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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迷屋

第七章 迷屋

蔣書記:「不過呢,我還得強調一下另外一個方面。李斌良,你畢竟是一局之長,也不能把精力全放到自己的案子上……」
是個辦法。李斌良換了一件乾淨的便衣,和黃淼一起走出去,很快,他們坐在一家西餐廳二樓的包間里。
不行,這樣的工作態度絕對不行,一定得解決。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個手機鈴聲忽然激烈地響起。
這……
李斌良:「不認識。蔣書記,我從來沒見過這個記者,我也不知道他……」
黃淼沒有說假話,不到二十分鐘,她把他帶到一個外觀氣派的高檔酒店前,幾個鍍金的大字迎接著他:河春大酒店。
這……
「魯所長,山火著起來就晚了。你敢保證,整個春天,你們魯山一把山火不著嗎?」
黃淼說著,坐到了床沿上,試了試:「李局長,你試試這床墊軟硬,不行可以換。來,你坐下試試!」
「哎,李局你看……」
黃淼停了停。李斌良疑惑地想:她的過去怎麼了,難道有什麼不光彩的事?
韓峰和那個記者怎麼還不來?
魏振遠:「小姚,老魯呢?」
「李斌良,怎麼樣?」
三人不再說話,車隊越往前駛,煙霧越濃,漸漸被煙霧所籠罩,大家的心情都暗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斌良:「哦……什麼謎?」
魏振遠正要拉李斌良往裡走,戶籍室的女民警沖他們的後背叫起來:「哎,同志,你們有什麼事跟我說。」
「李斌良,正好現在有時間,咱們扯扯吧,聽說,那個逃跑的耿鳳臣給袁總寫過信,你們到現在還沒找到他的影子?」
李斌良:「那我們派出所應該幹什麼?」
「這……協助黨委政府,做好防火工作,可是,我們鄉沒有山火。」
黃淼突然站住了,仰著臉,幽幽的眼睛看著李斌良:「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我們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我們早已分居了。」
「李局長,你別多心,我不是讓你把什麼都告訴我,說實在的,一個男人,要是像白開水似的,讓人一眼看到底,那就一點兒意思也沒有了。我喜歡你這樣子,能讓我品味,能讓我像猜謎似的琢磨你,我希望有一天,能把你吃透……」
倏忽間,這好像是多年前的事了,而實際上,時間並不是很長。
黃淼:「李局,進去看看吧!」
「不可能,我觀察好一會兒了,她肯定是看我們,不,是看你的。要不,咱們出去找一找,她也許沒走遠!」
「這……不至於,他工作還行,挺認真的!」
黃淼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難道,她真的在勾引自己?
「沒有,只是擔心你的身體,雖說好了,可是時間這麼短,還是要加點兒小心。對了,一點後遺症也沒有了?我在醫院呆過,知道你這種情況恢復期很長,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還要時常發作頭暈頭痛癥狀。」
有人在裡邊睡覺。
「是這樣……」黃淼的目光閃過一絲失望,但是,馬上又振作起來:「對對,你做得對,沒聽說過嗎——防火防盜防記者,對他們確實要小心。對付他們,我還是有辦法的。」
「李局長,真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黃主任,您也來了!」
「李局,別緊跟了,咱們去派出所看看!」
很快撥通了,對方的手機鈴聲是一支優美的情歌。
黃淼扭過臉,一邊邁步向前走著,一邊輕聲說了起來:「說起來話長了。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在局裡黃主任長黃主任短的,其實,我的過去……」
這話,大包大攬的,聽口氣,就好像他是鄉長似的,他就能決定魯山到底起不起火。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無悔……
黃淼停止了說話,李斌良也注意地傾聽著,是的,除了窗外隱隱約約有一點點動靜外,門外和隔壁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李斌良好像無意似的,把窗帘拉開,這樣,屋子就顯得亮了一些,窗外的一切也就映入了窗子和眼帘,尷尬的氣氛也緩解了一些。
黃淼:「李局,我不是開玩笑,是真的,真有一個女的,在那邊站著,往咱們窗里看,開始我也沒當回事,可看她一直往這邊看,才覺得是看我們……對,雖然看不十分清楚,可感覺身材和相貌都不錯。李局長,不是你的情人吧?」
想到這些,李斌良身心突然冷下來,黃淼的誘惑感也消失了。是啊,一旦她出現在心裏,還有什麼女人能讓自己動心呢?
李斌良隨魏振遠走進派出所房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接待大廳,戶籍室對著房門,一個年輕的女戶籍員正在全神貫注地接待幾個群眾,為他們辦理戶口之類的手續,所以沒有顧得上看李斌良和魏振遠,魏振遠也不出聲,拉李斌良一把,走向旁邊的辦公室,推開門探進頭去。
又來了,還是言外有音,既像是正常的關懷、打探,又像有別的意思。李斌良真想像有些人那樣,脫口而出:「動過心,我現在就動心了……」如果這麼說,她會怎麼樣呢?
「李局,你別擔心錢的事,我朋友說了,不要你的錢。他不在乎這點兒錢,他只是為你的精神所感動,為了支持你的工作,才這麼做的。」
坐在蔣書記的車裡,李斌良很是拘束。他天性就不願意靠近領導。直到當了副局長,因為工作關係,不得不時常跟上級領導打交道,也是只限於工作上。在江泉時,市委書記劉新峰對他那麼好,他也沒有特別靠近過。結果,這位書記卻在他前年偵破的高考舞弊案中受到牽連而下了台。
簡直是塊木頭。
李斌良應答著,但是,心裏畫了個問號:蔣書記的話是什麼意思?肯定有強化任副局長威望的意思,要自己服從他,明白誰大誰小,可是,他畢竟是副局長啊,蔣書記這麼說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難道,任副局長真要當局長了不成?
