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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致命失誤

第十六章 致命失誤

現在,任大祥提了出來,他說:這兩個人堅持說,他們的行動只是為了保護袁萬春,那天晚上,他們只是想抓住耿鳳臣,交給公安機關,獲取獎金,沒有別的意思。至於非法持有獵槍,他們倒承認,說是在外地買的,至於買誰的,也很難查清。
李斌良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李斌良看著刑警大隊全體隊員,大家垂著眼睛互相看看,又看看徐進安和關偉,沒人發言。
本來,怒氣漸漸溢滿了李斌良的胸膛,他真想拍桌子罵上一通,可是,聽了趙民和何政委的話,怒氣又變成了痛苦的思考:是啊,誰願意受到盤剝侵害,誰願意沒有尊嚴地活著?可是,當你一次次反抗毫無作用的時候,你也就漸漸地失去了反抗的動力和希望,就選擇了沉默。
關偉:「那就好,來,咱們再喝一杯!」
出現在門口的是任大祥,他看到李斌良也一愣,急忙向後退去:「啊,你們嘮,我一會兒再來,一會兒再來……」
他努力回到現實中來,才發現苗雨正在盯著自己。
苗雨:「不用了,我們有規定,不能接受被採訪者的宴請和禮物……」
黃淼的目光看過來,正好撞到他的目光。
這回,聲音大多了,也齊多了。不管真假,聽到耳朵里,心裏就痛快一點兒。
要想查明這件事,似乎也很簡單,就是公開找上門去,把印表機控制起來,然後拿它列印出的樣品同原來的那封敲詐信進行比較,如果確認是它,就可以採取下一步行動了。
天哪,李斌良渾身一軟,差點兒摔倒,繼而,一股從胸腔迸出的哽咽使他無法抑制地抽泣起來。
關偉:「這……盡量吧!」
趙民:「李局,你真有兩下子,這調查表太有針對性了,肯定有群眾會提供線索。」
電話撥通了,苗雨的手機在包里響起鈴聲,可是,李斌良在自己的手機中聽到的卻是——
演練一開始就出了問題,當關偉和陳雲亮在扮演茶樓老闆的刑警引導下,從外邊進入散座大廳時,大家都隨著走進來,頓時發現,這散座大廳一覽無餘,如果藏個什麼人,應該一眼就能發現。
他到底是怎麼樣個人?他和奉春的黑惡勢力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他到底捲入這個案子有多深?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他知道多少內情……暫時還不清楚,但是,總有一天,會清楚的。
李斌良的手機鈴聲忽然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也不好辦。一是這種行動不是輕易採用的,搞不好會出副效果。二是關麗麗的別墅防衛很嚴密,自從上次耿鳳臣闖入后,門窗都加了堅固的鐵柵欄,還新設了報警裝置、錄像監控等,所以,採取那種方法難度很大。
緊接著,馬上又聯想到山陽那回事。萬一,她再落到趙漢雄、高大昆那樣的人手中……對,落到袁萬春的手中,那不同樣危險嗎……
林蔭:「斌良,奉春這次打黑除惡專項鬥爭,成敗如何,你責任重大呀!」
魯鵬:「還有,袁萬春,身上,沒有,血。」
是苗雨。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發火,他立刻控制住自己,同時也產生內疚心理:是啊,她是母親,她哪能願意孩子出事,確實,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確實不容易,現在肯定快瘋了,你沖她發什麼火?
對,必須馬上採取行動。
何政委:「是這個理,不是我們膽小,實在是鬥不過人家。其實,前些年,奉春人也沒少給上邊寫信,反映黑惡勢力猖獗的問題,可是,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正義非但不能伸張,反而受到嚴酷的迫害,於是,人們就慢慢知道,是鬥不過他們的,所以,只好選擇了沉默!」
苗苗高興地:「太好了,太好了,謝謝爸爸,謝謝媽媽!」
第二個問題來了,而且,這個問題特別不好解釋。
趙民:「其實,誰也不願意這樣,可有什麼辦法呢?就說魯局吧,還是公安局副局長呢,他只是稍稍主持了一點兒正義,就是這種下場,別人誰還敢跟他學呀?李局,這回,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調離刑警大隊了吧。既然發揮不了作用,還要隨時防備暗算,何必呢?惹不起,還躲得起吧!」
李斌良:「我們……好吧,既然這樣,我回去就給他們辦取保手續!」
李斌良:「這……這是奉春,她到底是不是來了這裏還不一定……」
苗雨不解地看著他。
有點兒勉強,但是,你拿不出證據來否認,只能存疑。
趙民:「解救的環節也不對頭。關偉說,他和陳雲清衝進去時,看到耿鳳君的槍口正頂著袁萬春的腦袋,看到他們后,立刻把槍口指向關偉,被關偉先開槍擊斃,這太不可能。正常來說,一個綁匪控制了人質,他看到警察,首先會以人質為擋箭牌,跟警察周旋,怎麼抬槍就要打警察呢?再說了,要是真開槍的話,也應該先把袁萬春擊斃呀,怎麼能什麼也沒幹,反被警察一槍斃了呢?」
李斌良:「說話呀,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快說,我在接受記者採訪。」
李斌良:「好,我要強調的就這一點,下邊,再提出兩點要求,一、要儘快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別搞老八股那一套,什麼指導思想、工作目標、具體措施了,一定要切實可行,把你們的打法、具體工作措施和設想寫明白,讓我一看就知道你們準備怎麼干就行了。二、要開展深入的摸底調查,發現和掌握黑惡勢力的犯罪線索,為穩准狠地打擊提供依據。對了,根據目前奉春的治安實際,我不得不要求具體點兒,每個中隊,最少摸上一條黑惡勢力犯罪線索來,這個線索一定要有價值。徐大隊,王教導員,這就算我給你們的指標吧,一共八個中隊,七個是案件中隊,你們拿上七條來就行。聽清了嗎?」
