,請您問公使吧。」關谷點了點頭。
關谷為了慎重起見,拿起電話打到102號房,但沒有人接,大概正象女侍者說的那樣,中村可能去散步了。
「然後,當我告訴他旅館名字時,他就拿出筆記本來,把從羅藏努車站下車后,沿途的街道名字寫在本子上。這時,我看到他本子上有一個D字。」
「對不起,請問……」那男人驚奇地抬起頭來。
「我點完菜了。正好,你來點吧。」
紅髮男人依然注視著窗外,這個男人真的是蘇聯諜報機關的人員嗎?他是為了什麼目的跟蹤自己的呢?關谷感到迷惑不解。他向車中間走去,在紅髮男人面前坐了下來,紅髮男人依然注視著窗外。關谷故意地小聲咳嗽了一不,這時他才慢慢地回過頭來,把眼鏡取下看了看關谷,好象才發現似地說:
關谷站起來向前一節車廂走去,他看到了那個在夏浮霍森同行的紅頭髮男人坐在中間席位上,戴著太陽眼鏡,正在欣賞車外景色。這個人沒有被炸死嗎?
「不,不是這意思。但我感覺到,把他的死只簡單地斷定為死於事故,是否過於草率了……」
「不知道,因為在矢部的遺物中沒有這個本子。我還特意問了問警察,他們說,最早查看遺物時,就沒有看到這個本子。」
局長是一個六呎高身材非常強壯的男人。他帶著惋惜的語氣說:「那件事真是太不幸了,不論是對瑞士還是對日本,都是不幸的。」
「那個筆記本現在在什麼地方?」
關谷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樣一來,反而使書記官擔心起來:
公使給他準備了一個安靜的內室讓他好好休息,關谷不便辜負公使的好意,就躺了下來;可是怎麼也睡不著,好容易感到迷糊要睡了,忽然聽到德國公使館有電話打來,關谷飛也似地跑了出來,他抓住聽筒,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可是,看來,象漢庫這樣的人,不至於偷金塊吧?」公使審慎地說。「德國是我們的盟國,他們總不至於妨礙我們的行動吧?!」
「那個不是你隨身帶著的嗎?」
「我想問一問關於在夏浮霍森的事。當時轟炸,我受傷昏倒了,被送進了醫院。我想了解一下,在我神志不清時,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我常聽他說,和一些日本的新聞記者。」
書記官取出一張穿著納粹制服的男人照片,這張照片正是漢庫本人;看來,他確實是德國情報局的工作人員。
關谷不禁愕然,急忙打開紙條,一張白紙上用鋼筆潦草地寫著德國字:
「您不是關谷先生嗎?」
「你還記得矢部到這裏來是幹什麼的嗎?」
「他在這裏住的時候,和誰見過面或通過電話?」
當天下午,關谷離開了日本公使館去貝隆車站。他肩上背著從公使館借來的照相機,從外表看上去,他象個快樂的假日旅行者。他邊向車站走去,邊想著矢部的事:矢部到底為什麼要來瑞士?他的行動到底在什麼地方和這次的事件有聯繫呢?
「——」
「也並不是沒有。」
書記官思索了一下:「想起來了,就是在前些時死去的矢部武官的筆記本上。」
「您也知道一些關於矢部的事嗎?」
這時,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中年乘務員。他以為是來查票的,正準備取出車票來時,對方卻用德語很有禮貌地對他說:
關谷乘火車到達貝隆。十五萬人口的城市,被霧雨籠罩著;古老的市內電車,在霧一般的濛濛細雨中,發出叮噹的響聲;火車站前面的鐘樓和噴水池,顯得古色古香。如此美景在關谷的眼裡,卻成了沉鬱的景色。阿爾卑斯山的著名山峰艾嘎峰和少婦峰,也被淹沒在濛濛細雨之中。莫說是雨天了,就是明朗的晴天,關谷也無心欣賞這引人入勝的大自然的綺麗景色。
「不是中國人,是日本人。」
「啊,是的。出了什麼事啦?」
「關於瑞士被轟炸的事,報上登出來了。」漢庫注視著關谷說,「美國政府表示遺憾,瑞士政府也就這麼不了了之,它的寬大為懷,真使人驚嘆哪!過去,在歷史上曾經發生過因為殺了一個人而引起兩國戰爭的例子。可是這個國家被殺死了一百多個國民,也居然默許了。這對我們德國來說,是難以理解的,在具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人來說,恐怕也是難以理解的吧?也許瑞士人……」
列車慢慢地滑進了羅藏努車站的月台上。
今天早晨到了蘇黎世,這裏似乎比羅藏努更有生氣。旅館里的女侍者告訴我說:昨天有個男人從遊船上落到水裡淹死了。這件事,不禁使我聯想到矢部,真是奇怪得很。再見!
「她死了?……」
「是一個叫笠井的日本新聞記者,您知道這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