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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紮根雲南

第十七章 紮根雲南

要不是為了寫吳三桂的一生,筆者也不知道,歷史上這位赫赫有名的平西王竟然還是一個頗有生意頭腦的人。他把錢貸給商人,稱為「藩本」,從中取高額利息,不斷增厚「藩本」,從中牟利。
吳三桂確實不是一般的武將,他很有政治頭腦,一方面他將自己的嫡系或是看中的人從外省調來充實自己的實力;另一方面,他又把自己的心腹派往其他各省任職。他直接給吏部、兵部批文,要求任命他提出的人選。吏部、兵部所任命的雲南、貴州文武官員,凡不合吳三桂心意的,必須撤回,而外省的官缺,凡是吳三桂認為有必要的,也都要安插上他看中的人。這種事搞多了,很多官員在私下,便戲稱此舉為「西選」,即平西王選用的官員。康熙五年十月,兵部實在不堪其擾,只得向皇帝提議乾脆把雲貴兩省武官的任免權交給吳三桂算了。奏摺自然是寫得很含蓄,但意思很明白:兵部抱怨說他們新任命的雲貴武官,往往還未到任,吳三桂已另推出人選,以致兵部推選的官員只好中途返回,如此不斷重複,實在有損朝廷顏面。請求不如「照吏部例」,將此兩省武職員缺,悉聽該藩題補,如無可補之人,由吳三桂題明,然後兵部給予確認。這種情況執掌朝政的四位輔政大臣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自然是表示同意,康熙帝尚年幼,還未親政,這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從此以後就有了「西選之官幾滿天下」的說法。
康熙六年三月,吳三桂向京師發出了蒙古入侵的警報!
原任經略洪承疇右標提督總兵官、左都督張勇,為鎮守雲南臨安(建水)、元江(今仍名)、廣西州(滬西)等處總兵官。
吳三桂的原配張氏,是遼東人。其家境一般,史書上記載:張氏在夫貴妻榮后,常嘆曰:「昔作嫁衣裳,吾母嘗吝一紅裠,今若此,豈非命耶!」意思就是說自己出嫁時,母親還捨不得給她一件紅衣裳!而現在富貴了,跟以前相比,不禁感嘆,難道這是命運。從史書上的蛛絲馬跡推測,這個女人應該並不算漂亮。不過她命好,身為吳三桂的第一個女人,她搶佔先機,為吳三桂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後來堂堂的額駙吳應熊。這個吳應熊是吳三桂唯一的兒子,當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和吳三桂翻臉后,殺光了吳家在京城的所有眷屬,而吳應熊此時正和母親在寧遠,與吳三桂在一起,僥倖逃生。
不漂亮的女人往往妒忌心會更強些,這個張氏便是如此。其實吳三桂很煩她,不過母以子貴,看在自己唯一的兒子吳應熊的面子上,吳三桂表面上對張氏還是蠻客氣的,算得上是相敬如賓吧。日常生活中張氏時不時弄出點事來煩吳三桂,吳三桂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好不煩惱。
客觀地說,吳三桂與清廷之間,並沒有好壞黑白之分。從清廷的動向看,吳三桂的舉動可以說是完全合情合理。清廷的「統戰工作」從來只是「看上去很美」。看上去漢人只要替清廷賣命,同樣可以享盡榮華富貴,但實際上這隻是表面現象。兵、吏、戶、工、禮,這些要害部門,一把手皆是滿人。對於那些手握重兵的漢人,都必須將兒子留在京城作為人質。只不過清廷對於這些人質,往往封官加爵。這些人雖然面子是足了,但其人質的性質並無任何改變。吳三桂的長子吳應熊、尚可喜的三子尚之隆、長子尚之信、耿繼茂的二子耿昭忠、三子耿聚忠便扮演著這樣的角色,這幾位公子都被招為額駙。
清廷雖顧忌,但迫於當時的形勢沒有辦法採取積極有效的預防措施,而吳三桂作為「實用主義大師」則絕對不會放棄這大好機會。筆者查閱史料,推測吳三桂當時應該還沒有反意,但他有加強自己實力的想法必是無疑的。吳三桂有生以來幾乎都生活在動蕩之中,殘酷的現實使他明白一個道理,只有自己夠強大,別人才不能吃掉你,才能更好地活下去。他留鎮雲南不久,便積極開始部署,他首先提出請設「雲南援剿四鎮」,順治十七年十月,他的請求被批准,以朝廷的名義正式下達了任命。這「援剿四鎮」及其將帥分別是:
其實,這隻「兔子」完全是吳三桂人工製造的山寨版。人家只不過是想與他通商,並無想打仗的念頭。而他正好藉此製造危機。這之後,類似事件不斷發生。如,康熙七年(1668年)七月,吳三桂報稱:蒙古佔據中甸,麗江土知府木懿被捉。而實際情況是,吳三桂私割中甸畀諸番屯牧,通商互市,卻假報蒙古入侵。康熙十年(1671年),吳三桂率兵至北勝州,一位趙姓的將官向他稟報:「西番人入寇。」而實際上並無此事,只不過是吳三桂的部下看出了主子的心思,所以順著他的思路,多製造幾隻「兔子」罷了。此後鎮守邊疆的各將領為迎合三桂,不時地虛報軍情,故意誇大事態,吳三桂覺得他們很懂事,他很滿意,時常給予獎勵。他往往以「江外野賊」入侵等假情報欺瞞地方屬吏大員,進而欺瞞朝廷。
互市項目,以茶葉、馬匹互易,即雲南以茶易馬,西藏以馬易茶。
吳三桂所屬的部隊,除了援剿四鎮和「忠勇」、「義勇」兩大營外,還有一直歸他指揮的部隊,這支部隊被稱為「藩下」或「藩屬」,也就是平西王屬下之意。這支部隊,按佐領制組織:「計五丁出一甲,甲二百設一佐領」,共五十三名佐領。該部隊由左右兩都統管轄。
與吳三桂齊名的另外兩位王爺,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在風流方面一點都不比吳三桂差。他們妻妾成群,極盡聲色之樂。平南王尚可喜先後共有二十四個妻子,一半是到了廣東後續娶的。妻妾多,子女也多,他有三十二個兒子、二十四個女兒,兒子娶妻,女兒出嫁,在廣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尚氏家族。
