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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種證言

第二章 第二種證言

佐佐木微笑道:「我在說你們之間的關係。你到現在還要堅持說,你是因為加班到晚上十二點,才開車送她回家的嗎?」
看來重考生山口最高。十津川招手叫他過來,一問之下,知道他有一百七十八公分高。
「實驗?」佐佐木望著十津川。「你是說,要叫他們兩人照那天晚上那樣,坐在車上擁吻,然後看看是否真能分辨跑過車子前面的人是誰嗎?」
「為什麽?別拐彎抹角,把話說清楚吧!」岡村好像很不安似的,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一伸一屈,動個不停。
岡村立刻露出狼狽的表情尖聲說道:「千田小姐!別再說謊了!把實情說出來就好了嘛!」
現在的問題是美知子睜開眼睛時的姿勢。
「那麽,我就說出我感到奇怪的原因!根據我調查的結果,離這裏約五十公尺遠的前方道路上,當晚有個攤販在路邊賣烤地瓜。據這名男子說,他的攤子在晚上十一點半至十二點半之間一直都擺在那邊,也就是說,他的手推車在那邊停放了大約一個小時。但是你卻說,你在這裏緊急煞車之後,又向前開了一百公尺左右才讓她下車。如果你的車子是直線前進的,那麽一定會撞到他的攤子,不是嗎?」
「你看到的或許是被害人水下誠一郎吧?」
「那當然,你,還有你,你們都只顧自己,哪會想到我兒子會怎樣!」佐佐木的聲音顯然是因憤怒而發抖。
「你為什麽能斷定是十二點過後?剛才岡村先生說,在這裏停車時是十二點,但他的口氣好像不太有把握,說不定還不到十二點。」佐佐木追問美知子。
「你的車子只停了一下,馬上又開動了,你怎麽能記得旁邊有蓋路燈沒亮?」
「我說的全是實話!」
「我又沒說謊!」
安藤常沒理他。
「我們來實驗一下,怎麽樣?」十津川向佐佐木和美知子說。
他總算明白千田美知子始終板著臉孔的原因了。原來她和已婚的上司有染,但又即將嫁給別人,才會如此擔心。她雖然是個新潮女性,但大概也不敢將岡村的事告訴未來的丈夫吧?她可能很怕這件事被公開,所以才一直板著臉孔。
「什麽事?」岡村眼裡露出擔心的神色,似乎已經失去鎮靜了。
「怎麼樣?看得到嗎?」佐佐木伸長脖子問十津川,好像等不及似的。
「這種事我明白。」佐佐木以滿意的口吻說。
美知子以充滿自信的表情說:「我剛剛想起來了,我看到那個人之後不久,就在前面一百公尺遠的地方下車,那時我看了手錶。我跟姊姊和姊夫住在一起,所以很怕回去得太晚。我記得那時是十二點十分,心裏還在想:哎呀!已經是『明天』了。因此推算起來,我看到那個人時應該是十二點五分或六分。」
「嗯。」美知子的回答突然變得很簡短。
「我看是沒有什麽不同。」美知子繃著臉回答。
「你現在從駕駛座上看到的街景,是否和當晚一樣?」佐佐木注視著車中的岡村問道。
「那怎麼行?如果我不講一聲就缺席,上司以後就不會信任我了。對薪水階級的我來說,這是何等嚴重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岡村好像嚇了一跳,立刻放手。
(原來如此!)十津川想。
令人意外的,美知子居然輕輕搖頭說:「不能。我明明看到了,岡村先生可能也看到了……」
岡村催促千田美知子,兩人一起往車子跑去。
身為公司幹部的岡村或許頭腦很敏銳,但見識卻比不上這位曾在巴西奮鬥了十八年的老人。
「這……」佐佐木沉默下來。
「說下去。」
「……」
「請你相信我,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說謊的。」駕駛座上的岡村轉頭對著佐佐木說。
佐佐木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但馬上又恢複原來的樣子。他搖搖頭,把獵槍端好。
「我沒有想到令郎會病死獄中。」
「可是,他不是在十二點以前就走出酒吧了嗎?」
「在十字路口時有停車嗎?」
「岡村先生!」美知子尖聲說道。
「收音機呢?如果當時你在聽收音機,現在就打開!」
「你看到那個人的臉了嗎?」
——手持水手刀的被告隨後追去,穿越酒吧前的馬路,逼近木下誠一郎。就在此時,開著車子送部屬千田美知子(二十八歲)回家的中央銀行N分行副分行長岡村精一(三十五歲)剛好路過該地(他開的是一部七五年型的史凱蘭九-九-藏-書GT豪華轎車),眼見被告從車前方穿越馬路,立刻緊急煞車。根據這兩人的證詞,被告是以右手持刀,滿臉殺氣地往他們後方跑去——
山口跑過車子前面。