李斌良:「怎麼,沒人知道嗎?連自己打什麼傢伙的都不知道嗎?徐大隊,你是頭兒,你說說吧!」
實戰演練順利完成,大家都覺得很有收穫,不過,心裏也都留下一些疑點。
話題被引開,關偉鬆了口氣。
王淑芬的話讓他多少安慰了一些,原來,一些日子來,因為她處了一個男的,苗苗就一直在跟她賭氣,並和她產生了隔閡,娘倆吵了幾架,昨天晚上放學后,苗苗就沒有回家。
李斌良把手機放到耳邊,眼睛還盯著苗雨,用手指示意她等待。
關偉解釋說:「當時,耿鳳臣一定藏在哪個包間里。」
什麼東西,這種場合,說話還帶髒字。
同一個晚上,李斌良又把何政委、魯鵬、趙民找到自己的辦公室,對演習的情況進行了總結,在李斌良發現的疑點基礎上,大家進行了深入分析,又發現了更多的疑點。
這……
又二十分鐘后,父女倆坐在一家小飯店的包房裡,事實和王淑芬說的差不多,苗苗抽泣著告訴爸爸,她不喜歡那個男人,最近,他總是來家裡,她不想看到他,因此開始不願意回家,並幾次跟媽媽吵架,最終來到奉春,想找自己的爸爸。可是,下車后,她忽然想到一向繁忙的爸爸,想到自己這麼做給爸爸帶來的壓力,一時不敢和爸爸聯繫,在火車站附近的街頭徘徊,被站前派出所的警察發現。一開始,她還不說自己的真實身份,直到聽旁邊的警察打電話,知道爸爸正在到處找她,這才把自己的一切告訴他們……
趙民:「媽的,明明知道他們是內奸,是殺人犯,卻還得把他們當戰友,真是太難了!」
苗雨眼睛閃了一下緩過來,但是,忽然把頭轉向一旁。
李斌良安排一中隊長扮演袁萬春,安排二、三中隊長分別扮演耿鳳君和耿鳳臣,關偉當然演自己的角色,而陳雲清則由他的弟弟陳雲亮來扮演。
苗雨說了號碼,李斌良拿出手機,迅速撥了一遍。
可是,關偉和陳雲清當時卻沒有發現耿鳳臣。
趙民:「我看,這綁架案本身就充滿疑點,袁萬春在奉春的勢力遠遠超過耿鳳臣兄弟,就憑他們倆,敢用暴力對付袁萬春?就算當時得逞了,袁萬春事後也完全可以向公安機關控告啊,要想翻過來也不是件難事啊。再說了,袁萬春走到哪兒都帶著保鏢,為什麼那天就沒帶呢?」
何政委:「難也得這麼辦。堅持一段吧,我相信,時間不會太久了。」
說到這兒,苗雨忽然向李斌良眨了一下眼睛,並無聲地笑了一下,露出那非常熟悉的潔白牙齒。
「李局長,咱們談談九*九*藏*書吧。對,我在基層走訪時,看到一張你們局的調查表,設計得挺有意思,我想,這一定是你的靈感吧,現在,我們首先談談這個問題,你為什麼要這樣設計這個調查表?」
關偉:「這……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看你哥在前面,槍口離耿鳳君近吧……當時太亂太急,我也記不得所有細節了,反正,大體上是這麼回事。」
現在,要把主要精力投放到獲取袁萬春的犯罪證據上來,而在這方面,可做的工作不是很多,最切實的線索就是那封敲詐恐嚇信的來路,也就是出自哪台印表機。
李斌良心中迸射出一點火星,並漸漸閃亮起來。
李斌良慢慢地、一點一點兒地把這些話說給苗苗,苗苗都聽到了心裏,眼睛里漸漸盈滿了淚水。等李斌良住口后,她知錯地望著他小聲說:「爸,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還是不喜歡那個男人,我喜歡你……」
黃淼:「這……好吧。苗記者,你忙吧,中午,我陪你吃飯。」
「事發,當時,我在,外地,審查時,趙民,被排除,在外。我,回來后,覺得,不對頭,就私下,問了問,好幾個人說,那天,沒看到,袁萬春,身上有,血跡。」
李斌良感到有些心痛:親愛的同志們,你們怎麼回事啊,你們都是人民警察,你們明明知道這種情況,卻視若無睹,一言不發,保持沉默,對,你們默認了這種現狀,可是,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是失職,在你們的沉默下,奉春人民承受著多少苦難!
太過分了,太絕情了,太公事公辦了,連個迂迴都沒有,苗雨,你怎麼會這樣……
李斌良:「只要有領導支持,我不會辜負領導期望的。事實上,我們的會戰已經開始了。」
苗苗:「爸爸,既然你知道我媽媽那麼苦,你為什麼不管她呢?爸爸,你幫幫她吧,求你了……」
可是,這些掌聲,有多少是發自內心的?當面臨著與黑惡勢力進行殊死鬥爭時,與會的人有多少能像林局長說的那樣,英勇頑強,忘我拼搏……
苗苗:「爸,我……我……」
「黃主任,我看,你接待一下吧,就說我忙,過幾天再親自接待他們。」
人們,你為什麼沉默,為什麼默認這種現狀……
「從案卷上看,除了非法持有獵槍,別的還真定不了,如果像他們說的那樣,簡直是見義勇為,協助公安機關工作了,這我們也不得不考慮。」
苗雨想要說什麼,卻又一時難以開口的樣子,李斌良的心激動地跳個不停。此時,忽然想起一件事需要對她解釋。
十分鐘后,他看到了女兒,她渾身和臉蛋都髒兮兮的,怯生生的目光迎著他,當李斌良無言地把她抱在懷中后,她這才哭出聲來:「爸,我錯了,我不該讓你操心……」
王淑芬:「她一個小孩子,能去哪兒?該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哪兒也沒有。後來,我發現抽屜里的錢少了二百……李斌良,她會不會去你那兒啊,對了,我在火車站,馬上就上火車了!」
王淑芬:「這……那,等一會兒再說吧!」
七個實戰中隊長互相看看,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落到關偉身上。
接著,一個個中隊長依次表態,都表示能完成任務。
李斌良也在這麼想,聽了苗雨的話,急忙拿出手機,撥了回去。
可是,鬥爭,要講究策略。
林蔭的講話到了尾聲:「同志們,這是對奉春治安、對奉春人民都至關重要的一次會戰,也一定會有很多困難在等著我們,但是,只要我們下定決心,有市委、市政府的正確領導,有全體公安政法民警的努力,有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英勇頑強,忘我拼搏,我們就一定會取得最後的勝利。謝謝大家!」
王淑芬:「這……你有時間嗎?」
