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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狼子野心

第十一章 狼子野心

晁信義檢查製作室、倉庫之後,才回頭對王連旺說道:「你水伯中了毒,估計要休息幾天,你從明天開始去運水,我在晚上看護幾天。」
她不太喜歡王連旺,覺得他不會說話,不會討父母的歡心,更不懂得討好自己。但自從哥哥晁承志被趕出家門,他晚上守夜,白天還要做事情,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晁迎春便心生愧疚,這樣的好男人,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晁信義不以為然:「想對我下手的人不少呀!也不是第一回,你別擔心!」
晁承志一驚:這就是我嗎?我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女人,約好了要在這裏相聚的。
王連旺遲疑了一下,說:「岳父大人說得對!」他說完了,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晁信義臉上神色沒變,心中卻忐忑不定,既然驚動了緝毒廳,就說明對手有備而來,如果早已經把鴉片藏在京西胭脂鋪之內,被警察搜查出來,那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大家各自散去,只留下花紅藍和晁信義。
王胭脂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膽小如鼠,還總想偷腥,我呸!像個男人不?」
王連旺收下了那些錢,因為不敢帶回晁家,也就給了王胭脂。王連旺在掌管京西胭脂鋪鑰匙的時候,偷偷各配了一把。在花紅藍、晁信義從河北回來之後,成功潛入沉澱室,把花紅藍的胭脂配方抄了下來。他多抄了一份,一份給了林水兒,另一份則分多次給了王胭脂。
他回到茶几前,繼續坐在椅子上。
王連旺心中一喜,上前扶她,可畢竟心裏有層障礙,無法著力。王胭脂還是上不去。王胭脂就說:「你抱我上去啊。」
胡七不住冷笑:「晚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馬王爺長著三隻眼。」
「水裡有毒?」張淑梅和晁冬雪從前院走過來,吃驚不小。晁冬雪娥眉一揚:「爹,什麼人在我們的水中下毒,也太過分了!要不要報告警察署?」晁信義下了車,冷靜地搖了搖頭,嚴肅地對晁冬雪道:「你到店鋪幫忙去,這裏的事情我會處理!」
「沒救了!」一個年輕人惋惜地說。
吳二哈哈大笑:「我早知道你是京西胭脂鋪的大少爺晁承志,不過,你已經不是京西胭脂鋪的大少爺了,你被趕出家門,你還有什麼資格稱京西胭脂鋪的大少爺?」
宋廳長吩咐道:「你們可要仔細搜查。」
王連旺已經看清楚那個女人了,心中一驚,忙走了過去。那個女人又鑽進了駕駛室。
幾個工人聞聲趕過來,王連旺抱著水伯。迎面碰上了花紅藍。花紅藍伸手攔住王連旺,看了看水伯的嘴唇,冷靜地道:「把水伯抱到床上,平放著,我馬上過來!」
晁冬雪在他身後說:「爹,我願意照顧佳威和佳宜!」
王連旺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劉玉芬淚如雨下:「承志,不管你以前犯過多大的錯,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像一個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站著,我也不要你賺多大的家業,夠我們生活就好。」
王小三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獻給她:「大小姐,你有什麼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姓王的不會皺一下眉頭。」
警察隊長回答道:「沒有。」
王胭脂臉色變得好看起來:「我對他就是利用,對你才是真心的,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做王記胭脂坊的掌柜。」
水伯淡淡地笑了笑:「睡不著。哎,人都這樣嘛!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著。」
晁承志說:「先給我,總比沒有好哇!」
王小三咬牙切齒道:「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見了,你們做的每一個動作我都看見了。」
王連旺回到房中,晁迎春已經哄兩個孩子睡覺了。晁迎春忙過來,關上門,小聲地問:「你跟爹說過大哥的事情了嗎?」
王連旺和晁迎春結婚後,感情一直不好。晁迎春嫌棄王連旺,覺得他是一個木頭,既不懂世故又不懂風月。開始幾年,也還像是夫妻,可時日並不長,彼此都開始感到煎熬。
宋廳長也是滿臉笑容:「一定會來的。」
王連旺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當即慌得什麼似的,道:「這……從何而說起呢?」
王胭脂看他臉色不對,心中一驚,怕激怒他,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腦子一轉,試探著問了句:「你是不是嫉妒他了?」
晁冬雪和兩個夥計用抹布擦著貨架,晁信義坐在櫃檯內,手裡捧著一杯茶,等待著生意上門。
王連旺動了動嘴,道:「我有話對岳父大人說。」
王連旺恭敬地回答:「是,岳父大人。」
晁承志道:「我!」
晁信義皺了皺眉,晁冬雪急了:「哎呀!真受不了你。」
林水兒微微有些驚訝:「你不要錢?那麼你想要什麼?」她和王連旺近在咫尺,狹小的空間之內,能夠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呼吸。
王連旺是真的吃驚了,他明明把鴉片藏在倉庫的,怎麼會沒有搜查到?對了,岳父大人和警察署周署長關係好,可能搜查到了,但被周署長壓下來了。
宋廳長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打擾晁掌柜了。」宋廳長命令警察們全部撤出京西胭脂鋪。三人到了客廳,分賓主坐了,喝茶聊天。晁信義絕口不提宋廳長來搜查京西胭脂鋪的事情,反而處處討好宋廳長,並不失時機地送了宋廳長和周署長各一個大紅包。兩個人也就半推半就地笑納了。
王胭脂嗔道:「說話也沒有耽擱你辦事,我呸!今天有帶什麼好消息來沒有?」
吳二一聲冷笑,說:「不行,半次都不行!」
晁信義沉默。
出了城,花紅藍才說:「信義!我感覺有人又向你下手了!」
晁承志不敢鬆手,怕一鬆手王連旺就跑了,忙說:「你給我點錢……要不,借我點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王連旺跟林水兒到了慶親王府。
晁承志揚起巴掌,打在劉玉芬的臉上,劉玉芬摔倒在床上。晁承志撲過去,按住她,在她身上的口袋裡亂摸。
林水兒沒有否認:「算晁家人運氣好!那個運水的老頭兒如果沒喝水,結果就不一樣了。」
晁承志望著鏡子里的自己,雙手亂抓著頭髮,跳下了床。劉玉芬端著一盆洗好的衣服回來,站在門口,凄涼地看了他一眼:「承志,你醒了?鍋里給你留有飯,我給你端來。」
張淑梅淚如雨下:「我那苦命的媳婦。」
王連旺一聲嘆息:「哎呀!大舅哥,這……從何而說起呢?」
晁承志有些恍惚:「我們搬到這裏來有多久了?」
林水兒道:「這個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晁信義說:「對你們母子,我虧欠得實在太多。」
王連旺想入非非,回家了。遠遠就看見京西胭脂鋪門口站著一些警察。王連旺心中高興,好戲上演了。一些街坊鄰居遠遠地站著,人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小聲地議論著。
晁承志雖然被趕出京西胭脂鋪,但說不定哪一天就回去了,只有讓他在鴉片煙之中深陷,才能徹底毀滅了他。
晁信義不動聲色:「你們都別亂動,身正不怕影子斜,讓他們搜查!」
王小三忙點頭:「明白,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晁承志撲通跪在他的面前,王連旺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大舅哥,你……你……」
花紅藍說:「這叫吉人自有天相!」
王連旺感覺自己是一個晁家使用的工具,只能辛勤勞動,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呀!尤其正當壯年,床笫要求強烈,晁迎春不僅不給他機會,還動不動將他趕到後院去,王連旺的自尊心受到極大打擊。
「兄弟……是我……你大舅哥。」那個人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王連旺身後沒有別人,才回答道。
王連旺沒料到在這裏見到她,一顆心跳得跟什麼似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可也奇怪,在王胭脂面前,他竟然忘了自己的口頭禪,而是道:「水伯生病了。」
晁承志從床上跳下來,右手抓住劉玉芬的頭髮,拽住她,左手就摸她的口袋。劉玉芬的錢都放在口袋裡,用一個手帕包著,正好被晁承志摸出來了。晁承志大喜:「說沒有錢,這是什麼?這麼多錢!」
王連旺依言把水伯抱回了他的房間,放在床上。花紅藍提了藥箱進來,把藥箱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上面是一根根金針,長三四寸,細如線一般。
林水兒又問:「你想要我?」
樓上黑大漢破口大罵:「什麼鳥東西,敢來賒賬,活得不耐煩了!」一邊罵,一邊下樓。
王連旺大吃一驚:「啊……這……從何而說起……」瞬間想起,這句話是晁迎春最不喜歡聽到的,但話已經出口,收不回來了。王連旺不安地低下頭,兩手搓著,不敢再看她一眼。
晁信義不以為然道:「芝麻大點事情,何必提呢?如果我要來計較這些事情,京西胭脂鋪還能走到今天?早被人煩死了!」
晁信義聽完了他的話,才慢慢地道:「他已經不是晁家的人了,他的所作所為與晁家沒有任何關係,你也別管他,不能和他有任何來往。」
晁信義已經沒有辦法,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咬牙道:「你們搜吧!不過呢,晁某一家人要看著你們搜查!」這個時候,晁信義指望周署長沒有被人收買,如果他被人收買了,一起來對付京西胭脂鋪,京西胭脂鋪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王連旺想,自己的秘密已經被她捏在手中,她要置自己于死地是易如反掌,不能不去,更何況去了,也不一定就是死路一條。
水伯罵道:「不知道是誰這麼心狠手辣。」
王連旺心中暗想:看你還能亮多久!嘿嘿嘿!
