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是的。我的信可能被盜了。」
名古屋慵懶地笑了笑。笑的模樣也半點不正經。
「我非常理解您內心的苦痛。我建議您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等等。您是住在江戶川區的吧?」
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森內惠美子下定了決心似的喘了口氣,說:「你們能幫忙搜査嗎?」
這傢伙說不出好聽話。至少說句「愁眉苦臉」也好嘛。
禮子慌忙站起來,摟著森內惠美子的肩膀,一直將她送到警察署的大門口,舉手攔住一輛過路的計程車,讓森內惠美子坐進去。森內惠美子垂頭喪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要看節目內容。」禮子盯著茶湯黃綠、味道不怎麼樣的綠茶說。聲音缺乏氣力,就像在呻|吟。
拿著水壺,津崎校長回到書房,慢慢向硯台注水,磨墨。窗外,小鳥在歡快地鳴唱。
「哦,是什麼事?」
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佐佐木警官,您在這兒啊。」一名女警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有客人找您。」
「校長要被開除了吧?」名古屋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隨後接過禮子遞上的茶杯。
禮子怔怔地看著森內老師。光是理解她在說什麼,就足足用了五秒鐘。「您是指那份舉報信吧?」
得取些水來。
「森內老師……」
「那是一起自殺事件,柏木是自殺的,沒有問題吧?你對此從未有過懷疑吧?」
「那傢伙比電視里寒磣多了。」
「估計那邊也是空的。現場調查的關鍵時期嘛。」
「是的。」
「你們這些少年課的,張口閉口就是什麼青少年的健康成長啦,學校是聖地啦,孩子可塑性大,不能嚴加懲罰啦。要我說,這些都是屁話。我們經手的案子中有一大半吧,如果那些犯案的傢伙小時候能受到父母老師的嚴格管教,就不會犯罪。可你們總是想包庇他們。」
墨已足夠濃。他試了試毛筆,仔細舔齊筆尖。
名古屋笑了起來:「是被木材廠的社長揍的吧?好像叫大出,對吧?」
聽到這些話時,森內惠美子無話可說了。眼淚從她的眼眶裡一個勁地往下掉。禮子的胸口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
「你跟那個記者見過面?」
禮子沉默了。其實這等於承認了。
「哦。」看到禮子后,他用跟表情一樣鬆鬆垮垮的聲調打了個招呼。西裝外套前襟敞開,沒戴領帶,襯衫的下擺從皮帶下溜了出來。
「不會是莊田他……」
「簡直亂作一團。」
「聽莊田說,有HBS的記者來採訪過你?」
「那就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內了。您必須向當地的警察署提出請求。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多半不會馬上採取行動。」
津崎校長無能為力。
「有什麼好笑的。聽說挨揍的場面也被拍下來了。」
我在說些什麼呀?自己都快聽不懂了。
禮子搞不懂,名古屋為什麼能說得這麼輕鬆?