「是嗎?什麼東西,我怎麼不知道?」
對方把電話撂了。
「李局,你怎麼這樣?我已經替你答應了,你這一推,我太沒面子了。你看這樣好不好,咱們去那個酒店的房間看看,你要真不想住,找個理由推掉,我跟朋友也好說話了。對,就離這裏不遠,從前面拐過一個街道就是。」
還是沒人接。
黃淼呻|吟般結束了自己的話,說完后,好像還哽咽了一下。李斌良覺得,她的話含有很多信息,很多讓人難以分辨的信息,一種指向自己的信息。難道,她真要……
「啊,還可以,我正在熟悉情況。」
這……又是怎麼回事?
是嗎?但願不是打麻將。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李斌良意料,住辦公室、吃食堂已經是他的生活常態,這又怎麼了?
「是……李局長,您忘了,寫那篇文章的記者,《湖州晚報》上那篇文章……」
等了一晚上,居然是這種結果。
黃淼說著,伸手來拉李斌良,可是,力氣用得大了些,李斌良腳下沒站穩,腿又被床擋了一下,踉蹌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床上跌去,此時,黃淼恰好在他的前面,因此,跌倒的前衝力使他一下倒向黃淼的身體,黃淼則弱不禁風一般地向後仰去,於是,李斌良的大半個身子就伏在黃淼身上,二人的肢體緊貼在一起,下意識間,李斌良的一隻手還扶到黃淼胸前,那種圓潤、柔軟而又舒適和誘惑的感覺忽地一下從手掌順著手臂導入心臟,他的身心像中了電擊一般,一時掙扎不起來,黃淼身上的暗香,更使他頭腦暈眩。黃淼則發出一聲輕輕的呻|吟,好像下意識地抓住了李斌良的一隻手臂……
看著這樣的景象,蔣書記的臉色也晴朗起來。
那麼,是誰的眼睛?
窗外,天色已暮,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好像更多了,不過,附read.99csw.com近來往的多是年輕人,時而可見成雙成對的情人走過,還有人一邊走、一邊向窗內望進來,窗子很大、很敞亮,外邊大約也能看到吧……
這是怎麼回事?
不用說,肯定是所長……不,是魯鵬。
李斌良和黃淼一邊慢慢地啜著冷飲,一邊等著韓峰和江南,他們卻遲遲不見影子,李斌良心裏暗暗著急。
這就是魯山派出所所長?
這個人……
手機里沒有聲音。
「沒有……啊,有,有個治安案件,調解了!」
李斌良:「喂,怎麼不說話,快講話呀!」
黃淼:「跟你說吧,其實,我是一個普通工人的女兒,又是個心氣很高的女人……怎麼說呢?不怕你笑話,在中學時,我的學習成績並不好,所以,畢業后沒有考上大學,只能上了衛校,後來在醫院當了護士。」
她為什麼這樣做?難道,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只是出於好感,喜歡自己?還是有別的企圖……
不,不能,絕不能!
「李局,你先別推辭,人家沒別的意思。對了,離這裏不遠,咱們去看看吧!」
「李局長,到底什麼事,說呀。對了,不是私事吧?」
飛越這紅塵永相隨,
黃淼:「李局,我覺得這樣不太好,辦公室畢竟是辦公室,不是家,局裡事又多,經常半宿半宿地靜不下來,影響休息,長期下去,對健康不利。食堂也是,偶爾吃一頓兩頓行,長期吃下去,也對身體不好。」
又是這句話。
魏振遠也很尷尬,使勁兒敲起門來:「老魯,魯鵬,魯大巴掌,你他媽快醒醒,李局長來了,老魯……」
任大祥好像猜到了李斌良的心思,把話接了過去。
因此,他只是苦笑一下,模稜兩可一句:「大概是吧!」
「李局,你看,怎麼樣……對,你再看看衛生間。」
「我知道,哪天我找他談談。」
蔣書記向李斌良發話了,可是,他沒有具體指什麼,李斌良一時摸不著頭腦,只能試探地回答。
李斌良覺得身子發熱,黃淼的話,她的用語、聲調,總有一種意在言外的感覺,而且,具有一種刺|激心靈隱秘甚至刺|激生理的作用。
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聽著蔣書記的話,李斌良心裏壓力很大,同時也有些不平,可是,沒有辦法。儘管耿鳳臣的案子是自己來之前發生的,可是,畢竟你現在是公安局長啊!
李斌良稱呼魯鵬時,覺得很彆扭,要知道,他當了好幾年刑偵副局長,肯定已經習慣了「魯局、魯局長」的稱呼,現在叫他魯所長,本人聽著心裏一定不舒服。可是,如果現在你再稱呼他魯局,那無異是對他的侮辱,所以,只好這麼稱呼。
因此,他想讓黃淼離開自己,可是,不知為什麼,卻又不想說出口。是怕傷害她?還是不想讓這樣的感覺飛走?大概都有吧。
李斌良看不明白食譜,對黃淼說:「我不明白這些東西,你看著點吧,你覺得什麼合適就點什麼吧!」
黃淼:「在護士這行我幹得還不錯,可是,我不想一輩子干這種活兒,我要找個自己喜歡的職業,於是,我就跟他結了婚。」
魯鵬就是原來的刑偵副局長,因為犯了嚴重錯誤,被撤銷副局長職務,派到這裏來當所長了。可是,他卻不接受教訓,不知道奮起,反而在防火如此關鍵的時候,大白天在辦公室睡大覺。
電話是誰打來的,為什麼不說話又關了機?
