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四章 遺書

第四章 遺書

東條首相閣下、海軍、陸軍的首腦部門的各位長官,應當是冷靜地面對現實的時候了,目前已經到了必須用和平手段解決問題的時候了。我悄悄地等待著東京的來電,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得到和平談判的來電,就立刻飛向中立國。然而,東京來的信息,都是反覆強調帝國是立於不敗之地。
「嗯!」老太婆笑了笑,她似乎以有這條狗而自豪。於是兩人以狗為話題聊起天來。對方談到有一條這類品種的狗,曾經在阿爾卑斯山救護過遇難者而受到表揚的故事,關谷也就隨聲附和地邊走邊和老太婆談著。
「現在我還不能把理由告訴您。」
「您相信這話嗎?」
葬禮結束后,在回旅館的途中,耶林蒂絲用日語向關谷說:
「當時是在說謊。」
「是自殺的,肯定是自殺的。」
當關谷將緊握著的手槍放進口袋裡時,老太婆突然叫了起來:
關谷隱藏在小艇的旁邊等了很久,對方沒有打出第三發子彈。他想,如果自己站了起來,對方會毫不留情地向自己射來。
「是不是覺得我不可靠?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要把我叫到這兒來?」
的確是象漢庫所說的那樣,如果說笠井是被人殺害的,那麼由於被害者不是瑞士人,僅從這一點上,秘密警察就會介入進來。關谷想到這裏,他板著臉對漢庫說:
「不知道日本嗎?」
老太婆的家就靠近人行道,一棟石頭造的古色古香的二層樓的樓房,牆上爬滿了長春藤。打開門后,老太婆說:
「你不能喝這酒。」笠井抬起頭來說。他臉上呈現出痛苦的神情,聲音也沙啞了。「是誰把毒…毒…毒藥放在酒里了。」
「以前也來過嗎?」
「您二樓的鄰居真的是美國人嗎?」
東部戰線,北起列寧格勒,南至斯大林格勒,這條漫長的戰線上,德國的進攻受到阻撓。
「當矢部死後,我看了他存在我這裏的遺書。看完后本想立刻燒掉的,我想,矢部武官在瑞士休假中因事故死於羅藏努,這樣傳出去就可以把真象掩蓋了。我想永遠把真象掩蓋下去更好些。可是,當我反覆讀了矢部的遺書後,我的看法改變了,我想,一定要有人來繼承他的遺志;因為這不僅是為了矢部先生本人,同時也是為了日本。我是否有可能繼承他的遺志?我不知道,我感到自己沒有這個力量……」
「我現在不能告訴您。」
「咱們不能稍微冷靜地談談嗎?」笠井有些為難地說,「先喝酒吧,這是很香的威士忌酒。」笠井把話岔開,拿出兩個酒杯斟上酒。
漢庫在老太婆家門口停下來了,他又立刻回頭看了看來的方向有什麼人沒有,可是沒有發現再有什麼人了。難道是他打的槍嗎?