「沒關係。您身體還好吧?」
「哦,真是難得,你這麼一本正經的,原來是想讓我幫你出出主意,對吧?」
名古屋警官隨意地靠在椅背上,跟往常一樣,嘴裏叼著根沒點著的煙。他眼神蒙曨,像在打瞌睡。
「一猜就中?」 。
校園裡櫻花九_九_藏_書盛開。城東第三中學的三年級學生迎來了他們的畢業典禮。從此,畢業生各奔東西,開始了通向未來的旅程。在校學生結束了第三學期的結業式,開始放春假。
「我馬上要辭去教師的工作。我再也受不了了。」
「呃……我想……」眼皮底下的眼珠都在發抖,「我有一事想請求您的幫助。」
「哪裡包庇了?只是遵守青少年保護法的精神罷了。」
禮子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轉椅飛快地向後滑去,撞到東西才停下來。
不,不僅是森內老師。
櫻花盛開,花瓣紛紛飄落,也飄進了津崎校長家的院子。這是一個晴朗的下午。難得在家的津崎校長接到了HBS的記者茂木悅男打來的電話。茂木記者直截了當地向他通報了一個信息。四月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五點的《新聞探秘》節目將報道城東第三中學存在的問題。
「教職工都在開會,沒見到老師……」
「可是……」
他站在窗前眺望院子,隨後走進書房,在心愛的書桌前坐下,拉開抽屜,取出了白底的信封、信箋和一個小型的硯盒。這個硯盒是他的書法老師送給他的,平時都捨不得用。
我可不是來聽你這種不痛不癢的觀感的。
名古屋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從桌上那包壓扁的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別那麼神經過敏,又沒說什麼要緊的。」
森內惠美子眼中閃現出微弱的光芒:「是吧?警方能對此開展搜查嗎?」
「確實有這種可能。雖然到目前為止沒想過這一點,但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是柏木。」森內惠美子說。
昨天下午,茂木記者正式通知學校,要將這起事件製作成電視節目公開播放。於是津崎校長就去跟區教育委員會商量了。禮子是今天早晨接到津崎校長的電話后才知道的。
「可是,森內老師說她沒那麼做。」
禮子不由得皺起眉頭。她輕手輕腳地從名古屋邊上那張堆滿文件資料的桌子底下抽出一把椅子,剛要坐下,桌上的文件資料就像雪崩一般坍塌下來,她慌忙用手摁住。
就她身心兩方面的狀況來看,這也難怪。
「你怎麼知道的?」
怎麼能這麼說話呢?禮子有些生氣了。聽他這口氣,好像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禮子來封他的口似的。
沒錯,就是名古屋,還有空氣中飄蕩的塵埃和尼古丁的味道。
無論水面下如何暗流涌動,人們的日常生活依然照常進行。幾處小漩渦尚不能打破水面的寧靜。然而事態不斷行進,慢慢成形,終會釀成巨大的波瀾。
「那邊也去採訪過?」
「好像還沒有。不過,這是遲早的事。」
「他有同黨,也許是他的父母。寫好舉報信,裝作寄給我,卻自己撕破再寄給電視台。一切都是他策劃好的。肯定是這樣。那傢伙在這些方面很會動腦筋。」
禮子大吃一驚。他怎麼會知道?
「你有沒有遇到過這樣頑固的說謊者?」
「誰抽了這麼多煙?」
禮子無法反駁。她緘口不言,一動不動。
名古屋一把拖出鄰桌下方的椅子。桌上堆著的那些文件資料終於「嘩啦」一聲,痛快地掉了下來。
https://read•99csw.com「聽岩崎說,森內老師已經遞交了停職報告。」
「那你呢?」
「對不起。剛才我也說過,警察會慎重對待這種情況。尤其是在郵政局剛剛調查完時。況且管轄範圍不同,我不能輕易釆取行動。」
這番話刺痛了禮子的耳朵,讓她想起自己是為了什麼來找這個小老頭的。
是他。肯定是他。
「無論動機如何,都不能編造謊言。做了壞事,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不然這社會可就不像樣了。」
「你們老是照顧著的那個叫大出的小混蛋,不管本性爛到什麼程度,他其實知道自己在做壞事。明明知道不對,可就是忍不住要做。他的精神上有哪根線搭錯了,只要不糾正過來,他就會一直這樣明知故犯。事情暴露了,就撒謊糊弄;糊弄不過去,要麼服軟認錯,要麼耍潑撒野,然後繼續犯錯。」名古屋手拿香煙,將一頭指向佐佐木禮子,「可是,你說的那個寫舉報信的小姑娘跟那些小混蛋不一樣。他們是有本質區別的。」
「哦,是嗎?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名古屋又抽出了一根皺巴巴的香煙叼在嘴上,依然沒有點上火。
這時,電話響了。名古屋拿起聽筒「哦,哦」地應了幾聲,有氣無力的。隨後他又「嗯,嗯」地應了幾聲,叫人無法判斷內容。這裏真的是城東警察署的刑事課嗎?不是三十年前的鄉下派出所?