「啊!」岡村叫了一聲,以滿布血絲的雙眼瞪著佐佐木。「我上當了!」
岡村按下按鈕,車頭燈射出兩道明亮的光線。
「你呢?」佐佐木又問助手席上的美知子。
「我兒子冤死獄中。」
「我記得有。」助手席上的美知子說著,伸手打開車內的收音機。
「根據警方的筆錄,你經過這裏時是深夜十二點,對嗎?」
「對,所以才會見到令郎。」
「是很重要的會議。」
「那跟命案有什麽關係?」岡村皺著眉頭說。
「早上七點。」
流行歌曲的音樂聲響了起來。
「令郎身材很高吧?」十津川靠在椅背上問佐佐木。
「怎麽樣?」佐佐木望著車中的岡村說。
「這我知道。如果你沒說謊,那麼她應該是第一次坐你的車吧?」
「可以,有人跑過去的話,可以立刻知道,但是臉部看不到,而且從胸部以上都看不到,就算是比較矮的人走過去,應該也看不到臉部。」
「不錯,還有別的證人,但你們也是促使我兒子被判有罪的元兇之一,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我兒子是無辜的,那你們就是逼死他的共犯!」
「我想是一樣。」岡村以粗魯的口氣回答。
十津川看著她,心想:她的話很有說服力,在這一點上,她應該不會說謊才對。
「那當然。就如我剛才說的,那天是因為加班到很晚,所以我才開車送她回家,那是第一次。」
「不行,你剛才說的都不成理由。我告訴你,我已經交代我的朋友,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在天亮以前絕不要來。」
佐佐木看著美麗的夜空,怒氣似乎稍微平息下來了,他轉頭向岡村說:「我再確認一次。案發當晚,你什麽也沒看到。你說見到我兒子持刀衝過馬路,那是謊言,對嗎?」

4

「這點很重要,你要老實回答。」
佐佐木像外國人般聳聳肩說:「現在來檢討岡村精一先生和千田美知子小姐的證言。你們兩個到那輛車上面去!」
「……」
「我想要以一個冷靜的第三者身分來確認一件事。」十津川對美知子和岡村說。「你們當時真的沒有發覺附近發生了凶殺案嗎?」
佐佐木說著,把視線移向重考生山口博之。
「不錯」酒吧老闆娘文子說。「他走出去後,大約過了三十分,我看牆上的鍾是十二點整,所以一定是在十二點以前出去的。」
「是的,因為她家還要再過去大約一百公尺才會到,所以我再開了一百公尺才讓她下車。第二天我才知道這裏發生了命案,警方找我問話時,我才想起當時那個突然跳出來的年輕人就是兇手。」
「既然如此,就要跟我合作。」
「那麽,車燈應該開著吧?打開車燈!」佐佐木說。
「失去上司的信任算什麼?我兒子可是因你們編造的證言才冤死獄中的!」佐佐木以激動的口氣說。
「暖氣機呢?」
「你說什麽?」岡村的聲音彷佛高了八度。
他說著,用槍指指路邊那部銀色的史凱蘭GT車。
她從頭到尾都板著臉孔。因為被人用獵槍威脅,或許這是理所當然的,但她的表情始終非常僵硬,所以十津川覺得有點奇怪。佐佐木拿著獵槍現身時,這七個證人全都變了臉色,露出恐懼的眼神,其中攝影師濱野雖然立刻又露出興奮的樣子,但那可以說是為了掩飾恐懼感才故意裝出來的。不過,隨著時間的經過,大家似乎都已了解,佐佐木並不是一個尋常的復讎者,也不是一個會胡亂開槍的人,因此,雖然大家可能都還很擔心,但臉上的恐懼神情大都已慢慢緩和下來,只有千田美知子依舊板著臉孔。
「你呢?」佐佐木看著助手席上的美知子。
他的表情好像很焦急。
「不錯!如果你沒上當,我就會相信你的證言,但現在你既然露出馬腳,我就不能相信你剛才說的話了。如果當時真的有個攤販在那邊賣烤地瓜,那應該也會被警方叫去當證人吧?像這麼容易識破的圈套,你都會上當,可見你和千田美知子小姐根本沒在注意前方!我說得對不對?」
岡村沉默下來,望向別處。九_九_藏_書美知子以輕蔑的眼神看著他。他們可能發生過肉體關係,但這個事件似乎已在他們之間製造出一道巨大的鴻溝。
「那個人是我兒子嗎?」佐佐木插嘴問道。
「那就奇怪了。」
十津川點點頭,將椅背慢慢往後壓。椅背傾斜的角度可分大中小三段,壓到中段時,岡村說:「就是這樣。」
「可是,當晚究竟有沒有聽收音機,我已經忘了呀!」
「沒有錯。」美知子點頭說道。
「但那時我們——」
佐佐木彷佛在安慰自己般望著夜空,十津川也跟著仰頭望去。
十津川想:提出這個疑問是理所當然的。
夜空中有無數的星星。十津川想:這裏雖然是模仿一片街角建造而成的地方,而且造得 一模一樣,但夜空應該不會相同吧?在大都市裡是看不到如此清晰的星空的。
「可是——」
「沒有。」
「為什麽?」
「是壓下去了。」岡村代替美知子答道。他露出想要早點結束的表情。
文子緊緊跟著小林,可能是已經說出要和他結婚的事才敢這樣吧?