王連旺把自己如何處理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下,最後說:「岳父大人,我擔心大舅嫂娘家人會來向京西胭脂鋪討個說法。」
晁信義心中一沉,剛才看到警察進來,他還有點奇怪,劉玉芬的死,即使驚動警察,也不至於來這麼多。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晁承志在外面做下了大事。可轉念一想,晁承志又能做出什麼樣的大事來?現在聽到夥計說後面也被警察堵住了門,那麼,事情就嚴重了。
王連旺慢條斯理地問:「大舅哥,你……這是做什麼?」
王胭脂擰了一把他的胳膊,啐了他一口:「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沒有良心?老娘早來了,看你沒打完水,怕你誤事,所以沒叫你。」
花紅藍看了看水潭裡的死魚:「水中確實有毒。」蹲在水邊,用銀針試探潭水,拿起來一看,銀針上果然有灰烏色。
晁信義一聽,略略安了心,果然是那個不孝之子惹的禍,在外面染上毒癮,給家裡惹上麻煩。晁信義雙手一抱拳:「宋廳長,周署長,請坐,上茶。」
劉玉芬驚愕地瞪大眼睛,沉默了一陣,一咬牙,冷冷地道:「沒有!別說十塊,一塊都沒有!」
警察隊長回答了一聲,重新進去,繼續搜查。晁信義此刻已經鬆了口氣,第一次沒有搜查出什麼,後面基本也搜查不出什麼了。這個時候,他就冷靜地想,究竟是誰要陷害自己?為什麼要陷害自己?
晁迎春和四五個工人圍在水車邊,竊竊私語。晁信義威嚴地看了大家一眼,冷靜地說:「大家做自己的事情去,這裏我來處理。」
林水兒若無其事地問了句:「女人?」
王胭脂道:「我正好要回家,坐一下你的水車,行不行?」
晁信義看出他的猶豫,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兩個孩子坐在屋角的一張木板凳子上,驚恐地望著他。
王連旺叫了一聲:「不好!」
王胭脂回到家,王家棟正在逗外孫王大寶玩。王胭脂心中有事,走過去對王大寶說:「大寶,你去跟二奶奶玩,我跟爺爺說說話。」
水伯鬆了口氣。
林水兒微微一笑:「你是京西胭脂鋪掌柜晁信義的大女婿王連旺,如果我沒有說錯,你剛才和王記胭脂坊掌柜王家棟的女兒王胭脂約會。」
王連旺臉色煞白,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以為自己的陰謀詭計被晁信義發現了。
王連旺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劉玉芬堅持,一步不退:「不給!家裡的錢都被你吸光了,沒有錢了!」
王胭脂推開他說:「行了,下次什麼時候呢?」
劉玉芬鼻青臉腫,嘴角、鼻孔邊、衣服上血跡斑斑,雙眼紅腫,淚水還殘留在臉頰。晁冬雪放下孩子,過去抓住她的手,心疼地道:「嫂子,怎麼回事?」
王連旺衝到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抱住,放在地上。地上是乾枯的黃草,草上鋪著一塊油布,王胭脂有備而來呀!
王連旺從口袋裡摸出一大把鈔票,蹲下去,也沒有數,全部塞進晁承志的手中。
周署長笑道九九藏書:「剛才搞得太嚴肅,我是有點渴了,喝杯茶也無妨!」
王胭脂道:「怎麼?當王家女婿,你覺得吃虧?」
晁信義冷冷地道:「遲早有一天爹會知道的,爹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想跟我晁信義斗,哼!」
王胭脂想了想,也覺得是史密斯乾的:「看不出美國佬心這麼毒!」
「松下妝品會社。」王家棟說。
後街小巷。
林水兒道:「如果你不想要這些,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
恰在這時候,王胭脂的丈夫死了,王連旺開始對王胭脂想入非非,幾乎每一個獨處的夜晚,都在對王胭脂的想象中度過。
水伯若無其事地道:「那是前一天晚上吃得太咸了,口乾,也是天佑京西胭脂鋪呀!晁掌柜為人好,吉星高照,命中注定不該遭受這個劫難。」
晁冬雪心中一陣緊張,忙跟了上去。
晁迎春啊驚叫一聲,王連旺一個箭步衝過去,抱起水伯,大喊道:「水伯,您怎麼了?水伯,您怎麼了?」
晁承志說:「掌柜的,我今天沒有帶錢,先欠一回,明天一起還給你!」
晁承志心中大喜:「五十……一百……越多越好!」
晁信義淡淡地道:「你說。」
晁承志一骨碌就爬了起來:「等一下!」
晁承志一驚,問:「誰的煙館?」
王連旺連連搖頭:「不辛苦!真不辛苦!為了你,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再苦再累也應該。」
周署長露出笑臉:「我就說嘛!晁掌柜是正經的生意人,怎麼可能藏鴉片呢?」
下午,晁承志從床上坐了起來,打了個呵欠,有氣無力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正說著,宋廳長、周署長從客廳里走出來,晁信義把二人送到門外。周署長笑嘻嘻地道:「晁掌柜的,打擾了,告辭!」
「姑娘,叫的是我?」王連旺還以為聽錯了。
倉庫很大,堆積著各種原料,還有一些成品。
水伯顫聲說:「東家,我懷疑有人在黑龍潭下了毒,我就在打水的時候喝了幾口,在回來的路上就感覺不舒服。」
晁信義雙手一抱拳,神色凜然:「宋廳長、周署長,請問在京西胭脂鋪內外搜查到鴉片沒有?」
晁承志走後,王連旺暗暗得意地笑了一陣,繼續巡查。轉到京西胭脂鋪店鋪前面,王連旺抬頭看了看牌子,現在的金匾兩邊還是掛有燈籠,不過燈籠里不是蠟燭,而是電燈。
王連旺說:「岳父大人說得對。」
林水兒淡然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我們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如果你答應我,我給你一大筆錢;如果你不答應我,後果是什麼,你應該清楚。」
晁冬雪牽著兩個孩子的手,往前院去,同時高喊:「媽,佳威、佳宜回來了!佳豪、佳美,哥哥姐姐回來了。」
劉玉芬正坐在床沿上,縫補孩子穿壞的衣服,兩個孩子在院子外玩耍。晁承志跌跌撞撞地闖進來,手一伸,叫道:「快,給我五十塊。」
天亮之後,劉玉芬起床了,她要去給一家染布行洗布,賺點錢養活兩個孩子。
晁冬雪不好說什麼,低頭吃飯。
王連旺心頭狂喜,迅速地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可疑的情況,就飛奔過去,一邊飛奔,一邊松褲帶。
花紅藍說:「你是他爹啊。」
又是一個晚上。
「大舅哥。」
花紅藍神色大變。
王胭脂有點吃驚地看著父親。松下妝品會社?這些年,松下妝品會社的發展雖然迅速,可是,人家做人家的生意,和京西胭脂鋪以及王記胭脂坊和平共處了多年,從來沒鬧過事呀。父親這樣懷疑,太沒有道理了吧。
晁冬雪淡淡地說:「有人舉報我們家,說私藏了鴉片,警察署上門來搜查了。」
劉玉芬明白他的毒癮發作了,站了起來,說:「承志,你說要養這個家的,你不能吸了。」
周署長忙向晁信義介紹:「這位是緝毒廳宋廳長!」
晁信義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嘛!就是鄰居死了,晁家也會伸手幫忙,你去買一副棺材,請幾個和尚做個法場,通知她的家人,把人埋了。告訴她的家人,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誰找誰。」
晁信義說:「連旺,辛苦你一趟,去給井松哥抓點葯。」
王胭脂道:「再上一點。」
從此之後,兩個人就開始偷偷地幽會。
王連旺低聲說:「岳父大人說了,不許管他們的事情。」
林水兒微微冷笑道:「你也是狼,就別哭羊!」
王連旺一邊迫不及待地辦事情,一邊回答:「在我的上衣口袋裡有張紙,是胭脂配方的一部分,我又抄了一部分。」
晁信義喝道:「冬雪,沒大沒小,怎麼說話呢?」晁信義從來沒有把王連旺當外人看待。王連旺憨厚老實,在晁家並不討好,晁信義處處維護著他,就是怕王連旺受了委屈,有什麼想法。
王連旺做夢都沒想到,事情會起變化。
王連旺把錢給了他,想了想說:「大舅哥,我現在回房間去拿錢,迎春會懷疑,明天上午,我給你送錢過來。」
王小三臉色鐵青,眼中快要冒出火來,他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氣呼呼地道:「大小姐,我都看見了。」
王小三咬牙,吐出了三個字:「我恨他!」抬起手,啪啪打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
晁信義感覺王連旺有些異樣,還以為今天出了劉玉芬投井、警察上門搜查兩檔大事,受了驚嚇,也沒多想,不冷不熱地問:「劉玉芬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呢?」
王連旺盛嘆息了一聲,說:「這……從何而說起呢?」晁迎春知道他接下來就會說出結果,並沒有急,也沒有問。王連旺果然說了:「岳父大人說大舅哥已經不是晁家的人,他的所作所為都與晁家無關!」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晁承志站了起來,堅決地說:「我現在就出去找活兒干。」他洗了臉,颳了鬍子,梳理了頭髮,拿起床頭的一件西裝出門了。
劉玉芬用手抹了抹眼淚,沒有說什麼。兩個孩子則在旁邊說:「小姑,是爹打媽媽的,爹還搶了媽媽的錢。」
店鋪前面一排電燈,亮如白晝。
有人認識王連旺,開始嘀咕:「這不是京西胭脂鋪的大女婿嗎?小聲點兒,別讓他聽見了。」