「都談過好幾次了。電話也打了不少。」
是這麼回事,可這麼赤|裸裸地講出來,讓人不太舒服。
「森內老師,您晚上睡得好嗎?」
「教育委員會的老師們又怎麼說呢?」
這個人,會不會虛弱而死?
禮子稍稍後退,感覺上像是帶著椅子退後了三米。
《新聞探秘》是一檔過硬的節目,禮子對他們的報道方式也抱有好感。不過她很早之前就覺得,茂木記者的做法多少有點過頭。作為一名記者,他的感情過於充沛了。這次,由於城東三中柏木卓也的自殺事件,終於有了跟茂木記者面對面接觸的機會,也因此明白自己原先的感想並沒有錯。
名古屋依舊坐沒坐相,面朝天花板:「怎麼到現在還說這個?」
「突然前來打擾,真是對不起。」她的聲音在顫抖。突然放鬆力量時,人會無法發出穩定的聲音。
「我沒有收到。郵政局說是投到了信箱里,可我看信箱時,裏面並沒有。我想會不會在我開信箱之前,那封信就被人偷走了。」
「哈,我有耳朵啊。」說著,他還故意用手指挖了挖耳朵眼。

這時,禮子聽到了一聲坐墊漏氣般的怪異聲響。抬頭一看,原來名古屋也在嘆氣。「太天真了。」
沒有回答。禮子知道森內惠美子身上的氣力正在外泄。跟剛才名古屋警官那種弔兒郎當的放鬆截然不同。她身上僅剩的能量都已耗盡,人體的正常機能停止了。
「聽電話唄。總得有人看家吧。」說完,他打了個大哈欠,牙齒蠟黃,是尼古丁的顏色,「我說,你又怎麼了?眉毛都打結了。」
禮子頓時覺得渾身發冷。「森內老師,柏木已經去世了。舉報信寄來時,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https://read•99csw•com了。」
森內老師身穿白襯衫,配黑色裙子,胸前抱著一個黑色皮包。聽到禮子的問話,她縮著身子點點頭,彷彿整個人都縮小了一圈。
「我只是想問該怎樣對待頑固的撒謊者。她本質上並不壞,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謊言繼續有效而接連撒謊,最受傷的還是她自己。我很困惑,所以想到來問問你。」
與森內惠美子面對面坐下,佐佐木禮子首先想到了這一點。不僅僅是瘦弱,彷彿整個人的存在都已經消磨殆盡了。
今天凌晨,轄區內一家飲食店發生了搶劫殺人事件。為此,警署的訓示場設立了特別偵查總部,刑事課的主要警力都撲到那邊去了。
禮子突然想起了什麼,膝蓋不住地抖動起來。
「是我的地盤。東西太多了。」
「那可是兩碼事。」

聽名古屋的口氣,他好像多少有些憤慨。沒想到,這個小老頭對這件事還挺上心的。
是啊。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羞愧和懊惱使得禮子的臉頰和耳朵發燙。這次她轉過身去后,踩響一連串皮鞋聲,頭也不回地走到了走廊上。
「也難怪。把舉報信撕碎丟棄,確實很糟糕。」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她似乎真的患上了神經衰弱。」
名古屋看著禮子的眼睛說:「這個小姑娘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是錯誤的,是壞事,因為正義在她那一邊。所以,無論是誰,無論怎麼調查,她都不會承認。」
將椅子放回原地,才終於遏制住了「雪崩」。結果,佐佐木禮子只得直挺挺地站著。
沒化妝,眉毛也沒修剪過。這樣的森內惠美子,禮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喂,這種事你跟莊田說過?」
簡直難以置信。怎麼會說自己「很困惑」呢?