吳三桂是諸王中最有政治頭腦的,但並沒有被動地讓兒子僅僅作為人質。既然兒子留在京城,那麼正好利用這個有利條件,探聽京城權力核心的消息。他將心腹胡心水安排在吳應熊身邊,特別囑咐:「吾子年少,不懂事,煩你代為照料一切事。」胡心水精明能幹,將額駙府中各項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他「揮金如土,上下左右無不相得」。朝中凡是與吳三桂有關的事務,都能買通朝廷重臣為其說話。吳應熊平日里也極為留心朝廷舉動,「多聚奸人,散金錢,交通四方」,凡大小事,都派「飛騎」報聞吳三桂。可以說吳三桂雖遠在雲南,但朝中動靜,了如指掌。
雲南團練火器總兵官王永祚,為鎮守雲南蒙化、景東、楚雄、姚安(今仍名)等處總兵官。
你說你是硬漢子,
雲南援剿前鎮總兵官,以四川右路總兵官、右都督馬寧充任。
金剛本是一團泥,
自雲貴督撫以下,至守令等地方官員,有公事拜謁三桂,他一定備酒席招待,並不時地饋贈巨金。雲南巡撫袁懋功職務調動,吳三桂一出手就是十萬兩白銀。康熙九年,雲南巡撫李天溶上任,吳三桂贈銀三萬兩。李天溶謝絕,吳三桂也不勉強。及至抵達鎮遠,侍衛仍以原三萬兩銀送至他的船中,然後疾馳而去。有一次,李天溶生病,吳三桂親自探問,說:「李先生清貧,不以吃飯擾累你。」自帶茶和午飯去看他。
生逢亂世,只能用實力說話。這些王爺們得到的一切,全靠自己掙來。雖然在歷史上都被叫作降清,但「此降非彼降」。「三順王」既不是戰敗被俘而降,也不是被清(后金)九_九_藏_書軍包圍,無路可逃而乞降,他們來降時都帶著兵精馬壯的部隊、家口及大批物資,這是極有分量的。
結束了戰亂,搏命暫告一段落,自然也該談談吳三桂的家庭生活了。
其時吳三桂身邊不止陳圓圓一個女人,同樣受他寵愛的,還有「八面觀音」、「四面觀音」。這兩位美人原是明禮部侍郎李明睿的家妓。李有侍妓十數人,聲色極一時之選,而以此兩女長得最美,楚楚動人。后這兩位美女被給事高安得到,獻給了三桂。如果說吳三桂對陳圓圓的寵愛是出於真情流露的話,這兩女則是以貌美和善歌舞而受寵,這兩女被安置於麗宮金屋。
據他陳奏:蒙古干都台吉聚兵麗江、北勝,「請移兵捍禦」。五月,他又報:蒙古干都台吉遣人至北勝州,「乞赴滇通商」。至六月,蒙古已經佔據麗江中甸地。這就是,蒙古先以兵壓境,再求以通商,進而佔地不走。九月間,吳三桂巡邊,上疏請求親征。
守大同時,王輔臣降了清,后調入京師,被授予御前一等侍衛。洪承疇經略河南時,清帝命他跟隨效力。他處事謹慎,對洪承疇畢恭畢敬。洪承疇不說吃飯,他不敢先吃;洪承疇不說穿衣,他不敢先穿。無論洪承疇走到哪,他必寸步不離左右。遇有險阻,他必下馬,親手為洪承疇牽馬。遇岡巒泥滑之處,不便行走,他必背洪承疇而過從不以御前侍衛自居。他對周圍同僚也是非常和氣,令洪承疇大為讚許。洪承疇率三路大軍平定雲南后,特奏請朝廷授王輔臣為右營總兵,轄雲南以東地區,駐曲靖府。洪承疇回京后,他便歸吳三桂節制。吳三桂也算是個愛才,懂得籠絡人心之人。他對王輔臣有如長輩待晚輩一般,凡有美食美衣、貴重器用之物,別人得不到的,他王輔臣能得到。王輔臣自是感激不盡,對吳三桂忠心耿耿。
聽了吳三桂的話,王輔臣心中有些不快。這王輔臣雖是個厚道人,卻不是那種甘心當奴才的。雖然他跟不同的政權都干過,但那只是從現實利益出發考慮。在洪承疇及吳三桂手下兢兢業業做事,也是出於本分。老實說在心裏他從沒覺得自己欠了誰的,他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玩命換來的。他吳三桂對自己是不錯,可那也是因為自己辦事得力所致,並不是他吳三桂大發善心白給的。他和吳三桂都是朝廷的臣子,都是給清廷打工的,而吳三桂卻把自己視為家長,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心態來對待他,這讓他覺得在吳三桂手下絕非長久之計,他應該像吳三桂那樣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做一個主宰自己命運的「無冕之王」。
順治三年,回到關外不過一年多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奉命再次南征。同年,吳三桂也接到西征的命令。后清廷命吳三桂留鎮雲南,並授予他兵權、財權,同時民事庶務、地方官員考核、甄別薦舉、彈劾、罷斥及賞罰等權力,及其他地方一切事務,均授予裁決權,就連本省的督撫大員也置於他的監督之下。朝廷在授予漢人王爺們權力時,還特別規定:中央「內外各衙門不得掣肘」。吳三桂只對皇帝一人直接負責,「遵奉」皇帝的旨意行事。中央各部門對吳三桂所為只能是履行必要的手續,而不能干涉,更不許隨便阻止。康熙帝即位之後,更是把貴州也交給了他,規定了享有同雲南一樣的權力。而對尚可喜、耿繼茂二王也作了同吳三桂類似的規定。客觀地說,這並非清朝統治集團的失誤,在當時的特定背景下,為了維護清廷的統治,這麼做應該說還是有著很積極的意義的,但作為一柄雙刃劍,這些漢人王爺手上的巨大權力,也給日後他們的反叛創造了條件。