王胭脂伸出指頭,在他額頭上重重一戳,喝道:「明白不?」
晁信義雙手抱拳:「宋廳長、周署長,請慢走,有空來喝茶!」
胡七一下來,就認出了晁承志,咧開大嘴:「小子,是你啊,你想賒賬?」
「喊岳父大人,喊大夫。」王連旺大聲喊道。
白白挨了一頓打,晁承志欲哭無淚,煙癮又發作,再也無法忍受,頭就在路邊一棵樹上撞,同時大喊大叫:「老天爺,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晁迎春拉熄了電燈,用手摸了摸王連旺的肩膀,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擔心地問:「大哥這樣下去怎麼是好?還有兩個孩子怎麼辦?大嫂也沒有吃過苦。」
「那第二種可能呢?」王胭脂問。
「我不累!」王連旺脫口而出。
王胭脂說:「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好像到處都疼,你多揉揉。」
王連旺老老實實回答:「這……從何而說起呢?」
花紅藍說:「一輩子都過了大半,說什麼也都遲了。也許這就是命。」
「吳天?」晁承志大驚失色。
劉玉芬撲通就跪在晁信義面前,兩個孩子也跟著跪在媽媽身邊,悄悄抬起頭看著爺爺。
王家棟說:「有兩種可能。其一,他們害死了那麼多人,良心發現,所以收手了。但我覺得,這種可能很小,他們既然開了頭,就不會輕易放棄。」
王胭脂說:「就算水伯生病了,也有下人啊,怎麼要晁家女婿做這種苦力?」
吳二道:「這個癟三要賒賬。」
花紅藍收好金針,讓大家退出去,別影響水伯休息,只有一個下人陪著他。花紅藍提著藥箱回到自己房間里,開了一張藥方,拿出來遞給站在水車邊的王連旺。
王連旺一臉慌亂:「小妹,這……從何而說起呢?可能是大舅哥在外面吸毒上癮,就有人無事生非,來陷害京西胭脂鋪!」
晁信義淡然問道:「說什麼?」
水伯點了點頭道:「對!為什麼有人要對京西胭脂鋪下毒?這個問題沒有弄清楚。」
兩個孩子一邊跑出了屋,一邊喊:「媽,爹醒了,爹醒了。」
晁冬雪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沒有吃。抬頭看了看大家,感覺吃飯沒有以前熱鬧了。晁冬雪悄悄看了父親一眼,終於鼓起勇氣問道:「爹,您不說幾句?」
王連旺去處理劉玉芬的喪事,買了棺材入殮之後,抬入一家寺廟之中。張淑梅回到家中,傷心欲絕,死去活來,兩個女兒在一旁安慰。
晁冬雪點了點頭:「你這句話還像人說的!」
京西胭脂鋪。
王胭脂比他還要吃驚:「我們什麼時候在黑龍潭下毒了?我都不知道,不可能是我家下的葯。」
王連旺得意地說:「我那個愚蠢的大舅哥,以為京西胭脂鋪的配方藏在他老子的屋中,一找就被發現了。其實呢,這配方他們上次帶到河北了,回來之後,放在沉澱室的柜子里。我早偷配了鑰匙,偷偷溜進去抄一點,神不知鬼不覺。」
晁冬雪斜了他一眼,雙眉一揚:「你怎麼處理就怎麼說,還從何說起。」
晁承志拿了錢,一路飛奔到吳二的院子,用力敲門。吳二打開門,一見是他,厲聲喝道:「不是告訴你不賒賬的嗎?」
他只有一個念頭:吸幾口。
晁冬雪從前院出來,身後跟著張淑梅、晁迎春。幾個孩子在前院玩耍,沒有跟出來。
晁承志嘆息了一聲:「玉芬,讓你受苦了,我從今天不吸了,我去找活兒干,讓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
晁迎春想想也是,只能默默地傷心流淚。
晁信義搖了搖頭說:「你以為我老了嗎?」
晁信義跳上車,掀開水桶蓋子,花紅藍站在車下,遞給他幾根銀針。晁信義接過銀針,把銀針一頭放入水中,片刻之後,拿了起來,銀針的前面有些灰烏色。
王胭脂又不解了:「可是,從那以後,再沒有見他們有任何行動啊。」
「不不不。」王連旺連忙解釋,「你說得對。」
王連旺猛地點了點頭。
周署長卻道:「晁掌柜的,為了證明你的清白,只能讓我們搜查了!」
晁承志心中一顫,默不做聲。
按理,王連旺和林水兒已經完成了交易,但今天,林水兒居然又找來了。
晁承志思來想去,只有到吳二的煙館賒欠一次,熬過了今天,明天再想辦法。
晁信義卻道:「佳豪、佳美,哥哥和姐姐不聽話,爺爺不要他們回家了,你們可要乖呀!否則,爺爺也不喜歡你們!」
「我不要你上刀山,也不要你下火海,我就讓你忍耐幾天。」王胭脂停止了哭泣,對王小三正色道。
晁信義忙說:「井松哥,你躺著就行,別動!」
王連旺先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別人,才幾步走到轎車前,靠近駕駛室低聲說:「林小姐,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的,你不能來這裏找我嗎?」
王連旺和很多人是沒話可說的,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所以,他問了水伯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晚上,他身上只有王連旺給的四十塊錢,暫時煙癮沒有犯,就回去了。
王家棟的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他要辦胭脂廠,最大的對手就是我王記胭脂坊和京西胭脂鋪,他在水裡下毒完全有可能。」
林水兒笑了:「看不出老實的人卻有一顆不老實的心。」
晁信義竭力地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說:「常聚這孩子,也不知怎麼樣了,他也不能這樣老一個人,這事我們要操一下心了。」
林水兒道:「你能得到的好處太多了,晁信義一死,要弄死晁承志就如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然後你就名正言順地成為京西胭脂鋪的掌柜,你也不必入贅王家,入贅王家,那還是寄人籬下。」
王小三是擔心王胭脂的安全才悄悄跟來的。
她對王連旺說:「找個機會,你把那個女人休了,然後入贅我王家。我爹歲數已經不小了,爹一過世,王家就是我做主,那時候你就是王記胭脂坊的掌柜。」
兩個大桶的水裝滿之後,王連旺滿頭是汗,靠著水車喘息,聽到不遠處有人喊:「冤家,我在這裏呢,快過來。」
王連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僅僅一個晚上不見,她居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晁承志早已魂不附體,他聽出那條大漢的聲音了,不正是胡七嗎?胡七居然在這裏,為什麼以前沒有看到過一次?原來胡七是看場子的,一般待在屋裡面,需要的時候才會出來。所以,晁承志雖然來了多少次,卻一次也沒有遇到過胡七。
晁冬雪循著方https://read.99csw.com向找了幾條街道,沒有看到劉玉芬,心中暗自奇怪。忽然就看到前面有些人在往一個方向跑,還隱隱約約聽到人的說話聲:「有個女人跳井裡去了。」
王胭脂正在收拾自己,不遠處的草叢之中忽然跳起來一個人。王胭脂張大嘴巴,沒有驚叫出來,卻發出厲聲呵斥:「王小三,你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咦!你怎麼來了,誰叫你來了?」
晁信義轉身道:「回去,明天重新換一個地方拉水,以後拉回的水你都用銀針檢查一下!我看他究竟還有什麼花招耍。」
常家聚在滄州結過婚,妻子難產死了,當時,他在京西胭脂鋪,未能陪在妻子身邊。為這事,他一直愧疚,後來再也不肯結婚。
王連旺摸了摸口袋,拿出來一看,只有幾張毛票,歉意地道:「對不起,大舅哥,我身上錢不多!」
王連旺接過藥方,恭恭敬敬地道:「岳父大人,應該做的,不辛苦!」這次總算沒有把那句從「從何而說起」說出來。
這就是晁信義的精明之處,緝毒廳忽然來搜查,自己絲毫沒有得到信息,說明自己的關係沒有到位。宋廳長是個重要人物,完全有必要結識。既然有人對自己下手,有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亡羊補牢,猶未為晚!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晁信義想把與宋廳長的關係拉好之後,查出究竟是什麼人陷害自己。
吳二又說:「扔遠一點兒。」在這裏,有錢就是大爺,沒錢,孫子也不如,想來賒賬,簡直是虎口拔牙!找死!這樣的人,也沒有什麼錢可賺了。
晁信義慢慢抬起頭,表情冷淡。
晁承志一口應承:「我不說,我什麼都不說。」
王連旺看著晁冬雪白凈的臉,目光又邪惡地落在她的胸前,暗自發狠,心想,小姨子,半個妻,只要他當了京西胭脂鋪掌柜……
終於,一個警察隊長兩手空空地跑了出來:「報告廳長,報告署長,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現!」
吳二的臉立刻拉長了,沒有了昔日的恭敬,眼神淡漠,淡淡地說:「爺,我們這行生意有個規矩,概不賒欠,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不例外。」
晁信義顫聲道:「紅……藍……」
晁承志苦著臉,嘆息了一聲:「兄弟,錢又花光了,你救個急。」
王連旺遲疑了一下:「這……從何而說起呢?」
一大群人圍成一團,議論紛紛,多是惋惜聲:「不行了,哎呀,這是誰家的媳婦?」
「又來了。」花紅藍說,「我從來沒有怨過你。」
王胭脂眼前一亮:「他呀?聽說他已經聯合了很多家小胭脂坊,準備辦家工廠呢!」
王小三如被人猛烈地擊打了一拳,站著不動了,心中想,是啊!她是大小姐,我只不過是一個司機,她要做什麼,想做什麼,我能怎麼樣?