「嗯,明白了。」名古屋掛斷電話后,探過頭來看了看佐佐木禮子,「還是想喝杯茶。」
「那傢伙好像怎麼也要弄成殺人事件。我是說柏木的事。」
禮子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朝放著熱水瓶和茶杯的角落走去,揭開一把大茶壺的蓋子一看,裏面還剩著泡開了的茶葉。
「那麼,您是否知道誰會搞這種惡作劇,故意為難您呢?」
「啊呀呀,」名古屋的小眼睛瞪得溜圓,「這怎麼行?至少在節目播放之前,一定要嚴守教育陣地啊。在這個節骨眼上當逃兵是最愚蠢的行為。」
「看啊。」
「名古屋警官,你這樣戒煙還有什麼意義呢?」
「跟那三個小混蛋有仇?」
禮子不假思索地反問:「有什麼不一樣?」
「哦。」
「他?」
「嗯,好啊。這樣的話,世人就都知道不僅僅是學校有問題,家長原本就夠糟糕。」
「嗯,是。」
「剛才還有一大幫人在這裏吵嚷著呢。」
「一樣,驚慌失措,沒出一點主意。估計是想讓津崎校長負全部責任。」
這也是茂木記者告訴津崎校長的信息。被採訪弄得火冒三丈的大出勝直接跑到三中的校長室,對校長大打出手。而這一光景似乎也被茂木偷|拍下來了。因為當時在校園裡遊玩的學生看到茂木記者手裡拿著攝像機。
「你覺得這種說法,人家能接受嗎?」名古屋說得沒錯,「佐佐木警官,你九-九-藏-書坐下吧。」
「你看那個節目嗎?」
我聽過這樣的說法。什麼時候來著?嗯,大概是去年秋天。那天放學后,我看見大出他們三個人在教室里竊竊私語。他們說:柏木那傢伙看著就來氣。
「那位記者肯定要追究三中老師的責任,因為不可能拿那些小混蛋開刀。他們還未成年。」說著,名古屋又歪了歪腦袋,「那些小混蛋的家長怎麼樣了?」
「啊?」禮子不由自主地反問道,「搜查?」
「森內老師!」
「心急上火不會有好事。既然電視台這麼起勁,攔也攔不住。他們要干就讓他們去干。忍著吧。」
森內惠美子的目光從禮子的臉上逃開了。她輕輕掙脫禮子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電話十分簡短,完全是事務性的。
不過她跟岩崎總務溝通了一下。令禮子感到意外的是,他對這件事了解得十分詳細,也非常擔心津崎校長和森內老師。
別的桌子跟前都沒人,連課長的座位都是空著的。
「他都問了你些什麼?」
「這種時候就要把膿擠掉。讓那個叫茂木的記者徹徹底底地去調查,打翻水桶,倒盡髒水,然後再考慮以後的事也不遲。我能出的主意就是這些。好了,你走吧,走吧。」
禮子的眼前浮現出三宅樹理那張臉。瘦如骷髏、滿是粉刺,沒有半點青春期少女的活力。心底則迴響起她那些流暢無比的謊言。
名古屋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眯起眼睛看著禮子:「你說的這個相關者,就是寫舉報信的那位?」
「可誰都不相信我。」森內惠美子說。聲音低得像在吐氣。
「上次那起搶劫傷害事件就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了,而你們只會袖手旁觀,難道這也是青少年保護法的精神?」
「你有沒有覺得,他名為採訪,可我們所說的話他根本沒在聽,好像他心裏早就想好了。」
「這桌子是誰的?」
一口氣說完,森內老師沉默了,就像要停下來喘口氣似的。這時,佐佐木禮子聽到小會議室窗外有汽車開過的聲音。
「都是正在辦的案子。」
用這支飽蘸濃墨的筆,津崎校長寫下了他的辭職信。
「哦,是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嗎?」
開學典禮在四月八日。日曆上畫著圈。
禮子走到刑事課的門口時,又停下了腳步:「名古屋警官。」
名古屋問要不要喝茶,禮子說不要。反正要喝也是她去倒。
廚房裡掛著一幅標有節氣的日曆,春天裡能做的事、時令食物和寫俳句的季語等一應俱全。春天是希望的季節,是重新開始的季節。
