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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應該是個比較滿意的回答

第九章 應該是個比較滿意的回答

那是期中考試的最後一天,裕美正在參加「現代國語」的考試。坐在靠窗座位的她無意中瞟了一眼窗外,嚇了一大跳。
「喂,別這麼急著回去呀,喝杯咖啡怎麼樣?」
美野里發出一聲慘叫。
「真想看他一眼呀。」
忠彥小心謹慎地問答。
遠藤志穗回來了,引起了市裡的轟動。她憔悴不堪,沒受一點傷,始終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從警察到所有見到她的人都這麼詢問,她只是呆杲地重複著,我,只是在谷津東遊西逛地散了一會兒步。她一口咬定自己沒有離開過谷津。自己還覺得只是在很短的時間里散了會兒步而已,沒想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那麼久。周圍的人都被她的話搞得目瞪口呆。這位少女怎麼看也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雖說就結果而言,不知去向的少女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可喜可賀,但是,這總是個讓人心情不爽的結局。
「是呀。」
裕美依照她所說的,把手伸了過去,丹野用冰冷、纖細、美麗的手握住了裕美的,剎那間,裕美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教堂屋頂的塔尖直刺向低沉混濁的天空,像是在生什麼東西的氣似的。連纏繞在牆壁上的常春藤也是枯萎乾癟,在植物們本應該鬱郁青青生長茂盛的這個季節里,顯得異常凋零。
這段日子,一之瀨裕美身體欠佳,那股味道一成不變地繼續飄散著,嗅覺完全被麻痹了,甚至品嘗不出食物的味道,因此,她喪失了食慾,原本就不胖的身材越變越瘦,看著她日益消瘦,周圍的人都開始擔心她是否得了厭食症。
「長篠的學生宿舍——在什麼地方來著?」
「怎麼會呢。」
孝彥接著話茬兒回答道。

04

「發出火光的第二天,發生了那件事。那天在外海上發生了地震,宮城縣也受到了影響,間加部有個人被壓在了仙台的水泥圍牆下死了。」
久子無言以對。他們的不幸,歸根到底只是他們的不幸,不是我的。久子神情恍惚地看著咖啡升騰起的縷縷熱氣。
今年,谷津提前進入了梅雨季節,往年都是在六月下旬入梅的,可是六月九日,天氣預報就宣布梅雨進入了東北地區。痛苦翻滾著的沉重的烏雲,醒來后潮濕的感覺,麵包上的霉點,爬在牆上的鼻涕蟲,這一切都婉轉地提醒人們不要忘記,這個國家是個潮潤的水國。
板著臉的西澤久子帶著潮見兄弟出現了,把兩個人向關谷仁和弘范介紹后,扔下一句「拜託了」,就迅速離開了。
「最近呀,在我的課上,正用『海』這個主題創作一些作品,有個學生的畫讓我很在意呀。…一在黑暗的海底,沉落著許多奇怪的貝殼,有的像人臉,有的在流血,不僅繪畫技巧高超,對色彩和構圖的感悟也很深。但是,不足之處是,非常地陰暗。畫那幅畫的傢伙,在美術課上,目不轉睛地作畫,像是抱著課桌那樣全神貫注地不停地畫著。要是一直盯著他看的話,會有鬼氣逼人的感覺喲。原本想去和他搭話的,可對方過於熱心地在創作,很難接近。不過,他一直低著頭作畫,能看到他耳朵後面有塊很大的紫色痦子。」
「在站南,就在那個鬼怪工廠和教堂的旁邊。」
記得參加關谷仁祖父的葬禮的時候,雖然搞不清是哪個宗派的,但是看著兩位僧侶面面相對,一邊交替擊打著銅鑼,一邊大聲誦經的場面,體驗到宛如看著兩面鏡子對照著那樣的奇異氣氛,現在眼前的這對雙胞胎兄弟,似乎讓人又回到了那個葬禮上。
「……你認為那兩位,說真話了嗎?」
「哇!」
「不知道。雙胞胎真是不可思議呀,我真的想象不出來,要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的場景。」
猿谷也走到畫室外。
像是進入雨季的宣告一般,從那天開始https://read•99csw.com,每天帶著陰慘模樣的雨連綿不斷地下著,谷津市裡被悶熱的雨水淋透了,四所高中也一同迎來了期中考試,類似蘇醒了的無機質的氣氛在如月山上飄蕩著。
少女的手裡拿著一枝白花,她看到裕美注意到了自己,便慢慢地把花舉到自己面前,是白色的大丁草,在陰鬱的梅雨天空下,舉在少女黑髮前的白色花瓣,讓人感覺那麼的光彩耀目。少女莞爾一笑,迅速離開了那裡,從裕美的視野中消失了。
關谷突然想起,在自家後面的公園裡遇到藤田晉的情景。那傢伙,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呀,是什麼來著?