趙民:「當時,魯局外出抓逃了,我呢,因為平時跟耿鳳臣有來往,就有人讓我迴避,找了個不大不小的案子,說我能力強,派我帶人盯著,所以,也就不可能參与審查了。」
參加會議的有整個奉春市所屬的各縣市區公檢法機關的領導,中層幹部和刑偵部門的全體民警。懸挂的會標下,市委蔣書記和市公檢法司四個部門的領導端坐在主席台上。
在這個表格的設計中,李斌良發揮了創造性,他首先起草了致全市人民的一封信,把公安機關打黑除惡的決心向被調查者宣示,並把黑惡勢力的法律界定註明,讓被調查者知道什麼是黑惡勢力,然後,在正面列出了幾條,要被調查者填寫。一是問被調查者認為本市有沒有黑惡勢力,二是問被調查者認為黑惡勢力活動在哪些領域,三是問被調查者能否提供黑惡勢力人員的名字,四是問被調查者能否提供黑惡勢力的犯罪線索……總之,每一條都非常具體,而且,除了被調查者自願填寫文字,其餘都是在對應的選項上畫勾或畫叉,調查表又不填寫被調查人的名字,這樣,會使被調查者放心地表達自己的態度。
李斌良的心「突突」地跳起來:「苗雨,你,只是,來採訪,我的嗎?」
徐進安:「沒有……不,我想不出來了。」
可是,李斌良覺得這個方法不合適,不得當。別的不說,肯定會打草驚蛇,袁萬春一旦知道我們的用意,肯定會採取意想不到的對付辦法,給破案帶來大麻煩。
對這樣的人,李斌良懶得說什麼。
二人撞杯。
她怎麼這個樣子?難道你不認識我嗎?你為什麼用這種公事公辦的口氣跟我說話……
刑警們聽了李斌良的話,都有些動容。
苗雨:「怎麼,苗苗又不見了?」
可是,茶室很小,茶室的門更小,只能容一人通過,一個人闖進去了,橫身一站,後邊的人很難找到合適的位置,那麼,兩個人的槍口是怎麼指著耿鳳君的呢?現在,「陳雲清」的槍口指向了「耿鳳君」,隨後闖入的關偉使勁兒擠了一下「陳雲清」,才把槍端起來。
李斌良迅速召開本局打黑除惡動員大會,會上,李斌良傳達了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的部署,對林蔭的講話,他更是逐字逐句傳達,對重要部分,反覆強調。從與會人員的臉色上看,他們肯定受到了一定震動。
任大祥說的是袁萬春那兩個手下,李飛已經被釋放了,可是,這兩個人不太好處理,李斌良就把卷宗報到了市局。
李斌良:「苗苗……」
苗苗說著哭起來,李斌良急忙勸慰:「好好,不回去,不回去,這樣吧,你和媽媽都在奉春住幾天,然後再回去,好嗎?」
李斌良跳了起來:「快走……」
「行了,淑芬,別哭了,我不該沖你發火,快說,詳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是意外收穫。
林蔭急忙地:「別別,任局,快進來,我正要跟你商量一些事呢,進來吧,斌良也不是外人!」
不過,李斌良知道,著急是沒用的,冷靜下來,應該會想出好辦法來的。
「沒毛病沒毛病……」任大祥脫口說出這話后,馬上又退回半步:「不過呢,就怕有人說咸道淡,什麼他們是袁萬春的人,我們公安機關欺軟怕硬了。對了,斌良,這是你們的案子,還是你們定吧!」
李斌良:「苗雨,你……」
何政委垂著眼睛:「說啥呀。斌良,魯鵬肯定是被陷害的。他平時工作太認真,特別是眼睛一直盯著袁萬春和他的手下,所以,就引起了人家的不滿……」
教訓總結完,李斌良從入室、熟悉環境和外圍偵查入手,又來到包間門外,對如何進入包間、控制對手等都進行了綜合演練,然後帶大家來到茶樓外,轉到徐進安身上。
李斌良看到了,屏幕上的蔣書記一臉冷峻,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不知他的內心是不是這樣。對呀,林局長的講話,他聽了能不能有想法?他會像他說的那樣,支持林局長工作嗎?如果不支持,林局長該怎麼開展工作,如何實現自己的目標……
何政委三人互相看了看,誰也不說話。
這個疑點,李斌良已經想過了。
這……是她嗎?她是苗雨嗎?
什麼?這可是李斌良沒想到的。
「可是,有這個可能啊,王淑芬說得對,一個孩子和母親發生了矛盾,能去哪兒呢?只有找她的父親。」
聽著二人的話,李斌良不由得瞥了她們一眼,並無意識地做了比較。看上去,兩個女人都很漂亮,苗雨要比黃淼年輕一些,可是,要是單論https://read.99csw.com漂亮程度,還真不一定趕得上黃淼。但是,她身上透出一種書卷氣,一股朝氣,一種活力,還有一種單純……這些,就不是黃淼能比的了。黃淼的漂亮中含有一種挑逗、誘惑的意味,是使男人想入非非的那種。如果真的沒有道德約束,恐怕哪個男人都願意跟她上床,可是,要說做妻子、做|愛人,恐怕就沒有幾個人了。特別是在苗雨面前,她的漂亮顯得俗氣,平庸,顯得……對呀,怎麼才注意到,她今天怎麼顯得有點兒憔悴,瞧,妝化得也濃了一些,是不是為了遮蓋憔悴呀。她為何憔悴?難道,她的心裏也承受著什麼壓力……
趙民把李斌良介紹給車站派出所的幾個警察,他們一聽,立刻全力以赴地幫著找了起來。大約十幾分鐘,李斌良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急忙把手機放到耳邊,裡邊立刻傳出一個聲音:
看來,大家心裏都有數。
這幾天,李斌良再沒有對耿鳳臣布置抓捕,一方面,他覺得耿鳳臣隱藏的地方肯定非常隱秘,盲目抓捕不會取得好效果。而且,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他極可能是冤枉的,是受害人,因此,也就沒有社會危害性,放鬆幾天也沒關係。另一方面,更覺得耿鳳臣暫時不歸案更好一些,他就像雙方對弈暗藏的一個棋子,暫時先不使用,一旦使用,就會發揮對方意想不到的效果。另外,李斌良還有一個擔心,就像耿鳳臣在電話里問的那樣,他歸案后,能不能保證他的安全,在目前的情況下,自己真的不敢百分之百地打這個保票。
任大祥:「啊……是這樣,正好李局長也在,你們報上來那個案子,我們刑偵口研究了一下,覺得不太好辦……」
李斌良向林蔭和任大祥告別,匆匆趕回局裡。
「王淑芬,這種時候,你怎麼說這些話!」
「苗苗,苗苗,你在哪兒……」
李斌良覺得嗓子痛得無法喘息。女兒的夢境,像刀子般刺中了他心靈深處最軟弱的地方,他拚命咬著牙,把淚水咽進腹中。
又是記者。誰?是韓峰還是誰?