「您真是這麼想的嗎?」
她們坐在小會議里。因為少年課里還有其他警員,而處於如此狀態的森內老師絕不能讓大家看到。也許是多慮了吧,不過禮子還是庇護著森內老師的身子,將她帶進了小會議室。
「不能稍微整理一下嗎?」
亡靈附身。柏木卓也的亡靈附在了森內惠美子身上。這種現象真的會發生啊。
「可是,您想到的點子確實不錯。警察辦不了,也可以委託偵探事務所試試。甚至可以請物業管理公司配合,說不定調看一下監控錄像,就會發現一些線索。」禮子伸出手,抓住森內惠美九九藏書子的胳膊輕輕搖晃了一下,「堅強一點。不能就這麼認輸了。您沒有撒謊,對吧?真的沒有收到舉報信,對吧?既然這樣,就不能光顧著哭。」
刑事課的辦公室總是煙味嗆人。
「那是。撒謊的人會得神經衰弱。撒的謊沒人信,精神壓力自然就大了。」
就是那個專題報道節目《新聞探秘》的茂木記者,特會搞教育題材,幾乎算得上節目的當家。
「大夥都去總部了?」」
「不,」森內老師很乾脆地搖了搖頭,並將身子逼近禮子,「是他乾的。他策劃好,在自己死後鬧出這些事來。」
森內惠美子點點頭,伸出手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了禮子的左手手腕。
隨後,她抱著皮包,悄然站起身,低頭鞠了一躬。
「境由心生嘛。」名古屋微微一笑,但很快就收斂了笑容,捏起那根過濾嘴含得濕乎乎的煙,扔進腳邊的垃圾桶。
名古屋看都不看她一眼。
「放心。我不是聽他說的。我的耳朵靈著呢。別這麼板著臉啊,也不是別人說的。」禮子剛想回敬他幾句,誰知他又明確地說,「是那個學校的女生吧?」
名古屋拖動椅子,靠近禮子:「好吧。那我來告訴你。」
「您是一個人來的嗎?」
「我也想過,」森內老師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無法靜下心來想。」
「那位茂木記者好像還挨了揍。」
森內惠美子眼中的微光瞬間消失了。禮子趕緊說下去:「所以,您能不能再提供一些別的線索?譬如家裡有什麼東西被盜,或以前曾出現過信件丟失的狀況。」
森內惠美子沒有搖頭,眼神開始發直:「一定是他。」
「對不起,我盡提一些無理的要求。其實我自己也知道。算了,我回去了。」
她就是要做出「憤然離去」的姿態。名古屋的意見太過粗暴,根本不考慮具體情況。他完全不懂犯罪心理,更不用說成長期青少年的複雜心態。
「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想聽聽你的意見。我想你在這方面肯定經驗豐富。」話有點難以出口,禮子說得結結巴巴的,「某個事件的相關者說的話很難令人相信,為了戳穿這個人的謊言,我付出了努力,誰知她又編造了新的謊言……」
比起不解和震驚來,禮子更感到恐怖。「你、你等等。」她握緊森內老師的手。
森內老師依然用呆板的聲調說:「他討厭我。看不起我。他覺得我沒用。沒有資格做老師。這些我都知道。我常常能感覺到。我努力不顯露出來。因為我是班主任。是大人。他卻越發變本加厲。」
「好像是吧。」名古屋漫不經心地說。
「據說也去釆訪過了。」
這話說得太冠冕堂皇了,禮子一時不敢相信,坐在自己跟前的,真是那個名古屋?
完全被名古屋牽著鼻子走了。
還是沒有回答。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森內老師才輕輕地說了句:「不能展開搜查,是吧?」
「我剛去過三中,才回來。」
我們都被附身了。與本案相關的所有人員,連同整個學校,都被柏木卓也的亡靈附身了。
「學校那邊亂了陣腳?」名古屋扯開破鑼嗓子,高聲問道。
「我想也是。」禮子低著頭嘆了口氣,說,「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