「不,我是日本人。」
「夜裡的修特蘭德·巴德是很冷的吧?」
「因為除了您以外,再沒有可信賴的人了。」笠井聲音乾枯地說,「如果我死了,恐怕矢部先生的死,也就會以事故死而告終了。但我總覺得應該把矢部死的真象能告訴誰才好;所以,我想把放矢部遺書的地方告訴您。」
「當然啰,因為它是有錢的國家。」看樣子,她對美國沒有什麼好感。
忽然傳來了狗的叫聲,仔細一看,在人行道上,一個老太婆牽著一條狗悠閑地走了過來。她牽著一條很大的狗,很象是「Saint Bermard」品種的狗他想起了在蘇黎世的大街上,曾經看到過這種狗拉著裝滿青菜的車子奔跑的情景。
他發現自己中了彈。接著,第二發子彈從他的面頰擦了過去,關谷急忙卧倒在小船旁邊掩護自己。
赴瑞士途中,聽說美國情報機被稱為D,估計可能是人名的頭一個字母吧。在羅藏努,我會見了笠井記者,他是通曉國際形勢的,也是傳播消息的主要人物。我和他說:「這次的戰爭,是我們自己失策所造成的,而且至今當局還未考慮到和平。我在離祖國遙遠的瑞士,對祖國的毀滅只能袖手旁觀,這是最令人難受的事。」當我將自己的真意告訴他時,他歡心雀躍,我們發誓為了祖國前途,互相攜手合作。
「昨天晚上?」
該地的工業設施全部被摧毀,無家可歸的市民有八萬至十萬之多。西部地區的市民已逐漸失去了勇氣。所有的居民住宅,被破壞得幾乎沒有完整的了。千年的辛苦,一旦化為灰燼。
石油   956比1
當關谷聽到了「從湖裡打撈上來的」這句話時,不由得想起了在萊蒙湖死去的矢部。他急忙跑下樓梯去。
湖面靜悄悄的,對岸街道上的燈光象一條光束,也許是天太晚了,或是寒夜的關係,湖岸邊為遊人設置的板凳上空空的,幾乎沒有人影。
「您不寂寞嗎?」關谷坐在椅子上一邊說著一邊欣賞著屋內古色古香的花色別緻的擺設。
關谷接照旅館侍者指的方向走去,約走了二十分鐘,在昏暗的路燈下,看到了「SUTLAND-BAD」標誌。空曠曠地沒有什麼行人,所謂海水浴場,並不是一個寬廣的沙灘,而是在人行道上鋪了平坦的石子路,微微向湖面傾斜。有幾隻小九-九-藏-書船,停舶在岸旁。
「昨天夜晚,你很急促地到什麼地方去了吧?」漢庫微笑地問。
「您如果步行,沿著湖朝市裡相反的方向走就是,二十分鐘就到了。可是,您就是去了也……」
當大東亞戰爭爆發以後我委託了駐在國外的日本商社人員,了解了一些敵國的戰備力量,當我看到搜集來的數字后,真是毛骨悚然。因為敵我力量的對比懸殊太大,僅由下列的例子就可知道:

6

「您不回旅館去嗎?」笠井帶著奇怪的神色看著關谷。「我想跟您談談。」
關谷反覆讀了幾遍旅館信紙上剪貼的文字,他極力控制自己興奮的心情。因為,關於D字的形象,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現了。如果這個字條是真的話,那麼,這個D字肯定是個人名,或者是一個組織的名字。
老太婆對突然飛奔過來的關谷吃驚地看了一下,然後和顏悅色地說:「晚安!」