有一年,王輔臣奉命征雲南土司烏撒,途中受邀到一名外號叫「馬一棍」的將領營中赴宴。這「馬一棍」之所以有這樣的外號,則是因為此人生性殘忍,對待下屬極為殘酷,常因為一些小的過失,便責以棍棒,還常常一棍就把人打死。席間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已有醉意。這時,開始上飯。王輔臣端起一碗飯,正要張口吃,旁邊的一位王總兵眼尖,發現他碗里有一隻死蒼蠅,連喊:「飯里有蒼蠅!飯里有蒼蠅!」王輔臣倒是個厚道人,怕「馬一棍」為此事殺了廚子,便打圓場道:「我們是親身矢石只知打仗的人,有飯吃就行了,哪有閑心去挑食!倥傯之際,死蠅我也吃過!」王總兵沒有明白王輔臣的善意,趁著酒興說道:「你要真敢吃蒼蠅,我便把自己的坐騎贈送與你。」王輔臣心中暗罵:「真是個不懂事的東西,不會說人話。」罵歸罵,但剛才自己已經說出的話,又不便反悔,何況那位王總兵的馬也確實不錯,他早前便已相中,但王總兵一直未肯割愛。於是乎王輔臣便真的吞下了那隻蒼蠅。此時吳三桂的侄子吳應期也在席間,他平時與王輔臣關係還不錯,見此情景頗為有趣,便開玩笑道:「王總兵的馬怎麼這麼好騎呢?人與兄(指王輔臣)賭食死蠅,兄就吃,如與兄賭食糞便,兄也要吃糞嗎?」這王輔臣原本吃蒼蠅是出於好心,現在卻弄成了這樣子,心中已是十分的冒火,而吳應期的話,更是火上澆油。王輔臣趁著酒興,半醉半真地怒罵道:「吳應期!你自恃平西王待你如子,敢當眾辱我。別人怕你王子王孫,我不怕!我敢吃王子王孫的腦髓,嚼你的心肝,挖你的眼睛!」說完,揮動鐵拳,猛擊飯桌,只聽「咔嚓」一聲,桌子四條腿當即折斷,桌上十二個磁簋、菜碟、飯碗、酒杯全部打碎。左右侍從數百人沒有一個敢上前,紛紛後退。見王輔臣如此動怒,吳應期也覺剛才玩笑開過了火,忙向王輔臣作揖賠罪。
原任湖廣左路總兵官、右都督張國柱,為鎮守雲南永昌(保山)、順寧(鳳慶)等處總兵官。
選了良辰吉日,行了拜父大禮,這事就算是定了下來。別人開口管自己叫爹,「叫錢」自然是少不得的,闊佬拿出不少銀兩給這新收的兒子。過了些日子,這好兒子又把媳婦領來,媳婦見公爹,自然也少不得給些錢,且吃喝穿用,全由乾爹供給。又過了一段時間,這乾兒子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阿貓阿狗,但凡跟自己有點關係的都領進門來,吃喝嫖賭,全都由府中供給。這下闊佬覺得不對勁了,雖然他從前做生意,也一直給各方面打點,但總有個限度,而如今這乾兒子的舉動已是明顯的「不上路子」。這世間最精明最有眼光的便是生意人,闊佬認定這乾兒子是個無底洞,若是再留下來,自家總有一天被折騰光,還是趕緊想辦法送走這瘟神才是上策。他趕緊託人花了大價錢和自己乾兒子的上級搭上關係,又主動許諾給這乾兒自立門戶一筆安家費,費了一番周折,最終才了結此事。
戰亂時期,也是清廷與幾位漢王的蜜月期,但蜜月再美好,總有結束的一天。隨著國內戰亂的逐步平定,清廷愈來愈覺得,這些漢王的存在,已嚴重影響到清廷的統治根基。早在順治十八年,四川道御使楊素蘊就首先揭發吳三桂擅自用權,隨便選任雲南官吏,「有礙國體」。繼楊素蘊之後,康熙七年,又有甘肅慶陽府知府傅弘烈參劾吳三桂,稱吳三桂「必有異志,宜早為防備」。但那時,除掉吳三桂的時機顯然還未成熟,所以清廷只能犧牲這幾位官員,其中傅弘烈,經部議,認定其「越職言事,劾奏親王」,犯有誣告罪,被判斬刑。康熙九年,予以減刑,發充廣西梧州軍中效力。後來御史李棠,也因參劾吳三桂而受到革職的處分。
軍中有句戲言:參謀不帶長read.99csw.com,放屁也不響!清朝那會兒沒有參謀長這個官職,但作為一個位高權重的親王來說,手上要是沒有兵權,那就如同森林之王老虎沒有牙齒一樣寒磣。但現在戰事已結束,朝廷裁撤軍隊、收回兵權是必然的,也是吳三桂最不願意看到的。他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洪承疇離開雲南時,曾告誡他:要想保住兵權,就必須讓雲貴兩地永遠不可有長久的太平,這樣朝廷就永遠也離不開他。此時雲貴地區的南明及大順軍已被肅清,但苗、瑤、僮(壯)等少數民族武裝卻還比較活躍。這些少數民族的酋長、頭人叛服無常,這給了吳三桂很好的機會。
雲南援剿左鎮總兵官,以四川左路總兵官、署都督僉事沈應時充任。
據記載,吳三桂對知識分子和士大夫階層還是較為厚愛的。對於那些能為他所用的,往往千方百計羅致到自己門下,賞以重金。在這方面,可謂揮金如土,非常捨得花錢。中國的文人窮酸了幾千年,如今碰上這麼位如此給面子的爺,自然會有那麼些人,出於知遇之恩,對他頗有好感。據說那個時代吳三桂在一些文人心目中,地位還是蠻崇高的,一些人在書中稱其「輕財好士」。
這吳三桂不但放高利貸,而且還做邊貿生意。順治十八年三月,恰巧有西藏的喇嘛領袖與蒙古干都台吉派遣使者前來雲南,一來祝賀平定雲南,二來要求在北勝州(地在雲南北部與西藏接界之處)互市茶馬。吳三桂見有利可圖很高興。
這應該算是吳三桂一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時光了,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他時常換上幅巾便服,召集一些文人名士到安阜園宴會,彈琴賦詩,徜徉其間。有一次,他借西寺落成,大宴文武諸官。宴會中,他命鹽道官趙廷標作詩,指金剛為題,令賦詠金剛。趙廷標平時好作詩,也不謙讓,隨口詠出四句:
吳三桂的報告送到北京后,吏部及兵部立即進行討論,沒有提出任何疑義,「悉如所請」,一致通過,然後奏請皇帝,皇帝大筆一揮,這事也就定了下來。
雲南援剿右鎮總兵官,以湖廣益陽總兵官、署都督同知王輔臣充任。
吳三桂另提名將領為各營總兵官,另增補中軍、游擊、守備等各軍職。
如果吳三桂不搞軍事,肯定也會是位成功的商人,他的貿易足跡不止限於西藏,更遠至遼東。遼東地區盛產人蔘,人蔘作為名貴藥材,被稱為關東一寶,各地需求量極大。吳三桂看準時機,將人蔘大量運往各地發售。四川巴蜀地產黃連、附子,也都是名貴藥材。吳三桂則通過自己的權力加以壟斷,不準私人販賣,設官衙嚴禁,違禁者以死論處。沒有了競爭,這些藥材的價格一路狂長,讓吳三桂賺得個盆滿缽滿。他還利用疏通渠道、築城為名,徵收重稅。在雲貴各水陸要衝,派遣心腹把守,「榷斂市貨」。
寧都(江西寧都)人曾應遴曾對吳三桂有恩,他的兒子到雲南漫遊,吳三桂待之如上賓。離開雲南時,吳三桂贈以十四萬兩巨額白銀,讓世間震驚!