這兩件事情都不容易做到,需要機會,兩個人一起等待機會,暗中來往,一直到今天,神不知鬼不覺……
晁信義和花紅藍對望了一眼,兩個人來到水潭邊,有一處光滑的青石板,這是水伯每天打水的地方。
晁承志逃出了幾條街道,坐在路邊喘息,剛剛一坐下,就感覺到骨髓又在蠕動了,煙癮一上來,非吸不可。他身上沒有錢,也沒有值錢的東西可當,更不能借到錢。
京西胭脂鋪。
劉玉芬口袋裡有些錢,那是一家人的生活費用,怎麼能給他拿去吸鴉片。劉玉芬心中一急,拼力反抗,手中握著的針刺在晁承志手上。晁承志負痛,大叫一聲,鬆了手。
「哎喲,我的屁股。」王胭脂說,「你快幫我看看,出血了沒有?」說著,王胭脂側過身,伸手撩起自己的裙子,露出裏面的底褲。
因王胭脂曾經的丈夫是入贅,孩子不僅僅姓王,還跟王家兒孫輩一般稱呼,喊爺爺,而不喊外公。
王連旺瞪大眼睛,仔細聽著。林水兒道:「我想到一個弄垮京西胭脂鋪的方法了!」林水兒從副駕駛座下提出一個用繩子扎著的紙包,冷靜地道:「這裡是十斤鴉片,你拿回去,藏進京西胭脂鋪的庫房,明天中午,警察就會找上門來,從庫房裡搜出這些鴉片。鴉片是政府嚴禁物品,被抓住,晁信義就是死路一條。」
晁信義不為所動:「你這是做什麼?你們不是晁家的人,跪在這裏也沒有用!」
水伯又說了一句:「水裡有毒。」
晁迎春又問:「爹怎麼回答?」
王連旺入贅晁家,感覺自己的地位低下。岳父大人厲害,說一不二;大舅哥聰明能幹;二舅弟留學日本,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老婆強勢,還有一個如花似玉、口齒伶俐的小姨子,甚至連兩個孩子都不跟自己姓。
「我忍,我什麼都忍。」王小三保證說。
晁冬雪雙眉一掀:「什麼小人要陷害京西胭脂鋪?」
晁承志魂飛魄散,只能喊:「胡七爺饒命。」
晁信義站在潭水邊,冷笑了一聲:「這人真捨得下本錢,這麼大的一潭水,他都下了毒,這需要多少毒藥呀。我只是很奇怪,這下的究竟是什麼毒藥?」
晁承志不為所動,跑到吳二的煙館享受去了。
晁冬雪看了看他,問:「嫂子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周署長忙道:「晁掌柜的,我們只是例行公事!」周署長想得簡單,京西胭脂鋪是何等家業,整個中國的胭脂行業,那是穩穩地坐著頭把交椅,不說富可敵國,機器一開,就是黃金萬兩,有必要去弄鴉片嗎?他根本不相信晁信義會私藏鴉片,卻沒有想到有人栽贓嫁禍。接著說:「我們來搜查一下。」
「嫂子!」晁冬雪哭喊了起來,撲在嫂子身上。
林水兒慢條斯理地回答:「想給你送一條財路,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王胭脂想,他既然知道了,索性不用隱瞞什麼了,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看見了又怎麼樣?」
終於,裏面搜查的警察都空手而出,報告宋廳長:「什麼都沒有找到。」
王胭脂也迷惑了,道:「奇怪,那會是什麼人呢?」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道:「會不會是吳天他們幾個?」
王連旺又說:「好毒!」
晁信義目光冷冷地落在晁迎春和王連旺的身上,兩個人一人身邊一個孩子,都低頭哄他們。
晁信義立刻變色。
對於王連旺來說,晁迎春是妹妹,可王胭脂不是,所以,他在心裏默默地喜歡王胭脂。然而,王胭脂喜歡的是晁承志,晁承志也喜歡王胭脂。兩個人一度十分熱烈,進入高中后,兩個人還常常偷偷幽會。王連旺自知身份,只好將這種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
「這位大人是?」晁信義經歷過許多事情,逢危不亂。
晁冬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不滿地道:「看你那表情,是想真在家裡搜查些東西出來呀。」
「姑娘是什麼人?」王連旺小心翼翼地問。
王胭脂伸手去摸他的口袋,但被王連旺按住手,嘴在她的脖子上亂啃:「先辦完這個事情再說。」
王胭脂道:「今天你也知道京西胭脂鋪大女婿和我的事情,我是利用他,幫我做點事情,你明白嗎?」
王連旺忙道:「岳父大人,我晚上負責看護,天亮之後我去運水,我辛苦一點兒,沒什麼!」
晁信義冷靜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總要解決,你們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連旺,讓夥計們下午都不做別的事情,好好收拾一下倉庫,我估計,倉庫已經被警察翻得亂七八糟的。」
晁信義威嚴地看了晁冬雪一眼,沒有說什麼。晁冬雪忙向兩個孩子招手:「佳威、佳宜,快到小姑這裏來,小姑帶你們和弟弟妹妹玩!」
王連旺大吃一驚:「什麼?」
林小姐正是林水兒,車上也只有她一個人。她沖王連旺嬌媚一笑:「有財路給你,上車。」
王連旺呆了一呆,拉開車門,坐在她的後面。
王連旺問:「什麼人跟京西胭脂鋪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兩個人一路聊著,到了黑龍潭。
晁承志道:「你給我錢,我就放了你!」
晁冬雪應了一聲:「是,爹。」
晁冬雪不敢說什麼了。
晁信義說:「找個時間,我和淑梅談一次,把家聚認了,再讓淑梅替他張羅一下這件事,你看行不行?」
王連旺眉飛色舞,情不自禁,樂不可支。不過一會兒他又有些迷惑了:「你不也姓王嗎?」
吳二何等聰明之人,立刻看出了他的意思,賠著笑臉,說:「爺,我們這裏的規矩是五十。」
周署長收過晁信義不少好處,對晁信義還算客氣,但那個穿西裝的人顯然比周署長級別高。周署長對那人很恭敬地介紹道:「這位就是京西胭脂鋪的掌柜晁信義。」
兩個孩子拿起筷子吃飯。晁信義吃完之後,先到後院去查看了一下。王連旺也跟在後面,幾次欲言又止。
王家棟說:「第二種可能,他們一直在做這件事。只不過,他們做得極其隱秘,從來沒有被人發現。如果他們能用幾十年時間做一件事,那這個對手就極其陰險,極其可怕。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晁迎春奇怪地問道:「什麼不好?」話音剛落,只見趕車的水伯從車上跌在地上。
王胭脂問:「怎麼樣,出血了沒有?」
晁冬雪不見劉玉芬,驚訝地問:「爹,嫂子呢?」
晁迎春急了:「那是我大哥!」
王家棟說:「下毒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王連旺訥訥無言:「這……從何而說起呢?」他想了想,通常的情況下,他身上也不會帶什麼錢,只有出去的時候才會帶錢。
花紅藍來到店鋪之中,看到晁信義臉色鐵青,也不好問什麼。晁信義嘆息了一聲:「家門不幸!」
王胭脂佯裝生氣,狠狠扭了他一把,罵道:「德行!」
王連旺一怔,想了想說:「大舅哥說得對!」
劉玉芬抬頭道:「爹,我不是要您可憐我們娘仨兒,我只想讓冬雪照顧兩個孩子一天,明天我來接孩子!」
王連旺開始不老實了,手往上移了一大截,早已經不是屁股了,問:「這裏嗎?」
王連旺將手往上移了移,問:「是這裏嗎?」
宋廳長派人從店鋪開始搜查,店鋪里貨物一目了然,很快就搜查完了。然後到前院,前院也是草草搜查就完事。最後到了後院,晁信義才看到廠後門外有十幾個警察。
晁承志道:「我是……京西胭脂鋪的大少爺。」晁承志為了能賒欠一次,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份抖出來了。
王連旺就抱她。王胭脂有些發胖了,身子圓圓的、軟軟的。王連旺抱起她時,自己的身子也一下軟了,結果,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剛一倒地,王胭脂就大聲驚叫。王連旺手足無措,在一旁著急,問道:「怎麼了,有沒有摔著?」
晁信義淡淡地道:「既然沒有老,守幾天夜算什麼呢?」
吳二的煙館在一個四合大院的二樓,北平雖然禁煙,但警察貪污腐敗,只要得到好處,對煙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國民政府也禁煙,可這個政府一直忙於權力鬥爭,今天你打過來,明天我打過去。好不容易清靜一點,又要剿共,多年來戰爭從來沒有斷過,腐敗就像野草一樣滋生。當然,煙館大門緊閉,不是熟悉的客人,是不知道的。
王胭脂正在穿衣服,一聽,停了手,抬頭奇怪地問:「什麼下藥?」
王胭脂說:「我弟弟不肯經商,一心只想畫畫。我爹拿他沒辦法,早就已經發話了,只要他早點結婚,替王家多生幾個孩子,別的都依他。」
吳二得意地翹起大拇指:「吳天吳大哥,我只不過是幫他做事情的。你如果要賒欠,最好去找吳大哥,不過我勸你別去,當心打斷你的狗腿……」
晁家人上下一片喜悅。
劉玉芬出門的時候,兩個孩子還在睡覺,她不放心晁承志,就搖醒了他,問道:「我要出去做活兒,你要不要離開?」
水伯問他:「這些天夜裡發現過什麼沒有?」
這話讓王連旺怦然心動。轉而一想,這話太不可信了,王家哪輪得到她做主?便說:「你不是有個弟弟嗎?」
吳二冷冷地說:「你走吧!」
王府里只有林水兒一個人。
一輛車緩緩地開了過來,車前燈照過。王連旺沒有感覺奇怪,現在的北平城,有錢人買轎車的已經不少了,京西胭脂鋪就有一輛,現在屬於他,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王胭脂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她一哭,王小三慌了神,幾步跑到她身邊,忙問:「大小姐,你哭什麼呀?」
王連旺不動聲色說:「好毒!昨天水裡下毒,今天就要到倉庫藏毒!」他知道想弄垮京西胭脂鋪的人只有王記胭脂坊和林水兒。九九藏書王胭脂不承認在水裡下毒,就應該是林水兒了。
此外,還有一個女人:林水兒。雖然才和林水兒親熱過一次,但這一次頂過和王胭脂的所有。
王連旺狐疑滿腹,悄悄溜到櫃檯前,低聲問晁冬雪:「小妹,這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想到王胭脂承諾他當王記胭脂坊的女婿,王連旺就開心得合不攏嘴巴。此時此刻,他在想三個女人,王連旺一生之中只睡過三個女人。和晁迎春結婚多年,有兩個孩子,感覺和她在一起沒意思。儘管如此,她畢竟是他的髮妻,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一旦當了京西胭脂鋪的掌柜,晁迎春自然就是女主人。至於王胭脂,可以考慮讓她做二太太。如此一來,京西胭脂鋪和王記胭脂坊豈不全都姓王了?