關谷只好伸手去拿酒杯。正當他拿起酒杯放到嘴邊時,突然笠井把他的手打了一下,關谷手中的酒杯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打得粉碎。關谷不由得憤怒地說:
「不過,一個人也寂寞。孩子不在家,我把二樓租給了一個外國人。」老太婆一邊給他包紮傷口一邊說。
由於戰局的更加惡化,祖國日本,必然同時遭到同樣的慘禍。我不忍看到美麗祖國的山河和可愛的祖國人民受到如此慘禍。到底如何把祖國從毀滅之中拯救出來,為了這個問題,我經常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是哪一個國家的人?」關谷問道。
他愈等愈焦急了,他不可能如此長久地呆下去,一定要想辦法走出去才行。
「那矢部的遺書我當繼續保存。」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怎麼?你也被槍打了?」漢庫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便又點頭說,「我好象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不是我打的搶。如果這人不自殺的話,也會給你帶來麻煩。」
關谷巡視了一下四周,忽然間,他感到自己的左腕受了強烈的衝擊,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我剛才給您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有人接。您大概到外面去了吧?」
九月八日,義大利的巴德里奧政府向同盟國軍投降。
「——」關谷沉默地看著漢庫。
「你怎麼知道?」
本來我們做為帝國軍人,是相信東京的消息的,但是,當我們會見了在歐洲的軍事委員長伊藤海軍中將,從他那裡了解到真象之後,感到愕然。中將沉痛地說:「我們帝國海軍在中途島海戰中慘敗了,在太平洋取勝的戰機已經失去了。」中將又說:「被擊沉的四艘航空母艦的倖存者,不允許和他們的家屬見面,而被送到各個海軍基地去,由各基地分配工作。」
漢庫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站在自己面前了。漢庫反覆地說:
十一月下旬,在斯大林格勒的蘇軍轉守為攻,相反地包圍了德國的三十萬大軍;同時,被稱為長勝將軍的羅梅爾將軍麾下的裝甲兵師團在佔壓倒優勢的美國軍隊面前敗退了,杜布爾克被美國奪回。
「怎麼?不能去嗎」關谷問道。
我向笠井記者說了,如果我死了,就設法說我是死於事故或自殺。我對妻子沒有遺言。
對方是從什麼地方打來的呢?在人行道上有高大的白楊樹,以五米間隔排列著,每棵樹的大小,都可以隱藏一個人。難道就在樹的背後嗎?還是從人行道對面的黑漆漆的雜木叢林中打來的呢?關谷目不轉睛地環視著四周,他並沒有感到恐懼,也許是由於過去久經戰場生活的緣故,也許是由於周圍的景色非常寧靜,並且富於夢幻的情境吧?!