「怎麼回事,沒吃飯啊?」王天突然眼睛不再望天,而是望著在場的所有人:「重說一遍,明白不明白?」
苗雨明白了李斌良的意思,臉上現出紅暈。
李斌良想繼續剛才和苗雨的情境,但是,苗雨的神情已經發生了明顯的改變。
最後,他說到了第三層次:「這個層次的黑惡勢力,形成往往有相當長的歷史,他們以暴力和違法犯罪起家,往往積累了雄厚的經濟基礎,並且已經成功地滲入到政界,也同樣和我們公安政法機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的保護傘,已經不是個別警察或者檢察官、法官,而往往是這些機關的個別領導,有時,甚至是一個單位,一個部門,甚至,還有比公安政法機關更高、更強有力的機關,得到個別高層腐敗分子的保護。而且,由於歷史較長,他們又善於保護自己,往往有了一些名譽和地位,也就是頭上有了光環。另外,由於他們勢力強大,僅憑名聲,就足以對他人產生懾服作用,所以,一般不再採取赤|裸裸的暴力手段,所以,也很難抓到他們的罪證,也就是說,他們已經進入了洗白階段,打掉這樣的黑惡勢力難度最大……」
關偉:「當時,我們只顧著解救人質,別的都顧不上了。」
還是沒人出聲,又是王天慢半拍發出一聲:「紀律!」
李斌良:「苗苗,爸爸太忙,沒有時間陪你呀,明天,一定跟媽媽回去!」
何政委:「那個茶樓老闆報案也有問題。如果我是耿氏兄弟,幹這種事不會找茶樓,即使找茶樓,一定挑特別可靠的地方,茶樓老闆一定是自己人,而不是舉報我的人。」
趙民樂了,馬上顛顛地去辦手續。李斌良想了想,又給袁萬春打了電話,把情況告訴了他。袁萬春在電話里連聲感謝,於是,兩個小子就大搖大擺地恢復了自由。
徐進安火了:「什麼?盡量?別忘了,你們是大案隊!」
李斌良:「對,那麼,在打黑除惡鬥爭中,你們是什麼角色呢?」
是任大祥,看上去,他瘦了一些,也蒼老了一些。
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市公安局長林蔭主持了會議,並做了重要講話。
魯鵬:「有件事,我,沒跟,你們說,事情,發生后,袁萬春,通過人,找過我,說,我只要,聽他的,他,就幫我,擺平,這事,不但,照當,副局長,還可以,升局長。我把,中間人,罵走了,所以,才……」
李斌良轉向王淑芬:「淑芬,你怎麼打算,工作上離得開嗎?」
魯鵬看看何政委:「政委,你說吧!」
是她,這表情是她的,是她,不是夢……
李斌良和林蔭低聲商量了一會兒,形成了一致意見。
再具體說,這封信是否出自關麗麗別墅中那台印表機。
這個王天真是個有趣的人物。
李斌良:「魯局,你的事,到底怎麼回事?」
十幾分鐘后,三個人又進了一家飯店,坐到一張餐桌前,苗苗坐在中間。
此時,李斌良已經平靜下來,是苗雨午間有人請的話提醒了他:現在,你和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關係了。
何政委講了魯鵬事件的大致經過。處分他時,給他認定的性質是,作風粗暴,耍特權,毆打無辜群眾。實際上,那是個陰謀,是個圈套,那個被打的人是故意向魯鵬挑釁,激他動手,魯鵬在極怒之下才動了手。因為他力氣大,一巴掌打掉了兩顆牙齒,所以,就被人藉機整掉了。
難道……
李斌良知道,這樣做有打草驚蛇之嫌,但是,他也知道,面臨的對手們都是消息靈通人士,他們恐怕早就聽到了風聲,感受到了不安,所以,也就不在乎這樣一個會議了,對他們的鬥爭策略是多方面的。
王淑芬迅速接起電話:「喂……」
會議的最後,蔣書記又做了重要指示,其內容和林蔭到任那天講的差不多,只是更完善、嚴密一些,邏輯性更強一些。一是要高度重視,加強領導,二是加強協作,形成合力,三是態度堅決,決不手軟,四是強化紀律,注意政策。在最後的問題上,他說得稍稍多了一點兒,他要求公檢法機關的領導幹部和內部人員,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和黑惡勢力劃清界限,真正履行職責,完成會戰任務。另外,特彆強調了注意政策,也就是,在工作中,一定要強化政治意識,嚴格依法辦案,是黑惡勢力,堅決打掉,不是黑惡勢力,也不能為了出成績而強拉硬扯。對一些社會影響大、較為敏感的問題,一定要及時向市委請示彙報……
「鈴鈴鈴鈴……」
「斌良,我現在給你解釋,把一切都告訴你……」
演練剛剛結束,李斌良又接到一個通知,參加市政法委電視電話會議。
李斌良:「對,王教導員說得非常對。我今天專門到刑警大隊來開這個會,第一個要強調的就是紀律。這個紀律不只是公安紀律,什麼跑風漏氣:通風報信啊,更重要的是政治紀律。我希望,大家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刑警,是刑事犯罪的剋星,是他們的死敵,有你們沒他們,有他們沒你們。千萬不要跟他們穿到一條褲子里去,一定要站穩腳跟,站穩立場。明白嗎?」
李斌良:「對。為了不驚動他們,我還要組織刑警大隊繼續現在的演習。」
王天和徐進安聲調一高一低:「聽見了!」
苗雨:「謝謝黃主任,不過,黃主任更漂亮啊!」
太巧了,她怎麼偏偏這時候打來電話,她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兩人的聲音低下來,很快商定,春城分局要利用這次契機,一方面完成打掉奉春市區黑惡勢力的任務,另一方面查明耿鳳臣案件的真相。說到最後,李斌良提到了袁萬春關在裡邊的兩個手下,問林蔭怎麼處理好。
這麼說,不是被綁架,是出走了!