晁承志忙爬了幾步,雙手抱住了王連旺一條大腿,苦苦哀求:「兄弟,我們曾經是好兄弟呀!你給我點錢,救我一條性命呀!」
王連旺笑了:「跟我姓跟你姓都一樣,大家都姓王嘛,同一個姓也有好處哇!」
王連旺頭也不回:「沒跑啥。我先走,你等一會兒再下山,不要一起下山被人發現了。」
「水伯怎麼了?」晁迎春跑過去,只見水伯雙目閉著,嘴唇呈現灰烏色,口中氣若遊絲一般。
「除了史密斯之外,還有一種可能。」王家棟說。王胭脂聽說下毒的事後,已經反覆想過了。她只想到了兩種可能,父親下毒以及吳天那伙人下毒。沒想到,父親還能想到另外兩種可能,看來,姜真是老的辣。她連忙問:「還有什麼可能?」
晁承志腳下一軟,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掌柜的,一次,我就欠一次,救救我。」
黑龍潭在山谷之中,有一道瀑布從上流下。冬天的時候,瀑布幾乎斷流,潭中的水也就少了許多。
花紅藍看了晁信義一眼,不慌不忙地道:「毒才剛剛發作,不會太重,我先給他扎針,然後開藥。」
劉玉芬氣得眼中淚水打轉:「你就剩下四十塊還要去吸?你可以不管我這個妻子,但你怎麼能不管兩個孩子?」
晁承志心花怒放:「好的,說好了,你別說話不算數!」
晁承志渾濁的雙眼放出奇異的光芒,抓了錢,跳了起來,說了一聲:「多謝兄弟!」轉身就跑。
王連旺道:「入殮了,停放在寺廟之中,等她娘家人來。」
那輛車開過京西胭脂鋪店門前之後,停了下來,一個女人下了車,向王連旺招了招手。
宋廳長疑惑地道:「什麼都沒有發現?」
王胭脂說:「您的意思是說,他們為了京西胭脂鋪的配方?」
王胭脂氣憤地說:「父親,別慣她,一直這麼慣下去,會慣壞了他!」
王胭脂一邊扭動身子,一邊亂叫。
這條毒計是王胭脂教給王連旺的。
晁佳美也跟著說:「我想佳宜姐姐了。爺爺,姐姐為什麼不回家呢?」
王連旺說:「冤家,想死我了,我以為你不來了?」
二奶奶聽到孫子的哭聲,忙出來,從王家棟手中接過孩子,又親又吻。王大寶在奶奶的懷中大聲說:「媽媽壞……媽媽壞……」
晁承志連聲說不敢。
晁承志倒頭就睡,劉玉芬也沒有說什麼。
晁信義用手抹了一下額,居然有些冷汗:「好險,京西胭脂鋪差一點兒就毀了!」
林水兒聽到王連旺的呼吸粗重起來,他的聲音也變了調子:「我想要……女人……」
「什麼人?」王連旺喝道,一手舉著木棍,一手拿著電筒,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王家棟嚇了一跳:「你說什麼?下毒?不是你乾的?」
王連旺揉著揉著,就將手伸進了禁區。
周署長滿臉是笑:「我早就說過了,晁掌柜是正經生意人,怎麼可能私藏鴉片?這一定是有人惡意誣陷。」
王連旺加快腳步,走到店鋪前,只見那些警察三三兩兩坐著,說說笑笑,晁冬雪在店鋪里,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晁迎春心中一陣激動,這麼忠厚老實的男人,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王連旺在寺廟裡處理劉玉芬的後事,忽然想起,昨天深夜他拿回了鴉片,藏在京西胭脂鋪的倉庫之中。今天將有警察上門搜查,只要警察一上門,晁信義就完蛋了,到時候他想辦法除掉晁承志,就名正言順地成為京西胭脂鋪的掌柜了。
劉玉芬從廚房裡端出一碗飯,半碗青菜,放在床邊一個用幾塊木板釘成的桌子上,說:「承志,你吃點吧!你從昨天晚上十點回來,一直睡到了現在。」
水伯站了起來,手裡拿著煙斗,王連旺站在他身邊,手裡拿著電筒、木棍。
晁承志進了院子,想到身上沒有錢,手就不由自主地在口袋裡摸了一下。
王胭脂說:「這個人我以前還真沒重視,父親您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
王胭脂小心地看了看四下,沒有別人,湊邁父親幾步,壓低聲音說:「父親,昨天有人在京西胭脂鋪運水的黑龍潭下毒了,不會是您背著我乾的吧?」
王連旺正色道:「你要多少錢?」
宋廳長眼睛溜溜一轉,手一揮說道:「再搜查一遍!仔細搜查,不放過任何一寸可疑之處!」
花紅藍把金針準備好,吩咐把水伯的衣服解開,在水伯的胸口、肩膀、脖子、臉上扎了十幾根。水伯幽幽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望著滿屋的人,說了一句:「水中有毒。」
晁承志一聽,渾身一個激靈,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他抬起頭來,看到穿著長袍馬褂、戴著瓜皮小帽、嚴肅得如一塊生鐵的王連旺。
林水兒說:「就這麼簡單!」
王胭脂跟王連旺並不完全是陰謀。王胭脂是個在這方面慾望很強烈的女人。她的第一次給了晁承志,那時她才十四歲。晁承志後來離開了她,除了兩家關係特殊之外,可能還有一個更隱秘的原因——怕她。
王家棟顫聲道:「我的兒,父親也一直這麼慣你的。我的孫兒還這麼小,你就狠得下心來打,從小到大,我可沒打過你!」
王連旺道:「這……從何而說起呢?我們是兄弟嘛!」
晁信義淡淡地道:「走了!」
晁冬雪無意之中一抬頭,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牽著兩個孩子向京西胭脂鋪走來。
晁承志說:「我身上只有四十塊,就差十塊,你借我十塊,下午就還你!」
花紅藍神色凝重地說:「我也不知道下的究竟是什麼毒藥,但我知道,下毒的人是站在這塊石頭上下的毒,而且,下毒的人熟悉水伯的一舉一動,也許在水伯來到這裏打水的前一刻,他才剛剛下了毒,並且躲在旁邊偷偷地看。」
晁信義又道:「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起來去運水!」
王連旺忙道:「岳父大人沒有老。」
後來,事情的發展可以說天翻地覆。王連旺的父母相繼去世了,王連旺還沒有成人。父親臨走之前,將王連旺託付給晁信義,晁信義當場答應招王連旺入贅。王連旺一直不喜歡這個妹妹,因為妹妹老是欺負他。可這件事,無論是他還是晁迎春,都無力改變,哪怕晁承志後來和王胭脂鬧翻,娶了劉玉芬,王連旺也只敢在心裏想一想王胭脂,不敢有任何表露。
「辛苦了一個晚上,怎麼會不累呢?」晁迎春心疼地道。
劉玉芬爬起來,一頭撞在晁承志身上,把他撞倒在門口。劉玉芬撲上去,又哭又打。兩個孩子聽到哭聲,跑過來看到父母在打架,也被嚇哭了,一起喊:「爹不要打媽媽,爹不要打媽媽。」
兩個孩子掙脫了劉玉芬的手,歡快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爺爺,小姑。」
王胭脂倚在樹上,嘻嘻直笑:「男人,都是吃不飽的狗,看你那個樣子,多少天沒吃了?」
王連旺一顆心怦怦直跳,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他問:「姑娘找我有什麼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晁佳豪的身上。
林水兒把車往前開了一段,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了車。
王連旺看了一眼,頓時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她已經不相信他說的話了:「沒有錢,一毛錢也沒有!」說完轉身就走。
王胭脂說:「晁家到底和王家不同。若是王家的女婿,王家會當神仙一樣供著。要不,你乾脆當王家女婿好了。」
吳二大喊了一聲:「來人呀!」
晁信義點了點頭,對王連旺道:「你去外面看著拉回來的水,不要放出來,不許任何人動。」
晁承志道:「晁承志。」裏面傳來划火柴的聲音,蠟燭亮了,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劉玉芬看清楚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才讓他進了屋。
王連旺知道他煙癮犯了,但臉上卻裝出什麼也不懂的樣子:「大舅哥……這從何而說起呢?岳父大人說,你已經不是京西胭脂鋪的人,你的所作所為都與京西胭脂鋪無關。」
王胭脂問:「目的是什麼?」
王連旺一雙眼睛變得火辣辣的,肆無忌憚地盯著林水兒的臉,舌頭舔舔嘴唇。
晁迎春定了心,扭頭一看,拉水的馬車衝進了後院。
晁信義看了劉玉芬和兩個孩子一眼,淡淡地道:「你們已經不是晁家的人,還回晁家做什麼?」
晁信義哈哈一笑,說:「宋廳長,公事公辦,秉正執法,正是為國為民的好官,請客廳小坐,喝杯粗茶!」
晁冬雪眼神黯淡,垂下眼帘。
晁信義幾乎可以斷定,如果家中真有鴉片,一定藏在倉庫之中。可鴉片是什麼人、以什麼方式藏進去的呢?