「李局長,她委託我向您道歉,說實在是身不由己。不過她說了,過些日子,她一定再來奉春,專門來拜訪您。」
她說得真對,儘管已經過去一個來月,可是,李斌良幾乎每天都要發作一兩次暈眩,只是,都被他挺過去了。
一時之間,奉春山區,火光四起,市、區領導都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撲火工作中,有關部門也紛紛出動。
黃淼:「不,等一等……」
李斌良心又是一動,話中分明透出另一種意味。
任大祥急忙地:「是是,李局長,你不知道,這幾年,為山火的事,蔣書記可把我剋壞了。你別多心,蔣書記是就事說事。」
還是沒人說話,李斌良還要追問,手機里響起掛斷的聲音。
這種地方,除了有一回女兒生日,李斌良陪她進過,就再也沒有這種記憶。現在,隨著黃淼走進這家西餐廳,才注意到,環境、氣氛非常溫馨,大廳和各個包房的裝潢充滿了異國情調,燈光幽暗,低柔的鋼琴曲在迴旋,讓人產生無限的遐思。此情此景,和喧囂著山火煙霧的山區真是兩個世界。李斌良又注意到,出入的都是少男少女,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三十歲,而且都是成雙成對,他這才意識到,這是情人相聚的地方,一時有些不安起來:自己和黃淼坐在這兒,被認識的人看到,人家會怎麼想啊?
黃淼:「這好辦,咱們定個飯店,僻靜點兒的,環境好一點兒的,把他約去,一邊吃飯,一邊談話,不挺好嗎?對,我也沒吃呢,我們一起吃。」
她有什麼要說要做的呢?
話音還未落,門外響起腳步聲,服務員打開門:「你們的客人到了!」
李斌良不想說廢話,對魯鵬單刀直入。
心裏雖然疑惑,嘴上還是應答著:「啊……是是。」
李斌良回頭看了一眼,一溜車隊隨在後邊,大約有十來輛,浩浩蕩蕩向城外駛去。
黃淼:「別道歉了,快坐下,哎,那位《湖州晚報》的記者呢?」
這……
他感到,一雙眼睛正在暗中看著自己,監視著自己。
「不不,蔣書記,我應該主動向您彙報才是。」
一個服務員走過來,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這……不好說,一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二不知道他問什麼……對了,你看這樣好不好,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跟你一起去見他,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再問問他寫那篇文章的目的是什麼?」
怎麼會呢?自己當然遇到過心上人,而且,還不止一個,而是兩個,後來,這兩個人合二為一了,自己和她又何止是相遇?我們已經心心相印,已經以身相許……
魏振遠關上所長室的門,拉著李斌良退回民警辦公室,坐在椅子里等待著。大概是為魯鵬解嘲,魏振遠對李斌良說:「李局,你別看他這樣子,其實,他工作還是蠻認真的,一定是……啊,大概是昨天夜裡有什麼事,熬夜來著!」
難怪被撤職了,就憑這副樣子,這種作風,別說所長、副局長,連個警察都不配。如果蔣書記帶人過來,碰到他這副樣子,會是什麼印象?那時,受到損害的不止他一個,還有整個派出所,整個奉春的公安隊伍,更有自己這個局長。
可是,柳暗花明,眼前的景象忽然有了變化。
李斌良:「我怎麼知道?或許,人家是在那兒等什麼人,你以為是看我們了!」
「那倒也是。所以,你們要密切配合,儘快把耿鳳臣抓住。對了,李斌良,知道你有兩下子,可是,任大祥是老局長,幹了一輩子刑偵,又是你的上級,所以,你一定要多依靠他,要勤請示、勤彙報啊!」
黃淼看看拉開的窗帘,眼神似乎想再把它拉上,可是,想了想沒有動。
李斌良:「黃主任,你別瞎說了,我剛來奉春幾天啊,哪有什麼情人哪!」
話雖沒往下說,意思是明顯的:因為魯山沒有出現山火,所以,他睡覺就理所應當。
「你等我電話吧!」
親愛的,你跟我飛,
「我知道,你別解釋,我只是這麼說罷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儘管這案子很複雜,牽扯到方方面面,而且是在你來之前很久就發生了,可是,一方面,你現在九_九_藏_書是春城公安局長,負責這起案子,另一方面,你也是當事人,對,還是受害人。作為公安局長,誰攤上這事也窩火。所以我非常理解你。但是,我要提醒的是,你不能顧此失彼,因為這一起案件而忽視了全面工作。你看,現在這山火就很重要,省委省政府和國家林業部都驚動了,要求我們採取得力措施加以控制,迅速撲滅。如果我們防得好,措施得力,能燒成這個樣子嗎?」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沒等小姚把話說完,魏振遠扯著李斌良已經走進辦公室,走向所長室的門。
一會兒,車隊駛上一條岔路,再過一會兒,魯山鄉黨委和政府大院出現在眼前。
這個女人,真是厲害。
黃淼:「可是,他父親只幫我這些,因為,我調進公安局不久,他父親就突然患了不治之症,不久就去世了。於是,我只好自己打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雖然官兒不算大,作為女人,也不容易了。」
李斌良以為韓峰和江南來了,急忙問:「怎麼了?」
這個理由,李斌良實在無法推託。
蔣書記:「對,我這人就這樣,有什麼話說在當面,你今後會習慣的。李斌良你看外邊,我能不著急上火嗎?」
黃淼:「啊……李局,我說的是你現在的生活,你來了奉春,也不能總這樣住在辦公室、吃食堂啊!」
韓峰:「我說的就是這個,她走到半路上,突然接到報社緊急通知,有個非常緊急的事件,要她馬上去採訪,所以,她就來不了啦!」
李斌良想,魯鵬一定是破罐子破摔了。是啊,一個堂堂的副局長,到最偏遠的山區來當派出所長,沒有情緒才怪呢。
黃淼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團火花,閃了一下,失望地熄滅了。她隨著李斌良向前走了幾步,又開口了。
是個辦法,政治處主任陪著接待記者,這很正常。如果黃淼在身邊,他再亂寫就得有所顧忌,而且自己到底談什麼沒談什麼,也有了證人。
原來,她說的是這些。說真的,自從自己受傷到現在,真的享受了她太多的照顧,或許,沒有她的關懷和照顧,自己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快。甚至,他已經習慣了她的關懷照顧,也正因為這一點,他一定程度地允許她靠近自己,和她產生了一點兒說不清楚的曖昧感情。現在,她又要說什麼?