李斌良:「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徐大隊,關隊長,你們倆一個是大隊長,一個是大案隊長,對咱們奉春的治安肯定很熟悉吧,這麼多年,你們對奉春的黑惡勢力到底有沒有數,誰是奉春最大的黑惡勢力?」
「不不,我的午飯已經安排好了,有人請。」
「你好,李局長,我是《湖州晚報》的記者苗雨,筆名江南,這次來找你,主要是採訪一下貴局打黑除惡的https://read•99csw.com工作情況。」
徐進安和關偉互相看看,都搖搖頭。
部署完畢,各單位都行動起來,李斌良又掉過頭,和魯鵬、趙民等人研究耿鳳臣……不,研究袁萬春的案子。
李斌良各個參戰單位都走了一遍,根據其工作性質的不同,提出不同的要求。回到辦公室后,又親自製定了一個問卷調查表,準備由城鄉派出所發到轄區各個層面的群眾中去。
徐進安:「關偉,怎麼說話呢?對,你是大案隊長,先表態吧。虛的不用說,就說能不能完成任務吧!」
「王淑芬,說一會兒再打來!」
是她……啊,是前妻王淑芬的號碼。
是她……
「太有可能了!」
好不容易才把心中泛上來的苦澀酸水壓下去。
王淑芬悶悶地:「什麼離開離不開的,已經來了,就服從她吧!」
有這個可能。可是,既然是綁架案,作為老偵查員的大案隊長陳雲清和副隊長關偉,闖進來之後能對別的包間看也不看,就直奔事發的茶室嗎?
陳雲亮想了想,跟關偉去了酒店,酒菜上來,喝下一大口后,陳雲亮先開了口。
「苗苗,別說了,吃飽了嗎?該結賬了,下午我們還得去火車站接你媽媽……」
「好的,謝謝你了黃主任!」
李斌良稍一放鬆,心馬上又收緊了:出走也嚴重啊,剛剛十一歲,一個小女孩兒,誰知出走後會發生什麼事。
吃了一會兒,李斌良對女兒說:「苗苗,明天跟媽媽回家吧!」
徐進安講到這裏語塞了一下。
此時,李斌良最害怕的是重演山陽那一幕,那回,好歹把女兒救了回來,這回還有那麼幸運的事嗎?如果她真的出了事,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怎麼會這樣?
陳雲亮先提出了疑問:「關哥,你在後邊,耿鳳臣為什麼不打你,偏打我哥呀?」
李斌良:「啊……黃主任,沒事了,你忙去吧!」
在李斌良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還是趙民先開口了:「李局,其實不光是我們,幾乎所有奉春人都清楚……」
李斌良痛苦地咬著嘴唇,點點頭。
肉霸、煤霸、沙霸、氣霸……所有事關人民群眾生活的行業全被人用暴力壟斷,人民群眾不得不付出不應付出的經濟成本和人格尊嚴,可奇怪的是,卻沒有人站出來反抗,最起碼,自己到奉春以來,沒有接到過這方面的揭發檢舉,哪怕是控訴信。
儘管心裏很是酸楚,可是,李斌良還是控制住自己,同樣用公事公辦的口氣說:「苗記者,看來,你的職業敏感確實很強,一下就發現了這個調查表。我們所以這樣設計,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散會後,林蔭給李斌良打來電話,要他去一趟市局,有些事商量一下,李斌良也正有話要對他講,放下電話就急忙前往。
李斌良:「淑芬,你是不是有急事,抓緊說吧!」
李斌良和林蔭已經研究過這件事,所以,林蔭接過卷宗翻了翻說:「聽你們這麼一說,這個案子還真得謹慎,何況,他們是萬春集團的人,所以,得考慮各方面影響,你們看看,取保有沒有毛病,如果沒毛病,可以這麼辦。」
趙民聽到要給袁萬春的兩個手下辦取保,氣沖沖地說:「李局,你怎麼也怕硬的?案子不清不白,怎麼能取保呢?」
李斌良:「能。我什麼,都可以,原諒你。你,不需要,原諒。」
「怎麼又出這種事了。斌良,你別著急,快說說,具體怎麼回事?」
苗苗看看母親,突然地:「不,我不回去,我媽媽也不回去!」
徐進安:「啊,耿鳳臣從裡邊跑出來的時候,我走到那兒,就前面,咱們走過來的地方,他一看到我,扭頭就往那邊跑了,我向天上鳴了一槍,讓他站住,他不但不聽,反而跑得更快了,哎,就在前面,一拐彎就不見了!」
是她,那天晚上,是她的電話把自己驚醒,把自己從黃淼身邊拉開……
苗雨望著李斌良開口了。
趙民:「對,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誰也不出聲,出聲也沒有用。」
全局動員大會之後,李斌良又來到刑警大隊,召開專門會議。會議一開始,他就提出一個問題讓大家回答:「大家說說,我們刑偵隊伍是幹什麼的,我們在打黑除惡鬥爭中處於什麼地位和角色?誰能說?」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逼問道:「她既然昨天晚上就不見了,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徐進安:「這……我們刑警大隊是負責偵破刑事案件的,是各警種中的尖刀單位。」
因為,大家看到,徐進安講話的時候,恰好走到茶樓對面,如果耿鳳臣從茶樓跑出來,那就恰好跟他撞了個對面。
可是……
「這……你等等!」
魯鵬:「行,好,肯定,能行。」
「什麼……」
「好吧,我不逼你們了,只是提醒你們注意,這既是一項公安業務,也是一項政治任務,如果有人不認真工作,搪塞敷衍、包庇袒護,一旦發現,不管是誰,不管他有什麼後台,都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魯鵬:「不沉默,又,怎麼樣?我,不就是,例子嗎?」
林蔭首先指出,所以搞這次會戰,一方面是上級公安機關的部署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奉春治安工作的實際需要,同時,也是因為《湖州晚報》的報道所使。他拿出那份《湖州晚報》指點著說:「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再無動於衷,就是瀆職和犯罪。我們必須迅速行動,徹底查清並打掉我市的黑惡勢力,還奉春人民一片平安凈土。」
「陳雲清」——陳雲亮和關偉闖進茶室,槍口對準了「耿鳳君」。