佐佐木似乎因十津川的話而振作起精神,他向美知子說:「這樣看來,你所看到的人就有可能不是我兒子了。」
「不敢說嗎?」
「是的,所以命案一定是在千田小姐下車回家之後才發生的。」岡村說。
「不行嗎?」
「那我來得及去東京出席十點的會議嗎?」
現在播放的是披頭四的曲子,播音員以活潑的聲音說:「今晚的節目是披頭四專輯。」
美知子立刻露出為難的表情,然後坐到助手席上。
美知子低頭作沉思狀,不久說:「但是,那時路上並沒有其他行人,除了令郎之外,誰會在那個時刻跑過馬路呢?如果真的是其他人,因為已經跑到左邊來,應該會目擊到殺人才對,為什麽後來沒有出庭當證人呢?」
佐佐木的表情突然僵住。岡村急忙戳戳美知子的腰,好像在暗示她不要多嘴。
佐佐木沒有開口,十津川便向美知子說:「剛才岡村說,車子在這邊停了五分鐘或十分鐘。到底是幾分鐘,你還記得嗎?」
十津川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
「對,請原諒我。」
「現在,你們回想一下一年前那天晚上的經過。你是開車送她回家之時,路經此地的吧?」
「現在我把你們兩人的證詞整理一下,不是你們在法庭上說過的謊言,而是真實的證詞。」佐佐木大聲說。「你們在這邊停車熄燈,大約逗留了十分鐘,可能是在十一點五十五、六分到十二點五、六分之間。在十二點五、六分時,千田小姐看到有個人跑過車子前面,從右邊跑向左邊。因為看不到臉,所以不知那人是誰。然後車子往前開了大約一百公尺,千田小姐下車看手錶,那時是十二點十分。你們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這樣的話,我看到的那個人一定不是被害者,因為我是在十二點過後才看到的。」
「這我知道,但我是副分行長,一定要出席。」
十津川說著,看看車子四周的八個人。
十津川變成半躺卧的姿勢,這樣很難看到車子前方,而且當時岡村的臉擋在美知子的臉上,視野必定相當狹小。接著,十津川對山口吼道:「開始跑!」
「你想怎樣?」佐佐木冷冷地反問。
「真的嗎?」
「是加班到很晚沒錯。那天工作很忙,銀行雖然是下午三點就關門,但工作並未結束,關門之後還有很多事要做。」
岡村和美知子幾乎同時搖頭。
沒有人說話。十津川點燃一根煙,看著岡村和美知子的臉。
「雖然沒看到臉,但那個人一定是兇手,也就是令郎。」美知子仍堅持自己的說詞。
「你還好吧?」佐佐木問。
佐佐木對著美知子微笑道:「我想知道的是我兒子是否是真兇,不是你的隱私。」
「我們這裏面有沒有這麼高的人?」
「你想?這可不行。你要仔細看,確認是否都一樣,如果不一樣,我就難以判斷你的證詞真偽,所以你不看清楚不行。那天晚上你開車經過這裏時,我兒子突然衝出來,你緊急煞車,這表示你有注意前面,對吧?」
「不過,」佐佐木繼續說。「你曾在這裏停車,卻是一件事實。那時是午夜十二點,所以警方才會認為你們可能看到什麼,而把你們叫去問話。然後你們就對警方說,曾看到我兒子持刀衝出來。雖然警方可能是用誘導問話的方式,https://read.99csw•com但你們為何要說這種證言呢?」
「那麽,我來說。人會為了隱瞞一件事而說謊,你們應該也不例外。你們為了隱瞞一件事,就說謊去迎合警方。你們的關係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他似乎自始至終都只顧自己。和他發生過關係的美知子好像在對他生氣,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佐佐木聳聳肩,視線又回到岡村臉上。
「那麽,車窗的玻璃不是會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嗎?」
十津川笑著說:「實驗的結果,假如她說能看清楚那人的臉,那你願意相信嗎?你肯相信令郎持刀橫越馬路嗎?」
「我開車一向很小心,從來沒有不注意前方的。」
岡村滔滔不絕地說:「吻了多久,我已記不得了。我們都是第二天才知道有殺人案的,我不騙你。大概吻了五分鐘或十分鐘吧,然後我又往前開了大約一百公尺,才讓她下車。命案發生後,好像有人通知警方,說我的車子停在現場附近,所以警方就找我們去問話。」