關谷從倒在地上笠井的屍體旁走過,進入寢室,他在床底下找出矢部的筆記本,關谷把筆記本揣到口袋裡。
當局真的相信帝國不敗嗎?真的相信自己可以戰勝世界而取得勝利嗎?實在令人擔憂,徒勞的空想不是拯救祖國的道路,只能導致毀滅。不知以退為進者,是有勇無謀。目前已經到了停止干戈而考慮和平的時候了,一刻也不能遲疑,否則會遺恨千載。所以,我決心和同盟國方面秘密接觸,我絕不願意祖國敗北,為祖國殉身也無所畏懼。
「不行!必須馬上治療!」老太婆抓住關谷的手不放,關谷無奈,只好服從。
到了昭和十七年(1942年)下半年,更增加了我對現實的憂慮:盟邦德國以破竹之勢席捲歐洲全土,但卻未能成功地在英國本土登陸。
「因為對您的為人我還不了解。您到底是為什麼到蘇黎世來的?」
「趕快去找醫生!」關谷慌張地說。
四月十八日,山本五十六聯合艦隊司令官陣亡。
「——」關谷苦笑了一下,他一直引以為自豪的堂堂的日本正在和整個世界作戰,可是,老太婆卻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國家。他感到象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真是非常遺憾。
笠井沉默地走到窗前呆了片刻,然後回過頭來,臉上呈現出為難的神情,似乎還在考慮說與不說。關谷再次催促地:「請您快說呀!」
其中,在現代化戰爭中不可缺少的石油資源,從敵我雙方儲九-九-藏-書備數量差別之大,使人達到絕望的程度。
「我相信這話。」笠井直率地點了點頭,「正因為這樣,我想拜託您一件事,如果我死了的話,請您查一查我的床下。」
正當關谷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時,忽然聽到有人在他耳邊用德語說:「Selbstmord,還是Selbstmord好。」(自殺,還是自殺好。)
「是的,我說過。因為矢部對我來說,實際上比兄弟還要親。」
「就是您所要找的矢部的筆記本;這筆記本也就是矢部的遺書。」
關谷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拿出矢部的筆記本,打開一看,熟悉的字跡展現在他的眼前。他看完之後,覺得的確是叫做遺書最合適。
「是啊!」關谷點點頭說。他想起了最初把自己帶到房間去的、面帶稚氣的侍者,就是他死了。
回到旅館,經理覺得事情已料理完畢就走開了,耶林蒂絲在走廊下和關谷告別了。
「離這裏遠嗎?」
「那你一定了解些什麼。」

5

「如果您不死呢?」
關谷傾聽著樓上的動靜,但樓上卻鴉雀無聲。
老太婆談笑風生若無其事的樣子,使關谷不由得想起在家鄉——長野的母親。媽媽大概也已經做好了兒子戰死疆場的思想準備了,這是軍人的母親應有的態度。可是,這個老太婆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會死的問題……。
「沒什麼,因為美國這個國家使人很感興趣。」

3

老太婆停下來激動地說:
「趕快去治療才行!」老頭婆嚴峻地說。「請到我家去,我給你治療。」
「到樓下去叫經理來,就說我的朋友自殺了。」漢庫點了點頭說:「好吧!」就離開了屋子。
「為什麼非要自殺不可,為什麼呢?」關谷抱著笠井看著他的面孔。可是,對方沒有回答,嘴張開要想說什麼似的,但已經斷氣了。
也許正是由於老太婆在身邊,對方怕引起什麼麻煩,所以就沒有再打槍,這正是關谷所期待的事。
二月九日,我軍從卡達爾·卡那爾撤退。
「請乾杯!」笠井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是的,昨天晚上在修特蘭德·巴德用手槍打我的,不是你嗎?」
「您要說什麼呢?」關谷急切地問道。
這時,關谷才感覺到自己左腕疼痛起來,包著傷的手絹全染江了。他掩飾地說:
當然,精銳的帝國將兵在精神力量方面是勝過敵人的,但是精神力量終究有限度的。由於敵我雙方的物資力量懸殊極大,所以我們到底能將戰局的主動權維持到什麼時候?這是使我深深憂慮的。
在旅館門前,處理現場的警察和觀看的人群,圍成了一圈。在人群中,他看到了漢庫和耶林蒂絲;離現場稍遠處,看到紅髮羅帕辛戴著太陽鏡正在那裡觀望。關谷想通過人群背後朝里看,但被警察擋住了他的視線,看不太清楚,看來,死者象是個男人。
「是的。但我不能說明理由,因為我還有一些工作要做,而這些工作都是有危險的。到了明天,說不定我也和矢部、侍者一樣,我的屍體也許在明天也漂浮在湖上。正因為如此,我才拜託您那件事。」
鋁     7比1
「是侍者?」關谷問道。
八點鐘,他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將房間里的燈故意地開著。來到旅館門前,問了去修特蘭德,巴德的方向。旅館里的侍者驚奇地看著他說:
「如果死了?」關谷驚訝地看著對方。「是不是您現在處境危險呢?」
「是的。大概因為這事,今天早晨就沒有送來報紙吧。」笠井回答說。
次日早晨,走廊下的吵鬧聲驚醒了關谷。他感到頭很沉重,但手腕上的傷,經過老太婆的精心洽療,已消失了疼痛。
「是個女的嗎?」
「為什麼?」

2

可是,如果金塊是漢庫偷的,為什麼他不避開,卻老是在自己周圍徘徊呢?他暗示過D和金塊去向的關係;暗示過紅髮男人是蘇聯情報人員;他提醒自己要注意那個女人。到底誰是朋友,誰是敵人?關谷感到非常棘手。天快亮時,他才好容易入睡了。
房門開了,只有老太婆一人進來,關谷急忙收起了手槍。
「您是問修特蘭德·巴德嗎?您要到那裡去?」
「可是,我急於想看,請您給我吧!」
笠井記者的遺體被埋葬在旅館附近的一個教堂的墓地上。參加葬禮儀式的只有關谷和旅館里的經理,以及所謂去過日本的卡爾·耶林蒂絲。
「為什麼?」關谷有些生氣地說,「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把矢部的遺書交給我呢?」
美麗的祖國啊!願你永存!