他注意到,黃淼結賬時,錢夾里現出厚厚的一沓百元人民幣。
什麼意思……
可是,黃淼卻根本沒想這些,她和接待小姐說了幾句什麼,就被引到二樓的包間,服務小姐把燈光調暗,又點燃一支蠟燭,然後把窗帘合嚴,食譜留下,讓他們慢慢點,就走了出去,輕輕關上門,於是,房間就成了兩人世界。
「大概是吧是什麼意思?是你心太高?沒遇到過打動你的人?這麼長時間了,從來沒有過?」
魯鵬嗯了兩聲,算作應答。
李斌良慢慢掉過臉,向黃淼指點的方向看去,可是,什麼也沒看到。
魯鵬出現在門口,李斌良頓時感到面前出現一座小山,他的身體幾乎把門都遮嚴了,用高大魁梧四個字形容再合適不過了。看上去,他大約四十六七歲的樣子,睡眼惺忪,眼白上滿是紅絲,臉上疙里疙瘩,身上穿著背心線褲,一條褲腿還卷了上去……
黃淼:「怎麼,我不該來嗎?別忘了,我是政治處主任,你是不是趕我走啊,小心下次再採訪什麼我不支持你。」
李斌良首先感到屋子很暗,窗子也掛著窗帘,接著,看到了辦公桌,再往裡邊看,挨著牆放著一張床,床上,一個人在蒙頭大睡。
黃淼帶著李斌良走進酒店大廳,走進電梯,穿過一道走廊,走到一個房間門外。
「走,去鄉政府。」
「這個樣子能行嗎?咱們是公安局,是警察,擔子多重啊,像他這樣迷迷糊糊的,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魏振遠推了推門,沒有推開,門在裡邊鎖上了。
這樣,李斌良就更難起來了,他一時也分辨不清,自己是真的起不來,還是不想起來。
春城分局的轄區並不只城區,還包括廣大的農村,全部農村派出所也歸他們管轄,因此,山火陡起,他們的責任自然最大。
李斌良真想嚴厲批評他幾句,可一是看他年紀挺大了,二是想到他畢竟當過副局長,又受過嚴重挫折,所以,才壓抑著讓口氣變得緩和一些。
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
李斌良沉著臉,打量著魯鵬,感到很陌生。對,這是第一次見到他,自己到任后,他一次也沒跟自己見過面,到任后的見面會,通知農村派出所長參加了,可是,他也沒去。
小姚:「這……在他辦公室呢!」
親愛的,你慢慢飛,
這是黃淼的提議,她說,這種地方氣氛好,適合交談,而且,西餐廳除了主食副食還有冷飲,邊喝邊聊,也符合記者們的身份。李斌良同意黃淼的建議,就給韓峰打了電話,約定到一家名叫「埃弗爾」的西餐廳。
一直轉到太陽栽西,蔣書記才提議回市區。返迴路上,李斌良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來一聽,原來是韓峰。
親愛的,來跳個舞,
服務員答應后,很快把兩杯飄著奶香的冷飲端上來,杯中還插著吸管。
「所以,你可以隨時來房間休息,困了,儘管睡自己的,一點兒也不受打擾。」
房間似乎更加溫馨,更加誘人。
等到秋風起,秋葉落成堆,
李斌良:「那好,你說,現在是什麼季節?」
傍晚時分,李斌良回到辦公室,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後又問了問徐進安有關耿鳳臣的搜捕情況,最後坐到辦公椅上,考慮起和記者江南見面的問題。
李斌良把目光轉向窗外。
一瞬間,李斌良又回到了那個夜晚,那個銷魂之夜,那個永生難忘之夜。當時,他曾經認為那是永遠,那只是開始,可是,一夢醒來,卻發現開始也是結束。那天早晨,她像夢一樣消失了,像一縷輕風一樣飄走了,再也見不到她,她只給他留下幾個字,告訴他不要找她……
早已準備好的司機啟動了轎車。
李斌良上車后,發現任大祥也鑽進來,和他並肩坐到後排。坐在前排副駕位置上的蔣書記扭頭看了他們倆一眼:「呵,兩個公安局長給我保駕,今天我這安全感可實在太強了。開車!」
「我說了,他不行,什麼都不行。」
黃淼:「自從你受傷后,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昨天,我給你找到個好地方,是個酒店,條件很好,是我一個朋友開辦的,我把你的事說了,他聽了很感動,特意給你安排了一個房間。」
任大祥急忙附和:「是啊,這裏林子更密,怎麼一點兒火也沒有呢?看來,工作還是在人做呀!」
黃淼點了幾樣東西,然後告訴服務員:「先給我們上兩杯冷飲,別的等一會兒再上。」
「這……是。」
「那倒不必,你的頂頭上司是市公安局。對了任大祥,李斌良是個優秀的公安局長,是上級特意給你們調來的,你可要全力支持李斌良同志工作呀!」
「李局長,我是韓峰,您不是想見他嗎?他來了,見嗎?」
李斌良給韓峰掛了個電話,韓峰答應儘快,他鬆了口氣。
李斌良:「那,你和他……」
黃淼意外地:「是嗎,什麼事?說吧!」
黃淼適時地走進來:「李局長,回來了,累壞了吧!」
「就今天晚上吧!」
魏振遠要敲門,被李斌良制止,他從布簾旁邊的縫隙向裡邊看去。