「明白。」兩個人異口同聲,直率地回答道,並要好地肩並著肩走出了畫室。
「我呀,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的這種感應能力是後天取得的。你真厲害呀,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喲,你背後閃射著光芒。」
在大門邊,散落著白色發光的小東西。裕美吃驚地跑了過去。沒有被污染的白色花瓣,是大丁草的花瓣。裕美抬起頭,把目光投向大門外的道路。
……嗯?什麼?
關谷仁、弘范、還有潮見兄弟的約會地點被選在猿谷耕太郎的畫室里。
忠彥看了一眼孝彥,兩人四目相交,像是在無言地互相說著什麼。
裕美畏畏縮縮地靠近大門,在大門前的石階上,躺著一片被出來的信徒們踩踏過的白色花瓣。

02

「丹野。丹野靜。和你一樣大。」
等緩過神來,突然意識到,自己停在了站南古老的教堂前。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呀?在我生日宴會的時候,和朋友一起玩「猜猜誰是哥哥誰是弟弟」的遊戲,朋友們一個個地猜錯,忠彥和孝彥得意洋洋地冷笑著,我突然生起氣來,兩個人有時特別會裝出大人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們是在嘲笑自己。我大叫起來,神氣什麼呀,只要看看他們的脖子後面,就能很輕易地區分兩個人。忠彥的右耳朵後面有塊痦子喲!我在很久以前就注意到這一點了。
「你是?」
「我們也很驚訝呢,那個謠傳會變成事實。」
關谷仁一邊觀察著雙胞胎,一邊回想著久子說的「會讓自己感到慚愧的好少年」。沒錯,這兩個人確實有不尋常的地方,「異常」,不對,感覺他們特別清爽,帶著同齡人中少有的面容。應該怎樣來比喻呢?像是完成了苦行的僧侶,經過長時間的流浪生活后回歸故國的難民那樣。關谷在記憶里到處搜尋著和他們相似的東西。
丹野的這個回答也很自然地在這個充滿著與世隔絕氣氛的禮拜堂中回蕩著。裕美明白了,丹野的這個想法是在長期不斷的摸索中得到的。裕美突然感到了不可思議:這個女孩,她的成長背景是怎樣的呀?
……從遠古開始一點一點的,甚至經過了幾萬年,植物和動物都發生了進化,羽毛的形狀改變了,指頭的數量也改變了,其速度真是緩慢得讓人發暈。
那團火又出現了?