「笨蛋!」佐佐木罵了一聲,用拳頭槌了一下車門,向千田美知子說:「你們不是在這裏停車擁吻嗎?車內的燈應該也沒打開吧?」
「不過,佐佐木先生,」岡村舔舔嘴唇,又說:「在法庭上,就算我們兩個都說實話,堅持那時什麽都沒看到,也無法影響大局。因為我們並不能證明令郎是無辜的,而且其他證人都說人是令郎殺的。」
「除了街道前後方被截斷之外,和當晚一模一樣。我還記得有一盞路燈沒亮。」岡村指著車旁那盞沒亮的路燈說。「我的記憶力很好,所以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令郎突然衝出來,一隻手上還拿著刀子。」
「沒有,當時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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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人一心巴望兒子是無辜的,如果千田美知子的證言不利於他兒子,那他大概不會相信吧?
「啊,是的。」岡村立刻說。他的態度顯示他是很自私的。「如果讓人知道她和已婚上司有染,她也會很麻煩,所以才說謊。警方說,我們那時應該有看到兇手從『羅曼史』酒吧跑出來,於是我們就隨聲附和。」
岡村彷佛很擔心似的看著美知子,他的表情好像在說:「講出這種無聊的事,害我們又脫不了身,真受不了!」
「請你馬上讓我離開這座島,現在已經是二十八日了。」岡村以焦急的神情看看手錶,又說:「我講過很多次了,今天上午十點我在總行有個重要的會要開,那是我升任副分行長以來第一次要出席的會議,我要是缺席就完了。請你趕快叫船來載我回去!我已經照你的要求,把我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
「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
岡村和美知子下車後,十津川就坐到助手席上。他伸手關掉車內的燈和車頭燈,車子四周暗了下來。
「當晚你就是這樣,邊聽歌邊開車,過了十字路口來到這一帶時,忽然有個人影衝出來,於是你慌忙緊急煞車,對吧?」佐佐木看著岡村和美知子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
「我是想做實驗,但沒有必要讓他們擁吻,那樣做毫無意義。」
「這我相信。」佐佐木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
「不錯!但我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美知子說。
「要跟我合作,就要說出事實真相,知道嗎?說謊討好我可不行。」
「是的,警方好像很滿意,就沒有再問別的事了。我說因為加班到很晚,才載她回家,警方也完全相信。在審判時,我們也說謊說到底,所以最後我們的關係並未曝光。」
十津川本來想:她大概是因賭氣而堅持自己的說詞吧?但接著又想:看情形又好像不是這樣。
「不行!」佐佐木以極其冷淡的口氣說。
「差兩公分沒關係。我叫你的時候,你就從車子前面跑過去,要從右邊跑向左邊。」十津川向山口說。
「等我問完所有的證人後,還要把你的證詞檢驗一次,通過了才算數。」
岡村露出有苦難言的表情,沉默下來。
「所以,還是由我來代勞好了。我說的話,你應該比較信得過吧?」
「你們也都到車子旁邊去。」佐佐木說。「我告訴你們,我是乘一艘汽艇來的,那艘汽艇已經回去了,明天才會再來,今天之內,誰也無法離開此地,所以,你們可別做傻事。」
「是的。」
九*九*藏*書諒你也不敢。如果你有半句虛言,我就殺無赦!明白嗎?」
佐佐木走到車旁,打開車門,對岡村說:「檢查一下,看看是否和你的車不同。」
(勝負已分)。十津川想。