筆者查閱資料,發現對吳三桂的評價可謂是罵聲一片,把吳哥說得是一文不值。對此筆者並不感到奇怪,歷史向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嘛,不過吳哥若真的是那麼不堪,那後來清廷又怎麼會跟他打了那麼多年才搞定?所以筆者推斷吳哥還是應該有點「成色」的。應該在他的那個時代,他還是會有些「粉絲」,乃至堅定的支持者。勝利者書寫歷史,但不能完全掩蓋歷史,筆者幸運地在史料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只要不是重大慶典,吳三桂出行一般都不乘輦,而是騎馬,間或安步當車,悠然自得。一年中,屢屢攜眾出郊外狩獵。他在關外時,已養成狩獵的習慣,昆明郊外多山林,更兼四季如春,禽鳥無處不有。置身於大自然的懷抱中,吳三桂好不輕鬆快活。他感嘆道:「若餘生每日如此,此生無憾矣!」
原任湖廣中路總兵官、署都督僉事閻鎮,為鎮守雲南大理、鶴慶(今仍名)、麗江(麗江納西族自治縣)、永北(永勝)等處總兵官。
吳三桂雖妻妾眾多,不過因受滅門之禍,子女卻很少。他只有一個兒子吳應熊。吳應熊在北京成家,有子四人。吳三桂的女兒有六個,女婿胡國柱、夏國相、郭壯圖、衛朴,也是他的心腹幹將。吳三桂還有一個侄子,名叫吳應期。
這支一萬二千人的部隊,不但普通士卒是由投降者組成,連各營的各級軍官,也皆是由所謂的「投誠將官」擔任。總兵馬寶、塔新策、馬惟興,游擊曹福德等人,是在順治十二年五月率眾四千余、馬一千余匹,自瀾滄江外降清。馬寶、馬惟興都是孫可望信賴的戰將,在永曆政權中被封為公爵,他們在李定國、白文選與孫可望的內鬥中,支持了李定國,致使孫可望失敗,在永曆政權窮途末路時他們投向了吳三桂。總兵李如碧,高啟隆、吳子聖、王會、楊威,游擊鄧望功、韓天福、王朝興等人,原本都是明朝的將領,如吳子聖曾被封為「懷仁侯」,他們與馬寶等幾乎同時率部投了吳三桂。總兵劉之復和塔新策原是永曆賜封的鞏昌王白文選的部下,在吳三桂南下雲貴時投降。十營總兵官中,除了劉稱外,其餘九名和上述提到的四名游擊,原都是李定國和白文選的部下。「忠勇」和「義勇」兩大營從普通士卒到將官,都是原明與農民軍的余部,經吳三桂之手,經過重新包裝,又被重新組織起來,投入到歷史的舞台中。史書上稱:「蓋雲南之兵,皆系孫可望舊人,非隨征員也。此輩在明朝為積賊,在逆藩為叛黨……」
第二天王輔臣酒醒后,部下勸他:「昨日雖是吳應期不對,但您怒罵他的話還是頗為犯忌諱的,何況他已當場向您賠了罪,您是不是也應該高姿態些,向他打個招呼,好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王輔臣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他剛要出門,卻見吳應期已飛馬而來。吳應期誠懇地對他說:「昨日因多灌了幾杯貓尿,無心出語傷害了兄長,心中愧疚不已,今日特登門負荊請罪,還望兄長能寬恕。」王輔臣說:「兄弟言重了,昨日我也是醉了,才說出那些狠話,您不怪罪我就好,怎麼反而如此自責呢!」
朝廷調令下至昆明,吳三桂很吃驚,他沒想到王輔臣會來這一手。王輔臣接到新任命后,來昆明向吳三桂辭行。吳三桂的表現頗令人吃驚,他拉著王輔臣的手,涕泣不止,說:「你到了平涼,不要忘了老夫。你家裡窮,人口多,萬里迢迢,怎麼受得了!」當即令人取出兩萬兩白銀,贈給王輔臣做路費。
吳三桂自然不會安心等著做被烹了的狗!於是兔子也就很自然地出現了!