「啊啊——我呀,和忠彥一樣選修了美術,恰巧那個時候的課題是唱片套的創作,為此,借了一點可以作為參考的唱片,也僅僅只是看了看唱片套上的設計圖。我因為不聽那種音樂,所以也沒有把唱片拿出來過。」
耕太郎瓮聲瓮氣地問道。
「啊。」
「噢,就是到盛岡上中學的那位——第一次看到。哈,很帥呀,看不出和你一樣是間加部的出身喲。」
美野里吃了一驚,抬起頭來。
「……是呀,偶爾會去,怎麼啦?」
裕美的心一下子被堵上了。不確切的現實。自己比誰都更加深有體會,這個世界的東西是沒有任何確證的,是不安定的,單純地用「理解,不理解」來區分,這會讓丹野嘲笑自己。
「噓,能不能小聲點呀。」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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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有點兒不明白——你,儘管人在谷津,但是還沒有看到那個呀……」
那天晚上略微聽到了一點父母的交談,在此之前,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等到診療時間過後,阿姨才帶著忠彥到家裡來?阿姨不是白天就在家的嗎?為什麼忠彥那麼痛,阿姨還會有認真打扮自己的時間?「真是的,這個年齡的男孩子,眼睛真是一分鐘都不能離開呀,這個孩子真是毛毛躁躁的……真是不長眼睛……又被燙傷了……」
昨晚上,我家的松樹著火了。
「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咳,照久子的性格來說,是不會那麼招搖的呀——嗯,我有點被她傷害了,她還老是嘲笑谷津的男孩,事到如今,她自己一定感到慚愧,不好意思對我說……」
「嗯,你不久就會知道的。」
這是什麼意思?少女的笑容和白色花朵定格在了裕美的腦海里,怎麼也擺脫不掉,不能集中精力考試,這可愁壞了裕美。
兩個人又開始面面相對,孝彥帶著茫然若失的表情張開了嘴。
「嗯,是呀,想起來了,一直把它忘了。是這麼回事,他家是間加部首屈一指的大地主,住在被稱為『松樹公館』的大屋子裡,在庭院中,有棵古老巨大的松樹,那松樹枝像這樣扭扭曲曲蜿蜒起伏著,讓人感到震撼。那就是在間加部被俗稱為『神降松』的松樹呀。」
「對方,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呀?」
突然,沒有經過大腦思考的話脫口而出。
「在樹枝尖頭上,冒出圓乎乎的火團,有好幾個,發著朦朧的光,摸著都感到有點冷的光。」
「是呀……沒有任何可以明白的事情呀。」
「你小子說話真損。不過,真讓人吃驚,那個木頭人竟然會對女孩產生興趣——而且,對方竟是那個兩澤。咳,這個世界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他們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呀?晉這傢伙,竟然瞞著我和二高的女生幽會……」
聽到裕美自言自語似的回答,丹野莞爾一笑。
裕美悄悄地推開了大門,原以為會很沉重的大門,卻意外的輕盈。
弘范慢慢地改變了話題。是自己神經過敏嗎,感到兩個人一瞬間受到了震動。
儘管弘范帶著嘲諷的口吻說美野里,自己的表情卻也帶著恐懼,仁不再理睬感到恐怖的兩個友人,而是獨自陷入了回憶中。
少女一瞬間猶豫了一下,語言變得有點暖昧,但是,像是重新想好似的看著裕美的臉。
「去?」

01

那種唱歌一般的聲音,儀錶大方,從容不迫的充滿女人味的聲音。又想起了別的聲音。
「那,我們去看一下吧?」
當時,兩人還是小學生,那時,兩個人在藤田的房間里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麼事情,是什麼話題來著……
對了對了,是關於生命進化的話題,還看了圖譜,沒錯。
「哎呀,忠彥君,你是從弟弟那裡聽說的嗎?」
「今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了藤田。」
「是仁的發小喲。非常帥,身材棒極了。」
「怎麼可能呢?」
「其實,那是寫在長篠學生宿舍牆壁上的詞句。」
「什麼事?」
裕美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為什麼她會站在那裡?