「剛才我摔了一跤,正好碰到板凳的犄角上。」
「謝謝您!不用啦,我可以回到旅館去自己治療。」
「你昨天夜裡不是也到修特蘭德·巴德去了嗎?」
「——」漢庫驚訝地看著關谷。
「因為事情發生了變化。」笠井嚴肅地說。
「是啊!我想去賞月。」
「是的。」笠開點了點頭說。
「是嗎?……」耶林蒂絲低聲說。「那麼等您辦完事,請過來坐吧。」
時間過去了,但是還沒有發現對方。他握著手槍的手微微出了些汗。他想,儘可能不要開槍來擺脫這read.99csw.com祌困境,因為他的手槍沒有安裝消音器,如果他要拉了扳機發出聲音來,就會驚動附近的市民。他希望在沒有找到金塊之前不要發生任何問題。
這時,笠井好容易下了決心似地說:
關谷想,大概有什麼事發生了,於是點了點頭,回到旅館進入笠井的房間。
「關谷先生,請您不要難過。」她覺得用日語說,可以對關谷起到一些安慰作用似的。「如果您願意,到旅館后,請到我房裡去吧,這種情況下,您一個人呆在屋裡是不大合適的。」
「不!當德國連續遭到轟炸時,矢部不可能離開工作崗位悠閑地到瑞士來休假,他不是那種人。所以我感到奇怪,他為了什麼目的來的,我不知道,我希望了解一下。」
笠井說話的聲調愈來愈沉痛,關谷默默地聽著。接著笠井又繼續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
這時,在耳旁響起了日本話的聲音:
把他叫出去用意何在?關谷想到漢庫曾經說過,D字可能與金塊的去向有關。如果漢庫講的話是真的,那麼和D會面時,也許能了解到箱子的去向。
「真是一條好狗啊!」關谷說。
非洲戰場上,戰況也不佳,羅梅爾將軍對亞歷山大的進攻也未獲得成功。如果冷靜地觀察,不正好說明是由於德國戰鬥力的局限性所形成的嗎?
他們封鎖失敗的消息是沒有用的,他們採取這種保密的辦法能獲得勝利嗎?實際上是失掉了正視現實的勇氣而導致下述一系列的失敗:
關谷回到旅館時,已將近十一點了,但他毫無睡意,坐在沙發上抽起煙來。今天到底是誰想把自己誘到修特蘭德·巴德進行謀殺的呢?真猜不出。很可能是在夏浮霍森偷去金塊的人跟蹤而來,想把自己幹掉的吧?否則沒有其它理由來謀害自己?他想到今天晚上的危機時,反而高興起來了,因為,這件事證明了偷金塊的人或是某個組織就在此地。
「矢部是為某種目的冒著危險來的。因此在羅藏努和我見面時,他把他寫下遺書的筆記本存放在我這裏。他說『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看一看,而且請你根據你的判斷來進行處理』。當時我默默地祈禱,不要有這一天的到來,但事與願違。」
關谷意識到自己帶有傷感的情緒了。但馬上又責備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做為一個軍人,即使是一剎那間的脆弱,不健康的感情,都是不應該有的……。
四周靜悄悄的,依然不見人影,連風的聲音也聽不見。在沉鬱的氣氛中,時間慢慢地度過。到了九點鐘,傳來遠處教堂的鐘聲。關谷慢慢地站了起來,他想,如果那張信紙是圈套的話,從現在開始,就可能進入危險的戰鬥了,如果不是圈套,說不定就可能打開一條通道。
走廊里傳來混亂的腳步聲,旅客中一個肥胖的老太婆踉蹌地跑向電梯。
「談到好奇,我認為,德國人也是一樣。」
晚飯是叫到屋裡來吃的。吃完后,對了對錶,檢查了一下手槍。這是輕便九四式手槍,比大型的昭和十四年式的手槍命中率低一些,但如果做為自衛,還是完全可以的。他看了看彈夾里確實有子彈,便將手槍插入了內衣的口袋裡。
那麼,會不會是個圈套?!也許是為了要把關谷引出去而布置的圈套。因為,不論是卡爾·耶林蒂絲也好,是新聞記者笠井或中村也好,或者是漢庫,是紅髮男人羅帕辛也好,他們都知道關谷想了解D的下落。所以,如果他們用D字的署名寫信給他,他就會象飛蛾似的向燈撲去。如果從這方面思考,圈套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他想,即便是圈套也要去。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不管冒多大的危險,也要把金塊找回來。再說,這個信是不是圈套,他也無從去了解。
「怎麼啦?」笠井把關谷讓進屋裡問道。
「是啊。剛剛從湖裡打撈上來的。」她說完就搖晃著肥胖的身體跑進電梯里去了。
「大概是美國人。您呢?是東洋人還是中國人?」
周圍明亮了。看來,對方確實是怕傷了老太婆,所以就不再打槍了。如此看來,這個人還有點良心吧。這時,關谷才放下心來。
也許想槍殺自己的就是漢庫吧?這個人可疑之點甚多,因為,知道箱子的是他;最容易偷盜的人,也是他。漢庫說,在轟炸時自己也受了傷不能動了,但沒有證據證明他所說的這一事實。雖然自己曾經想過,一個盟國情報局的人員,不會幹出不利於日本的事的,可是當他看到漢庫悄悄地來會見美國人時,他就否定了原來的想法。再說,他打了槍后,不正是從修特蘭德·巴德這個現場跑過來的嗎?