越往山裡走,煙火越濃,大家的心情https://read•99csw•com也越不好。給人的感覺是,整個奉春山區基本上都著了,也不怪蔣書記著急生氣。在車裡他雖然沒說什麼,可是,臉色卻越來越呈鐵青色,不知是煙熏的還是氣的。
「我……我什麼謎?」
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這……他就這個樣子,不然也……」
初春的夜晚,溫度適宜,不冷不熱,柔柔的晚風伴和著遠處隱約的情歌,吹拂著衣襟,吹拂著肢體,也吹拂著李斌良的心。自來到奉春之後,他從來沒有逛過街市,現在,才感受起這個雖然還陌生、但是今後必將變得熟悉並且必須要熟悉的城市。
李斌良忍不住地對魏振遠:「這人怎麼回事?」
「蔣書記,這不是我的案子,我是說,不是我個人的案子……」
「魯……魯所長,你知道這是什麼季節吧?」
黃淼跟上來,又開口了:「李局,我說完了,你呢?你就準備這麼過下去了?」
黃淼:「今天,我是想問你的私事。我觀察了這麼多天,各方面看,都覺得你是個難得的優秀男人,可是,你妻子為什麼要和你離婚呢?你離婚這麼多年,為什麼一直沒再找呢?難道,就沒遇到過心上人,對任何女人都沒動過心?」
「黃主任,為什麼不提他,你可是第二次對我這麼說了。他怎麼了?」
市委大樓設在奉春城市東邊接近市郊的地方,是新建不久的一幢極為高大氣派的大樓,共有二十八層,其造型和規模都和省委大樓十分相像。據說,本來準備建成三十二層,只是因為省委大樓是三十層,擔心超過省委大樓的高度引來非議,才不得不比省委大樓矮了兩層。據說,建造這幢大樓時,也有各種各樣的議論,還有退休老幹部寫信向上邊反映過,說樓太高太大了,是揮霍奉春人民的血汗錢,而且,把大樓建在市郊,也不方便群眾辦事。對此,上邊也曾過問,但是,市委的理由很充分,一是有利於提高奉春市的形象,對招商引資有好處,二也是更重要的一點,方便群眾。市委要把除公檢法等少數幾家外的所有市屬機關都搬進大樓,這樣,群眾辦什麼事,就不用東跑西跑,進了大樓,什麼都解決了。至於建在市郊,市委的回答是為了拉動城市發展,今後,奉春市區的發展方向就是東郊,市委、市政府大樓建到這裏,會對整個市區東移產生推動作用。後來,大樓建成了,投入使用了,這些議論雖還時而聽到,可是,已經不起什麼作用了。
「黃主任,別開玩笑,真不是私事,是這麼回事,你還記得《湖州晚報》那篇文章吧,我一直想跟寫這篇文章的記者談談,現在他來奉春了,跟我約定晚上見面。你不是提醒我,今後對記者要小心嗎?我擔心見面后,再有什麼話讓他抓住把柄,所以跟你商量商量。對,你們政治處是管宣傳的,所以,這也是你的本職工作。」
不管是誰的眼睛,李斌良都感到一種危險的氣息襲來,這種氣息提醒他,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黃淼坐在李斌良對面,漂亮的大眼睛盯著他,又透出那種讓他捉摸不定、極具殺傷力的目光。李斌良迎了一下,頓時有些暈眩,急忙把目光垂下。
「李斌良,想什麼呢?不服氣是吧。這沒辦法,你現在是春城區的公安分局長,我只能跟你說話。對,任大祥坐在你的位置上時,也沒少挨我剋。任大祥,是吧!」
李斌良有點兒後悔起來,怎麼來了這種地方?!
「不不,是這樣,今天晚上,我有個約會。」
這不好,李斌良,這算什麼事呢?一個公安局長,一個政治處主任,一男,一女,這個樣子徜徉在夜幕中,萬一被熟人看到,會造成什麼樣的印象,產生什麼樣的聯想……
「他不行,別提他!」
當領導的都是聰明人,蔣書記顯然聽到了李斌良的心聲。
「好好,瞧,這裏也是山區,怎麼一點兒火也沒有呢?」
李斌良和魏振遠單獨跟派出所長們談了談,見他們確實都挺辛苦,工作也沒少干,所以,只是提出一些要求,沒有批評。
小姚:「可是,別……」
黃淼黑黑的眸子盯著李斌良,逼迫他回答。
李斌良無奈地走進去。
李斌良放下電話后,找來治安副局長魏振遠,另外帶了兩名治安大隊的民警,一起去了市委大院。
還是沒有聲音。
房間在走廊的一端,非常安靜,李斌良隨黃淼走到這裏,除了看到一個服務員,再沒看到一個人影。
黃淼關上衛生間的門,又把李斌良引回房間,走到窗前,拉了一下什麼,立刻,兩張幕布一般的深紅色天鵝絨窗帘合向中間,把窗子遮嚴了。
李斌良也不想一定弄清哪個房間,因為,他不會再回到那裡,永遠也不會。現在對他來說,那個房間是個可怕的地方,他不敢保證,如果再發生剛才那一幕,如果沒有那個神秘的電話,會發生什麼。
為打破尷尬,也為了對她有所了解,李斌良主動提起一個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題。
「奇怪吧。李局長,說真的,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這些,不知怎麼讓你……行,我就都說給你吧,你愛笑話就笑話吧!」
李斌良:「對。我們採取了很多措施,可是,一直沒找到耿鳳臣的影子……」
這個東西叫舒適、舒服。