按照商定的方案,李斌良次日又來到刑警大隊,根據《致命失誤》中的案例,繼續組織大家分析討論,實戰演習,繼續像昨天那樣對存在的疑點深究不止。
他們這副樣子,無論誰看到,都會認為是一家三口。
任大祥:「你看著辦吧……對,如果取保的話,保金一定要多收,別的不說,非法持有槍支一條就足夠了!」
黃淼:「不敢不敢,我怎麼能和你比呀!」
無論是屏幕上,還是屏幕下,掌聲都非常熱烈。
李斌良不知說什麼才好。
掌聲。
「就是,那天晚上……對,你現在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李斌良:「苗雨,你……」
「說得對。大家聽清楚了吧,我們局打黑除惡的鬥爭開展得如何,能否取得預期目標,關鍵就在你們身上,明白嗎?」
苗雨扭著頭不說話。從身姿上看,她好像心情很不平靜,正在努力恢復過來……
「爸……」
在李斌良說話時,苗雨一邊看著他,一邊用手指迅速地敲打著電腦鍵盤,可是,打著打著她停下來,不再記錄,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等他說完了,她依然這副樣子,忘了繼續採訪,也忘了說話。
李斌良把她們送入一個房間,這是個標準間,裡邊恰好有兩張床,價格還可以接受。進房間后,和苗苗說了一會兒話,又說自己有事,必須離開,答應明天再來陪她們,苗苗這才放他離開。
「王淑芬,你怎麼搞的,你……」
當晚,李斌良把何政委、魯鵬和趙民召到自己的辦公室,對本市黑惡勢力的情況進行了分析,三人說的一些事,要比苗雨那篇文章嚴重得多,李斌良聽得心驚肉跳。
「淑芬,你怎麼吞吞吐吐的,快說呀,出什麼事了?」
何政委和趙民也沉默著。
刑警們的目光偷偷地望望徐進安和關偉。
行動就是鬥爭。
李斌良早就意識到了。
關偉:「這……那就數耿氏兄弟了,耿鳳君死了,現在就剩下耿鳳臣了!」
苗雨:「謝謝李局長!」
苗苗不見了,自己的女兒不見了……天哪,我的女兒,我的心肝寶貝……
演練開始,問題很快暴露出來。
「這……難道,她真來了?」
趕到車站的不只是李斌良和苗雨。從辦公室里出來,苗雨就把情況告訴了黃淼,黃淼又通知了專案組,趙民聞聽,立刻著了急,隨著李斌良趕來。
李斌良:「什麼……你要來奉春?」
大屏幕上出現了另一個人的面孔,他坐在林蔭旁邊,臉微微揚著,沒有表情,也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
李斌良也想過這個問題。
「爸爸,你知道嗎?我經常做一個同樣的夢,夢中,我們家又回到從前,你,媽媽,我……天是那麼亮,那麼藍,爸爸,我們家再也不能那樣了嗎?」
李斌良:「喂,我是李斌良,有事嗎?read.99csw.com
李斌良真不想接,可是,他知道,不接不行,他只好生氣地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號碼,心又一驚。
林蔭皺起眉頭,他告訴李斌良,蔣書記過問這事了,雖然沒有明確說該怎麼辦,但是,對這件事的關心是顯而易見的,他主要是擔心這件事影響萬春集團的形象,進而影響我市對外招商引資的形象。
種種不祥的聯想出現在腦海中,李斌良忍不住衝著話筒吼起來。
沒人呼應。李斌良正要再問,忽然有個人冷不丁地冒出一聲:「明白!」
李斌良把情況大略地說了一下。
別說,還真說到點子上了。
李斌良忽然覺得,自己說話有點兒像魯鵬了。
是做夢嗎?一定是夢……
何政委:「再後來,魯鵬回來后,知道了這事,老是問這問那,結果,他就出事了,去了魯山派出所。」
下午下班前,李斌良和女兒在火車站出站口接到了王淑芬。她看到李斌良和女兒,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但是,轉瞬間就控制住自己。
「苗……苗苗不見了!」
黃淼:「那好吧,苗記者你忙著,我先過去了!」
黃淼:「李局,你看,我……」
不知誰撲哧笑了一聲,惹得大家都笑了。
「明白!」
魯鵬:「對,我,到這步,肯定是,他們,搞的鬼。」
而且,審查時,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和主管大案的副大隊長都被排除在外,也太不正常了。
可是,這麼一來,問題就產生了,因為,現在是「陳雲清」在左方前邊一點的地方,關偉在右方後邊一點的地方,那麼從外邊闖進來的耿鳳臣為什麼不先打站在後邊的關偉,反倒撇開他,開槍打前邊的陳雲清呢?
所有人都沉默著,不只是在座的幾個人。
苗雨擦了一下眼睛,終於扭過頭,對他笑了一下。
那麼,該怎麼辦呢?還像上次似的,採取秘密手段?
李斌良:「沒有了?」
「李局,你接待不接待?」
李斌良也沒有深究,繼續分析總結經驗教訓。
可是,他說過,一連幾槍,都沒有打中耿鳳臣,而且,手中有槍的耿鳳臣只顧逃跑,也沒向他開火。
黃淼走到門口,又扭頭看了李斌良和苗雨一眼,才走出去,輕輕關上門。
該說的基本說完了,二人都陷入沉默中,他們都深感心頭沉重,同時也有些緊張。因為,這是一項前景並不明朗的戰鬥啊,誰知前面有什麼在等著……
在火車站很快打聽到,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江泉方向來奉春共有四趟火車,火車站工作人員沒有注意什麼獨身女孩兒,剛才還到了一趟,也沒人注意到這個情景。
「我說……哎,李局,你是不是有別的意思啊?」
「她這麼老遠給你打來電話,肯定有急事,你趕快打回去問問吧!」
「對,苗苗要是找不到,我也就不回江泉了!」
「關哥,我跟你一樣,今兒個去遠香茶樓,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對了,現場演練時,我怎麼覺得不太對勁兒,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我哥哥先衝進茶室的,他應該在前面,你在後邊,怎麼耿鳳臣打我哥不打你呀?」
關偉:「咳,雲亮,關哥心裏不好受啊。雲清大哥的事,我本已經淡忘了,可是,今兒個到遠香茶樓一番演練,又把我心裏的傷痕挑破了,走,陪關哥喝幾杯去!」
這回,有了一點兒稀疏的回聲:「明白……」
不,在某些人看來,這就是和諧了,因為人們都在沉默,誰也不發出聲音,這不就和諧了嗎?