吳三桂平日里較為厚待自己的部下,王輔臣是他的心腹大將之一。他原姓李,河南人,小時為官宦家奴,后參加了農民起義軍,驍勇善戰,勇冠三軍。後來他投了明朝官軍,有一個將官叫王朝進,膝下無子,見王輔臣是塊好料,便收他做了義子。成年後的王輔臣身長七尺余,面白皙,少鬍鬚,髯眉如卧蠶,據說樣子頗有些三國呂布的遺風。因為他善騎射,馬上如飛,所以同僚給他起了「馬鷂子」的外號。
康熙元年十二月,清廷把貴州也交給吳三桂全權打理。康熙(實即上是四位輔政大臣)指示吏部:「貴州接址雲南,皆系邊疆要地,且苗蠻雜居,與雲南無二,其一切文武官員、兵民各項事務,俱照雲南例,著平西王管理。」
王輔臣與吳應期倒是重歸於好,但卻有好事者將此事稟報給了吳三桂。吳三桂對於王輔臣的言論很吃驚,便派人到下面了解情況。九*九*藏*書根據了解的情況,吳三桂雖然知道此事系自己侄子挑起,王輔臣的話多半是氣話,但心裏對這事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
由此便形成了吳三桂據云貴、尚可喜據廣東、耿繼茂據福建的所謂「三藩」並立的局面。這「三藩」中,以吳三桂控制地域最大,軍力最強。
吳三桂重視對人心的籠絡,在日常中無處不體現。他雖然對外驕橫,但對自己的部下卻往往很謙和。據見過他的人說,吳三桂每與人議事,相對如家人父子。對方如提出詰難,他不僅不生氣,而且更喜歡,往複談論,娓娓不倦。他平生如非盛怒,從不疾言厲色。
吳三桂雖然此時勢力已非常大,但是他並沒有得意忘形,他還是很會把握度的。雲貴兩省的總督、巡撫等封疆大吏級別的職務,吳三桂從來不指手畫腳,一切聽從朝廷安排。對這些高級官員,他一向也是禮遇有加。這些大員們都知吳三桂在朝廷的分量,他們對吳三桂無不「改容加禮,惟恐得罪藩府」。吳三桂很給督撫們面子,督撫們也很給吳三桂面子,面子之外,吳三桂還要牢牢抓住裡子。他向朝廷請旨,為了便於更好地治理地方,要求督撫們均受他「節制」。朝廷同意了他的要求,為了將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原來貴州總督駐安順,雲南總督駐曲靖,被吳三桂合併為雲貴總督,駐地改為貴陽。此之前,在他的安排下雲南提督已移駐雲南永昌府,貴州提督則移駐安順府。
在明朝時,雲貴為黔國公沐氏家族的藩地。早在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沐氏始祖沐英即受命鎮守雲南。沐英,定遠(安徽寧遠)人,十余歲時,被明太祖朱元璋收養,一度曾改姓朱。長大后,隨軍出征,屢立功勛,深得朱元璋信任。洪武十年,封西平侯。洪武十四年(1381年),南征雲南,從元軍手中奪下雲南。后被朱元璋留鎮雲南。元朝余部及當地一些少數民族武裝不時進行反抗活動,都被沐英一一平定,沐英聲威大鎮。雲貴局勢的穩定,令朱元璋非常滿意。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冬,沐英入朝南京,朱元璋賜宴奉天殿,賞賜大量黃金、白銀等貴重物品。臨別時,朱元璋用手親撫沐英的肩背,親切地說:「使我高枕無南顧之憂的,就是你沐英啊!」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沐英病故,追封黔寧王。自沐英死後,其子沐春襲爵,沐春死,無子,其弟沐晟襲爵,始封黔國公。從沐晟后,明朝的歷代皇帝都准許他們的子孫世襲黔國公爵位。從朱元璋在世時的第一代沐英,到崇禎、南明永曆兩朝的沐天波,經歷十二代。直到沐天波最後在緬甸遇害。
吳三桂此時的思路很清晰,那就是讓民眾休養生息,提高生產力,最終達到加強他所轄地方的實力。雲南雖偏遠,但地產豐富。自元明以來,開採不斷,已形成金、銀、銅、鐵、鉛等採礦中心,各有礦廠。這些礦廠可謂遍布省內各地,后多數為吳三桂治雲南時所開採。他向礦廠徵收高額稅,部分礦廠則直接由藩府經營,獲利更多。
歷次戰役中,投降的明朝各路官軍及李自成的部下為數不少,這些人中不乏作戰經驗豐富者。吳三桂決定整編這些人,為己所用。他擬設立兩大營,分別命名為「忠勇營」、「義勇營」。這兩大營中,各分設中、前、后、左、右五營,總共計十營,每營設騎、步兵共計一千二百人。十營中每營有總兵官一名、守備一名、千總二名、把總四名。
清廷在授予漢人王爺們這些特權時,始終都強調此系臨時辦法,主要是考慮到雲貴、兩廣、福建新近開闢,情況複雜,局勢還不夠穩定,不得已而行此暫時辦法,希圖藉助他們的威望和兵力來儘快恢復和確保正常的社會秩序。這也說明清廷對於手握重兵與大權的漢王們還是很有所顧忌的。
九月二十八日,吳三桂率部離開昆明,慢慢進軍。十一月,行至大理駐紮。他在這裏給朝廷上了一道奏疏,稱:蒙古已從所佔之地撤兵。現今隆冬,冰雪已深,料敵人不能再來,我已分佈各營官兵固守明戶,即暫回師。
只是沒辦法,正是用人之際,沒吳三桂,這大清還真玩不太轉,只能將這位爺先用著。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總會有辦法的。
這世間,在極度權力的籠罩下,總是不斷複製出一幕幕荒誕離奇的鬧劇。
在批准設四鎮的同一天,清廷又批准了一批武官的任命。他們是:
吳三桂的建議雖然有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但改土歸流則在歷史上具有很大的意義。歷朝歷代,邊疆雖然名義上是朝廷在統治,但實際上行使管制權的則是當地的頭人、酋長、土司等,朝廷只不過象徵性地冊封個官職罷了。而設置府、州縣,設流官,則是對幾千年一統天下的土司制度的一個政治突破。不可不謂是一大進步,它發展和鞏固了中央政權對邊疆地區的統治,對促進邊疆少數民族與內地漢民族的文化與經濟交流將起到非常積極的作用。
這援剿四鎮的將官及雲南各地將官,多是由吳三桂提名后,獲得清廷批准。
此時正好固原提督空缺,他秘派人攜帶重金前往京師,買通朝廷重臣,將其調離雲南,補了這個缺。
這之後,由於反清力量仍然非常活躍,使清廷越來越意識到,作為一個外來政權,單靠滿人要想牢牢統治住這片令人神往的熱土,是極不現實的。他們需要一個了解當地情況,用起來得心應手的工具。能夠擔當此重任的自然是非這些漢人王爺們莫屬了。
雲南逐漸安定下來,朝廷是高興了,可吳三桂卻並不高興。要是邊疆一直如此安定下去,還要他這個平西王幹嗎?歷史上「兔死狗烹」的例子還少嗎?