「約會?」黃淼挑逗地一笑,「這不是私事是什麼?這種事我可不能摻和……」
李斌良:「喂,請問您是哪位,找誰?」
沿途鄉鎮領導肯定已經知道了風聲,車隊每到達一個鄉鎮,都有黨委、政府領導在等待著,見面后,自然要聽彙報,鄉鎮領導們除了介紹火情,多是彙報自己做了哪些工作,出動了多少人力及如何參与撲火工作等,而且,個個滿身灰塵,一副辛苦模樣。多數派出所長也參加了接待彙報,也跟李斌良見了面,他們也都是一副狼狽模樣,多穿著作訓服、迷彩服等,而且渾身污垢。儘管他們確實辛苦,可是,火情在那兒擺著,蔣書記還是不客氣地一番批評訓斥,還聲稱要處分工作不力者,把鄉鎮領導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李局,看看吧,怎麼樣?」
魏振遠:「啊,那你忙吧,我們進去了!」
李斌良的心也像前方的天色一樣暗下來,沉下來。
李斌良不想再說什麼,起身向外走去,魏振遠點了點魯鵬,跟在李斌良後邊。
辦公室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李斌良看到,裡邊還有一個房間,門上掛著所長室的牌子,門嚴嚴地關著,門玻璃上還掛著布簾。
「問題不在於有沒有話,而在於工作態度。過去還可以不代表現在,你也看見了,什麼樣子啊?對,你管治安,是他的頂頭上司,他要是出了事,你可有責任。」
不辜負我的柔情你的美……
李斌良:「你是說,你現在的丈夫?」
「魏局,魯鵬一向這樣嗎?當副局長時也這樣?」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差不多,他就是這性格,沒啥話,不過,工作還可以。」
「李局,你看,這窗帘是兩層的,靠窗子的一層是特製的,完全遮光,你要是熬了夜,想白天補一覺,只要把窗帘拉上,就跟黑天一樣。對,這屋子還隔音,外邊什麼聲音也傳不進來。不信你聽聽?」
現在是晚八時多將近九時的光景,正是城市最美好的時光,夜幕完全降臨,使一切變得朦朦朧朧,染上了一層詩意,街道旁閃爍的燈光,又好像詩意中最華麗的音韻,身邊成熟而又美妙的異性又使夜晚增添了一種霓虹的色彩,特別是她身上那種難以言喻的暗香,更使人有些https://read•99csw•com心醉神迷。她走在身旁,若即若離,手臂好像有意又像無意地不時觸碰著你的手臂……
他聽了她的話,真的沒再找她,後來,打聽了一下她的消息,她卻已經不見了。
魏振遠:「這個老魯,太不像話了!」
「行了,別解釋了,何世中已經跟我說過了。其實,你就是認識他也沒什麼,那篇文章我看了,寫得確實不錯,也幫助我了解了你的過去,我希望你再接再厲,在咱們奉春立新功……對了,那個案子查得怎麼樣了……啊,我得向你道歉,這些日子,事情太多,沒顧上抽出時間過問你的事,對不起了!」
好像是回答李斌良的疑問,一陣香甜的鼾聲從裡邊傳出來。
「啊,是他呀,對,他叫江南吧……好,見,一定見,你一定給我安排好!」
「那好,咱們一起去。對了,我還沒吃飯……」
愛的春天不會有天黑……
李斌良接過食譜時,抬頭看了黃淼一眼,發現她漂亮的大眼睛在暗淡的光線中,正在幽幽地盯著自己,心不由一跳,急忙又垂下眼睛。
李斌良以為黃淼在開玩笑,寬厚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公安局的任務倒不是撲火,而是勘查火場,查明火因,抓捕犯罪嫌疑人,迅速懲處,以儆效尤。
「那,什麼時候啊?」
李斌良向外望去,這才發現,車早已駛出城區,進入了山區,道路兩邊,一個個燒成灰燼的山頭映入眼帘,讓人觸目驚心。再往前看,本來的朗日晴天變成了灰色,都是山火的煙灰形成的。儘管車封閉很嚴,仍有明顯的焦煳味飄進來,進入鼻孔。
李斌良沒有說話,這種事並不稀奇。
「不不,不去,我根本不會去,看什麼……」
魯山鄉距離市區二百多里,是離市區最遠、山區面積最大、也是經濟最落後的鄉鎮。整個鄉鎮沒有一幢樓房,黨委和政府大院也不過是一溜磚房罷了,車隊停好后,一行領導直接向院內走去,大約是因為沒接到報告,居然沒有領導出來迎接。這時,魏振遠悄悄走到李斌良身邊,拉了他一把。
「這……我一定,儘力做到。」
他感覺到,此時,黃淼也不想離開他,非常不想離開他。走出「埃弗爾」西餐廳時,他本要打車回局,是她提議步行的,自己也就服從了她。
所以,李斌良不得不抽出大量精力,投入到這項工作中。
「你。」
警車到了市委大院,李斌良和魏振遠跳下車,恰好見市委書記蔣占龍在幾個領導和秘書模樣的人陪同下從大樓內走出來,挨在他身旁的,正是市公安局刑偵副局長任大祥。他看到李斌良,熱情地打著招呼,把他引給蔣書記,蔣書記跟他握了握手:「好好,上車吧……對了,李斌良,跟我一個車,給我保駕護航!」
唯一的辦法,是韓峰和那個叫江南的記者快點兒到來,打破這種尷尬氣氛。
「啊,沒事,在山上撲火的人才累呢。坐,有事嗎?」
大白天的,在裡邊鎖門幹什麼?