「可我說的是真的,該上車了,到奉春我再跟你聯繫!」
苗雨的口氣非常堅定,李斌良聽著,心裏也安定了好多,可是,他眼前馬上浮現出女兒的面龐和身影,好像看到她一個人在車廂里徘徊的樣子……
李斌良:「那好,我看,下邊,各中隊都表一下態吧,大家能不能完成任務?從哪個中隊開始?」
明白了。
苗苗看看母親,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什麼意思。
李斌良如聞炸雷。
更有意思的是,扮演耿鳳臣的刑警闖進來后,居然把關偉撞到一旁,自己也踉蹌一下,才向陳雲清「開槍」的……
林蔭:「任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你先說。」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
問題的嚴重性就在這裏:沉默,所有的人都在沉默。人民群眾已經被黑惡勢力的淫|威所懾服,已經默認這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這才是最可怕的。
王天嚴肅地:「笑什麼笑,有什麼可笑的?」
「苗雨,那次,那個電話,是你打的吧?」
黃淼:「可是,她說一定要見你,必須見你。」
聽著林局長的話,李斌良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他深切地感到,林蔭的講話,就是自己的心裡話,就是自己要講的話。而且,認真聽起來,他的話還顯然有一定指向。
話沒說完,一個人走進來,李斌良頓時如遭雷擊,站在辦公桌后動彈不了啦。
沒等他說完,王淑芬那邊就哭起來:「你跟我喊什麼,是我讓她沒的嗎?你把她往我身邊一扔,自己瀟洒去了,出了事,就什麼都怪我……」
李斌良也暗自得意,馬上布置辦公室列印,發到各派出所。
徐進安和關偉互相看了看,徐進安使了個眼色。
李斌良談了起來,把自己的用意和希望一一說了出來,談到後邊,還補充說:「我們也希望得到你們新聞媒介的大力支持,讓廣大奉春人民知道我們的決心,並積極行動起來,向我們提供線索,爭取打黑除惡鬥爭的全勝。」
「誰呀,這種態度……」
一片沉默。
李斌良:「那好,我再問個問題,我們刑警大隊既然負有這樣的責任,那麼,在打黑除惡鬥爭中,最應該注意的是什麼?」
嗯……這確實不對呀。袁萬春就在耿鳳君身旁,耿鳳君被擊斃,他身上怎麼一點兒血都沒濺上呢?再說了,陳雲清也死在茶室,也沒濺到他身上血?這可太蹊蹺了。
吃過飯,李斌良送苗苗和王淑芬去一家旅館,苗苗一手牽著爸爸,一手牽著母親,蹦蹦跳跳地向前走著。李斌良知道這樣不合適,可是,犟不過苗苗,好在奉春沒有多少人認識他們,只好這樣走著,一直走進旅館。
來到林蔭辦公室,關上門,沒有一句寒暄,直接切入正題。
苗雨:「如果這樣,危險不至於那麼大,你別太擔心……對了,別在屋待著了,想法找孩子啊!」
「可是,總得吃飯吧……」
媽的,這種時候了,還來這一套。看看吧,權力落到這種人手裡會變成什麼?如果不是自己盯著,任由他們干,不知這次打黑除惡讓他們搞成什麼樣子!
黃淼走上來,給苗雨和李斌良分別倒了一杯水,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搭訕著:「苗記者不但文章寫得好,人也漂亮,真是才貌雙全哪!」
「魯局,怎麼回事?你說說,袁萬春身上沒有血?你怎麼知道的?」
那動人心魄的笑容,那銘刻在心靈深處、永遠也不會消逝的笑容……
「有有,快說,出什麼事了?」
會標上寫著:奉春市政法機關打黑除惡鬥爭動員大會。
「對,事情往往是當局者迷,關隊長當時全力應付局面,哪能把所有細節都記住。總之,我們要從這起案件中接受教訓,不能重犯這種錯誤……來來,現在我們就總結一下,這起案件有多少教訓要總結……」
李斌良:「我……」
苗雨再次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後垂下頭:「當然,不全是,我想,向你,解釋一下……」
有人現出懷疑的目光,但是,沒人把話說出來。
「這……行,我爭取完成任務。」
有人在旁邊扯了他一下,使他把話吞了回去。
李斌良的眼淚一下被女兒說出來,他再也不能說話,把頭扭向一旁。
李斌良聽著女兒的話,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用一隻手臂攬著女兒,另一隻手用筷子給她夾她愛吃的東西。直到她吃飽了,他才耐心地跟她講起道理,告訴她,她已經大了,應該懂事了,還說她母親一個人帶她這麼多年,有多麼不容易,要她多為母親著想。這些話,他是發自內心說出來的,也是他的心裡話,這麼多年來,自己獨身生活,雖然也很難,可畢竟是男的,何況,由於工作壓力大,生活上的不便和艱難就退到了第二位。而她呢,從感情上來講,女人顯然比男人更需要感情關懷,這麼多年,她好不容易處了一個男人,女兒卻這樣一種態度,她的心裏該是https://read.99csw.com什麼滋味啊……
李斌良:「沒有。不過,風得刮起來才知道它從哪邊刮來的,不刮你怎麼知道啊?」
既摸清了情況,又沒有驚動他們。目的達到了。
幾人又研究了一會兒,都覺得雖然有所收穫,但是,時機仍然沒成熟,現在,還遠遠沒到動他們的時候,還得繼續同他們僵持下去。
關偉滿身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扭著脖子:「都他媽看我幹什麼?」
王淑芬已經把電話撂下了。
李斌良:「啊,好吧,不過,我太忙,時間不能太長,請坐吧!」
「誰的電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注意到,徐進安和關偉的緊張不安漸漸鬆弛下來。
李斌良:「你說呢?」
二人搖搖頭,又點頭。
此時,苗苗感到無比的幸福,她多麼渴望這種情景啊,吃飯的時候,她偷偷問李斌良:「爸爸,我不是做夢吧?」
話是挑不出毛病來,但是,那種意味還是能感受到的。
「咳,你問我,我問誰去呀?我想問耿鳳臣,可沒地方找他去……對了,你想想,我們衝進去的時候,槍口對槍口,我哪有工夫細看誰站在哪兒啊?反正,我和你哥槍口正對著耿鳳君呢,耿鳳臣不知就從哪兒出來了,一槍就把你哥打倒了……雲亮,關哥跟你哥是生死弟兄,他死後,我發誓要把你當親兄弟照顧,可現在聽你的話,是不是懷疑關哥呀?」
可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怎麼會和諧?