吳三桂並不是一個沒腦子的武夫,他可謂「兩手硬」,一邊牢牢控制著軍隊,一邊直接插手地方政府的人事任免。吳三桂如此大的勢力,引起清廷中一些大臣的警覺,四川道御使楊素蘊首先提出異議。
多年危險動蕩的軍旅生涯讓吳三桂極為看重兵權,可能只有這東西才能讓他有安全感。在他出征雲貴時,清帝授其「大將軍印」,節制各路大軍,本來按朝廷的規定,戰事結束后,即應上繳「大將軍印」,但吳三桂卻遲遲未曾上交。康熙二年(1668年),一位內大臣對留在京師,名為額駙(駙馬),實為人質的吳三桂長子吳應熊說:「以前,偽帝永曆在緬甸,邊疆事多,所以才給你父王『大將軍』印,為的是重事權,便於集中號令。如今天下大定,還據有不還,這是為什麼?」吳應熊是聰明人,聽出這背後必是輔佐年幼的康熙帝的四位輔政大臣的意思。這四人礙於吳三桂的實力與面子,不方便以皇帝的名義下旨強行索要,於是才採取了這番變通之策。吳應熊忙將此事向父親彙報,除了一字不差地複述了那位內大臣的話外,他還把自己對此事的看法一併附上,吳應熊認為這「大將軍印」雖然留在父親手上今後也許會有很大用處,但從目前的情況看,朝廷是鐵了心要收回這枚印,且朝廷現在已給足面子,若是父親未打算就此與朝廷交惡,還是將印上交為上策。吳三桂看了兒子的來信,考慮了幾天,決定將這枚「大將軍印」交回朝廷,但心中卻頗為不快。
吳三桂到底弄了多少錢?雲貴的土地、貿易、高利貸、商業、手工業、採礦、關稅、鹽鐵金銀等所有能來錢的事兒,都牢牢掌握在他手中。手中有兵,再加上這些經濟支持,足可以和清廷叫叫板。
吳三桂還是一個很關心下一代的人,他通過把持地方科舉考試,把自己的藩屬子弟選入為官。光康https://read.99csw•com熙五年,雲南鄉試,他的屬下中舉的就達一百六十三人之多。吳三桂自誇:「藩下子弟彬彬多文學之才。」主持考試的官員和地方大吏,不敢也不便得罪他,此時的科舉在這裏也就是走走過場而已。有這位平西王給安排錦繡前程,這些藩屬子弟自是感激不盡,在吳三桂的安排下,這些人個個得以飛黃騰達,日後反清時,這些人也成了吳三桂集團的骨幹力量。
好在聰明的女人必是懂得體貼男人的女人,陳圓圓的賢淑,足以寬慰吳三桂那顆受傷的心。吳三桂越發寵愛她,自然也就愛屋及烏。一次,吳三桂與陳圓圓聊天中談到家鄉親屬,陳圓圓隨口說到自己還有一個叔父,叫陳玉汝。吳三桂記住此人名字,事後派人前往陳圓圓家鄉武進縣,尋找此人,打算把他帶回雲南,共享福貴。費了一番周折人倒是找到了,不過這陳玉汝很有些骨氣,對差官說道:「我是前明的老孝廉,怎麼可以當人家寵姬的叔父呢!」斷然拒絕去往雲南。辦差的人可不敢把實情告訴吳三桂,回去稟報說:「陳老爺在家鄉住慣了,怕不習慣雲南的天氣,便不想來雲南,不過他老人家對王爺的厚恩大為感動,特地要小人代他給王爺多磕幾個頭。」吳三桂原本也就是想討陳圓圓的歡心,見人家叔父不願意來,也就作罷。不過他見了陳圓圓后,還是把此事敘說了一番,為自己表功。陳圓圓聽后,心中暗笑,她熟知叔父的脾氣秉性,自知叔父不可能說出磕頭之類的話,不願意來的原因,她也猜出八九分,不過表面上還是裝出很高興的樣子,誇吳三桂對她家人厚愛有加。
原本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但是吳三桂並不這麼想。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他也明白此時對自己最有力的做法就是把這事搞到底,一來是試探朝廷對自己的態度,二來他要在政治格局中佔據有利地位,省得將來被動。他摘錄楊素蘊奏章中「防微杜漸」等詞語,「請旨詰問」楊素蘊,要求楊素蘊作出解釋。楊素蘊遵旨回奏:「臣官御使時,見平西王吳三桂題補方面官,不論內外遠近,一例坐缺定銜,有礙國體,是以具疏駁正,至於防微杜漸等語,原屬概論古今通義,未嘗專指該藩。臣與該藩素不識面,有何嫌隙?不過據理而陳,非別有意見。」雖然楊素蘊出於一個臣子的本分,所作所為並無問題,但是清廷為了安撫吳三桂,最終還是準備以楊素蘊回奏中「含糊巧飾」為理由,給其降職,另調他用的處分。但是這麼一做,雖然起到了安撫吳三桂的作用,卻寒了其他臣子的心。更何況若是將來吳三桂真的有一天反了,這朝廷的臉可就沒地方擱了。所以在這個處分正式公布之前,楊素蘊便「異常巧合」地辭官回了陝西宜君老家,閉門不出十余年,直到吳三桂叛清后,才重獲錄用。
清廷意識到了這份奏摺的戰略價值,很快便批准了。
吳三桂在雲貴拋贈巨金,廣招四方豪傑之士,凡有才望素著者,及儀錶偉岸者,百計羅致,命投藩下,蓄為私人。按慣例,凡新到任雲貴的七品以上官員,先進謁平西王府,拜見吳三桂。他當面細問家世、履歷,察言觀色,一經發現該人有才能,立即優禮款待,備酒宴,待以上賓。然後,派人向對方說明,他已被收為王府的「私人」,並出具手續,確定隸屬關係,最後給本人一筆相當可觀的金錢。
此時適逢曲靖的差官前來省里領取餉銀,辦完公事,特向吳三桂辭行。吳三桂慰勞說:「你回去替我問好各營將士,還要特別轉告你們的主帥王輔臣,前不久征烏撒時,跟吳應期酒後爭吵,都是少年兄弟,喝醉罵座,這也是常事,就是以拳頭相擊,又有何妨!打架也罷了,何必把老夫也牽扯進去?甚至說:『你是王子,我敢吃王的腦髓心肝!』這是什麼話?讓別人聽了,都會笑話我,說:『吳三桂老子平日愛惜王輔臣如珍寶,現在卻想吃他的腦髓!』這豈不令人寒心!你回去告訴王輔臣,今後不要再說這類話。」
這四鎮並不駐紮在昆明,而是分駐于雲南四個重要地區:左鎮駐武定府(武定)、右鎮駐曲靖府(曲靖)、前鎮駐楚雄府(楚雄)、后鎮駐洱海衛,即雲南縣(祥雲)。各鎮的軍事建制,在總兵官之下,設中、左、右游擊三員、守備三員、千總六員、把總十二員,計有騎兵六百人、步兵一千五百人、守兵八百人,此即為一鎮之兵,共三千人,四鎮為一萬二千人。這四鎮也是後來吳三桂叛清的主力之一。
此事雖了,但卻傳遍整個昆明城,一時間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話歸笑話,但闊佬乾兒子的同僚們卻從「乾爹門」中發現無限的商機。軍中各色人等紛紛要求昆明的富戶們當自己的乾爹,一時間昆民的乾爹數量成幾何級的增長,闊佬們叫苦不迭。但凡想做乾兒的丘八上門,直接談妥銀兩,禮送出門了事。不過也不是每一個闊佬都有那麼好運氣,一次就能擺平此事,有時碰上那種「骨灰級」想當乾兒子的「發燒友」,就得托些有一定社會背景的人從中調和,這也就催生了一門新的職業,管人家婚娶的叫「說媒」,而這管人家認乾爹的則叫「說爹」,這恐怕也算是古今中外最有創意最優雅的搶劫了!