兩個人面面相覷。在前面很遠的地方,藤田晉和西澤久子緊挨著的身影映入了他倆的眼帘,仁和弘范偷偷地改變了路線。在谷津,不向成對的男女打招呼,雙方假裝不知對方存在的樣子,無意中變成了高中生們的禮儀。
「我——我,我怎麼就不知道你的事情呢。你具有那麼強的感應力,不管在什麼地方碰到,應該絕對會被注意到的呀。」
「是西澤。」
「哎呀,我們的視線稍微離開一會兒,我們家的忠彥就要受傷。」紅色的唇膏,紅色的指甲。
「啊,對了,是那棵松樹的事情呀。九_九_藏_書
美野里笑了起來。
裕美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在那裡踟躕不前,停住了腳步。
裏面充滿著乾燥靜謐的空氣,緩慢地通向高聳屋頂的縱向曲線,讓人產生了自己的身體要向上飄浮的錯覺。
「他是我孩提時代的朋友,就是我的『發小』啦,我沒對你說過他嗎?藤田晉。」
「你是真正的基督徒嗎?」
耕太郎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著,久子沉默不語。
忠彥坦率地說。
就在此刻,兩人同時注意到了兩個身影。
在窗外樓下的銀杏樹下,那個少女正站在那裡抬眼望著這邊。
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從學校出來,已經不知道來到了什麼地方,過了多少時間。過了河,穿越了公路,跨越了鐵道線,裕美繼續追尋著白色花瓣。

03

久子抬眼掃了一下耕太郎。
少女從講台上下來,朝著裕美的方向徑直走來。
兩個人之間開始飄蕩起親密的氣氛,雖說今天是第一次交談,但是確信相互之間都擁有共通的東西之後,繼而產生了她們像是多年老友的錯覺。
關谷的腦海里像是不斷地回放膠片那樣,一直浮現出坐在鞦韆上、沐浴著夕陽的藤田的背影。
「嗯,我想相信。」
一聽到鈴聲,裕美就飛奔出了教室,跑到少女曾經站過的銀杏樹下。當然,少女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裕美四下觀望,卻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此時,藤田把手慢慢地指向窗外,於是,兩個人看到了那團詭異的、似滅非滅的神降松的火。
美野里慪氣地問。
裕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地盯著少女的臉。裕美怎麼也理解不了那些對宗教感興趣,實際上又相信宗教的人。特別是和自己一樣,具有和普通人不同的特異功能,能夠看到不同世界的丹野,竟然會相信由人類創造出來的思想體系,裕美覺得很奇妙。丹野似乎理解了裕美的疑問。
弘范卻總有種被對方巧妙甩掉了的感覺。按照孝彥的回答,四月二十七日的早晨,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在宿舍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很大的紙,上面寫著那個預言,可是等再一次起來的時候,它被撕掉了。這儘管成為查明謠傳出處的依據,可是線索也因此而突然中斷。不知道是誰寫的,不知道還有誰看過。那張紙出現的時間很短,要是詢問其他學生,一定得不到滿意的回答——說到這個地步,之後也就很難提問了。
裕美像是滑倒了那樣,嘩啦——跌坐到了長椅上。隔著中間過道,丹野也面對著裕美坐到了另一側的椅子上。丹野帶著冷冰冰的笑容反問:
一朵花,會有那麼多的花瓣嗎?——裕美的腦海一角思考著這樣的問題,自己卻身不由己地順著花瓣移動。在腦海的另一角,不停地回蕩著「不能去,不能去」的聲音。
美野里嘮嘮叨叨著,雖然都以互相不干涉對方的朋友關係為目標,但是最親密的女朋友向自己隱瞞了戀愛的事,還是讓美野里感到孤獨。
堤壩上,那阿賢身後石頭裡蹦出的人的手指,隨後立刻縮了回去,阿賢突然轉身回家,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不過,裕美千真萬確地看到了,並努力克制自己不再想起那個畫面。
「我呀,決定跟媽媽走。」
遠處的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聽到,但是,弘范還是壓低聲音詢問關谷。
「沒錯。」
「是藤田晉。」
……是跳躍。