連十津川也對岡村和千田美知子的自私行為生起氣來。或許常有人為了確保自己的社會地位而作偽證,但這是殺人事件,豈可如此做?的確,就算岡村和美知子作證說他們什麼都沒看到,法官也很可能還是判決有罪,然而,這是正義是否獲得伸張的問題,岡村和美知子如此做,已經踐踏了正義。
「啊,我忘了!不錯,是有個賣烤地瓜的攤販,我避開他繼續開。現在我想起來了。」岡村立刻接著說。
美知子緊繃著臉,以不太有把握的口吻說:「我想是和那天晚上相同,不過……」
「剛才我問你,這部車和你的車是否一模一樣。你說,除了那神符外其餘都一樣。但是,千田小姐看了之後卻也說沒有什麼不同,這不是很奇怪嗎?如果她只在一年前坐過一次,怎麼能看出是否相同呢?她很有自信地回答了我的問題,可見她經常乘坐你的車子,不是嗎?」
「但是,千田小姐,你還是看到了吧?」
「開著。」
「哦!」
「我就是在說實情呀!」美知子以憤怒的聲音說。然後望著車外的佐佐木。
「是呀!」美知子點頭道。她看來好像在對佐佐木和岡村生氣。「當時我被他壓在助手席上,頭部撞到椅背,我痛得張開眼睛,那時我看到車子前窗對面有個人在奔跑,我說的是實話,那個人就從車旁跑過去。」
「可是,警部先生,當時我緊抱著她接吻,我們在接吻時,她總是把眼睛閉起來的。」
「但是,我兒子卻因此而被判有罪。」
「我來說好了。」岡村插嘴道。「她是女人,總有些不方便。如她所說,我和她有親密關係,但我已有妻小,所以只能做露水鴛鴦。那天晚上,我們在賓館度過幾個小時之後,我就開車送她回家。」
「由此可見,被害人是在你們停車熄燈並大幹一場之前就已經橫越馬路了。」
「什麽事?」
「那就奇怪了。」佐佐木歪著脖子說。
安藤常打了一個噴嚏。
「唔,這個……好吧!」
所有人都來到馬路上,外面風很冷。
十津川想:美知子當然會說能了。他望著美知子那張蒼白的臉孔。
「什麼大幹一場……」美知子以責難的眼光瞪著十津川。

3

岡村邊說邊以手指敲打車門,好像有點神經質的樣子。他看了佐佐木一眼,突然以激動的口氣對佐佐木說:「這樣可以了吧?該講的全都講完了,其他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美知子好像要說什麽,但說到一半就停住,並且轉頭望向別處,可能是害怕再說下去會使佐佐木發怒而開槍吧?
「好,我絕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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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所以八成是令郎沒錯。那個人是從馬路的右邊跑向左邊。『羅曼史』酒吧是在馬路的右邊,而命案是發生在左邊的人行道上,所以兇手很可能就是令郎。」
十津川將椅背還原,打開車門走出去。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當晚你們實際上做過哪些事了吧?」
「這座島離東京很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你們就說,因為看到我兒子拿著刀跑出來,所以緊急煞車,是嗎?」
「沒有,因為是綠燈,所以直接開過來。」
岡村的想法似乎也和十津川一樣,他轉動選台器,聽著不同電台的廣播。
「我的確和岡村有親密關係,但請你不要公開這件事,因為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就這麼說定了。」十津川點頭道。
「你是被他抱著接吻嗎?」十津川問車外的美知子。
「我懂了。」
「也會給千田小姐添麻煩吧?」
岡村臉色蒼白,以顫抖的聲音說:「千田小姐,拜託你說實話好嗎?」
「你們的車是從十字路口那邊開過來的,從十字路口到停在這裏為止,其間有沒有看到被害人走出酒吧並橫越馬路呢?」
十津川覺得,她除了對佐佐木感到恐懼之外,一定還在害怕其他事物。
「會議?」佐佐木露出諷刺的眼神,嘴邊浮出冷笑。
岡村將變速桿搖得喀喀作響,說道:「大致上都一樣,不過我的車上並沒有吊九-九-藏-書這種神符。」
岡村雙眼閃著亮光,說:「什麼奇怪?」