這天早晨,他接到市委辦公室的電話:市委蔣書記要去山區鄉鎮視察火情,要他帶一輛警車陪同。
派出所和黨委政府在同一幢房,只是在最西頭兒,用天藍色的柵欄圍了起來,有了相對的獨立性。李斌良和魏振遠走進院子,看到院子很整潔,還修了花壇,有些花兒已經吐蕊,屋門上方也按公安部的統一要求裝飾了派出所的標誌。總之,看上去挺順眼,像個派出所的樣子。
魯鵬送出派出所,看著他們走向鄉政府院子,既沒往前送,也沒打招呼,更沒想到跟過來,或者留吃頓飯。
李斌良:「這……我……這些年,我一直忙得要死,還真沒細想過自己的事。對了,我們男人不像你們女人,在這方面,我也比較粗,更不像你這麼多愁善感。」
可是,他只知道那個房間在一道走廊的盡頭,但是,上的哪層樓卻記不清楚了。對了,黃淼說,那個房間的窗帘非常遮光,此時,它嚴嚴地拉著窗帘,也沒有燈光透出來,更使他難以分辨。
「你自己當然不會知道,可是,我卻能感覺到,但是,是什麼東西說不清,反正,你和一般人不一樣,和一般警察不一樣,和一般的公安局長也不一樣。」
來了,早料到會這樣,只是想不到蔣書記會在這種時候提起這件事。
還是不接,李斌良固執地聽著,你不接,我就不放下!
「一言為定!」
黃淼忽然向外指著,叫起來。
對這樣的人,不是一次兩次談話能解決的。李斌良想了想,只能囑咐他提高警惕,加強防範,確保不出大的火情,又含蓄地要他接受教訓,不要破罐子破摔,振作起來,把工作干好。
「是嗎?不過,你很有工作方法啊,知道用新聞輿論為自己造勢。對了,你跟《湖州晚報》那位記者認識嗎?」
李斌良和黃淼並肩行走在一條稍顯僻靜的街道上。
「你看,就在你身後右側方向,那棵樹的後邊!」
魏振遠只好停下腳步,和李斌良轉過身。女民警看清魏振遠,現出吃驚和不好意思的表情:「魏局長,是你……」
李斌良聽了這話,心裏很不舒服:奉春的山火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原因也非常複雜,能把責任推到我這新來的一個基層公安分局長身上嗎?誰不知道,因為上屆省委、省政府提出再造湖州的口號,結果,掀起一股開荒的熱潮。說是開墾五荒,實際上一開起來就把持不住了,把多年的山林都砍倒,開成了地,而且有權有勢者帶頭,成了大小地主,一些農民看在眼裡,也不甘落後,託人找關係或者私自開墾,把一片片田地開到了山林腳下,每到春季,就點燃擱置在田間的秸稈燒荒,風一吹,火就上了山,點燃了林子。為此,奉春年年受到上級通報批評,去年,還有一個主管副市長受到撤職處分,怎麼,現在要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嗎?說真的,我雖然把偵破這起案子當成重要工作來抓,春防工作並沒有扔在腦後,上任不久就做了布置……
歌聲纏綿,沒人接聽,李斌良耐心地等待著。
對,這她曾經說過。
李斌良無法回答。
可是,世上有免費的午餐嗎?多年的公安生涯使李斌良在這方面特別敏感。
可是,李斌良已經扭過頭,拔腿走出客房,雙腿發軟發抖地順著走廊、順著步行樓梯向下走去,直到走出這個大酒店,走出一段距離了,才扭過頭,看著河春大酒店大樓並尋覓著剛才那個房間的窗子。
「對了,黃主任,你想了解我的私生活,我也同樣想了解你……你的家庭怎麼樣,一定非常美滿吧,你愛人一定非常優秀吧!」
「走吧,要想了解情況,到派出所同樣能了解。」
黃淼:「一個女的,在那邊往咱們窗子里看,好一會兒了……」
是李斌良的手機鈴聲。它好像從天而降的冷雨冰雹,讓他一下清醒過來,他猛地跳起,把黃淼下意識伸過來的手臂甩到一旁。拿出手機放到耳旁:「喂……」
魯鵬說話瓮聲瓮氣的,吐字還好像很費勁兒,給人的感覺,他好像心裏對你不滿,抱有抵觸情緒似的。
看來,這山火真得重視,任這麼燒起來,損失有多大呀,可是,怎麼能把它控制住啊?
「是嗎?是誰……」
可是,黃淼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她一邊慢慢地吸著冷飲,一邊瞟著李斌良,似乎是有意無意地說起了她要說的話題。
這就是原刑偵副局長?
他感覺到,她好像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有什麼事要做。
李斌良看看手機上的號碼,對方同樣也是一部手機,他反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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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必要,咱們還得跟人會面呢,怎麼能走呢……哎,怎麼回事,他們還不來呀……」
「那就好。你知道我為什麼沒過問你的事嗎?就因為他是你的頂頭上司,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一首歌結束了,還是沒人接,李斌良只好無奈地放下手機,又撥了一遍,這回,手機里傳出的卻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先是煙霧漸漸淡了,越來越淡,漸漸地消失了。隨著車往前行,一點煙火也看不到了,天空也晴朗了,太陽也出來了,山巒也呈現出初春的青綠色,鳥兒不時鳴叫著從車窗前飛過。
好一會兒,魯鵬的鼾聲才停下來,片刻,拖拖拉拉的腳步聲向門口走來,門這才打開。
魏振遠:「老魯,說你啥好呢?有你這麼干工作的嗎?大白天在辦公室睡覺?是不是昨天晚上有案子?」
「好,哪兒見面?」
黃淼又站住了,再次用幽幽的眼神望著他,李斌良感覺到她的眼裡好像有怨艾,也有失望。可是,他故意裝出木然的樣子,掉開頭,慢慢向前走去。
因為,黃淼說到了他心痛之處,他心靈中最為敏感之處。
他等待著,可是,她卻不開口。
黃淼:「那她是誰?」
任大祥:「那是那是,我對李局長的工作還是支持的。李局,你說是吧!」
魯鵬好像還沒從睡夢中醒來,茫然地看看魏振遠,又看看李斌良,好一會兒才嘟噥出聲:「李……李局長,你們……」
李斌良一時沒回過神來:「韓主任,你說的是誰呀?」
韓峰又說了歉意的話,然後說自己也有事,也離去了。只剩下李斌良和黃淼留在房間里,四目相對。
李斌良聽得出,魯鵬在說假話,而魏振遠在引導他說假話,為的是應付自己。
「這……」