「相信嗎?」
弘范把目光投向了遠方。
「在你的直系親屬里有很多具有超能力的人,那些人為了防止你看到它,做了很多干擾工作。」
「對於新的丈夫,真是非常體貼呀,我那自尊心很強的母親!對待對方的孩子也是低三下四的。那些傢伙,完全是把我母親當成了新的保姆一樣,你說這樣,我能夠離開她嗎?」
「喂,兩位,經常去『露易絲』嗎?」
「有什麼好害怕的呀。」
關谷仁九九藏書感到腦子裡面靈光一閃。原來如此!那個地方是長篠的學生宿舍呀。那張用紅色大頭針扎刺的地圖,紅色大頭針釘的地方是以長篠學生宿舍為中心的呀。如果判斷那個謠傳是從長篠的學生宿舍散發的話,是合乎邏輯的。這兩位知道謠傳背後的真相嗎?關谷努力想讀取雙胞胎的表情里是否有撒謊的成分。
「什麼松樹呀?」
「還行吧,家住得很近。」
裕美像是中了邪一樣,沿著點點散落的大丁草的白色花瓣追蹤而去。
「我知道宗教是未完成品,是充滿著矛盾的。但是,在這個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得到滿意回答的世界里,它倒是一個相對漂亮的回答。」
「咳,先別去管那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那並不重要,只是,那時村子裏面真的發生了怪事呢。」
「應該知道的呀——看到那兩兄弟變得獃滯的表情,不由得……」
「久子!」
「你和那兩個兄弟很熟嗎?」
「我對宗教不是很理解。」
「因為那裡的老闆說,曾經把唱片借給過孝彥。」
美野里一副充滿好奇的樣子。
「別說了,在白天就開始討論鬼怪,哎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少女稍稍地歪了一下頭,像是在揣度裕美詢問的意圖似的。
「這不正是磷呀小蟲子什麼的引起的自然現象嗎?」
兩列長椅子整齊地排列著,在中間過道的正面講台上,那個少女正站在那裡。
關谷的思緒又回到了現實中,特別是最近,在間加部沒有什麼奇特的事情,那天,藤田是來傳達什麼樣的信息呢?為什麼特地來對我說那樣的事情呢?
關穀道出了在早春見到久別的藤田晉時,晉對他說的話,美野里和弘范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在那裡,只有關谷一個人明白。
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母親那可怕的語調。剎那間,忠彥和孝彥的臉色變得像蠟一樣的白。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一緊張就低聲哭了起來,生日派對也就此結束了。
弘范也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挑著字眼繼續詢問。
「等著你呢。」
因為潮見兄弟希望:可能的話,想在如月山上碰頭。理由是兩個人在谷津市裡聚在一起的話太顯眼了,不知什麼時候兩個人相聚的消息就會傳到雙方家長那裡,所以,關谷仁和弘范拜託了猿谷,借用他的畫室。
關谷和弘范兩個人留在了猿谷的畫室里,攤開地圖,不管怎麼說,好歹得出了這個謠傳的出處是長篠學生宿舍的結論。猿谷拿出自己腌制的「五年陳」的梅子酒,推薦給兩人,在三個人慢慢小酌的過程中,太陽下山了。猿谷在外面等待的時候從久子那裡聽說的一點關於潮見兄弟家庭的故事和忠彥繪製的黑暗畫的故事,讓仁和弘范感到有點醉后的不適感。為了醒酒,兩個人帶著心情壓抑的餘味,在谷津的街上無言地遊盪著。
「是現在來的兩個人中的一個。」
「嗯,據說,當村子里發生什麼變故的時候,那松樹的樹枝就會碰到地面,或者會折斷流出血來,這意味著神靈降臨松樹,給人們以警示。」
關谷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叫,讓美野里和弘范嚇了一大跳。
久子接過咖啡,冷冷地回答,直直盯著耕太郎從光溜溜的褲腿里伸出的骨瘦如柴的腳,像是要撲上去咬住一樣。
弘范斜眼看著受到強烈震撼的關谷,自己的內心更加被久子的變化所震撼,她總是板著個臉,就在剛才還掛著不高興的表情,沒有一絲微笑帶著潮見兄弟來的久子,現在卻露出羞答答的帶著女人味的笑容,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哎呀,那麼倔強的女孩,在喜歡的男孩面前,表情竟會有這樣的變化。弘范不由得感到孤獨起來。