「為什麽沒有必要?既然叫實驗,不那樣做行嗎?」佐佐木反駁道。
「對不起,請原諒。」岡村坐在車上向佐佐木鞠躬,額頭碰到玻璃窗而發出「咚」的一聲,但誰也沒笑。
「不是不行,只是對你的驚人記憶力感到佩服。但是這樣一來,有些事是你應該記得的,你卻忘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他說得正確嗎?」佐佐木望著美知子。
「慢著!」十津川看不過去,插嘴道。「依我看,千田小姐說的是實話。」
「我記得當我發動引擎之後,曾用抹布擦拭前窗的玻璃,但那時並沒有模糊到看不見前面的程度。」
「你也坐進去看看。」佐佐木以嚴肅的神情對站在車旁的千田美知子說。
岡村似乎嚇呆了,但立刻又露出鎮定的表情說:「當然明白,我絕對不說謊,請你讓我早點回去吧!」
「船何時會來?」
「不要亂來!」佐佐木冷冷地說。
「我說完證言,就讓我回去好不好?明天有個重要的會議,我非出席不可。」岡村對著佐佐木大聲說。
「防備得倒很周密。」小林小聲說道。
「助手席這張椅子可以壓下去變成躺椅,當時有壓下去嗎?」
「我想也是。」
「你是將車停在人行道旁邊吧?」
「……」
十津川對這點很在意。他曾經偵訊過好幾十名嫌犯和關係人,所以知道對方若喋喋不休,那多半是在撒謊;但若回答得過分簡短,也必須特別注意。當一個人要掩飾自己的證言時,就會做過多不必要的說明;若不想被識破謊言,則會變得比較沈默。
「為什麼?你問我的話,我全都說了呀!」
「你說你緊急煞車,但是你沒有讓她在這裏下車吧?」
「但是,車子是停靠在發生凶殺案的人行道旁邊,怎會沒有發覺呢?連慘叫聲也沒聽到嗎?」
美知子打破沉默,對佐佐木說:「拜託你一件事。」
「所以我才說奇怪。」
可以收聽到東京的廣播節目,可見此島很可能離東京不遠。
「可是……」
「呵呵!」佐佐木忽然笑出聲來。
「看到了。」
「車窗關著嗎?」
「我也沒有。」
「對,因為令郎突然跳出來,手裡還拿著刀,所以我急忙踩煞車板。」
岡村乾咳幾聲,說道:「當時我很為難,我不能說出我和她在車上擁吻。我有妻有子,又是公司的幹部,要是讓人知道我和部屬有親密關係,那就完了。你也許不知道,銀行對於職員的品行是最敏感的,我就算僥倖沒被革職,這一生大概也別想晉陞了。而且家中也會起糾紛,所以我很怕此事被人知道。」
「對!因為那天晚上和今晚一樣,風很冷。」
「千田小姐也能發誓說什麽也沒看到嗎?」佐佐木看著助手席上的千田美知子說。
「記不起來了,我想大概有十分鐘吧。」
岡村默默地坐到駕駛座上,握住方向盤,往四周望一望。
「因為加班,時間很晚了,所以我開車送她回家。」岡村坐在駕駛座上回答。
美知子轉向一旁,這種態度就好像用肢體語言在肯定佐佐木的猜測一般,至少十津川如此認為。
「不要狡辯!」佐佐木向岡村吼道。
佐佐木似乎在強忍怒氣,乾咳了幾聲之後對美知子說:「我要求的是用詞要正確。你看到的人影有可能是我兒子沒錯,但你並沒有看到臉,所以為了用詞正確起見,我必須說『不知那人是誰』。我又沒說那人不是我兒子,這樣你明白了吧?」
「那當然了,因為快到她家了,所以我靠著人行道開。」
另五個證人同時往後退了幾步,可能是以為他會開槍吧?
岡村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美知子咬著下唇,臉色蒼白。
佐佐木以冷靜的口吻說:「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但我要儘可能做出和案發當晚相同的狀況,我認為那是解開真相的重要關鍵。」
「是的。」
「來到這附近時,由於這一帶是郊區,又是半夜十二點,路上車子很少,商店都關門了,所以我就在路旁停車,在車上和她吻別。我對她依依難捨,剛好這裡有盞路燈沒亮,附近比較暗,我就把車內的燈和車頭燈都關掉,抱著她接吻。」
「時間不多了,快換下一個來作證吧!」
「很好,我再問一遍,這裏的街景和當晚一樣嗎?」
「過了十字路口,來到這裏,是嗎?」
「於是你們就說謊、作偽證,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