王連旺坐在林水兒的身後,低聲問:「姑娘,我已經把京西胭脂鋪的胭脂配方給了你,你又找我做什麼?」
周署長一個勁兒地對晁信義說:「例行公事,例行公事。」
晁承志煙癮正在發作,為了要錢吸大煙,變得格外兇狠,他把劉玉芬打倒在地,搶了錢就跑,身後傳來劉玉芬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這個畜生,我娘仨兒怎麼活呀?」
晁承志抬起頭,發現正對著床的牆壁上掛著一個鏡子,鏡子之中,是一個臉色蠟黃、鬍子拉碴、兩眼憔悴、頭髮紛亂的人。
晁信義脊背冷汗直冒。
晁承志臉上擠滿了笑:「掌柜的,我是有錢人。」
晁冬雪明白了爹的意思,口裡沒有說什麼,心裏還是擔心嫂子一家人,也就忙往東追了出去。
王連旺低聲回答了一句:「是,岳父大人。」
王胭脂在後面問:「跑啥?」
晁承志怒吼了一聲:「快點!」
王小三摟住她,把嘴巴湊過來,垂涎三尺道:「我現在就想。」
王連旺說:「行。」
另一方面,她接近王連旺,確實有其他目的,她要搞垮晁家,要讓晁承志為拋棄她付出慘重代價。掌握和控制王連旺,是她搞垮晁家計劃的一部分。
王連旺說:「水伯回來了,我幫水伯將水抽到池子里就去休息。迎春,你別管我了!」
張淑梅、晁迎春、晁冬雪都從前院走到店鋪之中,晁冬雪看到這麼多警察,吃驚地道:「爹,發生什麼事情了?」
王大寶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王連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豁出去了!」他還在說,林水兒已從前面鑽到後座上,無須言語,王連旺就開始行動了,他滿足的時候大叫了一聲:「值得了,就是死也值得了!」
晁冬雪斜了他一眼:「我們家誰藏鴉片呢?怎麼可能搜查到。如果真的搜查到了,京西胭脂鋪豈不大禍臨頭?」
王家棟嘆息了一聲說:「這個美國人野心勃勃。如果他真的搞垮了京西胭脂鋪,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我們。」
不過,林水兒這個女人的身份特別,到底是哪一路神仙,為什麼要置京西胭脂鋪于死地,王連旺至今還沒有想清楚。
晁冬雪已經跑出門,抱起跑在前面的佳威,回頭喊道:「爹,佳威回來了……」
王胭脂嬌嗔地擰了一下他的胳膊:「是你姓王,我剛好也姓王,孩子先跟你姓,然後才跟我姓。」
王胭脂還拋出更厲害的一招:「以後我們生的孩子,跟你姓王。」
十幾個警察開始進入各個房間搜查。晁信義心中忐忑,眼睛卻如鷹隼一般,仔細地盯著那些警察。至少,不能讓警察身藏著鴉片進入京西胭脂鋪搜查。這些警察目的很明確,在別的房間搜查很快,最後全部湧入了倉庫。
「跳井的是大少奶奶?」
王連旺和林水兒是幾個月之前認識的。那天,王連旺剛剛和王胭脂在一家客棧幽會了出來,他不敢走正門,而是從側面一扇小門出來,先看看兩邊有沒有熟人,剛準備邁步走開,聽到有人和他說話。
晁冬雪低聲驚叫了起來:「嫂子、佳威、佳宜。」
林水兒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王胭脂和你的關係已經有了幾年,她就是想得到京西胭脂鋪的配方,還有就是弄垮京西胭脂鋪,讓你入贅https://read.99csw.com王家,做王記胭脂坊的掌柜。」
水伯艱難地睜開眼睛,伸出手,顫抖著,指了指,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水……」人就昏迷過去。
王連旺走的時候還對晁信義說:「岳父大人,水伯說了水中有毒,可能是運回來的水中有毒,要小心呀!」
晁冬雪疑惑地望著父親,只好走了進去。
「大舅哥?」王連旺吃了一驚,「你怎麼來了?」
花紅藍扎了十幾針,拔出金針之後,裏面流出黑色的血。花紅藍低聲對水伯道:「井松哥,你放心,你中的毒沒有大礙,我開幾服藥,吃了就好!」
王家棟心疼孫子,忙把孩子攬入懷中,心疼地道:「我的孫兒……」
晁冬雪擠進人群,只見一個女人渾身濕漉漉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旁邊幾個年輕人,有一個人身上也是濕透了,不遠處就是一口一丈見方的大井。
「嫂子!」晁冬雪搖晃著劉玉芬的屍體。
王連旺悄悄地往一邊挪了挪身體。
花紅藍默默地望著遠方。
王連旺心中忐忑不安,看這個情形,就是搜查到鴉片也被擺平了。他裝出畢恭畢敬的樣子,雙手抱拳,送二人出去。
晁信義擺了擺手說:「井松哥,你放心,事情會水落石出的。」停頓了一下,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幾十年了,京西胭脂鋪什麼風浪沒有見過?這點小把戲,我晁信義還真沒有放在眼中。」
王胭脂是王記胭脂坊的少掌柜,王連旺是京西胭脂鋪的入贅女婿,本來是誓不兩立的對頭,怎麼就糾纏在一起了呢?
王大寶玩得正高興,很不情願地撅起嘴巴:「不,我要和爺爺玩,不和二奶奶玩!」
王胭脂說:「可是,疼死我了,快幫我揉揉。」
王連旺正色道:「您說得對!我這就去巡查。」
王連旺想,她什麼都知道了,索性坦然承認:「你說得對!」
王連旺辦完事情后,趴在王胭脂胸脯上喘息。王胭脂騰出手來,摸出他上衣口袋裡的紙,打開看,心中暗喜,那的確是做胭脂水粉的配方。
宋廳長向晁信義解釋道:「晁掌柜的,我們是接到線報,事情重大,不能不來搜查。」
吳二白了他一眼:「既然是有錢人,為什麼還要賒賬?」
一個時辰不到,晁承志回來了。他說要去找活兒干,是一時良心發現,是內疚,覺得自己是一家之主,應該擔起養家糊口的重任。但這麼多天來,他天天到吳二的煙館吸鴉片,已經上了癮。沒上癮的時候,他還能控制自己;毒癮發作的時候,彷彿骨頭之中有千萬條蟲子在吞噬著,良心、責任、親情,統統飛到九霄雲外。
晚上,晁信義一家圍著桌子吃飯,晁信義、張淑梅、晁迎春和王連旺一家四口,還有晁冬雪、花紅藍,一共八個人,圍著大圓桌子,顯得冷冷清清。「吃飯。」晁信義端起飯碗,威嚴地掃了大家一眼,說。
王連旺假裝大驚失色:「搜查到了沒有?」
張淑梅點頭答應。
晁信義抬頭瞪了她一眼,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卻對晁冬雪道:「她往東邊走了。」
王連旺趕著馬車,哼著快樂的小曲子,揚長而去。
什麼人要對京西胭脂鋪下毒手?是王記胭脂坊嗎?對王記胭脂坊和王家棟本人,他是越來越看不清了。按說,多年前他們就已經罷戰,沒想到現在又烽煙再起,到底所為何事,他至今還沒有完全弄明白。轉而一想,王家棟這個人鬼點子是多一些,但還不至於狠毒到栽贓嫁禍的程度吧。如果不是王家棟,那又會是誰?
胡七得意地雙手叉腰:「諒你也不敢!」一時性起,解開褲子,對準他撒了一泡尿,才滿意地哈哈大笑著離開。
花紅藍欲回到後院製作室,卻看到幾輛三輪警車呼嘯著衝到京西胭脂鋪店門前。十幾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跳下車,其中四個端起槍,負責在門兩邊警戒。
那個人的目光落在晁信義身上,一雙精明的眼球在薄薄的鏡片後面滾動。
王胭脂不喜歡兒子,兒子一直跟爺爺和奶奶們長大,和她不親。王胭脂見兒子不聽話,抬手就打了兒子一巴掌,喝道:「滾去跟二奶奶玩!」
「可我這心裏痛啊。」晁信義道,「不知是不是人老了的緣故,總是想起從前的很多事。這一生只有兩件事讓我心裡不安。一件是為了爭奪皇宮的專供權,害了王記胭脂坊,差點讓他們滿門抄斬。另一件事就是對不起你。」
晁迎春今天沒有感覺到他的這句話有多麼令人厭煩,走到他身邊,給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他雜亂的衣領,柔聲道:「連旺,早點休息,別累壞了!」
劉玉芬大哭起來:「這是我們娘仨兒的活命錢,你這個畜生!」轉身就瘋狂地扑打晁承志。
花紅藍站在晁信義身邊,默默地望著他,心中為京西胭脂鋪祈禱。晁信義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慌亂,讓她的心也平靜了不少。
晁信義說:「吃飯就乖。」
王連旺心中一慌,說:「那也是我的大舅哥。可是,這能有什麼辦法呢?岳父大人說一不二!」
晁承志面如土色,雙手亂搖:「胡七爺,我不賒賬,我不賒賬。」
劉玉芬多問了一句:「你是誰?」
兩個孩子膽怯地望著晁信義,不敢動。劉玉芬推了兩個孩子一下,兩個孩子爬起來就跑到晁冬雪的身邊。
晁承志已經厚顏無恥了,居然說得條條在理:「兄弟,你也知道,吸那個東西,開銷很大。我又沒有回過家,回家你大舅嫂會和我吵鬧。女人家沒個主見,煩死了。天天在煙館里吃喝撒拉開銷更大了。」
晁迎春低聲說:「會回來的。」
毀了他,也就毀了京西胭脂鋪的一部分。
王小三心裏一陣憤怒,一陣悲哀。
王家棟肯定地說:「是。」
晁信義臉色一沉,冷冷地道:「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他已經不是京西胭脂鋪的人了。」
林水兒轉身,飄然而去:「請跟我來!」
宋廳長對京西胭脂鋪也有所聞,能把店鋪開這麼大,跟北平各方勢力的人物都有來往,如果沒有證物,也不能得罪。宋廳長臉色變得柔和了許多:「晁掌柜的,我們只是例行辦事,讓你店裡的夥計全部站到院子之中,讓我們的人搜查一下。」
晁信義神色不變,淡淡地道:「他們已經不是晁家的人,也不是晁家人推下井去的,是死是活,與晁家有什麼關係?」
王連旺心有餘悸:「水伯,那天幸好您喝了幾口水,要不,後果不堪設想。」
王連旺雙眉一皺:「你先放了我!」