雲南援剿后鎮總兵官、以都督同知楊武充任。
吳三桂的夢是那麼的美好,做美夢的人最害怕,也是最忌諱自己的美夢被人打破的。他對清廷始終抱有戒心,不是他多疑,而是歷史從來就是那麼殘酷,功勛權貴,要想世代傳下去,不是那麼容易的。
整個清朝除了封了兩位異姓漢人親王外,另外還有三位「非親之王」,合稱「五王」。其中最先受封的是「恭順王」孔有德、「懷順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這三人被稱為「三順王」。他們是在清入關前天聰七年、八年間先後降清,而受封為王的。順治六年,「三順王」改封號,尚可喜為「平南王」,平定兩廣,藩守廣東。耿仲明為「靖南王」,在南下途中死於江南,其子耿繼茂襲爵,后病死,其孫(耿繼茂之子)耿精忠嗣繼。孔有德為「定南王」,進軍廣西,于順治九年兵敗桂林,死後因無子承襲,爵除。而吳三桂則于順治元年,在山海關降清,被封為「平西王」,后被晉封為親王。原封爵四王,孔有德死後,剩下的「三王」各據藩地,稱為「三藩」。最後一位是孫可望,他于順治十四年降清,被封為「義王」,但這位王爺沒有自己的領地,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作為。
此詩脫口而出,全場皆驚,不過吳三桂心情極好,加上極端的自信,所以他反倒無任何怪罪之意,哈哈大笑,表現得如孩童般開心。
除了開礦外,鹽井的稅收也是十分可觀的。雲南有黑、白、琅三種鹽井,至明末時,黑井鹽稅九萬余兩,每斤征銀一分六厘;白井鹽稅兩萬八千兩,每斤征銀八厘;琅井鹽稅九千余兩,每斤征銀六厘,吳三桂以此數為準徵收。
讓我們來看一看這些將官們的背景,四鎮和雲南各地區軍事長官,多是原明朝和農民軍的將領。四鎮將領中,馬寧原是明朝參將,于順治二年降清,隸屬漢軍正白旗,官至四川右路總兵官。王輔臣曾參加農民軍,後於順治六年降清,隸屬漢軍正白旗,順治十年,任湖廣總兵官。沈應時降清后,以四川左路總兵官充任后鎮總兵。此後,四鎮總兵官又有所變動。前鎮總兵于康熙十二年七月換成平西藩下護軍參領陶繼智充任,左鎮總兵于康熙八年七月改由王屏藩充任,右鎮總兵于康熙九年十一月改由雲南副將王景充任,至十一年五月又撤換,read.99csw.com以平西藩下參領張足法充任。后鎮總兵在順治十八年七月改由李定國部將祁三升充任,至康熙十二年正月再改由平西藩下長史、吳三桂的女婿衛朴充任。吳三桂起初任命的四鎮總兵官,也算是他的「人馬」。但後來吳三桂還是換上了與自己最貼心的人,很顯然吳三桂是深信「刀把子下出政權」這句名言的,部隊便是命|根|子,必須時刻牢牢捏在自己手中。
抒城侯狄三品為鎮守雲南廣南、羅平(今仍名)等處總兵官。
「大將軍印」雖交回,但鞏固加強自己實力的步伐,吳三桂從未放緩。自從他降清征討李自成、張獻忠農民軍、剿滅永曆政權,南征北戰,已過去二十余年。當年跟隨他出生入死的一大批將領,老的老,死的死,病的病。吳三桂自己雖然仍然健壯,但畢竟已是年過半百之人,為長遠計,他開始大量從部下的子侄,及從四面八方投他而來的人中選拔人才,委以重用。他極其看重軍隊的訓練,視其為長遠立足的根本。他以《黃石素書》、《武侯(諸葛亮)陣法》等兵書為教材,培養自己麾下的年輕將領,以備將帥之選,對於其中勤奮優秀者,在提拔任用上,吳三桂從來不吝嗇,他的舉動,大大激勵了那些渴望建功立業,封官加爵的年輕人們,整個軍隊呈現出欣欣向榮,蓬勃向上之勢。
吳三桂真的是以雲貴為家。他苦心經營,積斂財富,廣置田產,大建宮室,他的部將及親屬也都大建府宅,準備在此紮根。
吳三桂為何會有如此表現,難道是真情流露?應該說是對了一半,說對是因為吳三桂對王輔臣的離開,確實是感到傷感;說只對了一半,則是因為,吳三桂難過,不是他個人感情上有多麼離不開王輔臣,他難過,是因為王輔臣是個人才,是一員猛將,有他在,吳三桂便如虎添翼,如此的「利器」如今不能為他所用,作為一個久經戰陣的職業軍人來說,該是多麼的遺憾!當然遺憾歸遺憾,以吳三桂的人生經歷來說,克制住自己的這點感情,是完全做得到的。但是他沒有選擇克制,而是毫無保留地流露出來,他相信這是足以感動人心的。加上那兩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可見他的高明之處。
祁陽總兵官、都督僉事劉文進,為雲南鎮守曲靖、尋甸、武定、沾益等處總兵官。