「死人啦!」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了把祖國從毀滅中拯救出來,在四月下旬,聽說美國情報人員潛入瑞士,我想考慮和他們接近。駐在瑞士的日本記者們,也聽到了不少流傳的消息,但都是真偽不明。由於得不到詳細的情報,所以我決心到瑞士去進行實地調查,除此之外別無它途。我申請休假,即刻得到了許可。估計由於形勢惡化,駐德武官幾乎無事可做了。
關谷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他感到心慌意亂。笠井說矢部毫的筆記本在他的床下,https://read•99csw.com這筆記本就是矢部的遺書,自己真想看到它,愈早愈好。讀了遺書就可了解到矢部來瑞士的目的,說不定還能了解到D的情況,也許對尋找金塊能有某種啟示。
「怎麼呢?」
「您還是要去嗎?」
黃昏時,關谷到樓下餐廳去吃晚飯,但沒有看到笠井的影子。關谷突然感到不安了,他想到剛才笠井說的話,說不定笠井已經犧牲了?!飯吃了一半,他站起來,離開了餐廳,急忙走到電梯門前。但是電梯老是不來,正想跑上樓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關谷先生」的聲音,原來是漢庫。
然而對D的調查非常困難。我們發現了許多國家的諜報機關潛入瑞士的形跡,我們要提高警惕;同時,我們也確實了解到納粹秘密警察的手,也伸到了我們的身邊。因此和D接觸成功時,也是最危險的時候。做為一個帝國的軍人,我知道,我的行為是違背了獨斷專行的軍事法律,是犯了應當槍殺之罪。但是,如果由於害怕違背了軍事法律,而使和平的機會失掉,就會使成千上萬的祖國國民死於無辜。我們決心已定,不怕被扣上失敗主義者、叛徒、通敵行為等罪行。我們的目的是設法和D接觸,以便了解他們所提出的和談條件。如果這種條件是我國所能接受的話,我們就可以給東京打電報提出和談的主張。我們沒有任何私心雜念,只祈求祖國平安無事。
「您所說的他的遺志,到底是什麼呢?」
老太婆牽著狗向自己的方向走來。快到面前時,關谷忽然想出了一條妙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到她身邊再說。於是,他飛也似地從小船旁跳了出來,跑到老太婆的身邊。他想可以用老太婆的身體做自己的盾牌。
「嗯?……」
門開開了,當他看到了笠井時,心情比較安定了一些。
「這事我現在還不能說。」關谷搖搖頭,他不能輕易將金塊丟失的情況告訴別人,這是要絕對保守秘密的。
關谷依然注視著窗外,他看到漢庫焦躁不安地站在大門口,似乎並沒有感覺到自己被發現。老太婆打開門后,漢庫便走進門來了。聽到走廊里有腳步聲時,關谷掏出手槍對準房門,只要漢庫一進屋,他就要先發制人。但等了一會兒,不見漢庫出現,只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漸漸走上二樓去了。
關谷離開了旅館。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周圍的星星閃閃發光,天空十分晴朗,空氣也很新鮮,只是有些寒冷,完全不象是五月初夏的天氣。
「那就說吧。剛才的事,我估計警察當局依然會說成是死於事故,甚至說是發現了他的遺書,證明他是自殺了。但依我看,還是不要把他說成是被人殺害的好。」
冷靜地觀察一下,可以看出,戰爭初期勝利階段已告結束;敵我雙方優劣的局勢,完全轉變了。
「出了什麼事了?」關谷用德語問道。
「嗯。」
「沒有什麼,兒子即使到軍隊去,我也不擔心他會死的。」
「不知道,是在中國的哪一邊?」
「如果說他是被人殺死的話,肯定會帶來很多麻煩的,瑞士的秘密警察會插手進來,那你就寸步難行,你也就不可能去找尋箱子了。你想到這點沒有?」
「噢?」關谷審視了一下對方說。「我以為您不會再和我交談了呢。可是……」