「哎,黃主任,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李局長,黃主任,真的對不起……」
沉默片刻,李斌良裝聾作啞地:「原來是這樣,不過,這都是你的私生活,我實在不好說什麼。」
李斌良環顧著房間,頓時感到,一種軟軟的、看不見的東西將自己擁抱起來。
黃淼:「對。不過,只是名義上的。那時,他父親正掌權,所以,結婚後,我就提出調換職業的要求,這一點,他父親輕而易舉地就幫我辦到了。這樣,我就到了公安局。李局長,聽明白了吧,我是靠這種手段當上警察的。」
「你本身就是個謎!」黃淼莞爾地笑了笑,「你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東西,在你來之前我從沒有在別人身上感受過。」
也好。
此時,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手機放下后拔腿欲往外走,但是,忍不住又看了黃淼一眼,看到黃淼還保持剛才的姿勢,歪在床上,用怨艾的目光看著他。
黃淼:「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他根本沒有感情,要是他沒有一個好爸爸,不當乞丐也差不多了……李局長,我不向你隱瞞,作為女人,我崇拜強者,喜歡強者,特別是有了這麼多年的經歷和見識以後,我更無法和他生活在一起。對,我也不隱瞞,我是在等待,一旦遇到值得的人,我會什麼也不顧地撲向他……只是……只是,年紀一年一年大了,我的最好年華已經過去,大概不會有好男人看上我了!」
「黃主任,這恐怕不行,真的不行……」
李斌良真想讓壓力和緊張全部離去,盡情地享受著這個時刻,可是,在他的心底卻總是有一根琴弦,不時地彈出一個不和諧的音調,使他難以完全放鬆自己的神經。
李斌良做夢一樣隨著黃淼走到衛生間門口,黃淼推開門,打亮電燈,李斌良頓時看清了裡邊的一切,裡邊一樣的寬敞,大理石的洗漱台,白玉般的洗手池和坐便器,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個新型的洗澡器靠在角落裡。
李斌良意識到蔣書記要聽彙報,就把整個事情的過程、特別是自己採取的一些措施彙報了一下,蔣書記聽完沒有馬上說話,沉吟片刻才說:「嗯,聽起來,你們的措施還得力。不過,袁總的身份和影響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所以,必須絕對保證他的人身安全,明白嗎?李斌良,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拿你是問哪!」
親愛的,你張張嘴,
李斌良真的生氣了。
李斌良沒有出聲,因為,類似的話,以前也曾聽到過。這一點,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和一些人不同,和一般的公安局長不同,否則,怎麼會辦了那些大案,把自己搞成現在的樣子!
李斌良繼續聽,他忽然覺得,這首歌似乎對自己是一種暗示,一種諷刺。
同樣是這句話。
沒有辦法,李斌良和黃淼只好把點的東西都叫上來,匆匆吃罷結賬。結賬時,黃淼說什麼也不讓李斌良掏錢,李斌良撕扯不過,只好隨她。
魏振遠說話的底氣也不足。李斌良感覺到,他們多年在一個班子工作,可能有相當感情,所以才給他撐口袋,可是,他自己不長臉哪!
韓峰走進來,把手伸向李斌良。
黃淼:「她躲開了。正好你回頭的時候躲開了!」
李斌良跟著魏振遠悄悄離開隊伍,向一旁走去。
李斌良身子有些發熱。這種話不是他說的,他對男女感情一向看得很重,不願意開這種雖說不傷大雅、但是也可能引發什麼後果的玩笑。
黃淼把食譜推給李斌良:「李局長,你看看,吃點兒什麼?」
魏振遠:「行了行了,啥也別說了。你看你,什麼樣子,趕快穿上衣服再說!」
「春季……啊,春防。」
穿過叢林去看小溪水。
黃淼看看李斌良的臉色,不再追問,也把臉轉向窗外。
李斌良猶豫了一下,看看魏振遠,只好隨蔣書記走向他的轎車,魏振遠手指往上抬了抬,向他揶揄地笑了笑。
「那太好了,你說,我該注意些什麼呢?」
瞧,房間不但寬敞,而且陳設俱全,碩大的液晶彩電,高檔的大理石茶几,造型別緻的衣櫃,新型的熱水器……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張碩大的雙人床,床上罩著一層紫紅色的天鵝絨床罩,床頭處是兩個並排擺放的枕頭……
「李局,瞧,這是洗澡器,帶自動按摩的。你工作一天,累了,晚上沖沖澡,按摩一下,多好啊!第二天工作保證更有精神。」
好一會兒,魯鵬才穿著一套迷彩服從所長室走出來,一雙大手垂在身子兩側,一臉尷尬地看著李斌良。
李斌良在黑暗中點點頭。
「蔣書記,擔子也不能全擱到李局長身上,市公安局也有責任,我也有責任。」
李斌良:「可是,你們……」
魯鵬:「這……知道。」
李斌良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
奇怪……
這……這怎麼能行,住酒店,既然條件好,價格一定不低,能住得起嗎?
飛越這紅塵永相隨。
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情景了?
「李局,原諒我冒昧,說真的,從你調到奉春那天起,我的心中就有一個謎。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給我解開,行嗎?」
可是,已經不可能了。李斌良:「黃主任,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住在這裏,真的不能,我得走了!」
「這麼說,今天晚上你聽我安排了!」
不用說,這個房間里無論發出什麼動靜,也傳不出去了。
「啊,有時是有點兒,不嚴重。沒事。」李斌良心念一動,「對了,黃主任,正好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李斌良身子抖了一下,他忽然感到那個房間很可怕。他不再尋覓,收回目光,轉身向公安局大樓的方向走去。
李斌良:「是,任局長非常支持我的工作。」
李斌良和魏振遠都沒有穿警服,不怪戶籍員在背影上認不出來。
這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