吳三桂有一手下,是個丘八,史書上已經查不到他的名字,不過他的「業績」倒是流傳了下來,也算不枉此生。他看中城內一闊佬,便上門無比誠懇地同人家商量,說自己是個孤兒,可憐的很,覺著這位闊佬長的面善,無比慈祥,讓自己心懷嚮往,想認他做干老子。平白無故跑來一滿臉絡腮鬍子的「乾兒」,闊佬吃驚不小。不過轉念一想,既然人家鐵了心要認自己做「爸爸」,堅辭不要怕是不可能,反而得罪了人,以後難免不受打擊報復。闊佬之所以能成為闊佬,自然腦子不至於太笨,他也明白這丘八跑上門來主動要當乾兒,自不會是因他自己所說的那套狗屁理由,闊佬做了半輩子生意,少不得與三教九流各大小衙門打交道,這麼多年來各方面的打點自然也是不少,既然這次躲不過去,那不如爽快點收了這「兒子」,就算是感情投資,畢竟此人是吳三桂的手下,搭上王府這條線,以後終究是好辦事。
吳三桂一邊「賣力」地平叛著,一邊向朝廷提出設郡的建議。吳三桂在奏摺中,首先談到水西地區的歷史沿革,苗、瑤等少數民族難於治理,尤其明天啟年間構亂不已,明以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前後用兵二十年,仍沒有解決問題,究其原因,是「邊臣失策」,剿撫不得其法。而他卻僅以一年的時間,徹底平定了水西的廣大地區。雖然他強調這一成功實蒙皇上「天討之靈」,但實質是向朝廷表個人之功。奏文的核心內容是,改革水西沿襲已久的土司酋長世襲一統制,置府州縣,設「流官」,把行政權與財政權等收歸朝廷,由朝廷任命官員,具體行使管轄權。
你敢同我洗澡去!
這些王爺們雖然功勞頗大,但他們所領之地,卻並不是封地。朝廷在給吳三桂晉封親王的冊印中說:「朕登大寶,特仿古制,視諸臣功德差等,授以冊印,俾榮及前人,福流後嗣。」這意思就很明白,本朝的封王與諸多前朝的分封制有著本質的不同,本朝僅在封王的名稱上「特仿古制」。周朝以後的分封諸王,多各有自己的領地,王爺們在自己領地上擁有很多特權,王國也具有較大的獨立性,說是國中之國一點也不為過。但清朝之封王,雖地位崇高,但王爺們卻沒有封地,在政治上也沒什麼特權。當年皇太極所封三王分駐遼陽與海州(今遼寧海城),但此僅為軍事意義上的駐地,並非封地。順治帝時,仍然沿襲這一體制,並無根本性的變化。當大規模戰爭逐漸結束時,朝廷便把這些人陸續調往關外各自的家鄉駐防。尚可喜于順治二年自江西班師,還鎮海州。孔有德與耿仲明還鎮遼陽。與此同時,吳三桂滅了李自成后也班師回京,后出鎮錦州,所部屯寧(遠)、錦(州)、中右、中后、中前、前屯等清軍入關后沒有設防的遺棄城鎮。
張拳鼓掌把人欺。
清廷並不傻,書獃子楊素蘊都懂的道理,他們能不明白?
兩人言歸於好,王輔臣格外高興,他召集諸將,擺了一桌和合酒。大家開懷痛飲,算是了結了前嫌。
那個年頭只要跟吳三桂稍稍搭上點關係都是件極為幸福的事。吳三桂有一女婿名叫王永寧,當年,吳三桂與王永寧之父為同僚,兩家結為親家,吳三桂答應如有女,必許以為妻,此時王永寧尚在襁褓中。王永寧的父親去世后,家中生活失去依靠,把他寄養在鄰家。等他長大了,漂流無依,到三十歲也未娶親。后得知吳三桂已發跡,此人在家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找出當年吳家與自家締姻的帖子,於是遠赴雲南求親。到了平西王府他將「子婿帖」通過守門衛士轉達,吳三桂看到這帖子,不禁吃了一驚。他倒沒忘當年的這件事,只是驚訝于經過多年兵荒馬亂,這位賢婿竟還能找到自己。他倒頗有氣度,一點都沒嫌棄自己這位窮女婿,只是笑稱:「這小子真是好福氣!」當即命備一公館,作為居室,授為三品官,供應衣食,備辦了一切生活用品和結婚用的器具,擇日成親,另給女兒一套極為豐厚的妝奩。同時,給江蘇巡撫發了一個文件,令其買田三千畝,大宅一區。巡撫大人不敢怠慢,遵囑照辦,選定蘇州城齊門內拙政園作為府第。
考慮到戰後農民恢復農業生產有許多現實困難,吳三桂特請朝廷恩准發放軍中餉銀三萬余兩,買耕牛、種子散發給當地農民,又發下軍中用米一萬五千石,賑濟貧民,以便督令他們乘時耕種。這些請求因符合朝廷的根本利益,很快便得到批准。
其實吳三桂的小算盤也並不過分,人家倒也確實沒想謀反,將清朝皇帝取而代之。作為一個職業軍人,他深知謀反該有多辛苦、多危險,多麼的具有不可預測性。他所想的僅僅是保住自己的這份榮華富貴,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讓「兔死狗烹」的下場永遠不要落在自己頭上。他一心想讓他老吳家成為清朝的黔國公沐氏家族,世代鎮守雲貴,富貴永遠。
原明朝大將傅宗龍曾是吳三桂的上級,吳三桂在他手下做事的時候,這位領導估計是待他不薄,後來吳三桂富貴發達了,便把他的兒子傅汝如召至雲南,供養在府中,待他如自己的親兄弟。平西王府禁衛森嚴,但傅汝如卻可隨便出入,侍衛從不敢盤問。