「我?簡直是胡說。我希望你不要亂說,我是德國人,為什麼要殺日本人呢?而且我最討厭用毒藥殺人。如果我要殺人,我就用手槍。自信我有這個本領。」
「是的,說不定是二樓鄰居的情人哪。我們二樓的鄰居是個很漂亮的美人哪!」老太婆笑著說。
「我覺得和矢部當時死的情況非常相象。我非常了解矢部並非死於事故,所以今早這事也……」
「你這是幹什麼?」
「那裡是海水浴場。如果是夏天,倒是很熱鬧,可這個時候,誰也不去,沒有什麼人了。」
他焦急不安,很想衝到笠井屋裡去,把矢部的筆記本奪過來。但他已經和笠井約定好了的,只有在笠井死後才能給他,他是必須守信用的。
鐵    26比1
美英和日本的對比
「床威下到底有什麼東西?」
看來,目前中立國的瑞士,也向邊防軍發出了動員令,隨時警戒以防萬一。
這時,關谷撇下了漢庫跑到樓上去了。上了五樓,走到笠井房門前敲了敲門,裏面立刻有了回聲。

1

關谷在一隻小船上坐了下來,低頭看了看夜光錶,指針指在八點半上。對方到底是誰呢?將會從什麼地方出現?是什麼樣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關於這些,他一點也不知道。他想,即便是真的和與D有關的人物會了面,也不可能順利地將金塊要回來,說不定對方會提出什麼代價。
「我的孩子到軍隊去了,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不懂。您不是說矢部是為了祖國的需要而來的嗎?我也是帝國海軍軍人,為了國家,我準備隨時獻出自己,甚至於生命。為什麼您不能將事情的真象全部向我說明呢?您不信任我的原因是什麼?」
「您不是說過,您是矢部最親密的朋友嗎?」
「是的,我剛剛回來。」笠井邊說邊看著桌上的威士忌酒瓶。「有些事使我很高興,我想飲酒慶祝一下。您來得正好,陪我喝杯酒吧。」
關谷皺著眉頭看著窗外https://read.99csw•com,他看到了自己剛才去過的地方。他想,那個要槍殺自己的人,他的目的何在?當他正注視著修特蘭德·巴德時,忽然,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非常急促地跑了過來。當那人影在明亮的路燈下出現時,關谷不禁「啊!」了一聲,是漢庫,那輪廓鮮明、金黃頭髮,還有那熟悉的上衣,他肯定那是漢庫。關谷立刻用窗帘遮住自己,眼睛盯住對方。
「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死了再給您嗎?」
這時,坐在沙發上的笠井,迅速地把桌上的威士忌酒瓶扔到床底下。
漸漸出現了燈光明亮的人家,也聽到了人聲。到了這樣的環境里,對方肯定就不會再打槍了。
「不是不能去,沒有什麼。」
「請您等一下。」關谷打斷笠井的話說。「您前些時候不是說矢部死於事故嗎?而且羅藏努的警察當局說,是您證實了他是死於事故的。」
「您的手腕。」
「怎麼回事呢?」
二月,馬紹爾群島陷落的悲訊傳了出來,敗北的速度不是愈來愈快了嗎?今後敵我雙方力量的對比愈來愈顯著了。用精神力量來彌補物資力量的不足,本來就有限度的。用竹槍是不可能擊毀敵機的。
當關谷正陷於疑惑之中時,漢庫竟自跑到老太婆家裡來了。他按了一下電鈴,關谷不由得握緊口袋裡的手槍。
「沒什麼。」關谷想掩飾地說。
「為什麼呢?」
同年六月,在中部太平洋方面的中途島大海戰,已令人感到不安了。根據東京的情報說,我們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宣稱我們擊沉了敵人的航空母艦一艘、大船一艘、擊沉了大型巡洋艦一艘、擊毀敵機兩百多架。但是,根據我們在大使館收到的外電說:日本的聯合艦隊,在戰爭中失敗了。外電報導說:日本的海軍航空母艦被擊沉了四艘、重巡洋艦被擊沉了一艘,被大破了一艘、喪失飛機三百二十二架。
「謝謝!我回去還有些事要做。」關谷說。
由於這個筆記本不能寄出,所以只能在遙遠的瑞士向祖國表示懷念之忱。並祈禱袓國人民幸福!