王胭脂說:「不會吧,我看他們那幫人挺講規矩。」
王家棟說:「松下妝品的產品,其實是有重大缺陷的。他們用的是化學藥品,價格低廉,剛開始用的時候,效果明顯。可是,如果長期使用,對皮膚的損害非常之大。你看看現在的女人,到了中年之後,皮膚沒有一個好的。為什麼?全是被松下妝品的化學藥品腐蝕的。可這些人還不知道。松下妝品肯定知道這一點,也知道京西胭脂鋪和我們用的是純天然材料,沒有副作用。」
王胭脂一驚:「那如何是好?」
晁迎春走到後院京西胭脂鋪廠,準備開工。守護了一個晚上的王連旺還站在廠門口,看了她一眼,憨厚地笑了笑。晁迎春見他的眼圈之中有些血絲,臉色蠟黃,心中一陣內疚。
王連旺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便說:「就這麼簡單?」
王家棟心有餘悸:「正所謂見招拆招,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他出什麼招。只要他出招,我們就能想到應對的辦法。」
王胭脂頭也不抬,一邊哭,一邊說:「我傷心呀!我命苦呀!我要承擔王家那麼大的家業,沒有人能幫助我,沒有人能理解我。」
晁迎春聽了,默不做聲,人也坐到床沿上,眼淚簌簌滾落。
「什麼人?」王連旺警覺地低聲喝道,手電筒一亮,人也就追了過去。王連旺身體強壯,膽子不小,手中又有一根木棍,自然不會害怕。
他跪爬了幾步,雙手抱住了吳二一條大腿。吳二不為所動,一聲冷笑:「我告訴你,想在這裏打秋風,你找錯地方了,你知道這裡是誰的煙館?」
王家棟低頭苦苦思索了一陣,緩緩抬起頭問:「你注意過那個美國人史密斯沒有?」
「果然有毒。」晁信義說。
旁邊有些人認識晁冬雪,議論紛紛:「這不是京西胭脂鋪的二小姐嗎?」
水伯休息了兩天,就堅持運水了。他運回的水花紅藍都要用銀針檢查,確信無毒之後,才用於胭脂水粉製作。王連旺仍舊晚上守夜,白天睡一會兒覺,忙前忙后,盡心儘力,從無半句怨言。
王連旺死心塌地跟了王胭脂,要正大光明入贅王記胭脂坊,王胭脂給他開出了兩個條件:第一,搞垮京西胭脂鋪;第二,拿到京西胭脂鋪的胭脂配方。
倉庫內,王連旺沒有發現自己藏的鴉片,那些鴉片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花紅藍沒有說什麼,上了水車,坐在晁信義身邊。晁信義趕著馬車出了門,在一個排水溝邊把車裡的水放光。裝水的木桶下面有一個放水口,是個竹筒,運水的時候用塞子塞住。趕著空車,馬車就快了許多,一路上就顛簸了起來。
林水兒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包來,拉開包,裏面是一沓沓鈔票。那麼多的錢,足以背叛一切。
晁承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感覺煙癮慢慢從心裏往外躥,上午不去吳二的煙館熬不過去,於是厚著臉皮繼續道:「給我十塊錢,我再吸一回,明天我就戒煙。」
王連旺張口結舌,呆了一呆,迅速穿上褲子,就往外面跑。
王連旺畢恭畢敬道:「岳父大人說得是,我立刻去辦!」
警察們各自上車,耀武揚威地走了。
林水兒點了點頭。
兩個孩子站在門外,默默地看著父母。
前年夏天,水伯病了,重感冒,王連旺就替水伯拉水。第二天,裝滿水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王胭脂極其突然地出現在他面前。王胭脂主動和他打招呼:「這不是連旺嗎?怎麼是你拉水?」
宋廳長看晁信義沉默,冷笑道:「晁掌柜的,你是不是心虛呢?如果真有,就把鴉片拿出來,我會考慮你一個自首的情節,寬大處理。」
王連旺張口結舌:「這……從何而說……起呢?」結結巴巴說完這話,王連旺才猛然醒悟,晁信義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詭計,心中就坦然了。
晁信義坐在店鋪的茶几前,晁冬雪忙走過去,站在父親身後,一邊給父親揉肩,一邊問:「爹,您怎麼打發走……他們的!」她本來想說宋廳長和周署長是瘟神的,但這樣說,未免無禮,才忍住沒有說。
大樹後面是一個女人,紅唇如火,丹鳳眼如梭,穿著華貴的大衣,脖子上還戴著一條金項鏈,不是別人,正是王記胭脂坊的少掌柜王胭脂。
王連旺運第三趟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平常的人一天只能運三趟,不過京西胭脂鋪的水伯一天可以運四趟。起先,京西胭脂鋪的生產用水都是從玉泉山運來,用水量大,需要好幾個人拉。後來,家裡安裝了自來水,工廠又遷出去了,只有製作室必須用玉泉山的水,量就少了下來。現在,水伯每天也只需要運三趟水。
王連旺囁嚅著:「這……從何而說起呢?」晁信義淡淡地看著他,沒有說話,王連旺就繼續說下去了:「岳父大人,我聽人說,大舅哥吸上大煙,天天吸,不管家,不管兩個孩子,還打大舅嫂。」
「你媽呢?」晁承志問。
吳二鄙夷地看了晁承志一眼,冷笑道:「把這個癟三趕出去,別讓他在這裏搞事,影響我們的生意。」
京西胭脂鋪,早上。
劉玉芬見他呼吸急促,有氣無力,吃了一驚:「你要錢做什麼?」
晁承志道:「兄弟,給我錢,快點給我錢。」
王連旺打開後院的門,走到外面,準備圍繞京西胭脂鋪查看一圈。他剛出去,就看到一個人影一閃,不見了。
「先生,請留步!」林水兒白色衣裙,宛如仙子,蓮步生香。
那個人影躲藏在一個巷道的角落裡,王連旺沒有看清楚他的臉,卻看到了他的衣服,是件西裝。那人也並沒有想逃跑的意思。
晁承志揚了揚手中的鈔票:「我不賒賬,我有錢。」
王連旺一口應承,回答:「成交,不過事情需耐心等待。」
晁承志很失望:「你手中有多少呢?」
水伯又道:「大姑爺呀!你晚上巡查的責任非常重要,不可疏忽呀,萬一有個什麼歹人起了歹心……」
王連旺看了看說:「四十。」
晁承志被胡七提著,掙扎不脫,只能不停討饒:「胡七爺,我沒有賒賬,你放我一條生路。」
王家棟將當年京西胭脂鋪遭難的事又說了一遍。不過九-九-藏-書,以前說,他沒有提起自己救松下長生,以及八國聯軍過來時,松下長生幫王記胭脂坊的事,更沒有提到自己對松下長生的懷疑。這次,他完全說清楚了。他說:「我越想,越覺得當年滅晁家的是松下妝品。只不過,我一時沒有想明白,松下妝品為什麼要滅晁家。松下妝品的產品在中國鋪開之後,我開始意識到他們的目的了。」
王連旺暗暗好笑:老子什麼不知道,還要你們這些窮人說?老子很快就要成為大掌柜了。
王連旺恭敬地回答說:「水伯,您說得對!」
王家棟擺了擺頭說:「你哪裡知道,是條蛇都咬人啊,而且,那些隱瞞得越深的蛇,咬起人來更致命。」
不光晁承志怕她,她後來的丈夫也怕她,她似乎永遠都吃不飽一般。丈夫離去之前,她不敢結婚了,她怕再送一個丈夫走。可是,她需要男人,一個男人根本滿足不了她,她就同時和很多個男人來往,這些男人都成了她的工具,不僅是洩慾工具,也成了她商場作戰的工具。
晁承志來到後門,敲了敲門。門拉開了一條縫隙,露出吳二一張笑臉:「爺,您來了呀,快請進。」
林水兒淡淡一笑:「我想再合作一次!」
王連旺戀戀不捨:「下次再找機會,京西胭脂鋪這些天有些亂。對了,你昨天在黑龍潭下毒,鬧得老頭子心裏不好受,哈哈。」
京西胭脂鋪一片靜謐。王連旺巡查一番之後,回到後院。後院馬棚邊是水伯的房間,房門外有火光一閃一閃。
「如果是我,我還問您幹什麼?」王胭脂說,「什麼人對晁家這麼大的仇恨啊,真是怪事。」
晁承志繼續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兄弟,你再借我點錢。」
晁承志睡眼矇矓,把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給我十塊錢!」
晁承志已經很多天沒有回過劉玉芬住的房子,有錢的時候,他吃住都在吳二的煙館。
王連旺手慌腳亂地扒她的裙子,說:「少說話,多辦事。」
晁承志急道:「你身上怎麼能沒有錢呢?」
胡七大手一伸,抓住晁承志的衣領,如提了一隻雞一般拖到了門外。
王連旺一邊脫衣服,一邊回答:「說過了。」
晁信義大吃一驚:「什麼?有人舉報京西胭脂鋪私藏鴉片?我京西胭脂鋪堂堂正正,遵紀守法,怕是有人故意陷害,栽贓嫁禍!」
王連旺回答道:「是,岳父大人!」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晁信義,確定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秘密,才進入後院,招呼夥計們整理倉庫。
晁家上下的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難道你沒有看到我是一個女人?」林水兒撲哧一笑,百媚頓生。王連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這個女人的美麗簡直是不可方物。
張淑梅從卧室里慌忙跑出來,一把摟住兩個孫兒,喜極而泣:「我的孫兒呀,想死奶奶了!」
晁信義聞聲趕來,臉上神色沒變,只是冷靜地看了看花紅藍和躺在床上的水伯。
噩耗很快傳到了京西胭脂鋪,張淑梅和晁迎春哭喊著跑到井邊,晁信義在店鋪之中一言不發,王連旺站在岳父身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岳父的神色,低聲道:「岳父大人,大舅嫂投井而死,這該從何而說起呢?」
晁信義心中暗暗叫苦,看這個情形,後院里應該藏有鴉片,否則,緝毒廳不會這麼大陣仗。如果真有鴉片,該如何是好呢?