李斌良:「他們說沒說採訪什麼?」
敲門聲響起,李斌良急忙走過去打開門,心不由得一跳。
黃淼:「說了,採訪我局打黑除惡的工作情況。」
李斌良聽了這話,心一動:有人請,誰?一定是韓峰了……
別的,就一時想不出好辦法來了。
去年偵破山陽縣委書記鄭楠妻子和女兒被害案時,苗苗就不見過,被兇手高大昆和趙漢雄綁架了,差點兒送了命,難道,那一幕又要重演……
苗雨抬起頭,看著李斌良:「你能,原諒我嗎?」
第二天,李斌良帶著刑警大隊全體人員,來到了茶樓。因為預先已經跟茶樓老闆說好,加之早上並沒人來喝茶,所以,老闆同意把茶樓借給他們使用一個小時。
李斌良:「這麼說,你們對這種情況早就清楚啊!」
換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李局長,別著急,我是站前派出所……」
關偉:「我也想不出來了!」
說得也很切中要害。
魯鵬和趙民看了李斌良設計的表格,又高興又佩服。
王淑芬那邊把電話放下了。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李斌良:「行。」
李斌良:「那好,我等待著你們兌現保證。對了,這次,我們來真格的,在打黑除惡鬥爭中,成績顯著的,提拔重用,態度消極、成績很差的,降級免職。我說到做到,保證兌現!」
「什麼電話?」
解釋得很勉強,缺乏說服力。陳雲亮還想追問,卻被李斌良把話接過。
徐進安:「這……也是尖刀,要承擔主要任務。」
可是,還沒容他想出辦法來,黃淼走進他的辦公室:「李局,有記者採訪。」
李斌良:「這……你什麼意思啊!」
我們不是野獸,不是動物世界,人類早已進入文明社會,黨和國家也正在致力於建設一個文明和諧的社會。
李斌良:「什麼,你……」
李斌良想把電話反撥回去,想了想又放下了。
晚上下班后,陳雲亮剛走出大樓,關偉就從旁邊湊過來,一拉他的胳膊:「走,雲亮,跟關哥喝幾杯去!」
看他的樣子,幾個人笑得更厲害了,但是,看看李斌良,又急忙控制住了。
李斌良關了手機,心裏更激動了:她為什麼打那個電話?難道,她在跟蹤自己?她為什麼跟蹤自己?
真是急人,如此重要的線索在眼前擺著,卻不能取得,真讓人受不了。
王淑芬:「這……我……」
她也像魯鵬那樣說話了。
「這……我不得先找找嗎?再說,我……我也怕你怪我,尋思找到了就不……不告訴你了!」
苗雨坐到李斌良對面的椅子上,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巧的手提電腦和一支錄音筆。
這……
「你說呢?孩子沒了,我還活著幹什麼,我得給她爸爸謝罪呀。」
苗雨:「李局長,實在對不起,佔用你的時間了,可是,我特意從省城來採訪你,你一定要接待我。」
李斌良找到苗苗不久就給她打了電話,所以,見到苗苗並不太過吃驚。
「這……」
是教導員王天,他冒出這句話后,眼睛依然看著天棚,好像不是他說的一樣。
林局長現在講這些,他心裏是怎麼想的?贊同嗎?他是刑偵副局長,在奉春公安機關經營多年,他能支持林局長的工作嗎?當然,他表面不會不支持,但是,他陽奉陰違或者暗中搗亂,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再說了,他也有更高層的後台呀……
李斌良,你憤怒也好,痛苦也好,都沒有用,現在,你是春城公安分局的局長,你有責任改變這種狀況,你還是快點兒拿出行動來吧!
一說到自己的職責和工作,李斌良很快就進入了角色,一時把自己和苗雨的糾葛放到了一邊,語調中也充滿了激|情,除了保密方面的內容,他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也許,苗雨受到了感染,表情也漸漸緩和起來,眼睛也忘情地盯住了他,並閃動著一種讓人捉摸不定的神采,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李斌良:「苗雨,你要,說什麼,快說,快……」
苗苗剛想說什麼,但是,看看母親,忍住了,搖搖頭。
魯鵬住口了,他大概覺得,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這倒可以考慮,藉著他們的筆和嘴宣傳一下,也可以起到發動群眾的作用……不行,會戰才剛剛開始,什麼結果還不能確定,這種時候,還是低調為妙。
任大祥只好走進來。
陳雲亮疑惑地看著關偉。
激動中,李斌良心裏也產生一絲憂慮:「他們的保護傘,已經不是個別警察或者檢察官、法官,而往往是這些機關的個別領導,有時,甚至是一個單位,一個部門,甚至,還有比公安政法機關更高、更強有力的機關,得到個別高層腐敗分子的保護。」這會不會使一些人產生聯想……
陳雲亮看看關偉,懷疑的目光消逝了:「不不,關哥,我懷疑誰也不能懷疑你呀!」
茶樓外的街道旁,徐進安比比畫畫地說:「我當時正在城南加油站給車加油,接到關偉的電話后,立刻開車往這邊趕,來到門口,就是那兒,我怕引起注意,就把車停到那邊,然後步行往這邊跑過來,剛下車,就聽到茶樓裡邊傳出槍聲,我知道壞了,一邊拔槍一邊往茶樓跑,就在這時,耿鳳臣從裡邊跑出來……」
「林局長,你看,該怎麼辦?」
李斌良不知說什麼好。
顯然,他們默認了李斌良的看法。
「可是,一夜過去了,要是出事……你想過沒有,她會去哪兒呢?」
更讓人高興的是,刑警大隊的同志們紛紛反映,這種實戰演練,對他們今後處置同類案件減少傷亡很有意義。
李斌良:「耿鳳臣現在是半死的老虎了,還有別人嗎?」
苗雨顯然也有這種意識,她的目光和李斌良的目光相碰后,僅稍稍停留一下,就移開了,並迅速轉入採訪。
關偉冒汗了:「雲亮,你這話啥意思啊,難道我騙你?我說了,當時太亂,我也不是每個細節都記得很清楚……對,他開槍打死陳隊的時候,我的槍口也在對著耿鳳君,所以就順勢開火了,剛開完槍,要掉回來對付他耿鳳臣,他卻猛地一撞,我沒準備,一下被他撞開,他就逃跑了!」
怎麼了?
接著,他分析了當前黑惡勢力的形態,將其分成幾個層次。第一層次是一些形成時間不長,處於萌芽狀態的,他說:「這種情況比較好解決,只要我們態度堅決,掌握證據,可以很快把他們打掉。對這種情況,我們要堅持露頭就打的原則,絕不能讓他們坐大,形成氣候。」第二層次,他指出,「這一層次的黑惡勢力往往已經形成一段時間,並且在社會上有相當影響,他們有的為了保護自己免受打擊,還努力滲透公安政法機關,和我們政法機關、主要是公安機關的執法者拉上關係,這樣的黑惡團伙,相對而言,要想打掉就有相當難度了。」
「可是,他打死我哥,為什麼不回手打你,反倒往外跑啊,再說,你在後邊,他怎麼從你身邊跑出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