「伸出手來。」
六月十五日,星期六。放學后,美野里以準備地歷研的預先調查為名,仁和弘范則以複習考試為名,來到了市裡的圖書館,在這些成員之間,交換信息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https://read.99csw.com起火?是什麼樣子?」
「說什麼呢,你住的村子真是神秘莫測啊。」
被雨淋濕的黑色柏油路的前方,散落著燦爛的花瓣——那真像是從花的內部散發出來的。裕美領會了少女的意圖。
弘范露出「我可不信這種迷信」的表情。
——她是來找我的,裕美立刻明白了。
裕美苦笑道。
裕美在尋找搭話的詞。
又讓你們搶先了一步呀,弘范在心裏嘀咕著。他揚言說沒有看過唱片碟,也就意味著他不知道唱片碟上寫著「五月十七日如月山遠藤做了個夢」的內容。既然對方都說了沒有看到,自己就有點不便啟齒再追問具體的內容了。
「啊?」
「那有什麼神奇之處嗎?」
受傷的總是忠彥。孝彥的表情顯得很困惑。
少女冷靜的聲音在禮拜堂中回蕩著。
他們進入高中后,父母的協議離婚終於成立了。久子知道為了把兩個孩子都判給雙胞胎的父親一方,自己的爸爸暗地裡花了不少精力。久子吃驚地看著忠彥的面孔。久子的目光里充滿了疑問。為什麼遭到那樣的虐待還要選擇母親?忠彥知道久子那強烈的無言質問的含義,卻爽快地笑著:
他叫住了久子,久子依然保持著僵硬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很不情願地和猿谷並肩坐到了露天棄在畫室前面的木頭長凳上。
「它是什麼?」
黃昏了,在混亂擁擠的大街上,弘范邊走邊間關谷。
就在這時,好像正趕上某一個禮拜結束,入口處高大的木門吱地打開,老婦人、孩子和消瘦的年輕人等絡繹不絕地從裏面出來,呈現出微微的熱鬧氣氛,等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從裕美的面前飄過遠去后,最終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了教堂前。
「那,你都明白什麼呢?」
「怎麼了?仁。」
「那能怎麼辦呢?久子又沒有惡意。」
「你肯定以為我是在騙你吧,不過,我和藤田在小學的時候,還真的見過一次那棵松樹著起火來。」
「一直想著什麼時候告訴你呢。本來,我想只要這麼面對面,不說什麼你也會明白一切的。」
在腦子裡迴響起藤田的聲音。跳躍。覺得他說了好多遍這個單詞,哎呀,那以後還說了什麼?這傢伙。
裕美看著丹野的臉。
猿谷少見地照顧起別人,專門為四個人煮了咖啡,在略顯骯髒凌亂的工作室裏面,充滿了芳香撲鼻的咖啡香味,氣氛也變得十分輕鬆。
……不過,某一天,突然,發生了本來需要幾百萬年時間的進化。不論怎麼想,必須按照一步一個腳印或者順序的過程來進化。就在一個晚上,發生一下子飛躍了過去的變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到目前為止,這樣的進化已經發生了好幾次。我們就託了它的福,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儘管人和猴子之間,在生物學上幾乎沒有什麼差異,可在某一天,突然,我們的祖先「飛躍」了。喂,我們或許在什麼時候也可能「飛躍」。……喂,仁,快看!
「就連我當時看到那兩個人在一起走的時候都吃了一驚呢,據我所知,雖然有很多女孩喜歡他,但是從沒有看他對哪個女孩表示過興趣。」
潮見忠彥和潮見孝彥真是長得一模一樣。不胖不瘦,修剪利落的黑髮,曲線分明的眉毛下一雙機靈的黑眼睛,完全可以勝任總務廳的注有「日本少年」標題的公益廣告的模特兒,是兩個讓人感到神情爽朗的「正統」少年。回答問題很乾脆,如果一方開了口,擁有同樣聲調的另一方會接著說,配合默契——應該說,原本就是一個人,只是被一分為二而已。他們不時互望一眼,對話進行著。
對話不得不到此結束,弘范向兩個人表示了感謝,並添上一句,如果知道是誰貼那張紙的,請告知。
弘范問。
「哎呀,他是誰呀?是長絛的傢伙嘛。」
仁拚命地搖頭否認。
弘范坐在兩人面前,體驗到了一種奇特的氣氛。
「不會是關谷你介紹的吧?」
「久子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