花紅藍理解晁信義,臉上看起來漠不關心,心中在意,且默默忍受,本想安慰他一下,但又覺得此時此刻,自己來安慰顯得不合適,也就沒說什麼了。
晁信義對張淑梅笑了笑,道:「淑梅,等一下連旺把井松哥的葯抓回來之後,你幫忙煎熬一下,我和紅藍到水源處查一查!」在晁家上下,晁信義、花紅藍、張淑梅,三人對水伯不稱水伯,而是稱他為井松哥。
晁信義和花紅藍站在潭邊,只見潭中翻著一些魚肚,一些魚在有氣無力地游著。
張淑梅和晁迎春,晁冬雪只是震驚,沒有害怕。
王連旺理解他的心情,在京西胭脂鋪待了三十多年,這裏也算是他的家了。但畢竟,他只是一個工人,有些憂愁煩惱是免不了的。
宋廳長有些尷尬:「沒有!」
晁迎春走過去,低聲問:「連旺,累了嗎?」
王連旺不動聲色說:「姑娘究竟是什麼人?」
晁冬雪道:「今天上午的事情呀,那麼大的事情。」
王連旺看到水伯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吸煙。水伯煙癮不大,可吸可不吸。王連旺走了過去,低聲問:「水伯,您還沒有睡覺呀?」
晁信義微微變色,這些警察他認識兩個,一個是西城警察署周署長,還有一個隊長。但被人簇擁在最中間,戴一副金絲邊眼鏡、穿西裝、系領帶的人,他卻不認識。
晁信義已經走了出來,站在店鋪門前,冷淡地看著劉玉芬和兩個孫兒,說:「冬雪,你回店裡,這裏沒你的事情!」
王小三蹲下去,伸手抱住她,王胭脂身體一軟,就靠在他的肩膀上:「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不知道幫我做點事情呀!」
王連旺臉上露出奸詐的笑容,他給晁承志錢,並不是幫助他,而是要徹底毀滅他。
王連旺脫口而出:「我不要錢!」
胡七大步流星,走到大街上,把晁承志往地上一扔,抬腿就踢。晁承志躲閃不及,只能雙手抱頭,大喊饒命。
王小三很不情願。
「爺爺,我好想和佳威哥哥一起玩,佳威哥哥什麼時候回家呀?」晁迎春的兒子晁佳豪忽然問晁信義。
王連旺心中一緊,這不像搜查出鴉片的樣子呀,如果搜查出鴉片,晁冬雪還能如此悠閑?可他昨天夜裡明明把鴉片藏進了倉庫呀!
晁信義點了點頭:「但他沒有想到,井松哥居然喝了水,否則,我們就用有毒的水做了水粉,後果不堪設想!」
林水兒笑道:「反正你已經背叛了晁家,一樣東西,你賣了兩次,而且是兩次好價錢,何樂而不為呢?」
一看到錢,吳二立刻換了笑臉:「爺,裏面請。」
與此同時,一個夥計從前院跑進店鋪,大驚失色道:「東家,後院來了很多警察,把門堵起來了。」
晁迎春也躺在他身邊。
王連旺忙問了一句:「水伯,什麼水裡有毒?」
王連旺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之中,一棵大樹後面伸出一隻手,手裡揮舞著一個白色的手帕。
深更半夜,晁承志敲門,裏面傳來劉玉芬顫抖的聲音:「誰?」
晁信義身邊是花紅藍,花紅藍正準備去倒茶,宋廳長手一伸,止住了,不冷不熱地道:「我們不是來喝茶的,晁掌柜的,我們緝毒廳接到線報,說你京西胭脂鋪藏有鴉片,政府大力禁煙,私藏鴉片是重罪。」
花紅藍說:「你到車上,用我的銀針試探一下,水中有沒有毒。」
店鋪門口,劉玉芬給晁信義磕了三個頭,一言不發,站起來就走。晁信義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泛起一絲痛楚之色。
晁冬雪說:「爹,您看看。」
林水兒微微一笑:「我的目的和王胭脂一樣,得到京西胭脂鋪的配方,弄垮京西胭脂鋪!」
王胭脂點了點頭:「那還有誰呢,而且這麼歹毒!」
王連旺一邊用水桶提水,一邊東張西望,口中念念有詞:「這個冤家,怎麼還不來呢?」
王連旺是王玉堂的兒子,而王玉堂是京西胭脂鋪的總技|師,在京西胭脂鋪地位很高。而王連旺比晁承志還大一歲,當年,晁承志、晁迎春上學讀書,就由王連旺領著。王胭脂比晁承志小,卻比晁迎春大,而王家只有這一個孩子,顯得很孤單,常常和晁家的孩子在一起。
「聽說大少爺被晁掌柜趕出了家門。」
晁冬雪沉默不語,嫂子死了,她心中難受,嫂子娘家人來討說法,勢必要和家裡人發生衝突。這個時候,她就恨大哥不爭氣。
王胭脂定了定心,淡然一笑:「你看見什麼了?」
劉玉芬的淚水涌了出來,以前和晁承志一吵架,他良心發現的時候總說要戒煙,可事情一過,他就不戒了。
王連旺道:「沒,沒有。」
他揉了幾下,王胭脂說:「錯了,不是那裡,再上一點。」
王連旺大驚失色:「昨天不是你們在黑龍潭下的毒?水伯中了毒,今天才沒有來運水的!」
晁信義進入水伯的房間,水伯聽到他的腳步聲,掙扎著坐了起來,幫忙照顧他的下人攙扶著他坐起來,讓他靠在床頭。
劉玉芬吃了一驚,問:「什麼?」
這一次,王連旺的口頭禪冒出來了:「這……從何而說起呢?」
「這麼快就把錢花光了?」王連旺心中希望晁承志越墮落越好,他也知道,晁承志在錢花光之後還會來找自己。毒品上癮的人,是會失去禮義廉恥的,為了錢,什麼都不管不顧!
王連旺聽在耳朵里,並沒有回頭,心中卻得意非凡,既然不是王家下的毒,就一定是另外一個女人下的毒藥,王連旺的秘密很多,還有一個秘密連王胭脂也不知道。
王胭脂因此上車,可是,她試了幾次,竟然上不去。王連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王胭脂轉頭對他說:「你就不會幫我一把?」
王胭脂揚手又要打一巴掌過去,被王家棟攔住了:「我的兒……你發這麼大的火幹嗎呢?」說著示意把孩子抱走。
王連旺想了想說:「這從何而說起呢?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不過,有人既然對京西胭脂鋪下毒,沒有達到目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王連旺繼續說:「岳父大人今天晚上守夜,讓我明天去運水!」脫了衣服,上了床,規規矩矩地躺下,給晁迎春留了一大半的空床。
胡七一邊踢他,一邊怒罵:「以後還敢不敢來賒賬?」
王連旺嘆息了一聲:「大舅哥,我可以給你錢,誰讓我們是兄弟呢?但是,你不能告訴別人。要是被岳父大人知道了,我可就徹底完蛋了!」
王連旺沉默。
王家棟搖了搖頭:「吳天他們就是為了錢辦事情的,沒人給他們錢,他們不會做呀!」
花紅藍說:「上次去滄州的路上,我和他談過,他心裏好像有點動容。」
兩個孩子連連點頭:「我們乖。」
晁家人個個沉寂不語。宋廳長臉上本來很自信,但倉庫里那些警察遲遲沒有出來報告搜查結果,他就越來越不平靜。周署長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只是在等待結果。
花紅藍臉色平靜如水,沒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什麼事情?」
王胭脂到玉泉山是坐王小三車來的,她一直隱瞞著王小三,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和王連旺的關係。所以,在距離幾公裡外,她讓王小三在路邊等待,自己走路過來,卻沒有想到,王小三居然跟來了。
劉玉芬回答說:「一個月零五天了。」
晁信義是一條鐵鑄的漢子,但也是一顆血肉之心,要打擊晁信義,就得從他的兒子、女兒身上下手。表面上晁信義把晁承志趕出了家門,可如果晁承志一家四口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晁信義心中還是會難受的。
晁承志一怔。
二樓上忽然就冒出兩條大漢,其中一個如黑塔一般,粗著嗓門問:「二哥,什麼事?」
晁承志沒有感覺飢餓,他拿起筷子,扒了兩口飯,就沒吃了。
晁信義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周署長,什麼事情驚動了你們?」
王連旺心中猛地一顫,彷彿一把鋒利的尖刀刺在心上。他對晁信義有一種本能的恐懼!聽到他冷冷的哼聲,不寒而慄:晁信義不死,我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晁承志嘆息了一聲:「一言難盡……掌柜的,我就欠一次!」
晁信義心中一沉,臉上卻不動聲色:「井松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水源處看看!」
在煙館,有錢的人就是大爺。
她了解父親,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這一陣折騰,晁承志的煙癮被壓了下去,也不忍心再打劉玉芬。劉玉芬跟瘋了一樣,晁承志討不了半點兒便宜,落荒而逃。
晁信義從水伯房中出來,跳上馬車,對花紅藍說:「紅藍,跟我到黑龍潭去看看情況!」
晁承志心中一陣愧疚,低下頭,不敢看兩個孩子,曾經多麼幸福的生活,被自己徹底地毀了。
晁承志直喘息,渾身哆嗦個不停:「五十,五十。」
晁信義抬頭看了王連旺一眼,說:「你過來!」
王連旺就蹲下來,替她揉屁股。開始還老實,只是揉她的屁股。
王連旺點了點頭:「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晁信義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王連旺道:「岳父大人,他們會找大……舅哥……」
晁信義知道,花紅藍從小學習醫術,雖然這些年已經不再給人看病,但晁家上下有什麼頭疼腦熱,都是她開點葯,無不藥到病除。總之,她的醫術並沒有擱下。她說得輕鬆,問題就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