「是二樓鄰居的客人。」老太婆說。「他以前也來過一次,但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沒有用了,已經來不及了。」笠井搖了搖頭說。「還是說我自殺的好。如果警察要問,就說我是自殺了。是自殺的呀!——Selbstmord——(德語:自殺)」
我是昭和十六年初以駐德武官的身份住在柏林。武官的任務應當是分析國際形勢來研究敵我力量的對比。
關谷回頭一著,是笠井記者。
沒有聽到槍聲,對方肯定用的是安裝有消音器的無聲手槍。關谷匍伏著身子,摸了摸左腕,衣袖破裂了,血流了出來,看樣子傷勢不重,他用手絹簡單的包紮了一下,血止住了。他拿出手槍,打開了保險機。
「我問過服務合的工作人員。他們說,東方人有種好奇的性格,他們覺得好笑。」
「我想看看矢部的筆記本,希望您給我看看好嗎?」
過了一會兒,關谷實在控制不住了,他拿起話筒想給笠井打電話,希望能看一看矢部的筆記本。但電話員冷淡地說,笠井不在,可能外出了。
關谷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回過頭去觀望,生怕無情的對方再開槍打過來,可是奇怪的是,對方確實沒有再開槍。
「遺書?」關谷驚恐地說。「為什麼會有遺書?他不是到瑞士來休假的嗎?」
「日本?這個國家在什麼地方?」
「您要談些什麼?是否與剛才的事有關?」關谷坐下后問道。
「死人啦?……」
時針指著十點,他換好衣服準備離開卧室,發現今天的報紙沒有送來。他想,這麼晚了,報紙還未送來,一定是侍者病了吧?
「怎麼啦?你為什麼要這樣?」
昭和十八年(1943年)事態更加惡化,二月二日,斯大林格勒的德軍全軍潰滅。在埃爾阿拉門茵之戰中敗北的德國駐非洲軍團,從埃及撤退。太平洋戰役慘敗的消息不斷傳來。
關谷湊過去說:「晚安!」
「就象你昨天晚上乾的那樣嗎?」
「一定是找二樓客人的。」老太婆邊說邊走出屋子。
當我們迎來新的昭和十九年時,事態仍無好轉。蘇軍在各方面轉入攻勢,向波蘭和羅馬尼亞逼進。據說,德國顯赫一時的潛艇戰,也在敵人的雷達面前敗北了。目前,「總統絕不會犯錯誤」的神話,在德國已逐漸破滅了。
我等有大和魂,彼德也有開拓的精神和約翰牛的精神。當義大利投降以後,軸心國的一角就崩潰了,第三帝國正走向敗北的途徑。而且,由於同盟國空軍的激烈轟炸,使人不寒而慄。由於連日來的轟炸,使德國各個城市都變成了廢墟。關於德爾特蒙特的慘狀,據德國情報局的秘密報告說:
「死去的人是旅館里的侍者。」
煤    14比1
「是啊,她護照上是這樣寫的,怎麼啦?」

4

「什麼事那麼急呀?」漢庫問道。
「是你把毒藥放進威士忌酒里的嗎?」關谷對漢庫瞠目而視。
「我還是想和您談談關於矢部遺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